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和(弘和制药有限公司)

弘和仁爱医疗旗下医院违规收费 被罚没90余万元

弘毅投资发起的这家SPAC递表港交所IPO 券商人士：合适的并购目标不好找

每经记者：王琳 每经编辑：董兴生

近日，港交所披露易平台显示，Everest Acquisition Corporation–Z（以下简称Everest）向港交所递交了上市申请。此前，Everest曾在2022年9月递交上市申请，但此后上市失败。

“二进宫”的Everest是一家SPAC（特殊目的收购公司），注册地在开曼群岛。招股书显示，Everest的发起人为Hony Partners Group（弘毅投资）和农银国际融资，其在上市后的并购目标将主要聚焦于医疗健康、消费及绿色产业领域。

今年8月底，找钢网披露，拟以De-SPAC（特殊目的收购公司并购上市）模式在港交所上市，有望成为首家通过De-SPAC路径上市的公司，这也是港版SPAC自去年1月推出以来的重要发展节点。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VCG211366289309

不过，今年以来，港交所SPAC上市有所转淡。9月21日，多位业内人士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也表示，现在SPAC的并购目标并不好找。

SPAC也被称为“空白支票公司”，其成立的目的是在上市后并购其他目标公司，进而帮助目标公司实现上市。

国开证券在2021年底发布的研究报告《SPAC上市初探》中介绍，对投资者而言，投资SPAC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投资发起人，可见发起人是整桩投资成功与否的关键。招股书显示，Everest的发起人为弘毅投资（以下简称“弘毅”）和农银国际融资。

弘毅是一家专注于中国的领先另类投资集团的控股实体，其已有20年投资历史。截至2023年6月30日，弘毅有约100亿美元专门用于15支私募股权基金的在管资产。透过控股的实体，弘毅旗下的基金投资超过100家公司，当中大部分位于中国。

作为中国首批专注于并购的私募股权公司之一，自成立以来，弘毅已进行26亿美元的并购投资，包括早期投资中国玻璃控股有限公司、济南沃德汽车零部件有限公司、神州数码集团、联想移动，以及今年投资中联重科环境、全亿健康及三育教育等公司。

分领域来看，在医疗健康领域，弘毅进行了18次投资，资金总额达12亿美元，该领域的投资组合涉及石药集团（01093.HK）、先声药业（02096.HK）、康臣药业（01681.HK）、柏盛国际集团、东软医疗、天境生物、珐博进、弘和仁爱医疗集团。

在消费领域，弘毅在超过20家公司投下超过14亿美元，也孵化出了多家知名企业，包括快乐购、科宝博洛尼集团、锦江酒店（SH600754，股价37.45元，市值400.73亿元）、柠萌影业、字节跳动以及逸仙电商等。

在绿色产业领域，弘毅专注于新能源、节能、智慧能源等重点领域的成长性股权投资，投资组合包括新奥股份（SH600803，股价16.97元，市值525.80亿元）、林洋新能源、盈峰环境（SZ000967，股价4.90元，市值155.80亿元）及首创热力等。

弘毅的主要决策权由其唯一董事赵令欢执行，并由其负责整体策略以及监督主要投资。赵令欢还出任了Everest的董事会主席兼执行董事，可见弘毅对Everest上市的重视程度。

公开资料显示，作为全球最主要的SPAC IPO市场，美国市场曾在2020年至2021年一季度经历了SPAC IPO的井喷式发展，2020年也因此有“SPAC元年”之说。

港交所在去年1月推出SPAC机制，2022年当年就有14家SPAC向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5家成功上市。其中，万科创始人王石“尝鲜”SPAC更是一度引发市场热议，由王石以及亚投资本作为发起人的深石收购企业有限公司在去年4月就向港交所正式递交了上市申请。

相较于传统IPO方式，SPAC模式在上市时间、费用、难度和募集资金多寡等方面均具有优势。不过，SPAC在通过自身IPO实现上市后，需在24个月内寻找并购标的并完成并购。

与此同时，前述国开证券的研究报告也表示，在SPAC模式中，发起人和投资人的利益并非总是完全一致。例如，发起人为了使SPAC在2年内完成并购，它们更可能为了并购而并购，而枉顾标的质量，过多的空壳SPAC追逐较少的优质标的也会使得投资者面对的风险陡然增加。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刘国梅 摄（资料图）

不过，港版SPAC也在多个环节设置了比美股等市场更为严格的条款。比如，SPAC上市后的SPAC证券仅限于专业投资者认购和买卖，在SPAC并购完成并转换为所继承标的公司股份之后，才允许散户投资者参与交易。

港版SPAC发展的一个重要节点是，AQUILA ACQUISITION CORPORATION（已上市SPAC公司）在今年8月31日公告披露，将与钢铁数字化交易平台找钢网签署业务合并协议，并购交易的议定估值高达100.04亿港元，这意味着找钢网将通过De-SPAC（特殊目的收购公司并购上市）模式申请赴港上市。若交易完成，找钢网也将成为港股市场首家通过De-SPAC路径上市的公司。

事实上，找钢网早在2018年就曾冲刺港交所IPO，但在已通过聆讯后，仍于2019年主动终止了上市进程。

虽然有找钢网通过De-SPAC模式寻求上市的节点性事件，但毋庸置疑的是，SPAC模式目前在港交所仍然仅是作为传统IPO市场的一个补充而存在。事实上，今年以来，港交所也只有Everest一家SPAC递交上市申请。可见，相较去年，SPAC模式在港股市场实则已有所转淡，港版SPAC仍需更多时间去适应和发展。

9月21日，某券商人士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电话采访时也表示，SPAC上市后要找适合的并购标的公司并不容易，这也是今年以来港交所SPAC上市逐渐淡了的原因。

对于未来的并购标的公司，Everest在招股书中表示，公司并无与任何潜在目标业务达成特殊目的收购公司并购交易的计划，但有意专注于大中华地区的具有科技赋能及高增长的公司，或与中国有紧密型联系或具有增长潜力的区域性公司，并主要聚焦于医疗健康、消费及绿色产业领域。

资深投行人士王骥跃同样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现在SPAC的并购目标并不好找，但是，大多数SPAC实则都是在上市初就已有了收购目标。

记者还注意到，就在港交所披露Everest招股书前一天（9月11日，）东软熙康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软熙康”）在港交所披露了聆讯后招股书，即将登陆港交所主板市场。招股书显示，弘毅投资旗下的景建创投有限公司作为财务及被动投资者，持有东软熙康12.24%的股份。同时，弘毅投资私募股权投资部投资总监蒲成川也是东软熙康的非执行董事。

每日经济新闻

高质量发展县域行｜梅河口：聚集医药 加快大健康产业高质量发展

视频加载中...

　　医药健康产业是梅河口市四大主导产业之一，近年来，该市借助全省“一主六双”高质量发展战略空间布局“长辽梅通白延”医药健康产业走廊中心地带这一良好的区位优势，以打造中国北方食药健康城为目标，通过政府扶持、招商定位、存量扩张，不断巩固和提高化学药产业优势地位，形成涵盖制造、物流、康养全产业链的发展格局，医药健康产业成长为梅河口的百亿级核心产业。梅河口市成功引进四环集团、步长制药、鲁南集团、天衡制药、吉林万通等行业领军企业落户发展，目前，梅河口市规上医药工业企业已发展到17户。

　　全链条服务为医药企业持续注能

　　吉林天衡药业有限公司是梅河口市政府招商引资的重点医药企业。公司于2020年4月15日在梅河口市高新技术开发区动工建设，项目总投资5亿元，一期占地面积90亩，厂区建筑面积2.6万平方米。建设有固体制剂车间、中药提取车间、综合仓库、化验室等。制剂车间拥有2条片剂生产线, 可年产片剂20亿片;拥有2条胶囊剂生产线, 可年产胶囊剂10亿粒。

　　走进吉林天衡药业包装车间，流水线上的工人正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将一盒盒药片装进纸箱。

　　“2022年在梅河新区各级政府部门的支持和帮助下，吉林天衡获得了高新技术企业认证;目前，公司在产及在研生产转移的产品20余项，其中十三五重大新药创制项目芹槐胶囊是国内首个中药治疗高尿酸血症及痛风的1.2类新药，目前该品种已经结束Ⅰ期临床，预计6月底开展Ⅱ期临床试验，产品预计2026年上市。”吉林天衡药业生产基地副总经理魏晓欣自豪地说。

　　2022年，吉林天衡药业有限公司已上市产品富马酸喹硫平缓释片和苯磺酸氨氯地平片销售收入可观，今年有望增长50%。

　　目前利用制剂生产平台，该公司已承接省外8家合作伙伴10个项目的CDMO业务，高端制剂生产平台的作用逐步凸显，为梅河口增加医药产值，扩展药品服务领域起到加强作用。

　　魏晓欣告诉记者:“未来几年，技术转移工作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2022年全年共进行了15个项目的转移工作，2023年公司将计划安排进行14个品种的中试及工艺验证。2022年天衡药业实现合并报表收入1.2亿元，集团计划2025年申报科创板或创业板上市。”

　　近年来，梅河口市抢抓政策支撑，引导企业落梅发展。深入落实《关于加快医药强省建设促进医药健康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意见》，同时为支持医药企业做大做强，梅河口市出台了《4+3+N主导产业发展实施意见》，设立产业发展专项资金，在产业扶持、贷款贴息、人才引进、科技创新等方面给予企业支持，鼓励医药产业向高端化、规模化、集群化发展，累计为医药企业落实政策奖补资金27.6亿元。

　　力抓龙头带动，强化医药产业支撑。近年来，梅河口市坚持抓大不放小，吸引四环制药投资近100亿元，成立了吉林四环、吉林津升等9户企业，吸引步长制药累计投资80亿元，并购或重组了吉林天成、通化谷红2家医药工业企业。同时成功引进了医药行业十大创新药企——鲁南集团、中国医药研发50强——天衡制药、全国中药百强企业——吉林万通等行业领军企业到梅河口市投资发展。

　　狠抓营商环境，持续注入发展动力。协调省医保局，帮助企业延长医保目录政策;派驻专班协助吉药控股稳定生产经营，力争年底完成保壳;联合省金融办推动惠升制药尽早上市;推进步长药业13个新品种和四环药业18个新品种落梅，持续增强医药产业支撑作用，形成更多增量。积极开展银企对接，努力解决企业贷款需求，加快推动惠升制药11.5亿元放款，加快推动企业投产达效。

　　医药健康产业走廊建设方兴未艾

　　2018年，梅河口市主导产业迅速扩张，质量效益同步攀升。医药健康产业，被列入全省“一主六双”区域协调发展空间布局“长辽梅通白延”医药健康产业走廊。投资40亿元的医疗健康中心、投资4.6亿元的谷红制药GMP生产车间主体完工进入内装阶段;新开工建设投资10亿元的吉林惠升糖尿病生物药产业化建设项目。医药产业实现产值76亿元，增长26%。

　　2019年，恒金药业技术改造、丰生制药提取车间扩建项目竣工投产;惠升制药胰岛素、通化谷红GMP新建项目进入设备调试;开工建设投资10亿元的四环制药固体制剂、投资5亿元的泽盛生态环保等项目，形成了百亿级医药健康产业集群。

　　2020年，四环制药口服固体制剂、吉林惠升糖尿病生物药产业化建设项目、谷红制药GMP新建等项目顺利推进;开工建设总投资5亿元的天衡药业鲁南制药医药研发和药品生产项目。梅河口市医药健康产业初步形成了区域内全产业链发展格局。

　　2021年，梅河口市积极融入“长辽梅通白延”医药健康产业走廊，惠升制药(二期)项目开工建设，四环医药固体制剂、天衡药业和鲁南制药芹槐胶囊项目全面竣工进入设备调试阶段，惠升制药产业化生产车间和谷红制药GMP新建项目进入试生产。

　　2022年，投资50亿元的惠升制药胰岛素全产业链项目进展顺利;投资5亿元的天衡药业和鲁南制药项目投产达效，糖尿病、抗肿瘤、高尿酸血症药物等产品生产基地逐步形成。规上医药工业企业发展到17户，医药品种达到452个，主导产业辐射带动作用进一步增强。

　　弘和制药有限公司主营大容量制剂，在产两个品种四个批准文号，均为国内独家专利产品。7项自主发明专利，其中一项获吉林省政府颁发的专利金奖，国家高新技术企业、省科技小巨人企业、吉林省“专精特新”企业、省级技术中心等。

　　截至2022年12月，公司总投资8.53亿元、净资产7.76亿元，弘和制药是集产、销、研于一体的综合性制药企业。

　　记者走进弘和药业玻璃输液生产车间，一排排玻璃瓶注射液整齐地排列在生产流水线上，在输送带的运送下，有序地通过轧盖、灭菌等生产流程，然后进入到灯检、包装工序。灯检是整个药品生产过程中质量把关的重要岗位。

　　20多名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耳塞和手套的灯检女工正聚精会神地忙碌着。她们迅速拿过一个个传送过来的250毫升玻璃瓶注射液放在面前的白板上观察几秒，然后用手中的记号笔画上一笔。

　　车间技术主任告诉记者，灯检主要是检查玻璃瓶是否有瑕疵，封口是否漏液，观察药液中是否混有纤维、色点、色块、毛发等杂质。

　　弘和制药有限公司生产负责人王正斌告诉记者:“公司现有回能产品和迈诺康产品两个上市品种，其中回能产品为国医保目录产品，主要治疗肝病产品，现年销量达到1500万瓶以上，医保解限后可达3000万瓶，国内市场前景良好。回能注射剂车间生产线，现有员工90人，每日最高可实现8万瓶产能，年产量最高可达1500万瓶。2023年预计营业收入4.26亿元，税金0.66亿元。”

　　据了解，该公司非常重视产品研发，近三年研发投入8600万元，平均占比3.47%，已完成59项科技成果转化，并为产品研发、标准提高、工艺改造等活动配备了一流的设施和仪器设备。预计2023年10月份，有两个品种获得批件，未来3年之内，研发的至少5个品种陆续上市，并在5年之后新产品有一个稳定的销售收入，加上现有的两个品种，预计可实现8至11亿元。

　　目前，梅河口市医药产业主要包括化学药、中药、生物制药、医疗器械、动物疫苗5个板块，现已形成了以化学药和中药生产为主，生物药、特医食品产业多元并进，集种植、生产、流通、研发等为一体的全产业链发展格局。规上工业企业中2021年产值过10亿元3户，过亿元11户。拥有国家高新技术企业14户，占全市66.7%;省级“专精特新”中小企业13户，占全市72.2%;省级企业技术中心10户，占全市71.4%。

　　全市医药企业产品已有56种剂型、452个品种，其中独家品种38个，专利品种27个，现有门冬胰岛素、注射用阿奇霉素等9个品种落地，目前在产品种161个。

　　集群集聚增强医药产业竞争力

　　今年，梅河口市将围绕建设中国北方食药健康城市，打造更具核心竞争力和市场影响力的百亿级产业集群，做强医药健康产业。

　　深度融入“长辽梅通白延”医药健康产业走廊，重点发展生物药、化学药、中成药、医疗器械、医用耗材以及特医食品，推进医药健康产业全链条发展。启动建设农产品冷链及现代化智慧物流园二期，引入亳州康美中药城和珍宝岛药业，谋划打造中国药品药材交易展示中心。启动建设投资12亿元的九鹿生物制药中医药产业园，谋划建设中药现代化科技产业基地。支持头部企业快速发展，推动惠升制药胰岛素全产业链项目投产达效，加快麦孚特医食品新品种产业化进程;鼓励天成制药和谷红制药引进左乙拉西坦、盐酸氨溴索等4个新药品种落地。全力支持惠升制药、天衡药业挂牌上市。有序实施吉药集团破产重整，帮助企业回归良性发展。加快推进海翔医药集团肿瘤筛查体检中心项目落地。鼓励恒金药业、万通药业、弘美制药等企业扩能改造。医药健康产业产值达到100亿元。

　　未来，梅河口市将不断巩固和提高化学药产业优势地位，大力发展中药产业，积极培育生物药和医疗器械产业，突出发展药品生产和总部经济，以及物流、包装、研发、检测等相关配套产业，全力打造集科技研发、企业孵化、医药生产、商贸物流、中药材种植于一体的国家级长白山医药健康基地及中国北方药材药品交易市场，建成具有示范和带动作用的超百亿元吉林省医药健康产业新的重要集聚区，成为东北亚区域性大健康产业基地。

　　中国吉林网 吉刻APP记者 何禹洁 李煦/摄 赵叶洋/视频

编辑：王伟光

逝者｜“继父志，弘正道”：钱穆之子钱逊的后半生

北京北三环边上的一幢写字楼里，再也看不到一位身着素色对襟衣的长者，被十余人围坐在身旁，轮流诵读《论语》各章节，然后自由讨论的场景。

8月22日凌晨，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钱穆的第三子钱逊逝世，享年85岁。

1933年10月13日，钱逊出生于北平，五兄妹中排行老三。鼎革之际，钱穆离开内地，创办香港中文大学的前身新亚书院，最后定居台湾。16岁的钱逊，当时已经读过《列宁文选》，选择到清华大学历史系求学，1953年毕业回清华，任马列主义基础、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教师。

这一别，就是31年。

之后，钱逊转入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研究，与父亲渐渐靠近。退休后，他主要从事社会活动，致力于儒学研习与普及教育工作。钱逊曾指导的研究生、中国社科院历史理论研究所研究员刘巍为老师写下挽联，其中提到“继父志，弘正道”。

刘巍为钱逊写的挽联：继父志弘正道难得真儒直士，传论语训钱学独为至亲尊师。 新京报记者 王洪春 摄

拒绝批判父亲

1980年夏天，阔别31年的钱氏父子在香港短暂相聚。当时，钱穆已经85岁高龄，钱逊也年近半百。

作为钱穆之子，钱逊在多次采访中均被问及父亲。这时，他大多沉默以对，或答“不了解”。与钱逊共事10多年的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刘晓峰回忆，他从不主动提起：“这种话题，一般都是我们好奇问问，他说几句。”

钱穆自1937年辗转各地任教，抗战胜利后才回到家乡无锡，与妻儿团聚。赴港之前，父子间相处的时日并不算多。

2014年接受《环球人物》采访时，钱逊曾提及关于父亲的记忆：外出经过他的书房时，总是小心翼翼：“因为父亲书房外走廊上铺地的方砖，因时间悠久有些松动，踩上去就会发出响声。我怕给父亲知道了，不让玩，而要我回房读书。”

在这间书房里，钱逊认识到了和父亲在思想上的“距离”。读中学时，钱逊已然是一名进步青年。他给苏联大使馆文化处写信，收到免费寄回的《列宁文选》。钱穆看到后，把他叫到书房，拿了一本《曾国藩家书》。他在《中国老年》杂志的采访中也忆及此事，直言当时心里很抵触，“我是进步的、革命的”。

1953年大学毕业后，钱逊回清华工作，任马列主义基础、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教师，直至1981年。钱穆后半生定居台湾，继续中国传统文化方面的研究。当时，海外有说法称，钱穆有一个孩子在大陆和他唱对台戏。

对于将父子二人对立起来的说法，刘晓峰并不认同。他回忆，钱逊曾说起在清华上学时喜欢评剧表演艺术家新凤霞，还和同学一道去看过她。刘晓峰认为，彼时钱逊虽是一名革命青年，但仍对传统文化心存爱好。此外，他了解到，钱逊拒绝过写文章批判父亲的要求。

实际上，上世纪80年代后，钱逊渐渐与父亲靠近，还曾在采访中表明要继承遗志。他在自述中写道，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清华大学考虑恢复文科，于1982年建立文史教研组，并将其调入。钱逊随之转入中华文化的学习和研究，选择以古代人生哲学为研究方向：“后得读先父著作，并以此为学习的主要进路。”

父子恢复联系后，钱穆寄了许多自己写就的书。“或在教人如何修养做人，或在指示学问从入之门径。”他在信中嘱咐钱逊一一细读，“万勿粗心求速，随便翻阅，将一无所得。”

钱逊还将父亲的书送给学生看，他将多种钱穆著作馈赠刘巍。1995年至1998年在他门下攻读硕士研究生的刘巍记得，老师很少主动提及父子关系：“但他很尊重自己的父亲，努力向他学习。”

在自己写的书中，钱逊并未提及钱穆之子的身份。 受访者供图

学术道路转折

钱逊将自己的学术道路，划分为两个阶段：前段学马列，教马列；后段学习、传播中华文化。

转变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以后。

1986年，刘晓峰进入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工作，他分析，钱逊学术思想的转变，是基于他对现实世界的思考。他的研究中一直有对现世深切的关怀，上个世纪80年代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理论，钱逊便在论文中探讨义利之辨。

“我们认识时，钱老师基本上已经完成这个转变了。”刘晓峰认为，最初来清华求职时，钱老师读了他发表的主张振兴传统文化的论文就很赞赏。那时钱老师就在寻求志同道合之人一同传播中国传统文化。

从马列到中华文化“并非纯由个人所选择，而是顺应和反映了时代的发展，社会的需要。”刘晓峰回忆，钱逊曾自述，自家老房子和新房子之间有一过渡的连接处，他在那里照了一张像：“这就是我的人生位置。”

对于所走两段道路，钱逊自称有不少不足和遗憾，但没有后悔。如果可以套用正、反、合的公式的话，经过学和教马列的第一阶段和学习和传播中华文化的第二阶段，经过了“正”和“反”的阶段，未来将是向更高的“合”的阶段发展：“将是向着马克思主义和中华文化相结合，中华文化创新性发展的方向发展。成就未可期，可为的只是不懈努力而已。”

8月26日，人们手持菊花，赶来送别钱逊。 新京报记者 王嘉宁 摄

退休后传播儒学

1999年从清华退休之后，钱逊基本告别了大学讲台，主要从事社会活动，致力儒学普及教育工作。十余人围坐在身着素色对襟衣的钱逊身旁，轮流诵读《论语》各章节，后自由讨论。这样的场景时常出现在北三环边上的一幢写字楼里。

钱逊认为，以前一说《论语》就是治天下，仔细研究孔子的思想，就会发现核心问题还是在做人。他曾在采访中表明，学《论语》，中心目的是学做人，而非学知识。

在刘巍眼里，钱逊是践行儒学的“真儒士”，对诚心向学者仁至义尽。考研时，刘巍一共考了三次。书信往来中，钱逊非但没有放弃他，反而多加鼓励。论文写作时，钱逊未给他硬性规定题目，但循循善诱。

刘巍记得，钱逊先是借他一本钱穆所著《新亚遗铎》，看他能否就此写一篇文章。这篇文章成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表的论文，也让他头一回收到稿费。钱逊就此建议他做钱穆教育思想方面的研究，但并未强迫，尊重他自己的选择——以钱穆为宗的学术思想史研究。

中央党校教授刘东超是钱逊1994级的博士生，回忆起师生两人的交往，他想起好几次“冲撞”。其中一次学术讨论时，钱逊曾拿自己的文章让大家探讨，刘东超当场提出不同意见。如今回想起来，他觉得似有不妥，但钱逊当时并未说什么，会后甚至告诉他，“这个地方可以改一下。”

晚年时，钱逊在中国文化书院担任导师，书院院长助理江力因组织活动与其结识。一年一度的中国文化书院年会雅聚，钱逊总是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坐在第一桌上。前来参会的老先生众多，以至于江力一开始并未过多注意他。后来进一步接触中，钱逊的“温和”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八十高龄，坚持自己提包，走路不用人搀扶；坐车时不小心将水杯中的水洒了些出来，还会向师傅道歉。

对于外界将其与盛名在外的父亲相比较，甚至认为他一辈子都活在父亲的光环下有些“可怜”。钱逊的孙女曾问过他是否介意，得到的回答是完全不介意：“他说只要人家提的话，他都觉得很光荣很骄傲，觉得是大家对他的一种尊重。”

刘晓峰也问过类似的问题。钱逊答道，传统需要不同的人从不同的层面去反思，自己亦有心得。

“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长者。就像一个加热器一样，他不断向外散热。”与钱逊交往中，刘晓峰也会觉得活得纯粹点，不去争抢，踏踏实实把一件事做好。

2019年春节前，刘晓峰看望他时，两人还聊了会儿学问。去世前，2019年8月刘巍去北京海淀医院探病时，钱逊已丧失听力，两人只能笔谈。刘巍记得，钱逊当时精神状态尚且不错：“我很自信……我能再见他，聆听他的教诲，所以在医院告别时握手只是一掠而过，不意，这一握，竟成永诀！”

新京报记者 王洪春

编辑 郭琛

校对 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