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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宁智德
图23 1983年宁智德李琳静结婚合影留念
第五章 部队提干
第五节 结 婚
1983年9月份,我探家时在政治处开了一张结婚证明,准备带回家结婚。我回到家,家里按我们当地风俗,要让先生根据男女双方生辰八字选日子,因我假期短,时间不允许,经双方家庭协商,结婚就定在"国庆"节。
我结婚时,听家人说,按我们县城当时男方给女方彩礼规程,我家给女方彩礼是240元、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几斤棉花和两身衣服。结婚时,家里给我准备了一间新房,房子有土炕和新做的立柜、写字台、木箱子和两把木椅子。
我和未婚妻去公社领结婚证的那一天上午,天下着小雨,我穿一身便服和未婚妻打着雨伞,来到城关公社秘书办公室。办结婚证的秘书是一位男同志,年龄约三十几岁,我当兵以前就认得。他那时是公社通信员,我经常见他骑一辆自行车从我巷子经过,来往于公社和县委之间送文件,几年不见,他已经当了办公室的秘书。我向他说明了领结婚证的来意后,随手递上我在部队开的结婚证明,他看过证明,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不说话。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以为自己穿的衣服上有什么脏东西,就把自己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衣服啥都好着呢,我不知道他啥意思。
我等他,他慢吞吞地问我:“你得是个军官?”我才豁然明白,他是以貌取人看我没穿军官服,穿了一身老百姓旧衣服,其貌不扬,误认为我是假冒军官。我指着部队的证明信说:“这有部队证明。″他说:“我看你就不像个军官,这结婚证不能领。”我说:“你得是看我穿这衣服……″(当时社会上个人与组织交往都以介绍信为准),我让他看介绍信,再三向他解释,他就是不给我办结婚证。站在我身旁的未婚妻始终一言不发,搞得我好尴尬,我想这还奇了怪咧。等了一会儿,他说:“你不行的话,找一个熟人能证明你是部队干部也行。”我听他这么一说,又气又好笑,旧社会人说“秀才遇上兵(兵),有理说不清”,今天,竟是兵遇上秀才,有理也说不清!我看这秘书是个犟怂,跟他讲理讲不通,只好和未婚妻走出公社院门。
我站在公社门口正为此事发愁时,忽然抬头看见公社对门医疗站里,有我在高庙学校上学时的一位女同学在上班,我心想她在公社对门上班,肯定能认得这秘书,请她出面帮忙或许没麻达。
我们那时在学校读书,男女同学思想封建,相互不说话。有些男女同学是桌友都不招嘴,还有些调皮男生给同桌女生桌子中间画一道钱,互不越线。我上学时和女同学就没说过话,看来,今天我和女同学不说话不行咧。
我走进医疗站和女同学打个招呼,向她把我到公社领结婚证的事说了一遍,请她出面帮忙证明一下我的身份(实际上她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部队干部),她看在老同学情面上,替我“冒了个险”爽快地答应了,放下手里的活,和我一起走进公社院子。她一走进秘书办公室,就笑着向秘书介绍了我的情况,秘书听她这么一说,才给我办了结婚证。
结婚日子定了,结婚证领了,结婚房子也收拾好了,这待客婚宴咋办?我家弟兄们多,父亲每月只有几十块钱的工资,近几年,父母为我两个哥办婚事,用完了家里的积蓄。这时,父母为我结婚咋待客也发愁。有天晚上,我对父亲说:“我结婚咱在家不要大操办待客吃饭了,这几年,我在部队积攒了900多块钱和100多斤粮票(我在军区机关食堂吃饭节余的),咱到小饭馆请双方父母和亲戚吃一顿饭就行了,我估计这些钱和粮票就够咧。”父母亲听我这么一说也同意。
结婚前几天,我分别去外家、姑家、姐家、叔父家下请帖,请他们“国庆"节,每家来两个人,到县城东门外一家小饭馆参加我的婚礼,来时不要给我带任何结婚礼品,什么被面子、暖水瓶、花瓶......我啥都不要。
1983年10月1日早晨,我和两位战友乘坐同学驾驶的客货两用小汽车到小亓父村娶媳妇。车开到丈人家门口,我下车敲门,家里无人应声。我爬在门缝往里看院子亮着灯,听院子有人说:“你先放炮么,炮放了就开门。”开车司机说:“娶媳妇来,先要在门外放三个大炮呢,你个挨球的把这事都忘咧。”他几个人问我:“你把炮放到啊达咧?快拿出来放么。"我说:“啥炮,我没有炮么,这可咋办呢?”我真不知道咱这娶媳妇还有放炮的习俗。我对着门缝大声喊:“我来时忘了拿炮,你再不开门我们就回去咧。”过了一会门开了,我向岳父、岳母一再道歉,说忘咧拿炮请求原谅,几个人开了两句玩笑也没说啥。我们几个人进了二门子,看见院子中间的石桌上摆了几个凉菜碟子和几双筷子,按我们当地人讲究,男方到女方家娶媳妇来的人,要在女方家吃饭。她家人用盘子从厨房端出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酸汤面放在石桌上,我们四个小伙子围坐在石桌旁吃了几碗面后,就抬着女方的嫁装箱子、柜往门外汽车上装,装完车,我们和新媳妇坐进驾驶室回家了。
早上吃饭时,我们全家人在东关饭馆门口迎到了娘家来的十几个客人,大家一起进馆子坐席,欢欢喜喜用餐。我结婚前,计划结婚这天吃过中午饭,我和媳妇坐班车去西安住几天。那时,乾县汽车站每天向西安发两趟公共汽车,第一趟车是早晨六点三十分,第二趟车是中午十二点三十分。我先一天在汽车站买了两张当天中午去西安的车票。中午吃饭时,我向双方每位来客敬过酒,为不误发车时间,我向大家说明情况后,准备和媳妇走出饭馆去汽车站搭车。这时,见父亲用手抹着脸上的泪水哭了,我看到父亲也不由得眼泪涌满了眼眶,自己怕情绪失控赶紧转身就走。
我坐在去西安的公共汽车上,脑子里不断出现父亲的眼泪,我埋下头哭了,想父亲此时此刻的泪是幸福的泪,也是辛酸的泪。我们家包括爷爷在内共八口人,他和母亲是上有老下有小,承担着家庭生活重担,几十年来,为我们这个贫穷的家,起早贪黑、省吃俭用,终于完成了他一生又一件大事,作为儿子他已为爷爷养老送终,作为父亲他完成了五个子女的婚嫁。今天,我是最后一个成婚的小儿子,此时,父亲可能想到了他和母亲为这个家的付出伤心落泪。父亲的泪水告诉我,父母亲一生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这也是我几十年来亲眼所见和亲身体会的,同时也提醒我婚后一定要孝敬老人,不能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
我去西安旅行结婚,不是耍洋阔,是为了减轻家里经济负担。我和媳妇新婚为了省钱,在西安大众旅舍住最普通、房价最低的客房,睡的是硬板床,盖的是旧被褥,每天吃街道上最便宜的饭。在这期间,天气一直是秋雨绵绵,我俩打着伞冒雨在西安东大街、解放路、北大街、兴庆公园转了转。
几天后,我们从西安回到家里。我归队日期到了,按部队干部家属每年可去部队探亲一次的规定,我离家时,穿上军官服,擦亮黑皮鞋,带着媳妇坐车去部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