文/吴正前
书法不就是写几个字吗?这样的答案非常普遍。书法为汉字造像,汉字本质、生成机制、文化内蕴,以及古人的思维方式和生存环境,我们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古人趋难避易选择柔性兽毫笔作为汉字书写工具,因由何在?今人只能沉浸于虚妄的猜测想象之中。书法作为世界上独树一帜的艺术表现形式,书写、传播和鉴赏的体系独特,没有深广的文化素养、独到的审美眼光和熟练的书写技能,不仅难以获得个性突出的书写图式,而且也难以发现书法的独特奥秘和真谛。
一次,玩赏《海日楼札丛》,沈寐叟的“夫物相杂而文生,物相兼而数賾”的感慨,令人产生诸多联想。哪个不经常使用的“賾”字,根据《易·系辞》孔颖达疏,乃为“幽深难见”之义,前后句关联密切,显然指事物穿透种性类别,相须相濡,与化与共,才能肌理邃密,涵蕴深沉。
道理非常简单,写好字不能不考虑沈寐叟的融会贯通思想。《海日楼札丛》又载:“山舟论书,语云:‘耕当问奴,织当问婢。’其实耕之所以然,织之所以然,奴与婢了不知也,以其所习则归之耳。芑堂张君,精心书道,勤学好问,不敢不以所习告。芑堂问曰:‘古人云,笔力直透纸背处如何?’山舟曰:‘当与天马行空参看,今人误认透纸,便如药山所云‘看穿牛皮,终无是处’。盖透纸者,状其精结撰,墨光浮溢耳。彼用笔如游丝,何尝不透纸背耶?”
玩味这段文字,我们知道了梁山舟、张芑堂、药山那个法号叫“唯俨”的临济宗高僧,对“力透纸背”这个经常遇到的书写问题也有所悟。我不敢肯定梁山舟的表述是否准确,但寥寥数语,仍然使我震撼,它打破了我多年来学书的愚钝悬想,领悟了“力透纸背”的直觉体验“原来如此简单、从而深刻”的道理。更让我无法释怀的当数“耕当问奴,织当问婢”这句话。一个人整天操劳自己精熟的职业,难道对“耕织”的抽象性问题缺乏认识吗?就学习书法而言,我想梁山舟强调的未必就是勤勉操练,而更多体现于感悟与体验上,只有这样,才能成就学书者心追手摹的艺术眼光。倘若这话靠谱,那么遇到书写的技术性问题,究竟该问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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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书家,闲聊时,忆起梁山舟的“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们不能把梁山舟的话看得太死,假如理解不错的话,或许梁山舟意在提醒我们不要甘当‘书奴’。实际上,当一个书写者能够提出技术性问题的时候,他已经超越‘书奴’这个阶段了。”随后,他建议我有空不妨读读清代书家钱梅溪的书论,接着又说:“一个书写者,一辈子操练书法,如若缺失相应的立论,那恐怕非常遗憾。”
钱梅溪能诗善书,尤长隶书,《履园丛话》卷十一,有关书学,有这样两段论述非常精彩:隶书生于篆书,而实是篆之不肖子,何也?篆书一画一直,一钩一点,皆有义理,所谓指事、象形、谐声、会意、转注、假借是也,故谓之六书。隶既变圆为方,改弦易辙,全违父法,是六书之道,由隶而绝。至隶复生真、行,真、行又生草书,其不肖,更甚于乃祖乃父,遂至破体杂出各立支派,不特不知其身之所自来,而祖宗一点血脉,亦忘之矣。
老友江艮庭征君常言:“隶书者,六书之蝥贼。”余亦曰:“真、行、草书,又隶书之蝥贼也。”盖生民之初,本无文字,文字一出,篆、隶生焉。余以为自汉至今,人人胸中原有篆、隶,第为真、行汩没,而人不自知耳。何以言之?试以四五岁童子,令之握管,则笔笔是史籀遗文,或似商、周款识(式),或似两汉八分,是其天真,本具古法,则篆、隶固未尝绝也。唯一习真、行,便违篆、隶;真、行之学日深,篆、隶之道日远,欲求古法,岂可行乎?故世之学者虽多, 鲜有得其要领,至视为绝学,有以也夫!
冗长的论说,读后忒令人失望。数千年来大师如云的书法史,在钱梅溪的眼里,似乎成了一部消极颓丧的退化史!过激的言词,偏执的认知,似乎又不无道理。钱梅溪的意思无非是说:汉字形体的演变仰赖工具材料的更新,书写的便捷简化、方笔的逐渐固化,不知不觉消弭了篆籀造字时的原初意味。其实,篆籀之前,每一个古汉字都承载着一部意蕴深刻的文字史切片,蕴含着汉字文化史形成和嬗变的心理机制。然而,我们熟悉的21世纪的书法,令人悲哀痛惜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书法形成过程中的那种最完美的天真气息,随意肢解涂抹汉字笔画的现象屡见不鲜。我想钱梅溪慨叹的不仅仅是有些人对汉字书法嬗变传统的漠视、对古道古艺的破坏,而更重要的是对汉字远古先祖意识的背离。
钱梅溪清醒地认识到:最早出现的汉字都是每一个人学书原始经验的投射,书法美学的本身远比“价值、意义”更为重要。他说,看看四五岁的孩子学写字,他们不经意落下的幼稚点画,不都反映造字时代先民的心理经验吗?天真、稚拙,本来就是堪称完美的“古质、古法”。所以,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设想,篆籀之体,其实就存在于每一个初学写字的孩童手中,其中意蕴从来就未曾断绝。如此这般,并非孤例,历朝历代的书写者不乏这样的共识:秦汉以降,对各种书写体势和书写风格的学习,对天真、稚拙的遗失皆有焦虑。假如像钱梅溪说的“隶书者,六书之蝥贼;真行草书,又隶书之蝥贼”,那么书体越发展,不就越难以从中体会到学习汉字的原初经验吗?钱梅溪的“原初经验”之所以珍贵,就在于那是人们最初模拟自然现象的认知和发现能力吗?天真、稚拙并非纯洁、愚钝,而是人与意义世界符号的初吻,那是一个了不起的认识论的起点。钱梅溪论述书法传承意旨的时候,能够发出深刻的历史诘问,难道不令我们惊叹吗?书法作为钱梅溪的茶余饭后,他关注的不是诸如用笔、结字等实用性的技术问题,而是将书法形态看成辨别和还原汉字起源的抽象问题,与其运用和传播的文化意义,确实难能可贵。然而在沈寐叟哪里,似乎关注的又是另一种景象。
《海日楼札丛》同样录有打通各书体的论述,与钱梅溪的抽象性问题相比显得实在具体。我们从《论行楷隶篆通变》中不难发现,沈寐叟企图让我们揣摩各书体之间的融会关系。他说:“楷之生动,多取于行。篆之生动,多取于隶。隶者,篆之行也。”这话弥漫着结果论的气息,就像若要写好古体诗就要汲取近体诗的方法,若要写好近体诗就要汲取词的方法,若要写好词就要汲取写曲的方法一样。用隶书的笔意书写篆书更显灵活,用楷书的笔意书写隶书更显波动。沈寐叟把它称之为“通今之变”。反之,采用古籀的笔法写篆书,采用篆书的笔法写隶书,方能体现书写的本质,则叫“通古之变”。道理不复杂,无论通古通今都不能僵化,必须互相渗透,才能写出新意,写出韵味。沈寐叟从通古今之变的历史制高点上发现了别样景致,他对天真、稚拙、符号、意义的联系并不在意,而只关注汉字书写的意态。从沈寐叟晚年的书写追求来看,他对诸如汉字书写的现实意义和价值取向毫无兴趣,而纯粹醉心于书写形体姿态的变化,努力寻求一种个性突出的书法美学。
同代人陈散原有首《沪居酬乙盦》诗:“楼屋深深避世人,摩挲药椀了昏晨。车轮撼户客屡过,签轴堆床公不贫。志怪应逢天雨粟,作痴聊博海扬尘。夕阳栏楯与愁绝,罢对瓶梅报春早”,真实地再现了沈寐叟心无旁骛的书写状态。嘎然而来、碌碌而去的行车声震撼户牖,也未曾惊扰沈寐叟的书写意志。他将自己深藏在满床的书画里,既不觉得不适,也不觉得欠缺。
转舜之间,我也到了“楼屋深深避世人”的岁月,生活中除了吃饭睡觉,大把时间可以用来读书、写作,至于临帖、写字曾经的爱好,往往精力充沛的时候光顾一下。长期独处安静的状态,再也找不回来那种碰触汉字就顿生冲动的感觉,一心向往经营一幅震撼心灵的不朽之作,或许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奇怪念头,有点浪费和误会生命的感觉。觉悟抑或错觉,如下的邂逅给出了答案。四年一度的国展,闪亮登场国家美术馆。凛冽的寒风挡不住诱惑的脚步,我同阔别近二十年的诗友不期而遇,他除了脸上多出几条皱纹之外,意气刚性的个性依然浓烈。无意间,他透露出近年来一直作画的体悟,当然不是那种偶尔尝试。我说:“你花那么多功夫画画,还有写诗的愿望吗?”他不假思索地反问道:“你又写评论又写诗,还准备练书法吗?我突然回味过来,扪心自问花时间读书作文是为了提高书法,还是提高书法是为了更好地作文?”其实,艺术家与工匠之别,就在于艺术家是综合技艺的再现,而工匠只需把一项技能发挥到极致就可以了。中国传统书画艺术就是如此,要求参与者既有高超的专业技能,更有超群的综合素质,尤其是卓越的审美情趣,以及对曲折人生际遇的感怀和现实生活的领悟。
事实是书画领域的真正大师,有哪一位不是身怀绝技、艺术追求超前、勇于战胜坎坷命运的强者。我们熟悉的苏东坡、黄庭坚,际遇坎坷,命运多舛,依然不放弃对文学艺术的追求。苏东坡贬谪黄州期间,面对凄冷的生活环境,发出振聋发聩的哀鸣。赤壁怀古的韵律,前后赤壁赋的情怀,无不闪耀着历史的幽光和洞见,那幅笔墨跳荡的《黄州寒食诗帖》意味飞扬,散发着书写者的潇洒情愫,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三行书”。黄庭坚也不例外,多次遭贬,艺趣不减,文学开创了“江西诗派”,草书成就至今堪与匹敌。“诗书画印”综合技能的锤炼成为后世书画家追求的至高无上的境界。
清末民初大批的失意者,不得不放下满腔抱负,投入到艺术追求之中。陈散原的诗“志怪应逢天雨粟,作痴聊博海扬尘”,不就是对沈寐叟真实处境的写照吗?后一句幽微复杂的反语,象征着沈寐叟对书法不绝如缕的传统追寻。“作痴”指写字。黄庭坚《论写字法》:“古人有言,‘大字无过《瘗鹤铭》,小字莫学痴冻蝇,随人学人成旧人,自成一家始逼真。’今人字自不案古体惟务排迭,字势悉无所法,故学者如登天之难。”陈散原用黄庭坚的“作痴”搭建推崇沈寐叟书法语境,意在表明无论何种艰难困苦的乱世,都无法阻挡一个文化人对书法艺术的传承。“海扬尘”出自晋葛洪《神仙传·麻姑传》,所谓“沧海桑田”、“东海扬尘”之原典也。我们生于安乐,不及忧患,何来陈散原的心理落寂,怎么能够“一意孤行向古游”呢?
齐白石一代国画大师,将传统文人画推到一个崭新的发展境界,一去荒寒遁世的萧索情结,洋溢着热烈奔放的生活情趣,直率、浪漫的审美气息扑面而来,他把这种修为渗透到汉字书写之中,字里行间透着一种自然质朴、天真烂漫的稚拙美感。于右任创造性地以碑入草,融古今草书笔法于一炉,从而将碑学实践推向新的发展阶段。书法绘画成就了他们的一生,然而毫无例外的是,他们又都对诗情有独钟。“挥笔难忘旧梦踪,滕王阁上坐春风。西山南浦今无恙,不见联诗白发翁。”“少不能诗书使穷,门前一树杏花风。怕穷立脚诗人外,犹是长安卖画翁。”齐白石的诗不事雕琢,欠缺工整,声律不密,但直抒胸臆。于右任有首送给张大千60寿辰的《浣溪沙》:“上将于今数老张,飞扬世界不寻常。龙兴大海凤鸣岗。作画真能为世重,题诗更是发天香。一池砚水太平洋。”又《故山别母图》:“文章报国男儿志,天地无私慈母心。珍重画图传一别,故山长望白云深。”写得情真意切,荡气回肠。齐白石和于右任,他们是顶级的书画家,又是多情的诗人。
其实,历代书画家,无论生活于何种生活环境,绝大多数都能把自己的情怀和抱负贮存于诗中,隐藏于画里,体现在书法上。就传统书画艺术的本质而言,作者、论者、赏者无一不集于一身,假如写诗而不论诗抑或论诗而不写诗,绘画而不论画抑或论画而不绘画,写字而不论字抑或论字而不写字,都是十分罕见的。
然而,到了专业分工精细的今天,这些事理仿佛全然不同了。当作者、论者、赏者分属于不同领域的时候,当作者失去了评论资格、评者失去创作能力、赏者失去鉴赏热情的时候,结果怎样呢?或许各自仍在文化载体的边缘上奋力攀爬,但那种分崩离析的整体性文化内蕴的缺失情何以堪。厚颜地认为自己还算是个觉悟的书写者,或许没发展到而无法弥合的份上,但毫不夸张地说,在书写之余穷发议论,多多少少有点心理补偿。毕竟与那些论字而不写字,写字而说不得字的人相比,兴许有些心理慰藉。即使如此,我仍然觉得对创作、评论、鉴赏的觉悟,是种深刻的心理反省。我想,诗书画的终极境界,无论从理论上讲,还是实践上论,都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不懈耕耘,高度融合,才能茁壮生长。
吴正前
吴正前,字勿曲,号唐林孜。安徽颍上人,空军大校军衔,硕士研究生学历,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染翰濡墨数十载,参加国家、军队级展览数十次,入选中国书法家协会当代书坛名家系统工程“五百人书法精品展”和“千人千作书法精品展”,入展全国九届书法篆刻展、全国首届册页展、全国第六届楹联书法展、全国第四届正书展和全国第二届行书展;获得中国当代文人书法大赛金奖、第三届北京迎奥运电视书法大赛一等奖、全军“双马杯”书画大赛一等奖、全国“中青杯”书法大赛二等奖、全军第四届书法展二等奖、全军廉政文化建设书法大赛二等奖、“建文杯”全国书法大赛优秀作品奖等十多个奖项;发表书论近200篇,印制《书法作品集》数种,曾被中国书法家协会评为“书法家进万家活动”先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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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便是在平淡中演绎精彩,在冷暖交织中前行,人生,是在悲欢离合中继续,是磨难在枝头被晾晒成坚强。
生命的路上,欣然于每一程山水,释然于每一次回眸,怡然于当下,不为谁改变,也不错过属于自己的那一抹风景。
经历了冷暖,便知道阳光的灿烂;路过了繁华,便知道平淡最真。
人生的故事有千百种,每一种都有不同的版本,回眸,灯火阑珊处,总会有感动;因缘际会时,总会留下温暖。
我渴望阳光的温暖,但我也不排斥黑夜的孤寂;我喜欢繁华的,但我也不怕低谷的落寞,我渴望成功,但我也不怕挫折和坎坷的历练;我渴望拥有,但我也不怕失去的痛楚。
因为我知道,所有的事物,都要有一个过程;所有的经历,都是一种懂得;所有的过往,都是岁月的一种恩赐。
一直想以最简单的方式行走于尘世,在岁月一隅,坐拥一份清浅的安暖,执一盏茶茗,守住内心的这一方宁静,细细聆听光阴的呢喃,孤独,却不落寂,恬淡,但不虚无。
坎坷中,寻一抹阳光,穿过荆棘;风雨中,撑一把雨伞,走过泥泞。
让心绪,随风飘泊,纵然将姹紫嫣红都看遍,心中仍是纯净安然;即便将人生滋味都尝过,依旧欣然于平淡。
回眸处,是流水落花的释然,历经人生的千回百转,路,依旧宽阔,景,依旧曼妙;心,依旧澄澈。
人生的智慧是有桥桥渡,无桥自渡。
此生,山高水长,与温暖相伴,与懂得相携,以清水涤心,把明媚装在心中,简单的快乐,稳稳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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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古厝〉序》中提出:“保护好古建筑有利于保存名城传统风貌和个性”。作为第44届世界遗产大会的承办地,福州立足古厝特色,以“世遗大会”为契机,将福州古厝的影响力与城市发展机遇紧密结合。闽都古建筑是福州历史文化的实证,福州市委宣传部特别推出“喜迎世遗大会,走进闽都文化”系列报道,邀请福州本地专家学者讲述福州故事,传递闽都文化。今天推出第六篇,敬请持续关注。
《残垣落寂清幽在 梦里花落知多少》
作者:扣子
“一径抱幽山,居然城市间”,两年前,第一次误入福州朱紫坊芙蓉园,看到残破的园林旧景,十分惊喜,并由此产生探索福州古园林的念头。
福州民间有“四大园林”之说,但这不过是流传许久的一个说法,目前还没有任何史料明确定义“福州四大园林”究竟是哪4座。在文史专家和“老福州”们的指引下,我一一走访了隐藏在福州闹市里的芙蓉园、双骖园、环碧轩、半野轩这4座被广为认同的私家名园。
这些有着典雅名字的园子,仅从字面看,便给人以无尽想象……
残垣落寂清幽在 梦里花落知多少
——榕城四大古园林断章
芙蓉园:两位宰相级人物住过的园子
走进榕城东南朱紫坊花园弄,绕过嵌入碎石贝壳的旧墙,芙蓉园默默地伫立在眼前。剥落的墙面,腐朽的木门,已经很难让人追忆起当年这里的风光,一切都渐渐消逝在历史的尘烟中。
“现在园子正在修复重建,已经禁止游人参观了。过段时间,都修复好,再来吧!”尘土飞扬中,一位操着外地口音的保安,这样拦住了我。
透过门缝向里望,只见一间间残破的木屋、漂满枯叶的池水、清冷的石桥和残破的假山,当年的小桥流水、曲径通幽,都已成为久远的回忆。
芙蓉园里留有太多故事。它的历任主人都赫赫有名。有史记载的第一任主人,是宋代相当于副宰相的参知政事陈韡,此后是明代显赫的地方官谢汝韶,后来还有明朝末年内阁首辅叶向高……
老福州人一说到芙蓉园,嘴边总会蹦出一句:“那可是两位宰相住过的园子啊!”
但真正让芙蓉园声名鹊起的,是清朝曾任湖南布政使的福州人龚易图。从龚易图的第四代孙子——90多岁的龚钧智口中,我们得知了其祖先龚易图当年修葺芙蓉园的“大手笔”。
虽然龚易图修葺芙蓉园时,并没有如明朝宰相叶向高一样,为造太湖石假山,在民间留下“石大入城撞坏南城门”的传说,但他在芙蓉园内精心打造的武陵别墅和芙蓉别岛,却着实让这座园林成为清末福州园林的一大亮点。
龚钧智告知,芙蓉园从宋代至他们龚家时,其基本结构还保存完好,整个园林充分利用了空间,即使在十分狭小的地方,也很别致地盖起了亭、阁等建筑,园内各种建筑十分齐全且不显拥挤。虽然早在龚钧智出生之前,龚家人与芙蓉园就脱离了“关系”,但说起自己的祖先曾为这座园林“增光添彩”付出的心血,龚家后人依旧会对这座自己从未居住过一天的园林别具一番情愫。
离龚易图整治芙蓉园的清代光绪年间过了半个多世纪,春馨颜料店的老板柯桂藩购买了这座已经衰老的园林正座。艰难的修园正处于抗日战争时期,他下水打捞因日军飞机投弹而震落水中的假山石时受寒,并最终死于肺病。
“”时芙蓉园不可避免地遭受冲击,1969年扩建五一广场,福州体育场周边居民迁入,园内的藏书楼、白云精舍、仙爷楼被隔成一间间小屋安置百姓;大院东南角的岁寒亭被围成小屋堆放杂物;假山洞成了鸡鸭寮……20世纪70年代后期,为了修复西湖园林,芙蓉园的假山石一块块被撬起运往西湖,让你仅能靠残留的边角与老福州人的解说,来追寻当年的奇石嶙峋。
站在芙蓉园外听老福州们一声声惋叹芳踪难觅,欣慰的是修复已经开始,这座建于宋代的古园林,很快将恢复往日光彩。
双骖园:昔日藏书甲于闽
出自福州晚清园林家龚易图之手的,除了正在修复的芙蓉园,还有双骖园与环碧轩。
双骖园曾坐落在榕城乌山西南麓,今乌石山省气象局院内。走进省气象局院内,几棵葳蕤挺拔的大树格外引人注目。如果告诉你,就在这几棵古荔枝树守护的地方,有座曾经名扬一时的双骖园,你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或者疑惑厚重史料中的记载。
探访双骖园这天的傍晚,遇到的好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听我们问双骖园,个个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80多岁的张老伯,摇着大蒲扇,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回忆他在这个地方几十年来见过的风景。尼姑庵、观音庙,甚至一棵夭折的小香樟都能从记忆里翻出来,但他唯独想不起、也没有听说过,在这乌山西南麓曾有一座藏书甲于闽省的双骖园。
但对“老福州”郑子端而言,聊起这座已无迹可寻的园子,却又能道出不少美丽的传说。关于双骖园名字的由来有个民间传说。据说建造双骖园的龚易图是个美男子,因长相美丽曾被京城的达官显贵传召。从福州到京城道路崎岖,为能及时进京,龚易图特意挑选了两匹快马,马不停蹄及时到达了京城。为感谢这两匹骏马,返回福州后他在乌山修建的园林内将马儿们供奉了起来,“双骖”成为园内的宝贝,后来便有了“双骖园”之说。当然也看到另外的提法:“双骖园”典出《诗经•郑风•大叔于田》“两骖如舞,两骖雁行,两骖如手”,龚易图将此园命名“双骖”,意为以书会友,奇文共赏,达到学识俱佳。
双骖园的命名是否真与两匹骏马有关无从考证,但此园当年拥有的藏书之多之精,却着实一度名扬榕城乃至闽省。福州拥有众多的藏书家,龚易图即为著名的藏书家之一,他在双骖园收藏有数万卷古籍,其中不乏宋刻、元明清善本。林纾曾以“白云朝夕异,明月古今同”题福州双骖园。
环碧轩:闻名八闽的三山旧馆
环碧轩,又名三山旧馆,位于北后街西湖畔(今西湖宾馆所在地),曾占地40余亩,是清末以来福州最大的私家园林,园林胜景甲于闽省。至今,我们还能从西湖宾馆内,探寻到她的几分古朴、幽深与神秘旧迹。
龚易图与三山旧馆之所以闻名整个八闽,据说与龚家后代的一段奋斗史不无关系,这段历史一度成为坊间教育孩童用功读书的成功案例。
龚易图出生后,因父亲早逝,家道中落,祖屋被典押给了邻居。当时的龚家度日艰难,曾有亲友劝这对孤儿寡母卖断房产,这使年幼的龚易图深感凄凉。他自此勤勉读书,二十出头就中了进士,任官后不仅赎回了祖传的池馆,还将祖居扩地,增筑园庭精舍。
兴建池馆时,龚易图精心设计规划,大兴土木,尽转弯曲之致,极朱垩丹漆之华,擅亭榭花木之胜,令该园林一时“胜景甲于闽省”。园子修建好之后,龚易图为园林题名“三山旧馆”,意思是不忘旧。因为四周都是绿树碧水,龚易图将池子旁边的一座房子称为“环碧轩”。之后,环碧轩就成了这座龚家宅院的代称。
曾在这座园林里度过欢乐童年时光的龚钧智老人,笑着告诉我,他还记得当年在接待外宾的外花厅——花四照厅的宽广天井上,吃着荔枝在石板栏前赏鱼的愉悦。要说这座园林最引以为傲的,是龚易图的长媳杨韵芬,参考环碧轩的园林设计,照着《红楼梦》里的描述制作出了大观园的模型。这位嫁入龚家的江南媳妇,进入环碧轩生活后,耳濡目染了这座园林之美的她,不知哪天起了兴致,也学公公勾画起了自己心中的园林。于是,一座华美精巧的大观园模型就这样出来了。
据龚家后人讲述,这座在环碧轩里完成的“大观园”模型,制成后曾在环碧轩的大通楼含晶庐中展出供亲友观赏,1935年曾从福州运到天津公开展出,1937年又运至上海展出,盛极一时。只可惜“8•13”日寇侵沪,模型毁于炮火。
1952年,环碧轩被征为“省政府招待所”,1953年又改称“省人委交际处”。几十年间,经过多次的修建、扩建并改名,昔日的环碧轩成为今日的西湖宾馆,园内原有建筑仅留下一座白洋楼,且因多次改造不复原先模样。曾经甲于闽省的环碧轩,仅留下一些依稀残存的细节……
半野轩:藏于闹市之中的清幽庭院
在福州北大路与华林路交叉路口处,有一座还能依稀辨认出园林格局的旧园——半野轩。
半野轩位于古北门下古埕,原为福州最早的寺庙——晋代绍因寺旧址。据考证,清初,萨氏入闽第九世祖萨容,步入仕途之后,携家眷,迁居于北门下古埕,将乾元寺旧址辟为别墅,沿用他在京师的寓所名称之为“半野轩”,意为身在朝廷而心系四方百姓。
这座与西湖宾馆大门隔街相望的古园林,清乾隆年间,便归吴氏所有,因此也被后人称为吴园。至光绪年间,吴继篯继承祖业,开始大兴半野轩,将其扩建成为享誉榕城的园林。吴家世代人才辈出:吴继篯的长子是陈衍的女婿、工诗善书的吴铎;次子是世界著名的生物化学家、1948年当选为中央研究院首批院士的吴宪;当今日本棋圣吴清源乃是吴继篯的侄儿。
20世纪30年代,吴继篯破产之后,不得不卖掉40多亩半野轩的三分之二,余下的三分之一后来也转成福建信托地产有限公司私园。抗日战争结束后,政要刘建绪、朱绍良、陈绍宽,以及新中国开国将领皮定钧、熊兆仁、龙飞虎、程世清等人,先后都曾在这里居住过。
家住半野轩旁80多岁的丁老伯,回忆起曾经的名园,总会下意识地竖起大拇指,慨叹这儿接纳过的历史风流人物之多,园内的景致倒是极少赞美。他只是唏嘘,这座私家园林从前可不是平民百姓随便可以进去观赏的。新中国成立后,丁老才常进这座院子来逗鸟、喝茶、聊天,他说:“以前住在这里的人,都喜好养鸟,茶余饭后,这些人都会带着自己心爱的鸟,在园中散步。”
只是,等普通百姓都能转进拱门入园后,这座古园林沿水塘的小径已不见“两旁数十株梅花夹道,红白相间,石凳石几布置井然”,也不见“绕池建亭台楼阁,花木香艳,山石玲珑”……
在丁老伯的带领下,终于在北大路最北端见到了半野轩。
走进一个空旷的停车场,绕过一堵残破的垣墙,映入眼帘的景致,让人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当年园林的遗迹,除了尚存鱼池数亩,还有一座石构钓鲈桥,一座石柱五角亭,一方上有吴继篯题刻的假山石,以及古树和少许木构游廊。
方形长池,足有十余亩,碧水悠荡,给人一种“一碧未尽,万籁无声”之感;低垂的古榕,绵绵不绝地伸向广池中央,仿佛见证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位于庭院内的五角亭,让人禁不住想在此歇息,品几杯清茶,而石柱上留下的诗句,似乎也在诉说着庭院昔日的胜景:古朴的青砖墙、精致的红木窗,四周有芬芳的奇花异草和葱郁的名树所映衬;池水中央,几只停歇的候鸟,在水中静默而立,仿若要引人跌回到久远的岁月。
“夏天最热的时候,你走到凉亭来,就能感觉阵阵清凉扑面而来!”在这座古园内一家上班的外地小伙子,得意地对我们说。
丁老却叹息道,那是因为外地人不懂得这座园林曾经有多美!“不曾知道美人当年有多美,又怎会惋惜她的迟暮?”伤感的同时老人又奢望,半野轩尚存的美丽还能多保存几年,让更多的人领略个中韵味……
来源:福州日报
在家门口的观鸟,玩法不要太多。
文|图 Richard 编辑| KK
观鸟这项在以前貌似比较小众的活动,恐怕是当前防疫常态化的形势下,最理想的休闲方式——不用聚集、远离闹市、贴近自然等等等等,甚至对长期低头走路玩手机的人们也大有好处。
此外,看鸟也有一个你想不到的好处,那便是:认出各种鸟类的生僻字,来,试一下:
鸨bǎo(大鸨,草原鸟类,又叫老鸨、独豹)
鸹guā(老鸹,“乌鸦”的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