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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颂 编辑|花木蓝
今年11月24日,是朱令49岁的生日。
1995年清华大学女生朱令被投毒铊,中毒剂量令检测专家震惊,因误诊延误了治疗时机,造成终身残疾。至今,“朱令案”仍由于证据不足而未能告破。
朱令的生命始于11月24日,厄运却也是从这一日开始。
1994年11月24日,朱令突然腹痛,几天时间里头发全部脱落。次年3月,相似的症状再次迅猛袭来,之后52天里,她的生命被迅速被榨干。
21岁朱令的大好青春被暴力碾碎,塞进了一个残疾的身体里——铊中毒损伤不可逆转,朱令的智力、视觉、机体和语言功能都没有得到恢复,留下永久的严重后遗症。目前,49岁的朱令的生活仍然无法自理,智力只相当于7岁的儿童。
幸而,她从未被社会遗忘。每隔一段时间朱令案情就会被重新提起——人们遗憾她的才华与美丽,伤感她的不幸,佩服她与父母的坚强和生命力。
即将迈入新的一岁,朱令仍然坚强地活着。
时间之于朱令在朱令和她家人的世界里,日子是一张张训练表格。
早上6:30起床,朱令会在保姆的帮助下刷牙洗脸穿衣小便,8点开始接受训练——练习坐,练习站,练习蹬腿动作,做脑部电磁刺激——午饭和午睡后,是第二轮的蹬腿练习和康复,各种运动一直持续到17:30吃晚饭。
19点,朱令会迎来自己的娱乐时间。保姆帮她把身体擦拭干净后,朱令会双手拉住两侧的床杆坐在床上,收听床头电视节目;
21点父母会帮她消毒,在喉部接入呼吸机防止她半夜窒息;
21:30睡觉,凌晨0:30和3:00,保姆会帮助她翻一下身,以防夜里发生危险。
这便是朱令一天的生活。
在家人和医生的精心护理之下,朱令的身体逐渐强壮起来,三年来,连感冒都没得过一次,虽然喝水依旧困难,但她的饭菜不再需要捣碎再喂,馒头也可以自己拿着吃了。
这与最初刚中毒时天天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身体虚弱的朱令对比,已然是天壤之别。与之前报道中说的“体重一百多公斤,身体浮肿”的她比起来,如今健康也干净的她更是让人欣慰,甚至充满希望。
能恢复到这样的程度,朱令的父母朱明新和吴承之十分欣慰。
1995年之后,朱令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无论是身体的清洁,大小便乃至生理期的清理,包括各种肢体练习,二十多年来都是两位老人亲力亲为。
吴承之经历过一次朱令吸氧不稳定的情况,这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恐惧:“如果当时我打一会儿瞌睡,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出院后,年近古稀的夫妻两人以午饭是换班时间,一人守一半时间,一守就是十多年。
朱令刚醒的那几年,时不时会给父母带来一些希望的火花,有时会突然想到一些人或东西,有时会猛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但这样的瞬间总是稍纵即逝,再找回这种感觉可能需要几个月,或者几年。
朱令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奔向痊愈,很多时候是螺旋下降的。至于痊愈,夫妻俩早已不敢奢望。
这些年来,围绕在朱令身边的志愿者、亲朋好友很多,几乎没人能承受这份心理崩溃——现实不是童话,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情,并不一定会有圆满结局。
但朱令的父母极少表现出异样情绪,他们只是淡然、隐忍地陪伴着,陪着女儿治疗,陪着她经历时好时坏的健康。
图源:公众号-朱令我们在一起
两位老人陪生病朱令的时间,已经比陪伴健康朱令的时间更长了。
他们逐渐大胆了一些。由于器官严重受损,朱令吃东西时很容易发生食物进入气管,进而导致肺部感染而危及生命,很长一段时间里医生不让她吃饭,夫妻俩就偷偷把蔬菜、主食打成糊,小心翼翼地喂给女儿。
知道朱令爱吃甜食,夫妻俩就“机智”地想了个办法——先让女儿吃点降血糖药,再让她吃蛋糕等甜品。“她的生活品质已经太低了,不想让她连吃饭这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朱令的朋友王晓丽说,“朱令活的每一天都是她的父母为她注入生命。”
“(她的父母)24小时看护她,不可能真的安枕无忧地睡觉,因为万一氧气没戴好,或者有痰卡住了,可能因为一口痰就出意外了。她父母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也没吃过正常的饭。”
这一家人认真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活,他们也有和普通家庭一样的温馨瞬间。
有一次,吴叔叔午饭时忙着和王晓丽谈话,朱令在一旁吃醋,捅她爸爸说:“你,到,底,是,谁,的,爸爸?你,是,我,的,爸爸!”
病房里,时常有幽默和笑声。医生问,"什么动物叫得最响?"朱令说,"什么动物都没有我爸爸叫得响。"医生和爸爸都笑了,朱令也咧开了嘴。
图源:公众号-朱令我们在一起
一桩悬案让我们把记忆拉回到1994年的清华大学。
事实上,早在9月,朱令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她的眼睛突然出现暂时性失明,随后几天视力模糊不清,隔了一段时间,又同样发作一次。但两次去医院检查都没有查出病因。
直到11月24日,她21岁生日当天。朱令的爸爸吴承之去清华大学给她庆生,点餐时朱令突然开始肚子疼,难受到什么也吃不下。
12月5日,疼痛从朱令的肚子蔓延到腹、腰、四肢关节,12月8日,她已经疼到吃不下饭,头发大把大把脱落。但距离演出只有三天了,她硬扛了下来。
12月11日,在北京音乐厅,朱令不仅合奏了多个曲目,还独奏了《广陵散》。演出结束后,民乐队的成员在清华南门的一家小餐馆庆祝,他们事后回忆,发现朱令没能参加。“之后才知道朱令当时已经3天没吃饭,完全靠意志完成的演奏。”
担心学业的朱令还在为考试担忧,排练占用了太多时间,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她还没有做准备。第二天肚子疼得厉害,朱令决定回家。
1994年12月23日,朱令住进了医院消化内科,但因为担心考试和功课,病情稍有好转,朱令便要求出院。到家后疼痛依旧存在,但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一点,身体正在逐渐恢复。
谁都没想到第二次不适,来得那么快那么迅猛。开学没几天,她再次感到身体不适。”这次是全身都疼,特别是脚,碰到脚趾头她都疼得受不了,连被子都不能盖。”
朱令曾经忙碌多彩的大学生活就此画上了休止符,她每天在宿舍床上半躺着静养,但疼痛却并没有因此减轻。
3月7日下午,朱令不得已回家,当天晚上朱令“疼得无法忍受”。
3月9日,朱令父母带着她挂了神经内科,专家李舜伟告诉朱明新,朱令的症状“太像60年代清华大学的一例铊盐中毒病例了”,写下:高度怀疑是轻金属中毒,如铊、铍等,请劳卫所张寿林所长、丁茂柏等教授会诊。”
这是“铊”这个生僻字,以及其所代表的金属元素第一次出现在朱令的诊断文本中。可惜,当时欠缺相关治疗经验,中毒的可能性被排除了。
自此,朱令再也没有恢复健康,整个人在灭顶的痛苦中急速枯萎下来。她的初高中同学贝志诚去医院看望她时,被朱令毫无生气的模样震惊到:
“那个我们熟悉的美丽、活泼、多才多艺的朱令,头发全秃,全身插满管子躺在那里,昏迷不醒。我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双腿发软,想跑又跑不动。”
1995年,在当时还算新生事物的互联网,救了朱令一命。
朱令的同学贝志诚和其他朋友们一起去医院探望她,看到朱令痛苦的模样和一旁憔悴焦急的朱令父母,他们想要做点什么帮帮这个小家庭。
“好像有一个叫什么Internet的东西,可以和全世界联络。”
贝志诚向朱令的父母要了医院诊断书,做了翻译,通过互联网把朱令的病情发给全世界医生诊断。信发出后,10天内收到18个国家的专家回信1635封,约30%认定是铊中毒——
铊这种重金属元素,曾是老鼠药的主要成分,它的化合物无色无味,极易溶于水,对人体有剧毒,中毒的症状包括四肢剧痛、严重腹痛、脱发等等,对大脑和视网膜损害极大。
每一条都和朱令的病状相符。
1995年4月28日,朱令父母搜集了朱令皮肤、指甲、此前脱落的长发等样本,送到医学专家陈震阳的实验室,结果是惊人的:朱令体内的铊含量在1个致死量以上。
这之后的故事几乎没有悬念了,1995年5月5日,医院终采用普鲁士蓝为朱令口服解毒,朱令从死亡线拉了回来。
讽刺的是,朱令在治疗前期花费了近50多万元,但真正能拯救她性命的,不过是4元一支的普鲁士蓝。
服药后的朱令身体指标变化的抛物线很漂亮—开始时降的很快,后来越来越慢,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陈震阳不断给朱令的父母打气,但他清楚铊中毒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体验,即使获救也会对大脑、神经系统、视神经的损害是极大且不可逆的,没有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自杀,朱令大概率是被投毒的。
朱令病变成了朱令案,轰动一时。
但调查取证时发现,现场已经被严重破坏,朱令所在的宿舍发生事件,朱令日常的洗漱用品被洗劫一空,最有力的证据没有了,朱令案至今悬而未决。
风暴中心的朱令,在半年后醒了。她双眼全盲,下肢瘫痪,语言几乎不复存在。她的生命得以保存,却永远丧失了曾经的灵动和美好。
离开的和留下的朱令之所以让人一直惦念,不只是因为凶手还未归案,还有世人对朱令这个人的敬佩。
按之前采访过朱令的记者的话说,那是一种“生命之美”。
朱令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朱令学习自律,一路保送到高中。进了清华,她成绩也始终名列前茅。
她对乐器有着浓厚的兴趣,自小学习古琴的她进入清华学生乐团民乐队,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小镲和中阮,成为中阮首席,一举成为乐队不可缺少的骨干。
她还是北京市游泳二级运动员。
中毒那年,她在学德语,准备辅修清华的德语双学位,希望以后去德国留学。
回忆起朱令,朱明新和吴承之语气里满是自豪和骄傲:“家长会我去什么事都没有,成绩一公布,她差不多都是前几名。开完会就走,老师也不会点名让我留下来。”
有主见又上进,长得也漂亮,朱令的同班同学陈鹏曾把王菲错认成朱令,他说,“她的美是自外及内的,是全方位的,迄今为止,我还未曾见过如此优秀的人。”
朱令的个性和生命力,在1994年“十二·九”演出中也展现地淋漓尽致。
当时的她,身体已经被折磨到痛苦不堪,但她坚持演奏完了,有人曾形容这首曲子“有着雷霆之声,矛戈纵横之感”,这是朱令自选,且一直想要表演的曲目。
一位民乐团的成员曾在天涯论坛发布过一篇名为《往事悠悠》的文章。她回忆起当时的朱令:“那时的她,留着清爽帅气的短发,身着淡乳色的运动服,身材结实高大,脸上挂着自信而轻松的笑容,健康而漂亮。”
朱令案让人叹息的地方,也在这里。
她的不幸引发的不只是叹息,这是一个特别热爱生命、有能力探索生命、展现生命之美的人遭遇不幸,这个不幸将一个本该发光,注定闪光的人,一把拽进了黑暗和不堪里。
1995年末,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朱令,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吵着要看书,但其实铊中毒已经严重损毁了她的视神经;她记忆经常回到大学时代,突然觉得该去实验室做实验了。
她的生命脆弱到经受不住一场小感冒。肺功能在逐步萎缩,晚上要吸氧,要定时吸痰。小脑萎缩之后,她的平衡功能、吞咽、控制口水的能力都不行了。
有一次朱令妈妈和朱令聊天说到她的同学大都到了国外,朱令特别不理解地问:“他们为什么都出国了?”朱明新解释说,“因为你生病了,要不你也可以出去。”
朱令情绪突然失控,脸上的表情痛苦而扭曲,“怎么会这样?真是莫名其妙,活见鬼了!我不想活了”。
好友王晓丽说:“我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感觉她已经不是朱令了,完全是另一个人,我认为‘她’不能代表朱令,这就是一个残留了一些朱令的灵魂的一个人。”
也正是这些残留的朱令的灵魂,让朱令一次又一次挺过了难关。
2000年左右有记者到朱家采访,父母提到朱令特别喜欢马齿笕,这种花虽普通但生命力很顽强,掐下一截儿插到土里,只要稍有滋润仍能存活。朱令也拥有着如此坚强的生命力。
多年来,朱令就是在训练中度过,她进行上下肢康复训练、咽喉部电刺激和雾化。痛苦从她的面部、毛囊挣扎而出。有记者如此形容朱令的训练过程:“她看起来惊恐畏惧,让人不忍看下去。”
只会坐起来几分钟,汗水就会浸湿几张纸巾,很多次她痛哭到说不想再做了,但还是会继续。父亲吴承之为这样的女儿自豪。“后来可以坐半个小时了”
朱令也残留了一些她以前的智慧,能让人感觉到她灵光一现的地方。即使没有办法看书,她经常听新闻,听音乐,这是她10多年来收获最多快乐的东西,有时听到古琴声还会评价:“他弹得不好,意境不够”。
朱令和她的父母一样,沉默地、坚定地适应着这20多年来的自己。
她难吐出二氧化碳,因此晚上睡觉必须整夜戴着呼吸机。体检时医生发现,朱令血液中的二氧化碳异常高,普通人在这种浓度下会昏迷不醒,而朱令的身体已经有了适应性。
从1994年至今,朱令无数次被推进ICU,又一次次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朱令活着,就是生命的胜利。
痛苦与悲剧,尊严与体面
所有来看望朱令一家的人都有一种共鸣:这个三口之家,在巨大的痛苦和悲剧面前,一直维持着尊严和体面。
不怨不愤,不卑不亢,他们一家人就这样地继续生活着。
很多人还不知道,朱令中毒并不是这对夫妻第一次经历人生重创。
这个家庭在几年前的春天就被命运欺凌过一次——她们的女儿吴今,已经考上了北大,却在野三坡郊游中坠崖身亡——那年朱令在读初三。网上一篇名为《朱令家庭小传》的文章这样描述姐妹俩:
“姐姐更漂亮一点,妹妹身材高一点,两人各有千秋,都是人见人爱的女孩儿……至今我还记得当年到她们家玩,姐俩在一个钢琴上合奏的样子。当时演奏的曲子是小猫小狗圆舞曲,曲风诙谐幽默,那时他们一家人充满了欢笑,是令人神往的美满家庭。”
这原本是多么美满的一家人。父母经过校园恋情后走入婚姻。姐姐因为出生时只有五斤,所以取了谐音名字“吴今”。而妹妹朱令,则是随母姓,开始的名字是朱玲,为了让两人看上去更像姐妹,就改成了“朱令”。
朱令醒过来时,妈妈朱明新没有想象中那么热烈和狂喜,反而是一种阅尽千帆的平静:“朱令是一点点醒过来的,今天会眨眼了,明天会流泪了;最后她完全醒过来的时候,我没有兴奋,只有欣慰。”
这个家庭,默契又迅速地形成一种新氛围:不要再想朱令中毒前的日子了。房间里,朱令过去的照片早就被收了起来,他们也尽量不给朱令播放她以前喜欢的音乐,怕徒增伤悲。
在这个高知家庭里,尊严和体面很重要。
有一次有媒体拍摄朱令做康复的样子,疼痛难捱的朱令把爸爸吴承之的衣服拉裂了,吴承之立刻让摄影师不要拍。“叔叔不是怕自己出丑,更主要是要抱有尊严和体面。”
但对这个社会有用的事情,老两口也会尽全力。朱令当年在宣武医院住院,有个康复大夫想用朱令做一个教材,讲如何让病人站起来。朱明新犹豫过后还是同意了。
她不想让人拍这样的朱令,但她也想朱令已经成这样了,还能为人类,为康复事业做点事,她愿意,相信朱令也愿意的。
汶川地震时,朱明新用朱令的名字捐了钱。她想告诉大家,朱令还活着,有情感、有尊严地活着。
之前,朱令的家里、病房总是迎来一批又一批的人,有媒体,有志愿者,有各路亲朋好友。
2013年住进疗养院后,朱令的生活和医疗有了更多的保障,志愿者们来得少了。在这里,她的名字被改为"吴令"。为了接受疗养的安排,朱令一家做出的承诺是保持沉默,不再接受媒体采访了。
热闹如人潮,匆匆而来,匆匆散去。
这些年里,朱令的身体状况一直稳定,父母却在不可避免地老去,甚至一度在鬼门关徘徊。
这些年里,父亲吴承之突发过肠梗阻,进行了小肠切除和肛瘘手术。后来右肾又长了大囊肿,突然急性药物过敏,全身疱疹水肿,连续十来天高烧不退。
妈妈朱明新则是进行了腮腺肿瘤摘除手术和白内障手术。更早时候,2004年,妈妈在护理朱令的时候太过疲惫,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后来摔到地上,造成颅骨骨折,颅脑血管出血。
朱明新和吴承之说开始注意自己的饮食,希望尽量能活得久一点“要是我们不在了,朱令该怎么办呐!”
有一次,朱令清醒地对爸爸说,“如果你不管我,就再也没有人管我了。”
这个三口之家像是一个铁三角,谁都不敢倒下,谁也不忍倒下。他们还在等待正义的到来,还在互相扶持走过一年又一年。
明天,这一家三口大概会和以前一样,带着朱令训练,然后围坐在病床前喂朱令吃下一块无糖蛋糕,庆祝新一岁。
你我或许没法做什么,但可以记住朱令的49年,同时送出我们的祝愿:
朱令,祝你新的一岁,能够快乐,依旧安康。
参考资料:
《朱令四十五年 》李佳佳著,春山出版社
朱令铊中毒案,公众号:没药花园,2019-10-24
朱令生日快乐 (2022.11),华霖救助基金,2022-11-20
朱令案中的信息漩涡,公众号:三联生活周刊,2018-02-25
《朱令的十二年》纪录片 中央电视台
朱令女士,48岁生日快乐公众号:坏姐姐来了, 2021-11-24
朱令铊中毒25年:吃饱饭打个响嗝,已是父亲最开心的慰藉,头条号:观象台,2019-12-31
作者|夏颂 编辑|花木蓝
今年11月24日,是朱令49岁的生日。
1995年清华大学女生朱令被投毒铊,中毒剂量令检测专家震惊,因误诊延误了治疗时机,造成终身残疾。至今,“朱令案”仍由于证据不足而未能告破。
朱令的生命始于11月24日,厄运却也是从这一日开始。
1994年11月24日,朱令突然腹痛,几天时间里头发全部脱落。次年3月,相似的症状再次迅猛袭来,之后52天里,她的生命被迅速被榨干。
21岁朱令的大好青春被暴力碾碎,塞进了一个残疾的身体里——铊中毒损伤不可逆转,朱令的智力、视觉、机体和语言功能都没有得到恢复,留下永久的严重后遗症。目前,49岁的朱令的生活仍然无法自理,智力只相当于7岁的儿童。
幸而,她从未被社会遗忘。每隔一段时间朱令案情就会被重新提起——人们遗憾她的才华与美丽,伤感她的不幸,佩服她与父母的坚强和生命力。
即将迈入新的一岁,朱令仍然坚强地活着。
时间之于朱令在朱令和她家人的世界里,日子是一张张训练表格。
早上6:30起床,朱令会在保姆的帮助下刷牙洗脸穿衣小便,8点开始接受训练——练习坐,练习站,练习蹬腿动作,做脑部电磁刺激——午饭和午睡后,是第二轮的蹬腿练习和康复,各种运动一直持续到17:30吃晚饭。
19点,朱令会迎来自己的娱乐时间。保姆帮她把身体擦拭干净后,朱令会双手拉住两侧的床杆坐在床上,收听床头电视节目;
21点父母会帮她消毒,在喉部接入呼吸机防止她半夜窒息;
21:30睡觉,凌晨0:30和3:00,保姆会帮助她翻一下身,以防夜里发生危险。
这便是朱令一天的生活。
在家人和医生的精心护理之下,朱令的身体逐渐强壮起来,三年来,连感冒都没得过一次,虽然喝水依旧困难,但她的饭菜不再需要捣碎再喂,馒头也可以自己拿着吃了。
这与最初刚中毒时天天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身体虚弱的朱令对比,已然是天壤之别。与之前报道中说的“体重一百多公斤,身体浮肿”的她比起来,如今健康也干净的她更是让人欣慰,甚至充满希望。
能恢复到这样的程度,朱令的父母朱明新和吴承之十分欣慰。
1995年之后,朱令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无论是身体的清洁,大小便乃至生理期的清理,包括各种肢体练习,二十多年来都是两位老人亲力亲为。
吴承之经历过一次朱令吸氧不稳定的情况,这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恐惧:“如果当时我打一会儿瞌睡,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出院后,年近古稀的夫妻两人以午饭是换班时间,一人守一半时间,一守就是十多年。
朱令刚醒的那几年,时不时会给父母带来一些希望的火花,有时会突然想到一些人或东西,有时会猛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但这样的瞬间总是稍纵即逝,再找回这种感觉可能需要几个月,或者几年。
朱令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奔向痊愈,很多时候是螺旋下降的。至于痊愈,夫妻俩早已不敢奢望。
这些年来,围绕在朱令身边的志愿者、亲朋好友很多,几乎没人能承受这份心理崩溃——现实不是童话,一直在努力做的事情,并不一定会有圆满结局。
但朱令的父母极少表现出异样情绪,他们只是淡然、隐忍地陪伴着,陪着女儿治疗,陪着她经历时好时坏的健康。
图源:公众号-朱令我们在一起
两位老人陪生病朱令的时间,已经比陪伴健康朱令的时间更长了。
他们逐渐大胆了一些。由于器官严重受损,朱令吃东西时很容易发生食物进入气管,进而导致肺部感染而危及生命,很长一段时间里医生不让她吃饭,夫妻俩就偷偷把蔬菜、主食打成糊,小心翼翼地喂给女儿。
知道朱令爱吃甜食,夫妻俩就“机智”地想了个办法——先让女儿吃点降血糖药,再让她吃蛋糕等甜品。“她的生活品质已经太低了,不想让她连吃饭这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朱令的朋友王晓丽说,“朱令活的每一天都是她的父母为她注入生命。”
“(她的父母)24小时看护她,不可能真的安枕无忧地睡觉,因为万一氧气没戴好,或者有痰卡住了,可能因为一口痰就出意外了。她父母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也没吃过正常的饭。”
这一家人认真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活,他们也有和普通家庭一样的温馨瞬间。
有一次,吴叔叔午饭时忙着和王晓丽谈话,朱令在一旁吃醋,捅她爸爸说:“你,到,底,是,谁,的,爸爸?你,是,我,的,爸爸!”
病房里,时常有幽默和笑声。医生问,"什么动物叫得最响?"朱令说,"什么动物都没有我爸爸叫得响。"医生和爸爸都笑了,朱令也咧开了嘴。
图源:公众号-朱令我们在一起
一桩悬案让我们把记忆拉回到1994年的清华大学。
事实上,早在9月,朱令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她的眼睛突然出现暂时性失明,随后几天视力模糊不清,隔了一段时间,又同样发作一次。但两次去医院检查都没有查出病因。
直到11月24日,她21岁生日当天。朱令的爸爸吴承之去清华大学给她庆生,点餐时朱令突然开始肚子疼,难受到什么也吃不下。
12月5日,疼痛从朱令的肚子蔓延到腹、腰、四肢关节,12月8日,她已经疼到吃不下饭,头发大把大把脱落。但距离演出只有三天了,她硬扛了下来。
12月11日,在北京音乐厅,朱令不仅合奏了多个曲目,还独奏了《广陵散》。演出结束后,民乐队的成员在清华南门的一家小餐馆庆祝,他们事后回忆,发现朱令没能参加。“之后才知道朱令当时已经3天没吃饭,完全靠意志完成的演奏。”
担心学业的朱令还在为考试担忧,排练占用了太多时间,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她还没有做准备。第二天肚子疼得厉害,朱令决定回家。
1994年12月23日,朱令住进了医院消化内科,但因为担心考试和功课,病情稍有好转,朱令便要求出院。到家后疼痛依旧存在,但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一点,身体正在逐渐恢复。
谁都没想到第二次不适,来得那么快那么迅猛。开学没几天,她再次感到身体不适。”这次是全身都疼,特别是脚,碰到脚趾头她都疼得受不了,连被子都不能盖。”
朱令曾经忙碌多彩的大学生活就此画上了休止符,她每天在宿舍床上半躺着静养,但疼痛却并没有因此减轻。
3月7日下午,朱令不得已回家,当天晚上朱令“疼得无法忍受”。
3月9日,朱令父母带着她挂了神经内科,专家李舜伟告诉朱明新,朱令的症状“太像60年代清华大学的一例铊盐中毒病例了”,写下:高度怀疑是轻金属中毒,如铊、铍等,请劳卫所张寿林所长、丁茂柏等教授会诊。”
这是“铊”这个生僻字,以及其所代表的金属元素第一次出现在朱令的诊断文本中。可惜,当时欠缺相关治疗经验,中毒的可能性被排除了。
自此,朱令再也没有恢复健康,整个人在灭顶的痛苦中急速枯萎下来。她的初高中同学贝志诚去医院看望她时,被朱令毫无生气的模样震惊到:
“那个我们熟悉的美丽、活泼、多才多艺的朱令,头发全秃,全身插满管子躺在那里,昏迷不醒。我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双腿发软,想跑又跑不动。”
1995年,在当时还算新生事物的互联网,救了朱令一命。
朱令的同学贝志诚和其他朋友们一起去医院探望她,看到朱令痛苦的模样和一旁憔悴焦急的朱令父母,他们想要做点什么帮帮这个小家庭。
“好像有一个叫什么Internet的东西,可以和全世界联络。”
贝志诚向朱令的父母要了医院诊断书,做了翻译,通过互联网把朱令的病情发给全世界医生诊断。信发出后,10天内收到18个国家的专家回信1635封,约30%认定是铊中毒——
铊这种重金属元素,曾是老鼠药的主要成分,它的化合物无色无味,极易溶于水,对人体有剧毒,中毒的症状包括四肢剧痛、严重腹痛、脱发等等,对大脑和视网膜损害极大。
每一条都和朱令的病状相符。
1995年4月28日,朱令父母搜集了朱令皮肤、指甲、此前脱落的长发等样本,送到医学专家陈震阳的实验室,结果是惊人的:朱令体内的铊含量在1个致死量以上。
这之后的故事几乎没有悬念了,1995年5月5日,医院终采用普鲁士蓝为朱令口服解毒,朱令从死亡线拉了回来。
讽刺的是,朱令在治疗前期花费了近50多万元,但真正能拯救她性命的,不过是4元一支的普鲁士蓝。
服药后的朱令身体指标变化的抛物线很漂亮—开始时降的很快,后来越来越慢,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陈震阳不断给朱令的父母打气,但他清楚铊中毒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体验,即使获救也会对大脑、神经系统、视神经的损害是极大且不可逆的,没有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自杀,朱令大概率是被投毒的。
朱令病变成了朱令案,轰动一时。
但调查取证时发现,现场已经被严重破坏,朱令所在的宿舍发生事件,朱令日常的洗漱用品被洗劫一空,最有力的证据没有了,朱令案至今悬而未决。
风暴中心的朱令,在半年后醒了。她双眼全盲,下肢瘫痪,语言几乎不复存在。她的生命得以保存,却永远丧失了曾经的灵动和美好。
离开的和留下的朱令之所以让人一直惦念,不只是因为凶手还未归案,还有世人对朱令这个人的敬佩。
按之前采访过朱令的记者的话说,那是一种“生命之美”。
朱令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朱令学习自律,一路保送到高中。进了清华,她成绩也始终名列前茅。
她对乐器有着浓厚的兴趣,自小学习古琴的她进入清华学生乐团民乐队,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小镲和中阮,成为中阮首席,一举成为乐队不可缺少的骨干。
她还是北京市游泳二级运动员。
中毒那年,她在学德语,准备辅修清华的德语双学位,希望以后去德国留学。
回忆起朱令,朱明新和吴承之语气里满是自豪和骄傲:“家长会我去什么事都没有,成绩一公布,她差不多都是前几名。开完会就走,老师也不会点名让我留下来。”
有主见又上进,长得也漂亮,朱令的同班同学陈鹏曾把王菲错认成朱令,他说,“她的美是自外及内的,是全方位的,迄今为止,我还未曾见过如此优秀的人。”
朱令的个性和生命力,在1994年“十二·九”演出中也展现地淋漓尽致。
当时的她,身体已经被折磨到痛苦不堪,但她坚持演奏完了,有人曾形容这首曲子“有着雷霆之声,矛戈纵横之感”,这是朱令自选,且一直想要表演的曲目。
一位民乐团的成员曾在天涯论坛发布过一篇名为《往事悠悠》的文章。她回忆起当时的朱令:“那时的她,留着清爽帅气的短发,身着淡乳色的运动服,身材结实高大,脸上挂着自信而轻松的笑容,健康而漂亮。”
朱令案让人叹息的地方,也在这里。
她的不幸引发的不只是叹息,这是一个特别热爱生命、有能力探索生命、展现生命之美的人遭遇不幸,这个不幸将一个本该发光,注定闪光的人,一把拽进了黑暗和不堪里。
1995年末,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朱令,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吵着要看书,但其实铊中毒已经严重损毁了她的视神经;她记忆经常回到大学时代,突然觉得该去实验室做实验了。
她的生命脆弱到经受不住一场小感冒。肺功能在逐步萎缩,晚上要吸氧,要定时吸痰。小脑萎缩之后,她的平衡功能、吞咽、控制口水的能力都不行了。
有一次朱令妈妈和朱令聊天说到她的同学大都到了国外,朱令特别不理解地问:“他们为什么都出国了?”朱明新解释说,“因为你生病了,要不你也可以出去。”
朱令情绪突然失控,脸上的表情痛苦而扭曲,“怎么会这样?真是莫名其妙,活见鬼了!我不想活了”。
好友王晓丽说:“我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感觉她已经不是朱令了,完全是另一个人,我认为‘她’不能代表朱令,这就是一个残留了一些朱令的灵魂的一个人。”
也正是这些残留的朱令的灵魂,让朱令一次又一次挺过了难关。
2000年左右有记者到朱家采访,父母提到朱令特别喜欢马齿笕,这种花虽普通但生命力很顽强,掐下一截儿插到土里,只要稍有滋润仍能存活。朱令也拥有着如此坚强的生命力。
多年来,朱令就是在训练中度过,她进行上下肢康复训练、咽喉部电刺激和雾化。痛苦从她的面部、毛囊挣扎而出。有记者如此形容朱令的训练过程:“她看起来惊恐畏惧,让人不忍看下去。”
只会坐起来几分钟,汗水就会浸湿几张纸巾,很多次她痛哭到说不想再做了,但还是会继续。父亲吴承之为这样的女儿自豪。“后来可以坐半个小时了”
朱令也残留了一些她以前的智慧,能让人感觉到她灵光一现的地方。即使没有办法看书,她经常听新闻,听音乐,这是她10多年来收获最多快乐的东西,有时听到古琴声还会评价:“他弹得不好,意境不够”。
朱令和她的父母一样,沉默地、坚定地适应着这20多年来的自己。
她难吐出二氧化碳,因此晚上睡觉必须整夜戴着呼吸机。体检时医生发现,朱令血液中的二氧化碳异常高,普通人在这种浓度下会昏迷不醒,而朱令的身体已经有了适应性。
从1994年至今,朱令无数次被推进ICU,又一次次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朱令活着,就是生命的胜利。
痛苦与悲剧,尊严与体面
所有来看望朱令一家的人都有一种共鸣:这个三口之家,在巨大的痛苦和悲剧面前,一直维持着尊严和体面。
不怨不愤,不卑不亢,他们一家人就这样地继续生活着。
很多人还不知道,朱令中毒并不是这对夫妻第一次经历人生重创。
这个家庭在几年前的春天就被命运欺凌过一次——她们的女儿吴今,已经考上了北大,却在野三坡郊游中坠崖身亡——那年朱令在读初三。网上一篇名为《朱令家庭小传》的文章这样描述姐妹俩:
“姐姐更漂亮一点,妹妹身材高一点,两人各有千秋,都是人见人爱的女孩儿……至今我还记得当年到她们家玩,姐俩在一个钢琴上合奏的样子。当时演奏的曲子是小猫小狗圆舞曲,曲风诙谐幽默,那时他们一家人充满了欢笑,是令人神往的美满家庭。”
这原本是多么美满的一家人。父母经过校园恋情后走入婚姻。姐姐因为出生时只有五斤,所以取了谐音名字“吴今”。而妹妹朱令,则是随母姓,开始的名字是朱玲,为了让两人看上去更像姐妹,就改成了“朱令”。
朱令醒过来时,妈妈朱明新没有想象中那么热烈和狂喜,反而是一种阅尽千帆的平静:“朱令是一点点醒过来的,今天会眨眼了,明天会流泪了;最后她完全醒过来的时候,我没有兴奋,只有欣慰。”
这个家庭,默契又迅速地形成一种新氛围:不要再想朱令中毒前的日子了。房间里,朱令过去的照片早就被收了起来,他们也尽量不给朱令播放她以前喜欢的音乐,怕徒增伤悲。
在这个高知家庭里,尊严和体面很重要。
有一次有媒体拍摄朱令做康复的样子,疼痛难捱的朱令把爸爸吴承之的衣服拉裂了,吴承之立刻让摄影师不要拍。“叔叔不是怕自己出丑,更主要是要抱有尊严和体面。”
但对这个社会有用的事情,老两口也会尽全力。朱令当年在宣武医院住院,有个康复大夫想用朱令做一个教材,讲如何让病人站起来。朱明新犹豫过后还是同意了。
她不想让人拍这样的朱令,但她也想朱令已经成这样了,还能为人类,为康复事业做点事,她愿意,相信朱令也愿意的。
汶川地震时,朱明新用朱令的名字捐了钱。她想告诉大家,朱令还活着,有情感、有尊严地活着。
之前,朱令的家里、病房总是迎来一批又一批的人,有媒体,有志愿者,有各路亲朋好友。
2013年住进疗养院后,朱令的生活和医疗有了更多的保障,志愿者们来得少了。在这里,她的名字被改为"吴令"。为了接受疗养的安排,朱令一家做出的承诺是保持沉默,不再接受媒体采访了。
热闹如人潮,匆匆而来,匆匆散去。
这些年里,朱令的身体状况一直稳定,父母却在不可避免地老去,甚至一度在鬼门关徘徊。
这些年里,父亲吴承之突发过肠梗阻,进行了小肠切除和肛瘘手术。后来右肾又长了大囊肿,突然急性药物过敏,全身疱疹水肿,连续十来天高烧不退。
妈妈朱明新则是进行了腮腺肿瘤摘除手术和白内障手术。更早时候,2004年,妈妈在护理朱令的时候太过疲惫,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后来摔到地上,造成颅骨骨折,颅脑血管出血。
朱明新和吴承之说开始注意自己的饮食,希望尽量能活得久一点“要是我们不在了,朱令该怎么办呐!”
有一次,朱令清醒地对爸爸说,“如果你不管我,就再也没有人管我了。”
这个三口之家像是一个铁三角,谁都不敢倒下,谁也不忍倒下。他们还在等待正义的到来,还在互相扶持走过一年又一年。
明天,这一家三口大概会和以前一样,带着朱令训练,然后围坐在病床前喂朱令吃下一块无糖蛋糕,庆祝新一岁。
你我或许没法做什么,但可以记住朱令的49年,同时送出我们的祝愿:
朱令,祝你新的一岁,能够快乐,依旧安康。
参考资料:
《朱令四十五年 》李佳佳著,春山出版社
朱令铊中毒案,公众号:没药花园,2019-10-24
朱令生日快乐 (2022.11),华霖救助基金,2022-11-20
朱令案中的信息漩涡,公众号:三联生活周刊,2018-02-25
《朱令的十二年》纪录片 中央电视台
朱令女士,48岁生日快乐公众号:坏姐姐来了, 2021-11-24
朱令铊中毒25年:吃饱饭打个响嗝,已是父亲最开心的慰藉,头条号:观象台,2019-12-31
文丨卿心君悦
如果你关注过中国“三大悬案”,那你就一定听说过发生在朱令身上的——朱令中毒案。
近日,看到朱令的“近照”,内心百感交加!
朱令近照
今年的11月24日,就是朱令50岁的生日了。
时光荏苒,1994年,那个在清华校友眼中的天才少女、被称作“小王菲”的朱令,终有一天会消失在我们的记忆中。
再一次提及朱令,只是希望可以尽量延长她在我们脑中的记忆,让我们能陪她一同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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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少女朱令(朱令令),1973年11月24日生于北京一个高知分子家庭。
朱令的父亲吴承之,曾是国家地震局高级工程师。朱令的母亲朱明新,曾是中国远洋公司高级工程师。
朱令其实还有一个姐姐,名叫吴今。
朱令和吴今,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
朱令一家
据说,姐姐之所以叫吴今,是因为出生时“五斤重”,所以取名叫“吴瑾”,又因为那个年代小学入学时,要求每个学生都得会写自己的名字,这才改名为“吴今”。
姐姐吴今,也是一个才女,多才多艺。吴今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优异一路保送。
在高考那年,吴今是北京崇文区的理科状元,整个北京市排名前十,从而考入了北京大学生物系。
只是没曾想,吴今在北大读书时,一次郊游意外坠崖身亡。
吴今发生意外的那年,朱令正上初三。
而朱令原名也不叫朱令,而叫朱玲玲,也是在小学入学时改成了“朱令”。母亲给小女儿起名为“令”,是希望比“今”多一点。
人世间的事,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掌控一样,事后回想起一些事来,总会发现一些事的发生似乎早有预兆。
就像这对姐妹的名字一样,相比姐姐的命运,妹妹朱今是好了一点,可这“一点”是不是也太少了。
朱令姐妹
如果朱母早有预感的话,她肯定不会再给小女儿起名为“令”,然而有些事就是后知后觉的。
在名字上是这样,后来发生在朱令身上中毒的事情也是这样!
朱令似乎一直延续着姐姐的路,上中学的时候读的就是姐姐读过的北京市汇文中学。
这是一所很有名的学校,重视“全人教育”,梁思成、邓力群、年维泗等都在这所中学读过书。
直到考大学时,朱令才偏移了一点姐姐曾走过的轨迹,朱令没有报考北京大学,而是选择报考清华大学。
19岁,朱令考入了清华大学化学系的物理化学和仪器分析专业。
朱令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踏入了清华大学,却不知道噩梦随之接踵而至。
清华大学最完美女生《》节目曾评价朱令为“清华大学最完美女生”,对于这个称呼,朱令受之无愧。
这个世界可能真的存在被上天眷顾的人,或是出生之时就被天使吻过的人。
朱令就是得到过这种“恩惠”的人,朱令从小和姐姐一样会弹钢琴,这不算什么。
12岁时,听到了古筝,瞬间就被古筝那潺潺流水般清脆悦耳的声音所吸引。
于是,父母给朱令报了班,学了没多久,朱令的水平就突飞猛进,到了后来与教她的老师不相上下。
二人的关系也由师徒,变成了古筝上的知己,相互切磋的好友。
进入清华大学不久,朱令就加入了乐团民乐队。
在民乐队,朱令又被小镲的“浑厚顿挫”和中阮的“玉珠走盘”所吸引了。
凭借她在音乐上的天赋,没多久就掌握了这两种乐器,后来又成了中阮(古琵笆的一种)的首席。
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朱令在民乐队是骨干灵魂,又是风云人物,取得了一项又一项团体与个人的奖项。
除了音乐有极高的天赋,朱令在运动和语言方面也有极高的天赋。
当时朱令就是北京市泳游二级运动员。英语好不说,还在学德语,朱令给自己规划的下一步求学计划,就是去德国留学。
这些优势叠加在一起,早已配得上清华才女之名,但对于朱令来说一个“才女”还远远不够,除了“才”,朱令还是清华大学的“大美女”——用现在的说法来说,她是“校花”级别的。
朱令
与朱令同班的同学,一次看到带有封面是王菲的杂志后,便把朱令叫做“小王菲”,这一称呼很快被同班的其他同学所认可。
当时与朱令同班的同学陈某,事后回忆起朱令,这样说道:
“她的美是自外及内的,是全方位的。迄今为止,我还未曾见过如此完美的优秀的人。”
厄运将近许是天妒红颜,就在朱令被万众瞩目之际,厄运悄悄降临了。
只是那时候很多人,包括她在内,都是后知后觉的。
1994年10月,朱令在大三刚开学不久,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两次短暂的失明(视野模糊不清)。
第一次短暂失明时,朱令在校医务室做了检查,但没有查出原因,几天后就自行恢复了,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但不久,又失明一次,这一次引起了朱令的重视。
那一次,朱令去了北医三院眼科去检查,但还是没有查出原因。
事后,有人怀疑那时朱令两次短暂失明,就已经被人下了毒,但这一点至今没有得到证实。
在普遍认知中,大多数人比较认可的朱令第一次中毒(有反应)的时间,是在朱令21岁生日那天。
那一天,父亲吴承之到学校找朱令,要给她过21岁的生日,顺带取几张不久之后女儿要去演出的音乐门票。
当时,朱令正忙着彩排节目,给完父亲票,便和父亲商量在校外的餐馆随便吃口饭就当过生日了。
怎知,到了餐馆,菜还没点上,朱令的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父亲便赶忙带着女儿去了医院,可到了医院,仍旧没有检查出疼痛的原因。
到了12月5日,肚子持续性的疼痛发展到了阵发性绞痛,随后扩散到腹部、腰部和四肢,伴随着疼痛,朱令开始掉头发。
这样的痛苦一直持续到12月11日的演出。临近演出的最后三天,朱令疼得已经吃不下去饭了,但朱令还是坚持下去了。
12月11日,在北京音乐厅,朱令身为清华大学民乐队骨干合奏了多个曲目,最后还完成了独奏《广陵散》。
很多人对朱令的记忆,就停留在她演奏《广陵散》的那一幕。
朱令弹奏《广陵散》视频截图
这一段视频如今仍在网上流传着,在那将近10分钟的时间内,很难想象要有多大的意志与坚持,才能让她对抗全身的疼痛完成演奏。
回放视频,看着她优雅的上台、鞠躬、演奏,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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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的第二天,无法忍受痛苦的朱令回到了家,朱令的父母带着她开始四处求医。
当朱令住进同仁医院消化内科时,她那飘逸的长发已经全部掉光了。
那一次住院并没有查出朱令中了毒,待身体有所好转后,为了不落下功课,朱令便恳求父母将她带回了家。
回到家的朱令,疼痛虽然仍间断地折磨着她,但头发却慢慢地长了出来。
到大三下学期开学前,朱令的症状有了整体性好转。朱令父母原想让朱令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却拗不过朱令要回校上学的坚持,便只好松了口。
正是这一次返回学校,让朱令与厄运撞了个满怀。
国内首例互联网远程问诊朱令回到学校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才好转不久的症状又开始了极速地恶化。
3月6日,朱令在疼痛中给母亲打了电话:
“又开始疼了,而且这一次比第一次更厉害。这次是全身都疼,特别是脚,碰到脚趾头都疼得受不了,连被子都不能盖。”
这一天,事后被大多数人认为是朱令第二次中毒(起反应)的时间。
第二天下午,疼痛难忍的朱令又回到了家。
当晚,朱令就由救护车送到了北医三院,随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路。
从此,朱令告别了往日清华才女的光环,从天堂直接跌入了地狱。
那段时间,朱令的父母带着她辗转了多家医院,拜求了不少的专家。
事后,朱令的父母曾表达过这样的态度:如果当时能早一些确定朱令中了铊毒,那么未必不能把朱令从地狱的深渊里捞回来。
只是,有些事就是后知后觉的。
第一个怀疑朱令中了铊毒的,是北京协和医院神经内科主任李舜伟。
李舜伟看完朱令的症状,便说道:“太像60年代清华大学的一例铊盐中毒的病例了。”当时,李舜伟还写了诊断意见:“高度怀疑是轻金属中毒,如铊、䥽等,请劳卫所张寿林所长、丁茂柏等教授会诊。”
可随后在清华大学出具的证明中,证实朱令在实验室没有接触过铊盐。
可能很多人对“铊”并不了解。
“铊”,是一种伴生元素,1861年才发现了这种元素,发现者之一的威廉·克鲁克斯将其命名为“Thallium”,源于希腊文,也就是“绿芽”之意。
可笑的是,这种“绿芽”却带有较大的毒性,曾一度作为杀鼠、杀虫和防霉的药剂,主要用于农业。
当时,很多专家怀疑朱令是“铊”中毒,但又没办法确定。
一是,有些症状不像“铊”中毒的迹象(当时未怀疑是持续中毒);二是,经清华大学证明,朱令没接触过“铊”(当时未怀疑是有人下毒);三是,当时国内没有相应的检测设备。
在那段时间,朱令的同学贝某去看望过朱令,看着朱令光头,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很害怕也很震动,便想着要为朱令做点什么。
那个年代,互联网刚出现不久,贝某找到了同学,尝试着将朱令的病情发给全世界的医生去诊断,这也是国内首例互联网远程问诊的病例。
在清华大学的学生发出求助的10天里,陆陆续续受到18个国家的专家回信1635封,其中在约30%的回信中,认定朱令是“铊”中毒。
得到这个消息,朱令的父母拿着朱令的毛发、血、尿等样本找到了陈震阳。当时,陈震阳在北京职业病防治所有一台可以检测“铊”的设备。
等检测结果出来,陈震阳震惊了,他不敢相信在朱令的体内,竟含有1个致死量以上的“铊”。
检测表截图
如果不是后知后觉,也许如今的朱令会是另一番模样,但确定朱令是“铊”中毒时已经过去了将近2个月,虽然通过“普鲁士蓝”化学剂进行了解毒,但为时已晚。
朱令的神经系统被完全摧毁,落下了终身瘫痪,智力仅剩6、7岁的水平,双目接近失明。
找凶确定朱令是大剂量“铊”中毒之后,很容易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有人向朱令投毒。
于是,朱令的父母通过校方向清华大学派出所报了案。
因为当时在校的人中,与朱令有交集,并能接触到“铊”的人不多,大体上的怀疑范围是有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件离奇的事情发生在了朱令的宿舍。
朱令所住的宿舍发生了一起案,据称,当时地上有掉落的钱,寝室内同学书本里夹的钱也没丢,所丢失的东西只有朱令的个人用品。
这意味着什么,根本就不用猜测,是有人在销毁证据。
警方问询过朱令的同学、室友以及同系、同民乐队的很多人,但因关键证据已被销毁,根本无法得出明确的结论。
随后,警方还是突击审讯了当时最大的怀疑人孙某,但也因为没有明确证据证明其就是“凶手”,只好将其释放。
不久,孙某改名去了美国。
从那天起,朱令的父母陪着生活不能自理的朱令一直等着真相到来,然而等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失望的回复。
随后,各大媒体给予了朱令一家莫大的关注,几次重提当年的这起案件,希望可以给朱令及其家人一个交代,但始终没有明确的突破口。
看着曾经是清华天才的小女儿如今成了一个“废人”,老两口心如刀割。
朱令前后对比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老两口带着朱令在痛苦中苦苦地熬着。
2004年,朱令的母亲在家里摔倒,引发了脑出血。医生说,很大的几率会瘫或是会“傻”,然而,那一次朱令的母亲却坚强地挺了过去。
事后,朱令的母亲说:“女儿一次次挺过来,我也要挺下去。”
朱母的母亲说,那次之后,她终于切身地感受到了女儿所承受的是怎样的一种磨难——很多事情就像从脑中抹去了一样,那种突然呈现在脑中的空白,让人窒息!
好在,生命发生了奇迹,朱令的一家看到了些许洒落在生活之中的亮光。
朱令逐渐恢复了一些记忆,有时,朱令还会跟着朱母念唐诗和宋词。
朱母说:朱令最喜欢唐诗里的李白。
“令令,李白好还是杜甫好?
“李白好。”
“你最喜欢李白的那首诗?”
“……飞流直下三千尺。”
“那宋词呢?”
“不喜欢,宋词太惨了……”
2013年开始,朱令一家住进了小汤山医院,开始谢绝媒体的采访,希望一家人可以平静地且有尊严地生活。
坚持与等待4月28日,网上公布了朱令一家的近况。
朱令近况信息截图
如今,朱令一家仍在顽强的生活。
朱令近照
不知道,有一天老两口若是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朱令一个人要如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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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朱令的母亲摔倒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衰老,和已经开始倒数的离别。
朱令的母亲想过,去世时,将朱令带走;但有时又会想趁着现在还有一些时间,多锻炼锻炼朱令,也许等他们走了以后,朱令一个人也能生活。
时至今日,谁都不知道朱令一家是否还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也不知道到了那时,所谓的“真相”,又是否能弥补朱令一家所承受的诸多伤害……
看着命运对朱令一家的摧残,看着朱令一家顽强与命运所进行的抗争,怎一句唏嘘了得。
参考资料:
[1] 《清华女孩铊中毒后无望挣扎11年》[N].华夏日报,2006
[2] 《朱令事件再起波澜》[N].法制早报,2006
[3] 《清华才女朱令铊中毒案真相调查》[N].法制日报,2006
[4] 《重访10年前清华女生朱令“铊中毒”案》[J].南方人物周刊,2006
[5] 《寻找铊毒,朱令的发病与确诊》[J].三联生活周刊,2013
[6] 《清华才女铊中毒新现四大疑点》[J].青年周末,2006
[7] 《清华女生铊中毒事件调查》[J].新民周刊,2006
卿心君悦,一位情感观察者,用文字温暖你,我。
“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难道还要失去另一个吗?”
朱明新捂住胸口抽泣,痛不欲生。她绝望地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二女儿朱令,恨不得自己代她受苦。
1994年冬天,朱令的身体开始出现各种奇怪的症状,从最初的头痛、肚痛、掉头发,最后演变成双目几近失明,全身瘫痪,失去一切自理能力。
朱令
同样令朱明新无法释怀的还有1984年秋天,她的大女儿吴今在一次春游活动中离奇失踪。三日后,搜救队在悬崖下发现了她的尸体。
短短五年,姐妹俩接连遇险,姐姐一命归西,妹妹半死不活,独留下朱明新夫妇痛苦余生。这究竟是诅咒还是阴谋?
姐姐坠崖身亡朱令,1973年11月出生于北京的一个四口之家,父母皆是知识分子,家学底蕴深厚。
父亲吴承之与母亲朱明新分别就职于国家地震局与知名的远洋公司,皆为高新技术人才。
朱令有一个姐姐,名叫吴今。姐妹俩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一家子其乐融融,幸福美满。
吴承之一家四口
在良好家庭背景的熏陶下,姐妹俩从小成绩优异,乖巧听话,优秀程度不相上下。
姐姐吴今是朱令的榜样,智商情商双高,性格开朗乐观,长相清秀纯净,精通歌舞才艺,堪称全能型人才。
1987年,吴今不负众望,一举拔得头筹,成为北京市的高考状元,顺利考进北大生物系。
“令令,你瞧,姐姐当上状元了,你以后可要多努力啦!”吴承之摸了摸朱令的头,半开玩笑地勉励道。
朱令也打从心底里开心,有姐姐这样的珠玉在前,她的目标与方向也更明朗了。
朱令
然而,自古天妒英才,吴今考入北大的第三年,不幸就发生了。
1989年4月,吴承之接到了北大老师的电话。
“你好,吴今爸爸,吴今已经三天旷课了,是怎么回事?”
吴承之心头一紧,一股不详的预感向上涌来。迄今为止,大女儿吴今一直是最令人放心的存在,从未迟到早退旷课过,甚至连作业也不曾落下过一次。
“她,她前几天跟我说去秋游了,该不会还没回来吧?”吴承之的手不住地颤抖,语气逐渐慌乱。
野三坡
原来,几日前,吴今与校友相伴一起去野三坡秋游,期间还特地与父母交代,请他们安心。
吴承之心中越发不安,连忙报了警。等待消息期间,夫妇俩夜不能寐,寝食难安,连带着朱令也无心上学。
经过几天彻夜的搜查,警方在野三坡山底发现了一具年轻的无名女尸。经确认,正是北大学生吴今。
事后,同游的校友回忆道:“我们原本待在一块的,后来玩得太尽兴了,都走散了。”
吴承之又急又悲,痛不欲生,怎么也没想到会等来女儿的死讯。
“警察同志,我女儿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吴承之质问警方。
“法医尸检过了,吴今是由于高处坠落,导致头部受到严重创伤而亡,已经排除他杀。她要么是意外坠崖,要么是自杀。请节哀!”
吴承之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我女儿那么阳光的女孩,不可能会自杀!”
然而,由于现场实在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痕迹,此案只能以意外事故了结。
对于吴承之夫妇来说,大女儿的死就像一个疙瘩一般,卡在他们心里,时不时引发剧痛,永远也无法释怀。
纵使他们心中有一万个不相信和不情愿,也只能忍痛接受这个惨绝人寰的结果。只是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吴家一直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再未有过欢声笑语。
妹妹遭人投毒自打吴今意外离世后,吴承之夫妇终日郁郁寡欢,伤心过度的朱令也愈发内向。
相对的,她更加勤奋上进,刻苦学习,连带着姐姐的那一份一起努力。
在父母面前,朱令佯装坚强,总是洋溢着治愈的笑脸,却把伤心默默咽到肚子里去。
朱令
1992年,朱令考上清华大学,让沉寂已久的家重新焕发生机。
“爸妈,我考上清华了,对得起姐姐了!”朱令拿着录取通知书,开心地挥舞着。
一家三口来到吴今的牌位前拜了拜,上了炷香,流着泪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曾几何时,吴今也是这样激动地拿着录取通知书蹦蹦跳跳,带着一丝小窃喜,兴奋地炫耀自己的好成绩。
过去的画面历历在目,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吴承之与朱明新面面相觑,相望无言,只盯着小女儿,陪笑了好一会儿。
朱令
此时的两人根本不会想到,一切都只是个开始,更大的灾难即将来临。
朱令选择的专业是清华大学化学系,学术实力在全球名列前茅。
同姐姐一样,朱令自小能歌善舞,精通乐器,深入学习过钢琴与古琴。考入清华后,她加入校民乐队,成为队内的佼佼者。
1994年,在校内举办的“爱我中华”演出活动中,朱令凭借一曲动听美妙、扣人心弦的古琴演奏,勾走了场下所有观众的心魂,一跃成为校园新星。
儿时的朱令
除此之外,朱令在运动方面也极有天赋,她从小学习游泳,是国家二级运动员,曾在校内运动会多次拔得头筹。
毫无疑问,朱令延续了姐姐吴今的优秀,成为了父母唯一的骄傲。然而,上天似乎特别喜欢跟朱令一家开玩笑。
上一次,它夺走了吴今的命;这一次,它让朱令半身不遂,夺走了全家人的希望。
1994年11月24日,朱令生日这天,她与父亲吴承之一起外出吃饭。
突然,一阵疼痛感从朱令的腹部袭来,随后是接连不断的冷汗。
朱令
“我们去医院看看吧!”吴承之担心地说。
“不用了,爸,可能就是吃坏肚子了,蹲个厕所就好,我马上就要参加汇报演出了,得赶回去练琴。”朱令忍痛安慰父亲。
12月5日,朱令感觉胃里在翻滚,时不时绞痛一下,连饭都吃不下。三天后,她在梳头时,发现梳子上沾满了大量脱落的头发,一抓一大把脱发。
为了准备汇报演出,朱令将这些异常情况一一忍受,不让外人察觉。
12月11日,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文艺汇演,朱令凭借一曲《广陵散》获得了全校师生的青睐,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主角。
然而,她的人生自此开始走下坡路。
朱令正在演奏
演奏结束后不久,朱令浑身酸软疼痛,常常出现晕眩的症状。最可怕的是,短短几日,她的头发竟然完全脱落,一根不剩。
12月23日,朱令再度晕倒,被紧急送往北京同仁医院的消化内科。
“全身都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病,再观察一下吧。”医生说。
在几次常规检查下,朱令的身体依旧一切正常。奇怪的是,半个月后,朱令身上所有的病症突然消失了,连头发也重新长了出来。
铊中毒1995年1月23日,朱令觉得身体好转不少,便求父母办了出院手续。正值寒假,朱令乖乖地在家休养身体,外加恶补之前欠下的课业。
2月20日,学校开学,朱令重新返校。
可在短短两周后,朱令又出现了与先前一样的症状,且病情更加凶猛恶劣。
朱令
3月6日,朱令觉得腿脚发麻,犹如毒虫啃噬一般,疼痛难忍。父母焦急难耐,连忙将其送往北医三院接受诊治,而后转院至协和医院。
后来,病床上的朱令回忆起发病那天,仍然记忆犹新。
“我当时在做实验,突然一阵恶心,眼前一片漆黑,站都站不稳。肚子、膝盖、大腿都特别疼,好像有人用力踹我一样。”
然而,由于医疗条件有限,医生依旧无法从朱令的身上找出任何病因。可朱令一直昏迷,病情十分凶险,一度被转进重症监护室。
与此同时,吴承之夫妇甚至收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书,院方建议做好料理后事的心理准备。
期间,朱令出现面部肌肉麻痹、中枢性呼吸衰竭等症状,完全丧失了自主呼吸的能力,只能靠呼吸机勉强存活。
为了查找病因,医院对朱令进行了脊髓穿刺、核磁共振、抗核抗体等多项检测,均未发现任何异常。
4月8日,北大力学系92级力学系学生贝志城得知朱令患病却找不到病因后,特地前来探望。
贝志城与朱令是高中同学,见到昔日同窗浑身插满气管,绝望地躺在病床上,贝志城十分震惊。
贝志城
1995年,互联网才刚刚渗透进中国,只有中科研究院或高校人士才可连接国际互联网,与外国人取得联系。
而贝志城当时恰好参加了互联网实验,便萌生了用互联网治病的想法。
于是,他简单整理了朱令的病症,并翻译成英文,发布在国外的互联网上。很快,他收到了来自18个国家和地区的几千封回信,其中有三分之一的答复为“铊中毒”。
不可逆转的伤害遗憾的是,当年的协和医院并未购买“铊中毒”的化验设备。绝大多数医生在看到来自外国的英文邮件时,纷纷嗤之以鼻,不愿采纳其中的判断和检测方法。
吴承之夫妇焦急不已,四处寻医,终于找到了可作铊中毒鉴定的陈震阳教授。
随后,在协和医院一位医生的帮助下,吴承之夫妇将女儿的头发、血液、尿液以及脑脊液送去鉴定。
1995年4月28日,检测机构的检验报告显示:朱令的症状是铊中毒。
铊
“朱令前后中毒过两次,最近的一次比较严重,她身上的铊含量远超致死量了,需要服用普鲁士蓝解毒。”陈震阳教授严肃地说。
而后,医院开始对朱令对症下药。很快,朱令体内的铊离子浓度逐渐下降。一个月后,毒素彻底被排出。
然而,由于病因发现太晚,铊离子逗留时间太长,以至于朱令的神经系统遭受严重破损,始终昏迷不醒。
直到8月31日,昏迷了整整5个月的朱令才彻底苏醒。然而,此时的她双目几乎失明,机体功能受损,连智力也只能达到7岁幼儿的水平,与曾经心有百窍的女学霸相差甚远。
朱令
朱令的病情令吴承之夫妇心力交瘁,可他们始终保持着一个疑问:“我女儿并未接触过铊,如此大剂量的铊是怎么进入我女儿体内的?”
对此,警方立刻怀疑有人“蓄意投毒”。
经调查,警方发现朱令的宿舍发生过一起小型案。五一假期期间,朱令所有的盥洗物品突然消失。
这不禁令人怀疑,若是宿舍真进小偷,为何不偷更值钱的东西,反而拿走普通的生活用品?
想必这些盥洗物品中应当保留着凶手下毒的痕迹,而幕后真凶大概率是朱令身边的人。
很快,警方将重大嫌疑人锁定在一个名叫孙维的女生头上。此人是朱令的同班同寝同学,兼校民乐队的队友。
孙维
“孙维之前想进校民乐队,就托朱令找关系进去。好不容易进去了,可自己技术不好,被刷下来了。为了这个,她还和朱令大吵了一架。”朱令室友说。
1997年4月2日,作为最大犯罪嫌疑人,孙维被警方缉拿。然而,在经过长达8小时的审讯后,警方并未找到任何证据,只能将孙维无罪释放。
次年8月25日,由于案件调查时长已超过法定期限,警方只好草草结案,解除了对孙维的强制措施。
孙维
几年后,孙维迫于舆论压力,改名为孙释颜,并与美国人结婚,获得绿卡,长期定居在国外。
然而,朱令自1994年起中毒至今,身体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留下了永久后遗症。
2022年,朱令49岁,父母已步入90岁高龄,可他们仍需日复一日地照顾无法自理的女儿。
吴承之夫妇和朱令
值得一提的是,2013年6月,吴承之夫妇收到了一封陌生来信,信中写道:如果不是朱令影响了别人休息,她也不会被舍友集体毒死。
信件内容令人毛骨悚然,可朱令中毒案至今没有任何进展,究竟是个人投毒还是集体投毒,无人知晓。
最令人遗憾的莫过于,朱令拼命努力才编织好的美好人生终究被毁了。
希望真相能够尽快浮出水面,还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一个正义和公道。
11月24日,新乡日报刊发卫辉市唐庄镇党委书记吴金印署名文章《山高水远思无穷》,并配编者按——
今年11月8日,中央组织部原部长张全景同志,因病在北京逝世。张全景同志曾三次到卫辉市唐庄镇调研指导,多次听取吴金印同志汇报工作,对唐庄镇发展和吴金印同志进步给予了很多指导,并与唐庄人民和吴金印同志结下了深厚情谊。
张全景同志逝世后,吴金印同志万分悲痛,含泪写下了回忆与张全景同志交往的文章,深情追忆张全景同志,刊登于11月24日头版头条。
从吴金印同志的回忆文章中,我们看到了张全景同志坚定的政治立场、坚强的党性原则、深沉的公仆情怀、宽广的胸襟气度和对基层发展的关心、对基层干部的关爱,深为敬佩,深受感动。每一名党的领导干部都应该像张全景同志那样关心基层、重视基层、尊重基层的创新创造,都应该像张全景同志那样关心基层干部、尊重基层干部、指导基层干部健康成长,都应该像张全景同志那样重视典型、善于用典型推动工作。
当前,全市上下正在深入学习宣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统筹做好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冲刺四季度、决胜“全年红”,迫切需要我们统一思想、坚定信心、凝聚力量、加压奋进。我们相信,读一读这篇回忆文章,读懂张全景同志对基层深厚的关爱之情,读懂吴金印同志几十年如一日从不脱离群众、天天把成绩“归零”、每天都重新开始的拼劲,一定会有所收获,一定会干劲更足,一定会战胜各种各样的困难和考验,不断创造新的业绩。
张全景同志
山高水远思无穷
——怀念中组部老部长张全景同志
□吴金印
2021年7月1日,我受邀到北京参加庆祝中国成立100周年大会。会议期间,听说张全景老部长因心疾复发住进了医院,我便多方联系,想去医院探望。7月5日,我终于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协和医院,见到了已住进重症监护室的张全景老部长。在重症监护室,张全景同志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见我来看他,让医护人员摇起病床,半坐半躺,脸上现出欣慰的神色。我强忍心中的巨痛,安慰他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您放宽心,一定会慢慢好起来。”张全景同志已不能言语,他示意工作人员取来纸和笔,颤抖着手,写下了一位90岁老人对近80岁的我的嘱托“请吴老保重,张全景”。从那天开始,我就一天天盼着张全景同志尽快好起来,能像过去一样,和蔼地坐在办公室里听我汇报工作,高屋建瓴地点拨我,使我受到启发。然而,我没有想到,2022年11月8日,我接到了他去世的噩耗……
心系群众,力促唐庄发展
我与张全景同志相识于上世纪90年代。他为唐庄镇的发展和我个人的成长倾注了大量心血,是唐庄镇人民心目中德高望重的知心人、老朋友。在几十年的交往中,他对党的无限忠诚,坚强的党性原则,坚定的人民立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道德风范,如和煦春风,温暖着我、激荡着我、塑造着我,是我学习的榜样、做人的楷模、人生的导师。
1996年10月,我在参加“全国农村基层组织建设工作座谈会”的间隙,向张全景同志汇报:“唐庄正在进行农业种植结构调整,因为农民种粮食,辛苦一年,每亩收入也就1000元左右,而发动农民种蔬菜特别是种大棚蔬菜,收入能达到万元以上,农民都渴望以此多挣钱,我们也想让群众多挣钱。因此我们计划扩大规模,大力发展大棚蔬菜。”我将书面材料报给了张全景同志。张全景同志对我们探索新型农业发展道路的做法很赞赏,对于群众通过种大棚蔬菜快速脱贫致富的渴望,表示支持。张全景同志将这个材料批转给财政部有关部门。不久,财政部安排国家农业开发办的几位同志来到唐庄专项考察调研。我和卫辉市、新乡市有关领导陪同调研,到田间地头查看,与群众座谈,感受到了群众想通过种植结构调整增收致富的极大热情。调研组认为:唐庄镇东部一带具有交通便利、土地肥沃、水利条件好、离城市近的特点,因此调整农业种植结构,发展大棚蔬菜具有优势,是一个很好的富民项目。根据调研组的建议,新乡市政府起草了项目可行性报告。调研组带着这份报告回京后不久传来了好消息,唐庄镇种植结构调整被列为国家支持项目。
我们把国家的关心支持作为干事创业的催化剂,利用这笔资金打井、修田间道路、建水利设施。为了让专项资金发挥最大效能,“用一个钱干成十个钱的活”,我动员大家义务劳动,自己动手建蔬菜大棚。1998年秋,我带领镇机关干部职工把铺盖搬到了现场,吃住在工地,白天干活,夜里住在用玉米秸秆搭建的窝棚里。干部的行动就是无声的命令,村干部、党员和许多群众深受感染,自觉加入到建大棚劳动中。经过几个月的奋战,建起了上百个大棚。由于田间道路、水利设施和大棚都是自己动手修建,节省了不少经费。我们将建好的大棚承包租赁给老百姓经营,每个大棚平均建设费用三四万元,承包费一亩一年仅收500元,镇里还从这500元承包费里划出来300元留给村集体,目的就是要个人集体双收益,实现共同富裕。群众靠经营大棚菜,每亩收益超万元,有的达到了3万多元。
经过3年努力,唐庄东部的8个村形成了一万多亩的蔬菜基地规模,群众依靠经营大棚菜,迅速翻身致富。以远近闻名的蔬菜村南社村为例,村里建有自己的蔬菜保鲜冷库和蔬菜批发市场,每天到此拉菜的车辆络绎不绝。村民人均年收入达到了3万多元。这个村也由省级文明村跃升为国家级文明村。这些村的村民奔上小康路,打心眼儿里感激党和政府的扶持,感谢张全景同志的支持和帮助。
1997年,我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向张全景同志汇报思想和学习情况。面对我崇敬的领导,坦诚地向他反映我心中的困惑和不解:如今不少地方借搞乡镇改革的名义,出现廉价变卖集体资产的行为,乡镇企业被廉价卖掉,转眼成了私人企业,私有化成了风潮,多年积累的集体企业,说没就没了,集体资产都流失了,让人痛心。对于这种行为,我看不惯、想不通!我们唐庄镇的做法是:资产是集体的,是群众的血汗钱,一分一厘都不能流失。
为了抵制蚕食、贪占集体资产的行为,我们采取许多措施,无论是土地、厂房还是机器设备,没有一点流失,不但老厂一个没卖,还新建了太行水泥厂等新企业,这些企业依然姓“公”。最初这些企业由镇里派干部管理经营,后来,遵循市场经济规律搞改革,实行承包租赁制,让那些懂技术会管理有雄厚资金的企业家参与竞标,由镇领导和群众代表经过“货比三家”,最终选定承包对象。企业实行承包租赁后,镇里获得稳定的收入,集体经济不断得到壮大。
张全景同志对集体资产流失现象深表忧虑,他指出,现在有一种倾向,不少企业三分不值二分的就廉价卖了,集体企业一夜间成了个人的,造成集体资产的流失,这种做法是不对的,必须坚决反对。他旗帜鲜明地表示:“你们采取措施防止集体资产流失,唐庄的资产还姓‘公’,我非常赞成,你们坚持发展壮大集体经济的做法很好。”
张全景同志的表态支持,充分肯定了我们的做法,我心里有底气了,更使我坚定了壮大集体经济的信心。多年来,我们坚持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能挣家当,决不挑家底,不遗余力地发展壮大集体经济,并创建了工业园区,无论是群众还是镇里,收入都大幅度提高。这些都是张全景同志当初答疑解惑、充分支持的结果。现在中央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部署,明确提出大力发展集体经济,我们发展的劲头更足了。
1999年,张全景同志来到新乡调研,我借机向他汇报唐庄镇制定的“五化”蓝图:唐庄发展工业化,农村建设城市化,农业生产科技化,农业经营市场化……张全景同志非常赞同,认为因地制宜,实事求是,符合唐庄实际,是个很好的发展方向。当我谈到第五项“组织建设化”时,张全景同志一针见血地指出,化的提法不对,不能叫化,化是西方的东西,况且,西方的化只是打着的幌子,根本不是。应当叫“基层规范化”,党员群众按照党章选举村党支部书记,按照村委会组织法选举村委会主任。唐庄镇“五化”之一的“基层规范化”由此而来。张全景同志的点拨指教,让我们豁然开朗,认识得到了升华。此后唐庄镇每次制定重大发展规划,我都会利用到北京开会之机向张全景同志汇报,请他进行指导。
2001年5月,时任全国党建领导小组副组长的张全景同志在参加“新乡先进群体精神研讨会”后来到唐庄镇,视察了万亩桃花园、蔬菜大棚等产业,并与镇领导班子成员座谈。张全景同志说,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时代会变,社会会变,但伟大的理想信念不会变。日常用品可以过时,衣着可以过时,但奋发向上的精神永远不会过时。他指出“农村要致富,必须建设好支部”,高屋建瓴地指出了党建工作的重要性。这一点,我们体会很深。多年来,我们围绕让群众过上好日子的目标,带领干部群众艰苦奋斗,干一件事成一件事。不少人问我唐庄镇干成事的“秘诀”是啥,我的体会是:书记要会干,必须抓党建。只有“把干部带到正路上”,才能“把群众带到富路上”。因而,我们不遗余力抓党建,把抓好党建、带好队伍作为第一职责,以党建的高质量推动全镇经济高质量发展。2017年4月,86岁高龄的张全景同志再次来到唐庄镇,不辞劳苦地到四和新村、唐公山矿山修复工程、产业园区等处实地考察调研。他问得仔细,看得认真,甚至扳起指头核算具体数据,充分体现了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
经过多年奋斗,唐庄镇第二个蓝图“五化”的目标已经基本实现,为增强发展后劲,推动持续发展,我们开始酝酿“第三步”蓝图规划,寻求新的突破。为保证蓝图的“高起点”,特邀上海同济大学的专家教授进行设计规划。我们制定出了切合实际的唐庄镇“三化协调发展”蓝图,以小城镇为基础,发展产业经济,承载产业空间,进一步提升土地价值,达到产业、城镇、人之间充满活力、可持续发展。我利用在北京开会之机去看望张全景同志,向他汇报唐庄“三化”协调发展规划。他听后非常赞赏:“这是个结合唐庄实际,因地制宜、兼顾多方、扬长避短的发展规划。”他强调指出,实施“三化”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要落在老百姓身上,切实让群众增收,生活水平进一步提高,要以群众满意为衡量标准,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推进。在谈到唐庄镇实施“工业强镇”时,张全景同志指出,你们办工业的指导思想,应当围绕“为了百姓办工业,办好工业为百姓”。按照张全景同志的意见,我们把坚持“以民为本”作为创办工业园区的基本原则。
“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经过多年的努力,我们高起点建立了产业园区,引来了世界500强、国内500强和上市企业等40多家,形成了粮食深加工产业链、高档精细包装产业链和建材精加工三大产业链。工业园区带来了经济高质量发展。唐庄镇最初以农业为主,产业结构为传统的一二三型,经过走改革创新“以工强镇”的发展道路,产业结构成功转型为二三一型。30多年的时间,唐庄镇实现了治穷、致富、大发展的三大步跨越,唐庄的农业稳步增收,工业得到大发展。2020年唐庄镇生产产值123亿元,完成财税收入4.8亿元,公共财政预算收入2.3亿元,加上收取的承包租赁费,镇里收入达到3亿多元,镇资产达78亿元,农民人均纯收入为2.13万元。
2021年,河南遭受严重水灾,唐庄镇遭遇了特大洪涝灾害,全镇26个村庄过水,6个村庄被淹,3.8万亩农作物基本绝收,140多个大棚被水冲毁,3000亩桃林受损,不少路段被冲毁、冲断,两座桥梁被冲塌,经济损失严重,受灾群众36123人。群众家里的粮食、家具、电器、车辆等都被泡坏,直接经济损失约8亿多元。作为镇党委书记,我明白在这个非常时期主心骨、领头雁的作用,我不顾大家的劝阻,坚持靠前指挥,和大家一起奋战在抗洪第一线。在各级党组织的正确领导下,全镇干部群众迎难而上,党员干部冲锋在前,组织50多支抗洪抢险队、1500多人、数百辆各种车辆奋战在抗洪一线,“不落一村、不落一户、不落一人”地组织群众安全转移,全镇无一人员伤亡。党组织的凝聚力、号召力、战斗力和党员的先锋模范带头作用经受住了严峻考验。在做好唐庄镇抗洪抢险的同时,镇里的企业家响应镇党委号召,组建了150多台铲车和钩机的抢险队伍,投身于卫辉市区抗洪抢险战斗中,昼夜不停将一车车石料运到堵口现场,在堵口决战时刻发挥了关键作用,彰显出众志成城的“唐庄力量”。
洪水刚一退却,我蹚着泥浆进村入户走访,看到群众损失惨重,我心疼得掉泪,吃不进饭,睡不着觉,怎么办?带领全镇干部群众挺起腰杆和困难斗,唐庄人的“字典”里就没有“退却”这两个字!我们不等不靠,迅速展开生产自救、灾后重建,以最快速度开工复产,把受灾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为把损失的时间和经济损失补回来,我们突出项目建设,招商安商稳商,加快产业转型升级,新建投产了两家企业。我们还建成了唐庄镇经济平台,将资源变资产,把资产变资金,解决了唐庄镇经济发展的资金瓶颈,积蓄了发展后劲。2021年,唐庄镇在雪灾、夏汛、秋汛、疫情四灾叠加的不利情况下,全镇干部群众振奋精神、苦干实干,经济社会发展依然取得明显成效,全镇实现总产值121.9亿元,落实国家新增减税降费2800万元,给企业退税9000多万元,一般公共财政预算收入1.48亿元,全镇人均纯收入达到21220元。唐庄的发展和取得的成绩,离不开张全景同志的关心支持,他是唐庄人民群众的大恩人,唐庄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
抓典型,扬正气,树威信
常听张全景同志讲:“善于抓典型历来是我们党重要的工作方法,典型本身就是一种政治力量,通过树立和大力宣传党员干部的先进典型,可以树立鲜明的导向,弘扬正气,树立党的威信。”张全景同志无论在职还是退休后,都在积极发现、树立、宣传典型方面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地市级树立了孔繁森,县一级树立了谷文昌,乡镇一级树立了我。他还十分注重树村一级典型,如吴仁宝、史来贺等,形成了市、县、乡、村都有榜样典范引领的局面。
张全景同志对基层干部的关心帮助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人民法院副院长谭彦被誉为“铁法官”,曾荣获“全国优秀员”“全国法院模范”等称号。新华社曾播发他的先进事迹。张全景同志十分关爱这位政法界的典型人物。有一年,我们镇与辽宁大连瓦房店市炮台镇结为友好乡镇,我带领班子成员路过大连时,特意去看望谭彦同志。谭彦谈起张全景同志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激动地无以言表。原来,张全景同志得知谭彦病重,亲自协调他到北京住院治疗。谭彦做手术期间,张全景同志不仅亲自去看望,还帮助他买到一种紧俏药。谭彦激动地说,没有张全景部长的关心照顾,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是张全景部长给了我第二次生命……2004年,谭彦因病逝世,张全景同志送去花圈悼念。谭彦的爱人贾丽娜至今回忆起来,还充满了感激之情:“张全景同志的关怀照料,使谭彦的生命延续了十几年。每次我去看望张全景同志,他都热情接待,关怀备至,就像对待亲女儿一样……”
张全景同志还充分发挥老典型的作用,十分关注老典型家属的工作生活情况,如焦裕禄、王进喜等先进典型的家属多次受邀进京参加英模活动。焦裕禄的妻子徐俊雅曾感激地说,感谢组织上没有忘了我们。就我来说,被中组部树为“乡镇党委书记的榜样”后,既要接待大批全国各地来唐庄参观学习的团队,又要应邀外出作报告。繁忙和劳累让我感到身体不适,有一段血压出现异常。让我感动的是,张全景同志得知我的身体情况后,高度关注,委派中组部一位副部长专程来唐庄看望我,并向陪同的省市县领导传达张全景同志的两条意见:一要采取措施,尽量减少吴金印接待来访任务量,尽量减少他作报告的次数,确保他的身体健康,以利于他集中精力做好工作;二要安排医疗专家对吴金印抓紧治疗。通过一段时间的有效治疗和工作生活节奏调整,我的血压趋于平稳,身体恢复了健康。作为党的高级干部,张全景同志工作那么繁忙,还对我这个基层典型关怀备至,来自组织的关怀让我倍感温暖,干工作更充满了力量。
2003年年初,当我得知新华社老社长穆青同志做过大手术后,便和杨贵、郑永和同志一起前往探望。病床上,穆青拿出2月21日的《人民日报》,上面刊登着张全景同志亲自撰写的长篇通讯《永远活在人民心中的县委书记——谷文昌》,介绍福建省东山县原县委书记谷文昌的先进事迹,《人民日报》还配发了评论员文章《精神永恒,丰碑长存》。穆青特意向我们介绍这篇文章的来历:“前一段我正准备做手术时,张全景部长打来电话找我,我让人给全景部长回话:实在抱歉,我正准备上手术台。这会儿想来,估计全景同志是跟我讨论这篇文章的事。”接着穆青介绍文章内容:谷文昌同志是河南林州市人,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为新中国的建立立下了卓越功勋。解放战争期间,他随大军南下,加入到解放福建的战斗中。解放后,谷文昌服从组织安排,留在东山县工作。他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带领东山县人民苦干14年,终于把一个荒岛变成了宝岛。他用自己的言行赢得了老百姓的信任和敬仰。
穆青说:“谷文昌的事迹多么典型,他赤胆忠心,终生都在践行党的宗旨,咱们都要向他学习呀!”最后,穆青手拿报纸感慨地说:“你们看,这个通讯写得多好,多么感人!可见,张全景部长下了大功夫,多次深入基层,反复调研,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情况吃得透,观点定位准,才能写出这样的好文章!”
正如穆青同志所说的那样,张全景同志曾向我谈起,为了写好谷文昌,充分反映他坚定的理想信念和一心为民的情怀,他不仅在东山县广泛走访调研,还到谷文昌曾工作的宁化县、家乡河南林县进行调研,之后又写了《谷文昌在宁化》等文章。在撰写《冀中星火——记中国第一个农村党支部》一文时,为了解核实党支部创建者弓仲韬的情况,特意到黑龙江省其女儿弓乃茹生前所在地,为了找到有关档案颇费周折。由于她改了名字,翻遍当年的档案也没有找到。后来,根据档案管理制度继续找,最后终于找到了。他还请来了弓仲韬的外孙当面了解情况,并表示慰问。这种精神多么令人感动!
总书记多次提到过谷文昌,他在《“潜绩”与“显绩”》中称赞道:“谷文昌同志在老百姓心中树起了一座不朽的丰碑,大家一定要做心中有党、心中有民、心中有责、心中有戒的‘四有’干部。”可以说,谷文昌的感人事迹,鲜明地回答了一个人“入党为什么,当干部做什么,身后留点什么”的历史课题,读来感人至深。多年来我一直珍藏着这份报纸,经常拿出来读一读,每读一次,都会增添为党和人民干事的强大动力。
记得有一次张全景同志打电话找我,我赶到北京去见他。一见面,他就对我说:杨贵同志的家乡在你们卫辉,你在狮豹头当过公社书记,情况熟悉,请你给我详细介绍一下杨贵同志的情况。原来张全景同志应邀为《杨贵与红旗渠》一书写序言,为了充分吃透情况,他亲自到林县调查研究,还找来《林县志》作参考,从红旗渠下游一直走到上游位于山西省平顺县“引漳入林”的大坝处。他以高度的责任感、极端认真的态度,深入基层,深入实际,积累了大量素材。可见,写一篇好文章,不仅要耗费大量心血,还要付出艰辛的体力。他脚踏实地、实事求是调查研究的优良作风深深教育了我。
师德如风,润物无声
张全景同志的思想风范,精神境界不仅体现在一些重要工作中,还体现在平时与我的每一次交流中,虽然点点滴滴,却如春风化雨,滋润心田,难以忘怀。
有一次他向我讲起带团到前苏联进行考察后的一些感触,“苏联丧失了后,被解散,苏共基层党组织连活动经费都没有,丧失了,就丧失了一切……原来的执政党,说垮就垮了,教训深刻,值得深思!咱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坚持马克思主义、主义,保持信仰坚定,信念不能变!中国不能变!因此一定要坚持的领导,坚持一切为了人民,只要我们的党员干部一心跟党走,听党话,就能得到群众的拥护,我们党的事业就会更加光辉灿烂。”张全景同志还特意送给我一本《宣言》,是由陈望道翻译的第一版的翻印本,十分珍贵。他在扉页上写到:“金印同志,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这本奠定我党思想理论基础的科学社会主义巨著,我视若珍宝,反复阅读,不断从中汲取营养。”张全景同志的话对我触动很大,“坚定信念不动摇”让我始终牢记在心。
一次,我随张全景同志到辉县郭亮村调研,观摩闻名于世的挂壁公路,他邀我合影时,意味深长地说:“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是法宝,到啥时候都不过时。”在明朝郑王朱载堉纪念馆,张全景同志向我说起朱载堉作的散曲《十不足》,他兴趣盎然地背诵道:“逐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势位卑。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到登基……”他感慨地说:“你看,这个《十不足》很有警示教育作用,把贪得无厌刻画得淋漓尽致。一些人贪图富贵功名,不是嫌乌纱小,就是嫌钱少,永不满足。这是提醒告诫人们要力戒贪婪,贪婪会害死人的。”还有一次,我跟张全景同志到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刘公岛参观,他手指北洋水师古炮台等遗迹,感叹道:“甲午战争的失败,充分说明了落后就要挨打、被列强欺负,所以我们要加快发展,只有国富民强,才能真正挺起腰杆来。”
关于树立我这个典型,张全景同志也曾推心置腹地跟我说过有关情况,可以说是高度重视、极为谨慎。他让省市县反复摸底调研,召开座谈会,征求社会各阶层意见,还指示成立中组部专题考察组,到河南深入基层一线,详细了解情况,广泛调查研究,倾听各方意见。直到确定我这个典型能树起来、立得住,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他还指出:“先进典型是在人民群众中锻炼和成长起来的,没有人民群众作为后盾,就难有先进的成长进步。先进典型是红花,人民群众是绿叶。没有广大人民群众和先进典型一道奋斗,一起艰苦创业,任何人即使本领再大,能力再强,也做不出伟大业绩。”
《河南日报》2019年9月26日刊登张全景同志为长篇纪实文学《太行金印》撰写的序言
令我欣慰的是,从中组部、中宣部决定树立我为典型的21年后,张全景同志跟我说:“难能可贵的是,这么多年来,吴金印的朴素衣着一直没有变,艰苦奋斗精神没有变,强烈的为识没有变,对党的忠诚更是历久弥坚。20多年的实践证明,吴金印同志经受住了党和人民的考验,经受住了时间的检验。”2019年,年近90岁的张全景同志不辞辛劳亲自为长篇纪实文学《太行金印》撰写序言,从五个方面对我这个“乡镇党委书记的榜样”进行了概括总结。
我印象最深的还有唐庄百姓为中组部刻碑的事。1996年,当群众看到《人民日报》刊发《乡镇党委书记的榜样——吴金印》,中组部、中宣部联合发出《关于开展向吴金印同志学习活动的通知》,特别是1997年我当选第十五届中央候补委员,1998年我被上级任命为新乡市委副书记(兼任唐庄镇党委书记)之后,群众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们说:“吴金印干得咋样,咱老百姓最清楚,没想到比咱更清楚,最了解老百姓的心声。像吴金印这样干得好的人,没有被埋没,和咱们老百姓真是心贴心啊。”当地百姓为表达对中组部和张全景同志的感激之情,商量在太行山上刻一个碑,原定的碑文是:“感谢中组部张全景部长宣传好人、用好人。”经过讨论,大家认为,张全景同志是行使中组部干部管理的职能,不宜刻上他个人的名字。应当把对张全景同志的感激之情转化成对我们党的感激赞誉之情。最后决定这样表述:“感谢中组部、中宣部宣传好人、用好人。”落款“百姓”。如今,这醒目的石刻就位于狮豹头山区棋盘山高高的崖壁上,老远就能看到。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采取这种特殊方式来表达对我们党的感激之情。
每次见到张全景同志,都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他平易近人、待人热情,每次去看望他,他都为我让座、倒水,我告辞时,都坚持送送我。每次见到他,我都能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心里总是热乎乎的。他这种谦虚低调、热诚待人的作风,让我很受教育。多年来,我也按照张全景同志的样子学、照着做,确实受益匪浅。张全景同志除了对唐庄镇的工作把关指导,还不失时机地给我提供“精神食粮”——每次见我都给我拿一些《求是》《瞭望》《党的生活》等学习资料,以及他亲自撰写的先进典型事迹材料,还经常给我寄一些相关报纸、杂志和书籍,使我能及时了解党的方针政策和党建方面的新做法、新经验,让我学有榜样,赶有目标。特别让我感动的是,尽管他已经步入高龄,依然为党的事业呕心沥血、奔波操劳,深入基层调查研究,撰写了大量党建和先进典型的文章。张全景同志生命不息、冲锋不止的忘我精神,正是“革命人永远是年轻”的真实写照,也是我学习的榜样。自从结识张全景同志,我多次聆听他的指导教诲,可以说,每见他一次都深受感动,每见他一次都深受教育,每见他一次精神上都受到洗礼,每见他一次都很有收获。我深切感受到,张全景同志对我人生境界的提升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对我循循善诱教育,不断给我鼓劲加油,使我始终保持不骄不躁、与时俱进、争一流永不掉队的前进动力。在我心里,张全景同志是老师、前辈,是我学习的榜样,做人的楷模,是我前进道路上的引航人。
还是在2021年7月5日那天,在协和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工作人员带去了中组部机关党委给张全景同志颁发的“中央组织部机关优秀员”证书,还带去了刚结集的《张全景2021年上半年文稿选编》,这让病中的张全景同志十分欣慰。一直到住进重症监护室前,张全景同志还在研究党的建设,还笔耕不辍,这是怎样的一种对党的忠诚,这是怎样的一种对事业的热爱,这是怎样的一种坚强的毅力!在重症监护室里,张全景同志把《2021年上半年文稿选编》送给我,并写下了已经很难辨识的“请吴金印同志指正,张全景,2021年7月5日”。还没有走出病房,我的泪水就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我是一名普通的基层干部,张全景同志何等谦和,对我和基层干部又是何等的关心!
我今年已经80岁了。我和全镇干部群众,正按照总书记“扎实推进乡村振兴,让群众生活更上一层楼”的重要指示精神,围绕全面推进唐庄镇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规划而奋斗。我要倍加珍惜时间,学习张全景同志只争朝夕、奋斗不止的精神,感念张全景同志对我和唐庄的关怀,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我要“活着干,死里算,争分夺秒作贡献”,以优异成绩报答党和人民,不辜负张全景同志对我的殷切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