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瓶是什么意思(空瓶是什么意思饭圈)

饭圈内卷江湖：粉头一夜集资千万、打投女工疯狂996送哥哥出道

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郭梓昊

饭圈女孩伤心2021。

因举报和倒奶事件持续发酵，5月9日，爱奇艺大型选秀《青春有你》官方微博发文称，决定终止节目录制、取消决赛。

“什么意思？我们的努力白费了？”、“那打款的那些钱哪去了？既然不能出道，是否应该退还？”、“心疼选手们”……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饭圈群炸开了花。王琳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感觉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恍惚间，金钱、时间、梦想，什么都没了。

王琳是典型的饭圈女孩。现实生活中，她自比一条“佛系咸鱼”，干什么都提不起热情，只有选秀给了自己“一点点火苗”。3年里，从最初的101系选秀到青你3，王琳一个不落。虽然曾发誓“再搞选秀我是狗”，但最后总扛不住追星“真香”的诱惑。

最开始误入粉圈，或多或少都与偶像的颜值、性格或者表演能力有关。但随着没日没夜地打投、做数据、刷直拍，饭圈女孩对偶像那种单纯喜欢的情感，开始变得复杂。“因为我的付出，他成功被看见了，我享受选秀带来的这种感觉。”王琳说。

饭圈也是江湖。3年，1095个日夜，王琳一路从金字塔底层的“打投女工”、资深秀粉，进阶为自家偶像的粉丝群管理员，名副其实的“中层玩家”。“选秀让人上瘾，你不可避免地跟着下沉。”王琳知道，自己已经从最初被牵引、被带动的那群人，成了裹挟新人粉丝的另一方。

天真、狂热、纯粹、忠诚，除了这些正面评价，饭圈女孩正在背负越来越多的负面标签：盲目崇拜、举报文化盛行、滥用网络暴力，还有内卷——永无止境的Battle、插旗、集资，饭圈的内卷风气之盛，堪比互联网大厂。

内卷与内卷不同。在打工人的世界里，王琳们视打卡、KPI为万恶之源，但在饭圈里，同一帮女孩们不知疲倦地应援、打榜、控评、抡博……并从中收获巨大的快乐。

“一支能打仗的军队”

爱并不辛苦，证明自己足够爱才辛苦。

某偶像的后援会招新，提出3个条件：第一，能搬50斤重的东西；第二，税后年薪60万以上，211或海外知名院校毕业；最后，家住北上广的优先。

底下评论：不知道的还以为后援会在给偶像相亲。又或者：有这条件都能当偶像的老板了。

追星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内卷化的，已不可考。2013年TFBOYS出道时，作为新概念偶像，他们的粉丝发明了“空瓶”（饭圈用语，即控评），粉丝们会点赞回复正面评论，将其顶到热评上，不好的评论就不理会或者举报。这可能就是饭圈内卷化的史前时代。

8年过去了，内卷彻底让追星从自娱自乐变成了一份工作，而且还是无偿的。

“全员夜投！力争C位”、“送宝贝走花路吧”……每天，“青你3”粉丝群都会出现同质化的打气口号。在这里，集体意识盖过个人意识，特别是随着赛制进程越发靠后，饭圈女孩们更需要目标一致、行动规整——她们自诩为“一支能打仗的军队”。

“最初，饭圈群内还能聊聊各种八卦、圈子的题外话啥的，但从第二次公演舞台结束起，一切变得不一样了。”王琳对那时骤增的火药味记忆犹新。

粉头们开始打鸡血似地号召打投，站姐们频繁发送偶像日常视频，常驻的豆瓣小组开始出现“xxx出道抽奖2000”的帖子，只为吸引路人帮忙投票……

在数据和排名的巨大压力下，王琳跟随偶像的打投大军四处征战：在微博超话和各短视频平台上发帖闲聊、空瓶、刷直拍。手机上的App越下越多，腾讯视频、微视、抖音、快手、QQ音乐……

身经百战后，王琳对如何带动饭圈氛围有了切身体验。首先得语气急切、话术贴近，然后多发几次刷屏，鼓动性是必须的：“拿回本应该属于我们的出道位”、“离上一名就差300，每人4个号再来15个人就能超”、“数据太差了，难道我们就这点本事，不要被人看扁”。有时候，王琳还在微博或其他平台留帖，称有多少人参与评论就出资多少钱——这种方法在饭圈叫“插旗”，是带动士气的绝佳手段。

戴着心动滤镜活跃在社交媒体的各大角落，这就是饭圈女孩乐此不疲的日常。

2021年5月1日，《青春有你3》被叫停前夕，20强齐亮相。唐九洲（左一）、罗一舟（左二）、余景天（左三）、连淮伟（左四）

底层“打投女工”

凌晨1点，木原被QQ群的提示音吵醒。她强忍困意打开手机，粉头又在号召大家空瓶、打投。

通过一些交易平台，后援会可购买大量的视频平台会员账号。分管打投的负责人再将几千甚至几万个账号分发给粉丝，这些粉丝被圈内戏称为“打投女工”。

某明星饭圈内部进行控评绑号的教程

复制粘贴账号密码、登入、拖动滑块完成验证、投票、退出，一气呵成，所有操作在三分钟内完成。紧接着的是另一次重复，切换新的打投应用，再登录一个账号、投票……女工们没日没夜地打投，换来的是选秀节目的上千万张选票。

“手机操作比较麻烦，一天最多能投上200票。电脑就多一些，900、1000票这样。”2005年出生的木原今年上高一，在没有沦为打投女工之前，她是默默无闻的路人粉，直到加入了饭圈群。

群友的言论让木原感到有点羞愧。“赶紧去打投组集资啊！”“连钱都没花，就说喜欢她。”木原被刺痛了，“至少花钱能得到一些尊重吧”，就像在游戏中氪金变强一样，在饭圈也流行互相攀比，花钱多的粉丝总能获得圈内的高度关注。

“姐姐好厉害”、“富婆”，在享受氪金带来满足感的同时，不知不觉间，木原应援了近一万元。对学生党来说，这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每个月省下来1000块生活费、平时做微商的微薄利润，木原全用在了购买周边和集资上，“有时候就是麻木地按着下单键，一回神，就花掉了几百块”。

粉丝后援会囤积的大量牛奶

靠着撒出去的一万元，木原从预备役群转到了真爱粉群，上面还有满是死忠粉的董事群等着她。为“防止心怀不轨的人进来”并“检验对偶像的真爱程度”，越到后面，后援会的审核要求和准入门槛就会越高，包括超话等级、参与度、集资金额等。木原的最终目标是进入董事群，只要进入那个群，她就能获得与偶像互动的机会。

打投、应援几乎耗费了木原所有的零花钱，但对自己的偶像出道仍是杯水车薪。“既然钱没有，就只能出力了。”

由于粉丝打投的帐号大部分是对外购买，决赛期间货源紧张，所以必须“抢投”，否则，重复使用的账号会失去投票资格。因为平时寄宿，木原说爸妈不怎么管她。吊着最后一口气，从每晚11点打投到凌晨3点，加上别的零碎时间，五一假期里，木原近四分之一的时间花在了为偶像“抢投”上。

“走路投票，吃饭投票，就连梦里也在投票。”几天时间里，木原破纪录地打投了4600票，手一拿笔就发抖。

“饭圈内卷？那是什么意思？”16岁的饭圈女孩木原只隐隐感觉自己在被机械性地消耗，付出的时间和金钱越来越多，但pick的偶像排名却总是卡在出道位。

集资battle战

让女孩们更加疯狂的，是饭圈内的集资battle。

“明明节目越来越糊，热度也只有以前的一半，但所需要的钱却更多了”，豆瓣网友吐槽。饭圈交易平台桃叭App显示，今年创造营排名前9名的选手，其粉丝集资总计超过1亿元。这个数字，比2018年《创造101》的粉丝集资金额，整整多出一倍。

4月初，“青你3”余景天、罗一舟两大后援会为偶像集资争C位，大量资金一点一滴地汇聚到各家后援会的粉头手上。

起初，双方粉丝并不是正面对上的。集资battle战前，罗一舟后援会已经赢得了1v2集资pk的胜利，而余景天粉丝们正在另一场1V4的集资pk中。但因为节目中两个偶像争C火药味浓厚，双方粉丝私底下开始不对付，同一时间段进行的两场集资battle，竟然逐渐演变成意气用事的隔空角力。

桃叭平台的“青你3”集资榜单

“整个过程跟打了鸡血一样，集资数字就像火箭一样往高处冲，”目睹了全过程的王琳回忆。先是余景天后援团的集资率先破了100W，却在最后关头被反超，以10万元之差落败。“两家一个晚上搞了一千万！粉丝太能打了！”王琳感慨。她们后援会也做过筹资，但直到现在加起来也不到十万元。

据王琳介绍，后援会内部有策略组、打投组、财务组等。集资battle战需要把所有资源都协同联动起来，设定battle策略，先让对方放松警惕，最后再统一发力，打对方一个措不及防，“battle比的不仅是资本，还有后援会的凝聚协同能力和偶像的路人盘。”

一旦集资battle失败，后援会的内部“惩罚机制”便会生效。4月9日，余景天后援会进行集资，目标为11万元，但最终完成仅为6万5790元，后援会于是做出“惩罚决定”：没有完成任务的粉丝，需要在桃叭上打入2.22元、在京东超市心动榜切三个号完成投票等。

和当年快男超女的手机短信投票不同，101系的投票和集资方法复杂得多。微博账号投票、QQ打投号、奶盖奶卡票等等，都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金钱以及时间成本。

“后援会大量买号、买奶的价格，肯定低于自行购入价。这个差价，这就是把那些散粉凝聚起来的前提。”王琳介绍。此外，打投通常分小组进行，有人同时和你一起投，效率也会比散粉自己投票高很多。

当然，这是极端理想状态下后援会的集资优势。

实际上，后援会集资本身就是灰色地带。前期粉丝们对后援会的监管约束几乎等于0，再加上后援会的运营工作强度大，“用爱发电”，当突然拿到一大笔钱的时候，要不要贪一点全凭后援会管理层的良心，每年偷偷贪钱，甚至直接卷钱跑路的粉头不在少数。

4月14日，“青你3”选手邱丹枫所属经纪公司发布声明称，公司与后援会负责人失联。此前也有消息称，邱丹枫后援会私自转卖节目组分给后援会的公演入场券。

“成熟的粉丝对偶像必须拥有一种荣誉与使命感”，王琳表示，“这是制约自己欲望的工具。我知道我在代表他（她），我们是一个共同体。”

举报文化盛行

后援会日夜指挥、女工们996式打投。决赛阶段，所有粉丝都在不断内耗、自虐，各种反黑贴、狙黑贴层出不穷。

青你3的豆瓣小组里，关于选手余景天的退赛，至今仍有大量讨论。“转发余景天退赛到微博，抽奖送一瓶skII”、“帮忙拨打xx举报电话，评论区抽奖”……上升到社会性事件之前，饭圈内部已经爆发大量不满言论。

豆瓣上号召余景天退赛的相关言论

因父母涉嫌黄毒、自己涉嫌双重国籍，作为C位大热，青你3选手余景天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舆论压力。据澎湃新闻报道，5月5日，北京市广播电视局接到大量群众举报，要求爱奇艺暂停青你3的节目录制，疑似与选手余景天相关。

“余妈其实做出过澄清，这件事还没有真正定性，我们仍在等待官方的调查结果。”林洁是“狮粉”（余景天粉丝的昵称），也是粉丝反黑站成员之一。她至今仍相信自己的偶像，自嘲为“洗头妹”。

林洁从事的反黑活动是个脏活累活。大部分时间里，她们需要泡在各种社交平台，收集针对偶像的诋毁谩骂，并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击举报。偶尔遇上人身攻击，气不过就开一个小号互怼，第二天直接注销账号走人。

“那时候比较纯粹，想着只要是为了偶像，一切都可以变得正当。”林洁说。直到有不理智的狮粉，说出了令人难以接受的话。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虽然蛮横，但已经变成业内公认的游戏规则。”余景天退赛当天，林洁哭了一会，然后安慰自己，“也许不成团是件好事”。随后，她卸载了微博、qq等一切社交平台，“眼不见为净”。

“饭圈的摩擦在所难免，但这几年确实能感觉到，举报文化在饭圈盛行起来。”王琳介绍，因为竞争过于激烈，抹黑又最容易，这个时候就看谁家粉丝能挖出更多的黑料、谁家粉丝的反黑维护做得更好，“举报其实也能看成粉丝内卷化的一种极端表现吧”。

撑到最后

5月8日，青你3引发的倒奶事件以及粉丝圈层乱象问题，被国家监管部门直接点名。

所有的粉丝群笼罩在一片不安之中。一夜之间，那些曾经让粉丝骄傲、象征后援会财力的牛奶图片，齐刷刷地消失了。群里，管理员开启了全体闭麦功能，同时禁止通过任何人进群；一旦有群聊，必须回答预定的问题。一般都是偶像的生日、应援口号等。

“说实话，我不认为倒奶是粉丝行为。一般来说，我们的奶票都是跟黄牛买的，只要票不要奶。”王琳试图为饭圈女孩辩解。在她看来，平台和制作方抓住了粉丝们为偶像花钱的心理，设置了各种规则，引导集资打投。粉丝们则被平台打投规则裹挟，是被迫参与其中的韭菜罢了。

话虽如此，王琳所在的粉丝群气氛还是不可避免地滑向了低落。群聊发言从最开始的999+变成了每天几十条，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有些甚至注销了豆瓣账号；群里不时有粉丝抱怨，责怪资本的无情无义，甚至跑到对家粉群开麦谩骂；有其它群主一气之下发起了解散群聊的公告……

一切都在变得不可控制。王琳和留下来的粉丝只剩下一个信念：撑到最后，要把偶像送上出道位，“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如今，这最后一点希望随着青你3决赛夜的取消、偶像出道成谜，全部沦为泡沫幻影。“如果你跟着一宿一宿地打投，没完没了地做数据，再加上氪金、忍受着其他粉丝的嘲笑，最后换来是这个结果，谁能接受呢？”王琳说。

当所有的数据都开始虚高，饭圈女孩们一手炮制的人气泡沫又能维持多久？少年子弟江湖老，青春一刻不停地逝去，花开花落，花落花开，红颜偶像的鬓边，终有一天也会见到白发。

你不知道的追星术语大科普

澎湃新闻记者 李淑平 实习生 赵晶

曾经有人打趣：“当年轻的小朋友发了看不懂的朋友圈，就知道一定与明星有关。”

泛娱乐化时代，追星已经成为人们学习工作之余一种休闲娱乐的生活方式。但如今五花八门的追星术语实在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青年亚文化在语言上已经形成群体壁垒，而随着时间和群体地位的变化，这种亚文化终将会成为社会主流文化。了解年轻一代的说话方式，不做“2G网”人，你需要这样一份追星必备词汇清单：

饭圈：统称各家粉丝所组成的群体。

团饭：喜爱对象为整个团队的粉丝，也作“团粉”，与“唯粉”相对。

本命：指可以喜欢别的明星，但最爱就只有一个。

路人：指对某艺人或某活动不甚了解且没有为其花过钱的人，具有无偿性、投机性、流动性等特征。可分为“纯路人”“路人粉”“路人黑”三派。

毒唯：指为了维护自己喜欢的明星而恶意侮辱或谩骂其他明星的粉丝。

私生饭：指行为极端、作风疯狂的一种粉丝，他们为满足自己的私欲喜欢跟踪、偷拍明星，这种行为往往会侵犯到偶像明星的私生活。

白嫖党：指只关注明星动态而不愿意为其出钱出力的粉丝群体，白嫖党在饭圈很不受待见。

CP：couple的缩写，指可以组成一对的偶像。如“博君一肖”就是王一博和肖战的CP粉名。

大大：指在饭圈内拥有一定知名度和话语权的关键意见领袖，饭圈“高层人物”。

站姐：比较正式的粉丝组织（如后援会）的女性负责人。

KY：日语“空気が読めない”发音首字母缩写，意思是读不懂气氛，经常作出不合时宜的行为，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塌房：偶像在粉丝们心中就是一座神圣而美丽的房子，如果他们出现一些负面新闻（还有种说法是偶像曝出恋爱的消息），那么意味着偶像这所“房子”倒塌了。

搬家：指新出道的艺人从新星榜月榜进入港台榜/内地榜/海外榜，但每月只有新星榜前三名才有机会“搬家”。

打榜：指为偶像投票以使他/她在某排行榜上获得较好名次。

控评：指粉丝集中发表正面评价以控制舆论，也作“空瓶”。

爬墙：指从喜爱某一艺人转为喜爱另一艺人；也指通过某一艺人而了解并喜爱其他艺人。

责任编辑：沈关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