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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寺庙的人,一般遇到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一座高大的庙门。比如被称中国第一古刹的白马寺,山门雄伟宏观,还没进入就给人宝相庄严的沉淀感。
这座门,在寺庙中有自己独特的称呼,叫山门。
为什么叫山门呢?因为在早期,以清静为主的佛教寺庙一般都会修建在山林之中,远离人间烟火,摆脱世俗红尘,独自超然世外。因此,寺庙的大门就称为山门。
一般的山门,并不是独立存在的,往往会是三个门洞并立存在。这三个门洞,也有自己的讲究,中间的叫“空门”,东边是“无相门”,西边的则称为“无作门”。所以经常会听到“遁入空门”的话,实际上就是出家做了佛家子弟的另外一种说法。
所以,山门有时候也会被称为“三门”。
”空门“,是寺庙山门中间最大的那个门。《心经》中说,“空不异色,色不异空”。佛法认为,世间万世万物能看到的形状,无不缘起于空性。所以佛法以观空入门。这个“空”字,就如道家眼中的“道”一样,无相无形,无声无色,却是万事万物的缘起。看透了空,才会理解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现象,也就能明白透彻人生的真正意义,方得解脱。
所以王维有诗说得好,“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不愧是“诗佛”,王摩诘真是悟透了佛法真谛的人。
“无相门”,则是对“空”的一种补充。相,就是我们眼能观之,耳能闻之,鼻能嗅之,手能触之的种种色相。而透过这些色相看一其本质,才是佛家追求的目标。“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后,达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也就是“无相”的境界了。
“无作门”,说来也巧,这里佛家的“无作”,非常像我们道家所说的“无为”。只不过佛家强调“无因缘的造作”,道家则否定一切不符合自然和道的作为。总之,都是安身守命,不妄作不胡为的意思。
经常地我们会在小说或是影视中看到所谓的“遁入空门”的情景,一些人因为凡尘俗世中的种种经历而看破红尘,在某种机缘之下,选择了避开尘世而进入佛门,出家为僧或为尼。借此洗掉世俗间伪装的外表,不施粉黛,不藏心机,勤修佛道,修心养性,进而达到清新脱俗、物我两忘的心境。
遁入空门深似海,洗尽铅华始见真,作为芸芸众生的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空门”吗?
所谓的空门,佛教教义认为世界一切都是空的,因指佛教。如:莫向空门悲物理,吾世从来多沧桑。佛教以观察诸法\"空性\"为入道的法门,故称\"空门\"。一切事物从因缘相待而产生,没有固定不变的自性,虚幻不实,谓之\"空\"。如《大智度论》所说,进入\"涅盘城(不生不死的地方)\"有三个门:空门、无相门和无作门。\"空门\"的内容很多,有我空、法空、有为空和无为空等等。
很多人会从字里行间片面地认为佛家讲的“空”就是“没有”。一些人进一步演绎说:正是因为佛教看世界是空的,所以佛教才不积极进取;“遁入空门”就是消极厌世,洗尽铅华就是啥也不管。
而事实上,佛教的空,并不是空无所有的“空”。佛法上说的空,是指“性空”而非“相空”,是指“理空”而非“事空”。本质上说,佛教中的\"空\"和现象上的\"有\"是统一的。比如面前的一个瓷器花瓶,它是由陶土、釉质、颜料等材料经过一定的工艺烧制而成的,这个在求佛者看来,就是“众缘和合”。那么有一天,这个花瓶不小心摔碎了,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连碎片也化成了尘土,终至没有,求佛者把这个叫做“缘尽而灭”。佛家从时间的角度观察这个过程,把花瓶生产出来后、毁灭之前的这段时间,称之为一时的“假有”。 而在“假有”之前或之后的状态,就是本无自性的“空”。就像佛经所云:“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亦名为假名,亦是中道义”。
由此可知,佛法上所说的空,不是没有,而是叫我们不要执着。现实生活中,很多人的一生被形象、感觉、思想、意志所左右而产生了许多偏见,失去了生命中真正的清净与包容。 因为太过于执着于自己的一切,才让我们很少去想他人的福祗。而事实上,一个人的出身、学历、名利、地位、职务、财富等无一不是假有,在我们生前没有,死后也不存在,那么我们又何必去苦苦追求,甚至于不择手段的掠取呢?这样的“我执”让我们忽略了生命本来存在的意义。只有看到这一点,我们在生活中才可以达到转迷成悟,离苦得乐的境界。
世间快乐的本质“无非也是以新苦代替旧苦,以麻醉或欺骗自己,让自己得到一种虚幻的安乐感受而已。”当我们了解到所执着的对象,以及能执着的心都是空的,我们很容易就可以看到他人和我们自己没有什么两样。看似缥缈的“空门”实际上是“喜乐之门”,当我们进入这扇门的时候,才发觉宇宙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广大,人生比我们想象的要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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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流行佛系青年,注意下,青年二字尤为重要,致命。要我看应该叫青年佛系,在最不该成佛的年纪却坠入了空门。
何为佛系青年?不争不抢,无欲无求,万事随缘。在以进为儒退为道的国度里,所谓佛系,不如说道系更为贴切。当然自古佛道不分家,能分清其中界限的人少之又少。不过不重要,不过一个称号,一种自嘲罢了。
自从上帝给了我们一个肚子,给予了饿的感觉,活着的本能便驱使我们不断的填饱它,直至无能为力。佛系青年便是一群只求填饱肚子的一群人,如此而已。
然而佛系青年真的就无欲无求吗?显然不是的,他们也求温饱,也要生产。不过他们知道,领头羊就那么几个,安安静静的吃草未免也不是一种幸福。他们一开始就是最虚荣的人,不过是被现实打败了。虚荣是人的本性,而过分的虚荣便是贪了。佛教是戒贪的,贪是万恶之源。他们只是不贪了。
其实你知道吗,当我放下虚荣,放下争抢,远离不必要的礼数,避开一些道德的绑架之后,有多舒服吗?要知道,四肢健全的人不应该称之为乞丐,他们或许是最自由,活的最纯粹的流浪人。
【回前评】:上天入地,人鬼神魔,多么的奇幻奇诡,多姿多彩;情节曲折离奇,故事诡异奇幻,一波三折,如梦如幻,意境雄奇,变幻莫测,却又合乎逻辑合乎情理。哪里来的如此真切感受?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仿佛带人走进真实现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临其境,明知奇幻,却要相信,不得不信!形象栩栩如生,语言各有个性,神态亦庄亦谐。那么多的奇幻故事,那么妙的精巧结构,那么美的如画景致,那么让人捉摸不透的深刻含义,那么让人费尽思量的高深哲理……或古雅,或俚俗,或文气,或雄豪,或诙谐,或幽默,或字斟句酌,或口无遮拦。谈神论佛嘻笑怒骂笑谈自如,指桑骂槐亦佛亦道来去无痕。噫,吴老儿,哪来的神通?哪来的勇气?哪来的才气?哪来的底气?
【名著品读*高看西游】
第十一回 还受生唐王遵善果 度孤魂萧瑀正空门
诗曰:
百岁光阴似水流,一生事业等浮沤。
昨朝面上桃花色,今日头边雪片浮。
白蚁阵残方是幻,子规声切想回头。
古来阴骘能延寿,善不求怜天自周。
却说唐太宗随着崔判官、朱太尉,自脱了冤家债主,前进多时,却来到“六道轮回”之所,又见那腾云的,身披霞帔;受箓的,腰挂金鱼;僧尼道俗,走兽飞禽,魑魅魍魉,滔滔都奔走那轮回之下,各进其道。唐王问曰:“此意何如?”判官道:“陛下明心见性,是必记了,传与阳间人知。这唤做‘六道轮回’:行善的,升化仙道;尽忠的,超生贵道;行孝的,再生福道;公平的,还生人道;积德的,转生富道;恶毒的,沉沦鬼道。”唐王听说,点头叹曰:
“善哉真善哉!作善果无灾!
善心常切切,善道大开开。
莫教兴恶念,是必少刁乖。
休言不报应,神鬼有安排。”
判官送唐王直至那超生贵道门,拜呼唐王道:“陛下呵,此间乃出头之处,小判告回,着朱太尉再送一程。”唐王谢道:“有劳先生远涉。”判官道:“陛下到阳间,千万做个水陆大会,超度那无主的冤魂,切勿忘了。若是阴司里无报怨之声,阳世间方得享太平之庆。【妙语。】凡百不善之处,俱可一一改过。普谕世人为善,管教你后代绵长,江山永固。”【依然得许个愿。】唐王一一准奏,辞了崔判官,随着朱太尉,同入门来。那太尉见门里有一匹海骝马,鞍韂齐备,急请唐王上马,太尉左右扶持。马行如箭,早到了渭水河边,只见那水面上有一对金色鲤鱼在河里翻波跳斗。唐王见了心喜,兜马贪看不舍,太尉道:“陛下,趱动些,趁早赶时辰进城去也。”那唐王只管贪看,不肯前行,被太尉撮着脚,高呼道:“还不走,等甚!”扑的一声,望那渭河推下马去,却就脱了阴司,径回阳世。
却说那唐朝驾下有徐茂功、秦叔宝、胡敬德、段志贤、马三宝、程咬金、高士廉、李世勣、房玄龄、杜如晦、萧瑀、傅奕、张道源、张士衡、王珪等两班文武,俱保着那东宫太子与皇后、嫔妃、宫娥、侍长,都在那白虎殿上举哀。一壁厢议传哀诏,要晓谕天下,欲扶太子登基。时有魏征在旁道:“列位且住。不可!不可!假若惊动州县,恐生不测。且再按候一日,我主必还魂也。”下边闪上许敬宗道:“魏丞相言之甚谬。自古云:‘泼水难收,人逝不返’,你怎么还说这等虚言,惑乱人心,是何道理!”魏征道:“不瞒许先生说,下官自幼得授仙术,推算最明,管取陛下不死。”
正讲处,只听得棺中连声大叫道:“渰杀我耶!渰杀我耶 !”唬得个文官武将心慌,皇后嫔妃胆战。一个个:
面如秋后黄桑叶,腰似春前嫩柳条。储君脚软,难扶丧杖尽哀仪;侍长魂飞,怎戴梁冠遵孝礼?嫔妃打跌,彩女欹斜。嫔妃打跌,却如狂风吹倒败芙蓉;彩女欹斜,好似骤雨冲歪娇菡萏。众臣悚惧,骨软筋麻。战战兢兢,痴痴痖痖。把一座白虎殿却象断梁桥,闹丧台就如倒塌寺。
此时众宫人走得精光,那个敢近灵扶柩?多亏了正直的徐茂功,理烈的魏丞相,有胆量的秦琼,忒猛撞的敬德,上前来扶着棺材,叫道:“陛下有甚么放不下心处,说与我等,不要弄鬼,惊骇了眷族。”魏征道:“不是弄鬼,此乃陛下还魂也。快取器械来!”打开棺盖,果见太宗坐在里面。还叫“渰死我了!是谁救捞?”茂功等上前扶起道:“陛下苏醒莫怕,臣等都在此护驾哩。”唐王方才开眼道:“朕适才好苦,躲过阴司恶鬼难,又遭水面丧身灾。”众臣道:“陛下宽心勿惧,有甚水灾来?”唐王道:“朕骑着马,正行至渭水河边,见双头鱼戏,被朱太尉欺心,将朕推下马来,跌落河中,几乎渰死。”魏征道:“陛下鬼气尚未解。”急着太医院进安神定魄汤药,又安排粥膳。连服一二次,方才反本还原,知得人事。一计唐王死去,已三昼夜,复回阳间为君。诗曰:
万古江山几变更,历来数代败和成。
周秦汉晋多奇事,谁似唐王死复生?
当日天色已晚,众臣请王归寝,各各散讫。次早,脱却孝衣,换了彩服,一个个红袍乌帽,一个个紫绶金章,在那朝门外等候宣召。
却说太宗自服了安神定魄之剂,【有安神定魄之剂,必有夺人心智之药!】连进了数次粥汤,被众臣扶入寝室,一夜稳睡,保养精神,直至天明方起,抖擞威仪,你看他怎生打扮:
戴一顶冲天冠,穿一领赭黄袍。系一条蓝田碧玉带,踏一对创业无忧履。貌堂堂,赛过当朝;威烈烈,重兴今日。好一个清平有道的大唐王,起死回生的李陛下!
唐王上金銮宝殿,聚集两班文武,山呼已毕,依品分班。只听得传旨道:“有事出班来奏,无事退朝。”那东厢闪过徐茂功、魏征、王珪、杜如晦、房玄龄、袁天罡、李淳风、许敬宗等;西厢闪过殷开山、刘洪基、马三宝、段志贤、程咬金、秦叔宝、胡敬德、薛仁贵等;一齐上前,在白玉阶前俯伏启奏道:“陛下前朝一梦,如何许久方觉?”太宗道:“日前接得魏征书,朕觉神魂出殿,只见羽林军请朕出猎。正行时,人马无踪,又见那先君父王与先兄弟争嚷。正难解处,见一人乌帽皂袍,乃是判官崔珏,喝退先兄弟,朕将魏征书传递与他。正看时,又见青衣者,执幢幡,引朕入内,到森罗殿上,与十代阎王叙坐。他说那泾河龙诬告我许救转杀之事,是朕将前言陈具一遍。他说已三曹对过案了,急命取生死文簿,检看我的阳寿。时有崔判官传上簿子,阎王看了道,寡人有三十三年天禄,才过得一十三年,还该我二十年阳寿,即着朱太尉、崔判官送朕回来。朕与十王作别,允了送他瓜果谢恩。自出了森罗殿,见那阴司里,不忠不孝、非礼非义、作践五谷、明欺暗骗、大斗小秤、奸盗诈伪、淫邪欺罔之徒,受那些磨烧舂锉之苦,煎熬吊剥之刑,有千千万万,看之不足。又过着枉死城中,有无数的冤魂,尽都是六十四处烟尘的草寇,七十二处叛贼的魂灵,挡住了朕之来路。幸亏崔判官作保,借得河南相老儿的金银一库,买转鬼魂,方得前行。崔判官教朕回阳世,千万作一场‘水陆大会’,超度那无主的孤魂,将此言叮咛分别。出了那‘六道轮回’之下,有朱太尉请朕上马。飞也相似,行到渭水河边,我看见那水面上有双头鱼戏。正欢喜处,他将我撮着脚,推下水中,朕方得还魂也。”众臣闻此言,无不称贺,遂此编行传报,天下各府县官员,上表称庆不题。【不厌其详,却嫌啰嗦。】
却说太宗又传旨赦天下罪人,又查狱中重犯。时有审官将刑部绞斩罪人,查有四百余名呈上。太宗放赦回家,拜辞父母兄弟,托产与亲戚子侄,明年今日赴曹,仍领应得之罪。众犯谢恩而退。又出恤孤榜文,又查宫中老幼彩女共有三千人,出旨配军。自此,内外俱善。有诗为证,诗曰:
大国唐王恩德洪,道过尧舜万民丰。
死囚四百皆离狱,怨女三千放出宫。
天下多官称上寿,朝中众宰贺元龙。
善心一念天应佑,福荫应传十七宗。
太宗既放宫女、出死囚已毕,又出御制榜文,遍传天下。榜曰:
“乾坤浩大,日月照鉴分明;宇宙宽洪,天地不容奸党。使心用术,果报只在今生;善布浅求,获福休言后世。千般巧计,不如本分为人;万种强徒,怎似随缘节俭。心行慈善,何须努力看经?意欲损人,空读如来一藏!”【真言。存心邪僻,烧香何益?行事正大,何必拜佛?】
自此时,盖天下无一人不行善者。一壁厢又出招贤榜,招人进瓜果到阴司里去;一壁厢将宝藏库金银一库,差鄂国公胡敬德上河南开封府,访相良还债。
榜张数日,有一赴命进瓜果的贤者,本是均州人,姓刘名全,家有万贯之资。【果然来了!把个黄脸婆换成年轻貌美的公主,财色双收。用男人的眼光,从道德的角度,以鬼神的威力,逼人过富贵荣华、逍遥自在的日子。如此好事,对凡夫俗子吸引力自是大大的。】只因妻李翠莲在门首拔金钗斋僧,刘全骂了他几句,说他不遵妇道,擅出闺门。李氏忍气不过,自缢而死。撇下一双儿女年幼,昼夜悲啼。刘全又不忍见,无奈,遂舍了性命,弃了家缘,撇了儿女,情愿以死进瓜,将皇榜揭了,来见唐王。王传旨意,教他去金亭馆里,头顶一对南瓜,袖带黄钱,口噙药物。
那刘全果服毒而死。【呀?是么?○刘全究竟去没去过地狱?或者说,他究竟吃没吃毒药?存疑。】一点魂灵,顶着瓜果,早到鬼门关上。
把门的鬼使喝道:“你是甚人,敢来此处?”刘全道:“我奉大唐太宗皇帝钦差,特进瓜果与十代阎王受用的。”那鬼使欣然接引。【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说官府贪,只写阎王贪。】刘全径至森罗宝殿,见了阎王,将瓜果进上道:“奉唐王旨意,远进瓜果,以谢十王宽宥之恩。”阎王大喜道:“好一个有信有德的太宗皇帝!”遂此收了瓜果。便问那进瓜的人姓名,那方人氏。刘全道:“小人是均州城民籍,姓刘名全。因妻李氏缢死,撇下儿女无人看管,小人情愿舍家弃子,捐躯报国,特与我王进贡瓜果,谢众大王厚恩。”十王闻言,即命查勘刘全妻李氏。那鬼使速取来在森罗殿下,与刘全夫妻相会。诉罢前言,回谢十王恩宥,那阎王却检生死簿子看时,他夫妻们都有登仙之寿,急差鬼使送回。【阎君也喜欢送礼人。】鬼使启上道:“李翠莲归阴日久,尸首无存,魂将何附?”阎王道:“唐御妹李玉英,今该促死;你可借他尸首,教他还魂去也。”【男人的理想,既要灵魂恩爱,又要肉体快活。借尸还魂,两全其美。】那鬼使领命,即将刘全夫妻二人还魂,带定出了阴司。那阴风绕绕,径到了长安大国,将刘全的魂灵,推入金亭馆里;将翠莲的灵魂,带进皇宫内院。只见那玉英宫主,正在花阴下,徐步绿苔而行,被鬼使扑个满怀,推倒在地,活捉了他魂,却将翠莲的魂灵,推入玉英身内。鬼使回转阴司不题。
却说宫院中的大小侍婢,见玉英跌死,急走金銮殿,报与三宫皇后道:“宫主娘娘跌死也!”皇后大惊,随报太宗,太宗闻言点头叹曰:“此事信有之也。朕曾问十代阎君:‘老幼安乎?’他道:‘俱安,但恐御妹寿促。’果中其言。”合宫人都来悲切,尽到花阴下看时,只见那宫主微微有气。唐王道:“莫哭!莫哭!休惊了他。”遂上前将御手扶起头来,叫道:“御妹苏醒苏醒。”那宫主忽的翻身,叫:“丈夫慢行,等我一等!”太宗道:“御妹,是我等在此。”宫主抬头睁眼观看道:“你是谁人,敢来扯我?”太宗道:“是你皇兄、皇嫂。”宫主道:“我那里得个甚么皇兄、皇嫂!我娘家姓李,我的乳名唤做李翠莲,我丈夫姓刘名全,两口儿都是均州人氏。因为我三个月前,拔金钗在门首斋僧,我丈夫怪我擅出内门,不遵妇道,骂了我几句,是我气塞胸堂,将白绫带悬梁缢死,撇下一双儿女,昼夜悲啼。今因我丈夫被唐王钦差,赴阴司进瓜果,阎王怜悯,放我夫妻回来。他在前走,因我来迟,赶不上他,我绊了一跌。你等无礼!不知姓名,怎敢扯我!”【多么的伶牙俐齿。排练多久了?】太宗闻言,与众宫人道:“想是御妹跌昏了,胡说哩。”传旨教太医院进汤药,将玉英扶入宫中。
唐王当殿,忽有当驾官奏道:“万岁,今有进瓜果人刘全还魂,在朝门外等旨。”唐王大惊,急传旨将刘全召进,俯伏丹墀。太宗问道:“进瓜果之事何如?”刘全道:“臣顶瓜果,径至鬼门关,引上森罗殿,见了那十代阎君,将瓜果奉上,备言我王殷勤致谢之意。阎君甚喜,多多拜上我王道:‘真是个有信有德的太宗皇帝’!”唐王道:“你在阴司见些甚么来?”刘全道:“臣不曾远行,没见甚的,【言多必失,少说为妙。○这刘全究竟去没去过?】只闻得阎王问臣乡贯、姓名。臣将弃家舍子、因妻缢死、愿来进瓜之事,说了一遍。他急差鬼使,引过我妻,就在森罗殿下相会。一壁厢又检看死生文簿,说我夫妻都有登仙之寿,便差鬼使送回。臣在前走,我妻后行,幸得还魂。但不知妻投何所。”【未弄确切,不敢明说。鬼。】唐王惊问道:“那阎王可曾说你妻甚么?”刘全道:“阎王不曾说甚么,只听得鬼使说,‘李翠莲归阴日久,尸首无存。’阎王道:‘唐御妹李玉英今该促死,教翠莲即借玉英尸还魂去罢。’臣不知唐御妹是甚地方,家居何处,我还未曾得去找寻哩。”【刘全胆肥,搏一把?】
唐王闻奏,满心欢喜,当对多官道:“朕别阎君,曾问宫中之事,他言老幼俱安,但恐御妹寿促。却才御妹玉英,花阴下跌死,朕急扶看,须臾苏醒,口叫‘丈夫慢行,等我一等!’朕只道是他跌昏了胡言。又问他详细,他说的话,与刘全一般。”魏征奏道:“御妹偶尔寿促,少苏醒即说此言,此是刘全妻借尸还魂之事。此事也有,可请宫主出来,看他有甚话说。”【火上浇油,再推一把。】唐王道:“朕才命太医院去进药,不知何如。”便教妃嫔入宫去请。那宫主在里面乱嚷道:“我吃甚么药?这里那是我家!我家是清凉瓦屋,不象这个害黄病的房子,花狸狐哨的门扇!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丞相善说鬼话,皇帝善行鬼事,民女善说直话。爽。】
正嚷处,只见四五个女官,两三个太监,扶着他直至殿上。唐王道:“你可认得你丈夫么?”玉英道:“说那里话,我两个从小儿的结发夫妻,与他生男育女,怎的不认得?”唐王叫内官搀他下去。那宫主下了宝殿,直至白玉阶前,见了刘全,一把扯住道:“丈夫,你往那里去,就不等我一等!我跌了一跤,被那些没道理的人围住我嚷,这是怎的说!”那刘全听他说的话是妻之言,观其人非妻之面,不敢相认。唐王道:“这正是山崩地裂有人见,捉生替死却难逢!”好一个有道的君王,即将御妹的妆奁、衣物、首饰,尽赏赐了刘全,就如陪嫁一般,又赐与他永免差徭的御旨,着他带领御妹回去。他夫妻两个,便在阶前谢了恩,欢欢喜喜还乡。有诗为证:
人生人死是前缘,短短长长各有年。
刘全进瓜回阳世,借尸还魂李翠莲。
他两个辞了君王,径来均州城里,见旧家业儿女俱好,两口儿宣扬善果不题。【男人的理想。从来鬼话让人爽。】
却说那尉迟公将金银一库,上河南开封府访看相良。原来卖水为活,同妻张氏在门首贩卖乌盆瓦器营生,但赚得些钱儿,只以盘缠为足,其多少斋僧布施,买金银纸锭,记库焚烧,故有此善果臻身。阳世间是一条好善的穷汉,那世里却是个积玉堆金的长者。尉迟公将金银送上他门,唬得那相公、相婆魂飞魄散;又兼有本府官员,茅舍外车马骈集,那老两口子如痴如哑,跪在地下,只是磕头礼拜。尉迟公道:“老人家请起。我虽是个钦差官,却赍着我王的金银送来还你。”他战兢兢的答道:“小的没有甚么金银放债,如何敢受这不明之财?”尉迟公道:“我也访得你是个穷汉,只是你斋僧布施,【来了,斋僧布施。】尽其所用,就买办金银纸锭,烧记阴司,阴司里有你积下的钱钞。是我太宗皇帝死去三日,还魂复生,曾在那阴司里借了你一库金银,今此照数送还与你。你可一一收下,等我好去回旨。”
那相良两口儿只是朝天礼拜,那里敢受,道:“小的若受了这些金银,就死得快了。虽然是烧纸记库,此乃冥冥之事;况万岁爷爷那世里借了金银,有何凭据?我决不敢受。”尉迟公道:“陛下说,借你的东西,有崔判官作保可证,你收下罢。”相良道:“就死也是不敢受的。” 【谁敢受啊。但当今世上就有人敢受。】
尉迟公见他苦苦推辞,只得具本差人启奏。太宗见了本,知相良不受金银,道:“此诚为善良长者!”即传旨教胡敬德将金银与他修理寺院,起盖生祠,请僧作善,就当还他一般。旨意到日,敬德望阙谢恩,宣旨,众皆知之。遂将金银买到城里军民无碍的地基一段,周围有五十亩宽阔,在上兴工,起盖寺院,名“敕建相国寺”。左有相公相婆的生祠,镌碑刻石,上写着“尉迟公监造”,即今大相国寺是也。【相国寺这么来的呀?】
工完回奏,太宗甚喜。却又聚集多官,出榜招僧,修建水陆大会,超度冥府孤魂。榜行天下,着各处官员推选有道的高僧,上长安做会。那消个月之期,天下多僧俱到。唐王传旨,着太史丞傅奕选举高僧,修建佛事。傅奕闻旨,即上疏止浮图,以言无佛。【无端生出傅奕止浮图,呼应后世韩愈《谏迎佛骨表》否?行文曲笔。】表曰:
“西域之法,无君臣父子,以三涂六道,蒙诱愚蠢;追既往之罪,窥将来之福;口诵梵言,以图偷免。且生死寿夭,本诸自然;刑德威福,系之人主。今闻俗徒矫托,皆云由佛。自五帝三王,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长久。至汉明帝始立胡神,然惟西域桑门,自传其教。实乃夷犯中国,不足为信。”
太宗闻言,遂将此表掷付群臣议之。时有宰相萧瑀,出班俯囟奏曰:“佛法兴自屡朝,弘善遏恶,冥助国家,理无废弃。佛,圣人也。非圣者无法,请置严刑。”傅奕与萧瑀论辨,言“礼本于事亲事君,而佛背亲出家,以匹夫抗天子,以继体悖所亲;萧瑀不生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正所谓非孝者无亲。”萧瑀但合掌曰:“地狱之设,正为是人。”太宗召太仆卿张道源、中书令张士衡,问:“佛事营福,其应何如?”二臣对曰:“佛在清净仁恕,果正佛空。周武帝以三教分次:大慧禅师有赞幽远,历众供养而无不显;五祖投胎,达摩现象。自古以来,皆云三教至尊而不可毁,不可废。伏乞陛下圣鉴明裁。”太宗甚喜道:“卿之言合理。再有所陈者,罪之。”遂着魏征与萧瑀、张道源,邀请诸佛,选举一名有大德行者作坛主,设建道场。众皆顿首谢恩而退。自此时出了法律:但有毁僧谤佛者,断其臂。
次日,三位朝臣,聚众僧,在那山川坛里,逐一从头查选。内中选得一名有德行的高僧。你道他是谁人?
灵通本讳号金蝉,只为无心听佛讲,
转托尘凡苦受磨,降生世俗遭罗网。
投胎落地就逢凶,未出之前临恶党。
父是海州陈状元,外公总管当朝长。
出身命犯落江星,顺水随波逐浪泱。
海岛金山有大缘,迁安和尚将他养。
年方十八认亲娘,特赴京都求外长。
总管开山调大军,洪州剿寇诛凶党。
状元光蕊脱天罗,子父相逢堪贺奖。
复谒当今受主恩,凌烟阁上贤名响。
恩官不受愿为僧,洪福沙门将道访。
小字江流古佛儿,法名唤做陈玄奘。
当日对众举出玄奘法师。这个人自幼为僧,出娘胎,就持斋受戒。他外公见是当朝一路总管殷开山。他父亲陈光蕊,中状元,官拜文渊殿大学士。一心不爱荣华,只喜修持寂灭。查得他根源又好,德行又高;千经万典,无所不通;佛号仙音,无般不会。当时三位引至御前,扬尘舞蹈。拜罢奏曰:“臣瑀等,蒙圣旨,选得高僧一名陈玄奘。”太宗闻其名,沉思良久道:“可是学士陈光蕊之儿玄奘否?”江流儿叩头曰:“臣正是。”太宗喜道:“果然举之不错。诚为有德行有禅心的和尚。朕赐你左僧纲、右僧纲、天下大阐都僧纲之职。”玄奘顿首谢恩,受了大阐官爵。又赐五彩织金袈裟一件,毗卢帽一顶。教他用心再拜明僧,排次阇黎班首;书办旨意,前赴化生寺,择定吉日良时,开演经法。
玄奘再拜领旨而出,遂到化生寺里,聚集多僧,打造禅榻,装修功德,整理音乐。选得大小明僧共计一千二百名,分派上中下三堂。诸所佛前,物件皆齐,头头有次。选到本年九月初三日,黄道良辰,开启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陆大会”。即具表申奏,太宗及文武国戚皇亲,俱至期赴会,拈香听讲。
毕竟不知圣意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回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我们生活的空间就是和“梦”一样的,是心的显现。量子学貌似已发现粒子不是物质而是波动。心念动,色相动,一念起千山万水,一念灭桑田沧海。好了,给唐太宗造好了一个梦,再然后,让他和江流儿拜个把子,再然后,制定个法律:“但有毁僧谤佛者,断其臂。”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再然后嘛,不说了,佛教成功输入大唐帝国,成为大唐帝国的“指导思想”。
○把个黄脸婆换成年轻貌美的公主,财色双收。用男人的眼光,从道德的角度,以鬼神的威力,逼人过富贵荣华、逍遥自在的日子。如此好事,对凡夫俗子吸引力自是大大的。一个以利相诱的老套经典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