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霖答应和冷家的婚事时,他的儿子鹿兆鹏坚决不同意。然而,鹿兆鹏的抵抗毫无意义,在被父亲打了三个耳光后,顺从地走进白鹿祠堂,与冷家大姑娘冷秋月结为夫妻。洞房的那天晚上,鹿兆鹏草草结束,冷秋月完全没感受到初尝情事的幸福。
一次,鹿子霖喝醉酒回到家,把冷秋月当成了妻子,言语和肢体动作都十分轻浮。冷秋月提醒他认错人了,但鹿子霖不仅没有停下,行为更加大胆了。关键时刻,冷秋月挣脱了鹿子霖的手臂,逃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冷秋月不断回忆这个场景,最终没能克制住自己,突破了伦理防线,开始主动采取行动,明目张胆地向鹿子霖好。
虽然身体上得到了满足,但心理上的创伤依旧存在。几个月后,冷秋月疯了,她穿梭在街道和小巷上,在村民面前大喊鹿子霖是如何稀罕她的。有时候还会跑到鹿子霖的办公处大吵大闹。知道这件事后,冷秋月的父亲为女儿精心调了几副药,但冷秋月吃了之后病情没有好转,反而再也说不出话了,冷秋月变成哑巴了。
后来,冷秋月死了,死在冬至的那天夜里。当鹿子霖请村里的几个婆娘帮忙收敛儿媳的尸体时,她们发现冷秋月的肠胃早已腐烂,下身溃烂不堪,传出阵阵恶臭。直到那时,鹿子霖才突然意识到,喃喃地说:“也只有冷先生敢下这么重的药啊!”
冷父为了自己的脸面,完全不顾与冷秋月之间的血缘关系,毫不犹豫地下药毒死了自己女儿。冷秋月的一生实在是太悲惨了,嫁人之后没能得到丈夫的认可,离婚更加困难,被强占身子的是她,被辱骂的还是她,甚至自己父亲也以自己为耻。心里有再多委屈也说不出口,只有疯了,死了,才能逃避世间的恶。
文|野百合
01《白鹿原》扉页上写着:“小说是一个时代的秘史。”
“生得痛苦,活得痛苦,死得痛苦。”
陈忠实写田小娥悲惨地死去时,不由自动地放下手中的笔,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写《白鹿原》前,陈忠实对性和女性是胆怯和顾忌的,一是因为他从小接受传统的思想教育,二是在特定年代封建传统的禁锢。
早年陈忠实的作品几乎都是农民老汉的形象,有着特别鲜明的时代烙印。
但是也因为人物角色和写作风格的局限,陈忠实年过四十还没写过一篇长篇小说。
“有一天我去世了,棺材里放这么一本书,也就够了,不管它是否会对世界产生影响,只要能让自己满意,能对得起自己喜爱文学的这大半辈子。”
在4年前陈忠实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如他所愿,颈下枕着的正是《白鹿原》。
在他决定写《白鹿原》时,他曾到蓝田县查看大量的县志。
当看到《贞妇烈女卷》时,他看到被官方记录的贞洁妇女在民间的版本却是的故事,于是他的脑海里就蹦出了田小娥这个“”的角色。
当《白鹿原》成功后,很多导演想把这部50万字的巨作搬上银幕。
可是不管什么形式的改编,都难以解决时空限制这个问题,不管是舞台还是荧屏,时间和空间都有限,装不了那么多人物和故事。
导演王全安得到电影改编的授权书时,也很难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把主线集中在白嘉轩、黑娃和田小娥这条线上。
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没有了田小娥,就失去了《白鹿原》的魅力。
02不管在小说还是在改编的作品中,田小娥都是最大的悲剧人物。
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尊严,被鹿三残忍地杀死后还要被族长白嘉轩压在镇妖塔下。
生而为人被唾弃,死后还被认为是妖。所以陈忠实说她活得痛苦,死得痛苦。
田小娥的悲剧,源于她对一切不公的反抗,对封建传统禁锢的反抗,可是她的力量太微薄,只有反抗的勇气,没有反抗的行动,只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当她死后附身鹿三,发出悲切决绝的呐喊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导致自己悲剧的根源:
“我到白鹿村惹了谁了?我没偷掏旁人一朵棉花,没偷扯旁人一把麦秸柴禾,我没骂过一个长辈人,也没搡戳过一个娃娃,白鹿村为啥容不得我住下?我不好,我不干净,说到底我是个婊子。
族长不准俺进祠堂,俺也就不敢去了,咋么着还不容让俺呢?大呀,俺进你屋你不认,俺出你屋没拿一把米也没分一根蒿子棒棒儿,你咋么着还要拿梭镖刃子捅俺一刀?大呀,你好狠心……”
田小娥的不幸,只有今天才被看懂。
在千年传承的男权社会里,女性毫无话语权,她们只能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等待后人一一挖掘。
婚姻只能父母做主,幸与不幸都只能认命。
田小娥是觉醒的,当她认识黑娃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但是选择权不在她手里。
被秀才父亲卖给年迈的郭举人当小妾,她早已被当成是一件没有主权的附属品。
但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感情、有思想、有渴望,当她跟黑娃好了以后,由衷地说到:“兄弟,我明日或是后日死了,也不记惦啥啥了!”
可以看出她把爱情看得比生命还重,可惜那个年代大部分女性的爱情,只能是奢望。
田小娥并不想逆来顺受,她宁可冒险做回真实的自己,死而无憾,也不愿意苟且的活得生不如死。
她鼓舞黑娃带自己离开,可是黑娃有贼心却无贼胆,当他翻墙逃跑时,逃生的本能盖过与田小娥的欢愉。
但是黑娃对田小娥还是有爱的,他把被郭举人赶出家门的田小娥领回去白鹿村,渴望过上幸福的生活。
03王尔德说:“摆脱诱惑的唯一方法是臣服于诱惑,除了诱惑,我什么都能拒绝。”
在女性只是被当成繁衍工具的年代,田小娥没有发声权,她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黑娃带田小娥回到白鹿村时,白嘉轩不愿意让这个妖娆的女人进祠堂,并嘱咐黑娃的父亲鹿三调查小娥的底细。
当鹿三知道黑娃和小娥两个人的风流韵事,把他们赶出了家门,并认定田小娥是一个伤风败俗的坏婊子。
黑娃和小娥在村口的破窑洞住下后,迫于生计的黑娃不得去外面干活。
他们第一次睡到已经烘干的温热的火坑上,又一次激动得哭了。
黑娃说:“再瞎再烂总是咱自个的家了。”小娥鸣咽着说:“我不嫌瞎不嫌烂,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
如果黑娃愿意带着小娥过上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一切都将会改写。
只是命运的浪潮,推着每一个人向前,一念之间,天上人间。
黑娃被鹿兆鹏鼓动参加革命,争取属于自己的主权和幸福。
当革命失败后,黑娃又出于逃生的本能一个人走了,留下田小娥独自守着窑洞。
在那个年代,没有男人撑着是难以存活的,没有地位、没有资产、没有收入,田小娥只能去求助乡约鹿子霖。
田小娥的美貌没有带给她幸福,除了被男女老少唾弃,还有就是心术不正男人的窥视垂涎。
狡猾奸诈的鹿子霖要田小娥的身体当筹码,换取获救黑娃的机会。
田小娥答应了,因为她能给的,也就只有身体了。
只是没想到,她的身体被鹿子霖报复白嘉轩的工具,他鼓动田小娥去诱惑新族长白孝文,想让白嘉轩从此抬不起头。
当她拉着一身正气的白孝文走进破瓦房时,田小娥是愤愤不平的,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被族长当众刺打。
所以一开始接触白孝文,田小娥是被鹿子霖指使去报复的。
然而即使知道自己跟鹿子霖毫无感情,她也希望鹿子霖事后半夜不要离开,因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独自呆在村外的破窑洞里,她内心永远是忐忑不安。
04当白孝文取代黑娃和鹿子霖成为田小娥的第四个男人时,她已经慢慢依赖上这个男人了。
除了依赖男人存活,田小娥别无选择。
加之随后的战争和年馑,活着,成为所有人唯一的愿望。
只是白孝文也像黑娃一样独自逃离了,虽然他们都想着摆脱困境后回来找田小娥,可是田小娥却等不起。
鹿三杀死儿媳妇小娥的准确时间,是在土壕里撞见白孝文的那天晚上。鹿三看着苟延残喘垂死挣扎的白孝文那一刻,脑子里猛然噼啪一声闪电,亮出了那把祖传的梭镖。
鹿三内心认定造成黑娃和孝文堕落的直接诱因是女色,而且是同一个女人——田小娥,她给鹿三最尊敬的白嘉轩和自己两个家庭带去不堪忍受的灾难。
白鹿村乃至整个白鹿原上最的一个女人以这样的结婚终结了一生,直至她的肉体在窑洞里腐烂散发出臭气,白孝武带着白鹿两姓的族人挖崖放土封死了窑洞,除了诅咒就是唾骂,整个村子的男人女人老人娃娃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这个女子的好话。
因为田小娥做的是与伦理纲常截然不符的事,常人能忍为何你田小娥就忍不得,非要释放自己的天性。
另外一个悲剧人物冷秋月就是在忍耐中被压抑成疯子,最后腐臭而死。
田小娥的种种亢奋都反应出封建时期对于人望禁锢的病态,当人性的本能欲望得不到满足时,自然会做出抵抗,甚至会做出所谓“违背纲常,伤风败俗”的事情,最后导致悲惨的结局。
05相比于白灵等有着先进思想的女性,田小娥的反抗类似于飞蛾扑火,她无所顾忌地触碰道德底线。
如今社会也有不少人的本性受到压抑,他们在痛骂命运不公、时运不济的时候,从不去思考为何命运和自己格格不入,也没有认真去想过如敢坚强去面对,他们更多的是恨不得逃避或者认命。
逃避不了时,痛骂几句不痛不痒的的话,自己依然还停留在原地,坐等别人的搭救。
《白鹿原》里田小娥最后的悲惨命运,被众人的谩骂和鹿子霖的利用害死,是她自己选择在黑暗的污浊里沉沦的结果。
放在今天,我们要从人的本性和欲望出发,怎么去选择,如何挣脱枷锁,应该遵从最基本的社会道德,坦然暴露在阳光之下,并且努力承担起一切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