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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
「五分钟内强吻前男友,否则,他将会跳楼身亡。」
迫于无奈,我约前任见面。
他秒回:「姐姐,我可不吃回头草的。」
我想要偷亲暧昧对象时,忽然收到一条微信:
「别亲,否则死的就是你。」
什么垃圾短信?
我没在意,可下一秒,有人跳楼自杀,砸在了他身上。
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后,两人同时倒地,鲜血四溅。
而我距离他们一步之遥,竟毫发无损。
我颤抖着,将目光移到了还未熄灭的手机屏幕上,那条聊天记录此刻格外刺眼。
地上,被砸的男生头朝下呈趴卧状,一动不动。
那个跳楼的女人,手脚则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我紧紧捂住嘴,却还是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尖叫声。
人群渐渐围起,我颤抖着,听周围人谈论:
跳楼的女人是 23 楼的,独居,听说……是那种职业的。
甚至有人讥讽:死得好,整天穿得那么风 s,勾引咱们小区的男人。
我脑中一片空白,僵硬地握着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
然而——
那个跳楼的女人忽然动了。
她缓缓转过头,直盯盯地看着我,长发遮住了她的脸,殷殷血迹糊在脸上。
透过发丝缝隙,我忽然见她牵动了嘴角……
笑了。
冷汗瞬间沁了一身。
女人死死盯着我,嘴角勾着笑,死不瞑目。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赶到。
23 楼的高度,两人当场身亡,我作为现场第一目击证人,被带去警局审讯。
女人是自杀,所以录了口供后我便被放走了。
警局门口。
我刚站定,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我有种不详预感,果然,打开手机,又是那个微信。
纯黑头像,ID 一个「魇」字。
「三十分钟内,杀死劳动公园门口那个女孩。」
「亲爱的,游戏开始了。」
说实话,我怂了。
犹豫半晌,我还是打车去了劳动公园。
公园门口果然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我跟着她进入公园,却阴差阳错地在公园河里救了一个女人。
女人很奇怪,被救上岸后,她没有半点获救的欣喜,双眼无神,僵硬地爬起身,拖着一身滴水的衣服缓缓离开。
然而,二十分钟后,小女孩被车撞身亡。
开车的人,正是那个被救的奇怪女人!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
又是魇的微信。
「恭喜你,完成任务,后面的游戏更精彩哦。」
我颤抖着,将目光移到屏幕上方的时间上。
8 点 55 分,上条微信里「半小时内」时间节点的最后一分钟。
我没有杀小女孩,可是,被我救下的女人却撞死了她。
蝴蝶效应……
最后,那个无辜的小女孩竟还是死于我手。
我又收到了新任务:「明天中午,找到你前男友,并在五分钟内强吻他,否则,他将会跳楼自杀。」
我盯着手机愣了很久。
前男友?许知?
我们分手都半年了,让我强吻他?
去 tm 的变态游戏。
我受了刺激般,疯狂地点击着「删除好友」的选项,可手机仿佛失灵了一般。
毫无反应。
惊怒之下,我将手机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转身便走。
然而。
回家时,我独自进入电梯,口袋里却响起了熟悉的铃声。
而声音的来源是——
我的口袋。
我颤抖着探手去摸,是我的手机。
那一刻,我惊恐地发现,这个诡异的微信,应该是甩不掉了……
晚上,我按耐不住,给前男友许知发了微信。
「明天中午见一面?」
这是分手后,我第一次给他发消息。
夜深了,其实没抱希望他会回复,可半分钟不到手机便响了:
「姐姐,我可不吃回头草的。」
我盯着消息沉默了两秒,强忍住了骂娘的冲动,「明天中午老地方见,找你有事。」
曾恋爱多年,我了解他,他会去的。
果然,他同意了。
「知道了,早点睡觉。」
—
第二天,咖啡厅内。
许知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老位置。
深吸一口气,我缓步走过去,刚坐下,手机便响了一声。
是魇。
「亲爱的,游戏开始了,计时五分钟。」
我蹙着眉。
对面的许知打量我半晌,忽然开口,屈起的指节在桌上有节奏的轻轻敲着,
「温媛,你这打扮可不太像是要吃回头草的意思。」
「有什么事,说吧。」
我捧起面前的热咖啡喝了一口,没说话,却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
五分钟。
我要在五分钟内,强吻许知……
虽然难为情,但这可比什么杀人的任务简单多了。
于是,我站起身,在许知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他面前,倏地俯下身去——
分手半年后,我再一次吻了他。
触感温软,气息温热。
我甚至听见了彼此愈发剧烈的心跳声。
这时,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我瞬间回神,猛地推开了许知。
稍微,动情了的许知。
在他的错愕目光中,我飞快地摸起手机,点开。
「恭喜你,任务完成。」
五分钟过去,也没有再收到新的任务提示。
我松了一口气,然而,许知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忽然响了一声。
他扫了一眼,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盯着他,心头猛地一跳。
一个猜测隐约浮现心头,我一把抢过手机。
果然……
他的微信聊天界面,也凭空多了一个名为「魇」的好友,而对方发来一则消息:
「欢迎加入游戏,3 小时内,杀死你家小区门口的流浪汉。」
我愣神时,许知已经把手机拿了回去。
他朝我笑笑,「应该是谁恶搞,不用管。」
说着,他拿起手机操作了几下,却低声道:「操,怎么删不掉?」
我回过神,一把按住他的手,耐着性子讲述了昨天的所有经历。
讲完后,许知蹙着眉一言不发。
半晌,他幽幽地道:「所以,还是暧昧对象,你就准备偷亲了?」
我:??
这不是重点好吧!
最后,许知还是相信了这些诡异又离奇的微信。
因为,出于担心,我们去他家小区门口待了三个小时。
许知没有对那个可怜的流浪汉下手,所以三小时后,他收到了惩罚消息:
「任务失败,惩罚:本轮游戏涉及人员,随机死亡一名。」
收到消息后,在吃东西的流浪汉忽然被面包噎到,尽管许知很快帮忙急救,但老人还是去世了。
起因,竟是一口面包。
而这一刻,我们才惊恐地想起惩罚内容,它说的是涉及人员,当然,流浪汉也算是其中一位。
沉默之际,我和许知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
六名参与者今晚前往本市某著名的鬼校嵇安学院,找到藏身其中的杀人狂魔,并将其杀死。
我知道这个学校。
听说,本是一所三流院校,多年前忽然接二连三地发生命案,几乎每隔半月就会有学生自杀身亡,后更是几次发生集体身亡事件。
后来学校倒闭,这里渐渐成了一座荒校,听说,经常会闹鬼。
时间紧迫,我和许知见面后准备了一些东西,比如压缩饼干,饮用水,和一些防身刀具。
毕竟,那学校本身位置就偏僻,后来成为「鬼校」后,周围更是渐渐荒芜。
面对一个可能杀了多人的杀人狂,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小心。
打车前往。
路上,司机滔滔不绝地聊着,他是把我们当成了去探险的小情侣。
我和许知没反驳,只是对视一眼,彼此苦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去那鬼地方找虐。
下车后,我和许知站在学校大门前。
门上「嵇安学院」四个大字早已被风化腐朽,看起来苍凉而又诡异。
深吸一口气,我和许知并肩进了校门。
里面空无一人,于是,我们快速走进了第一栋楼。
这里应该是教学楼,楼前还残留着不知多少年前的血迹,殷红渗透砖石,看一眼便觉渗人。
蓦地。
我看见左边第一间教室的窗里有人影闪过!
「有人!」
我低呼一声,和许知飞快跑了过去。
门是关着的,我推了一下,没推动。
身旁,许知从包里掏出匕首来握在手中,然后猛地踹开了房门!
然而……
里面空无一人。
废弃的教室,凌乱的桌椅,满屋尘埃,却不见一人。
唯有角落里有个巨大的柜子,柜子距离墙面还有一段距离,后面完全可以藏人。
我和许知对视一眼,缓步走了过去。
然而——
刚走了两步,身后一声闷响,门忽然被关上。
「操!」
许知低骂一声,回身去拽门把,然而,已经晚了。
门在外面被锁上了。
一楼的窗户安有防盗栏,许知便开始踹门。
这教室虽然荒废多年,可门的质量竟还不错,许知踹的门框都直发颤,门还没开。
忽然。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们瞬间警觉起来,许知单手握着匕首,拽着我站在了门侧的墙边。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外。
接下来,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紧绷着神经,甚至有些怀疑,刚刚的脚步声是不是我的错觉。
忽然——
门上的玻璃窗外隐约出现一张脸,我吓得一哆嗦,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手电照了过去——
是一张……略带喜庆的,圆乎乎的胖脸。
那人飞快地看了一眼,又缩回了头,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道压的很低的声音:
「喂,屋里那两个,是敌是友?」
我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这人可能也是游戏参与者!
我心里一喜,连忙应道,「是友!」
「真的?」
「千真万确。」
外面寂静了几秒,随即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在这种要命的鬼地方发现了同伴,我瞬间松了一口气。
然而,许知却仍旧很谨慎。
他紧攥着匕首护在胸前,警惕地看着门口。
很快,门开。
手电的光照下,小胖子推门进来,目光在我俩身上打量了一下,像是也松了一口气。
「你俩怎么被锁里面的?」
说着,他退出了教室,朝着另一边喊道:「出来吧,都是自己人。」
许知看着我点了点头,这才带着我出去。
而这时我们才看见,走廊另一端还有一男一女。
男生看起来十分谨慎小心,脸色有点白,而女生倒是个老熟人。
梦,许知的发小,我和许知恋爱时她没少从中作梗。
虽说对她印象不好,但在这种地方能遇见认识的人,多少能给我些慰藉。
大家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
胖子是刚进学校的,梦和那个老实男也是刚认识,刚才梦遇蛇,还是老实男救了她。
简单交谈后,我们一致决定先离开,刚才的砸门声太大了,很容易被那个藏在暗处的杀人狂魔发现。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五人关了手电,悄悄离开了这一层楼。
爬楼梯时,胖子打头阵,我跟在后面,许知护在我身后,再后面依次是梦和那个老实男。
老实男还算有点绅士风度,尽管能看出他挺害怕的,但还是让梦走在了他前面。
我们将二楼三楼依次走遍,却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正准备离开时,楼梯间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听来缓慢,可根本不给我们躲藏的机会,一道人影便出现在走廊另一端。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是那个杀人狂吗?
人影出现的那一刻,我们也拿着手电筒照去,发现对方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而且……
对方穿着的衣服,像是保安服。
走的近了,他拿着手电朝我们晃了晃,忽然说了一句让我们后背发凉的话:
「还在外面晃悠什么呢,上课铃都响了,快进教室!」
汗毛炸立。
这学校都他妈荒废十几年了,还上的哪门子课?
我攥紧了许知的手,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打量着那人。
他穿的的确是保安服。
而且,他胸口还戴了个类似工作牌的东西,上面的名字虽然看不清,但还上隐约能看出学校名字的:
嵇安学院。
所以……他真的是这里的保安?
我们对视一眼,还是胖子先开了口,他掏出烟来,摸出一根扔给对方,手微微发着颤。
「老师,这都放学了,我们还上什么课啊。」
对方没接,烟掉在地上,滚了两圈,落在脚边。
「什么放学了?没看同学们都坐好了?」
说着,他走到教室门口,朝里面指了指。
可是,里面明明是一片荒芜,哪有什么同学。
他在胖子肩上推搡了下,「赶紧滚进去上课,不然,我告诉你班主任!」
胖子脸色难看极了,正想说话,那个始终没怎么开口的老实男弱弱地拽了下胖子袖口,声音很轻。
「这应该是个精神病,别惹怒他,把他骗走咱们再逃吧。」
胖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朝着那「保安」笑了,「是是是,我们这就回去上课,您别和我班主任说啊。」
说着,胖子朝我们使了个眼色,带着我们进了教室。
保安点点头,甚至还走到门口朝里面看了看。
眼见着他准备离开,我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的身影忽然僵住,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教室的角落。
这神色表情,瞬间就让我紧张了起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颤抖着转身……
然而,角落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再转过头,那名保安仍旧目光空洞地盯着那里,神色木然。
看得大家都有点心里发毛。
忽然。
教室前方的广播里,竟响起了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
下课铃声。
这声音本不恐怖,可响起在午夜的闹鬼教室,就显得格外阴森。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荒废了十几年的学校,怎么可能还有下课铃?!
门口,直勾勾地盯着角落的保安,在听见铃声后,忽然有了反应。
他木然地转过头,看向了我们。
「他来了……」
保安毫无预兆地开口,声音空洞而缥缈,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胖子嘴碎,颤颤巍巍地喊道:「大爷,你可别吓我,他娘的到底是谁来了?」
保安瞥了他一眼,似乎清醒了些,却又猛地掏出一把匕首,朝着空气中挥舞了起来。
「快跑!这学校闹鬼!」
可他拿着匕首往门口一杵,谁敢出去啊。
我们几人很默契地站在教室的窗户边,谨慎地盯着他。
胖子啐了一声,低声骂道:
「这不是妥妥的神经病吗?把我们赶进来上课,又拿刀逼我们走,他当自己放羊呢?」
保安放不放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我快疯了。
黑夜将人的一切感观都无限放大,幽暗的环境,诡异的传说,刺耳又诡异的下课铃声,以及保安那那诡异的举止……
一切都在刺激着我的神经。
就在我几欲崩溃时,保安忽然朝着我们笑了下。
汗毛乍立。
冷汗瞬间沁了一身。
那个笑容……我不止一次见过,在那个跳楼的女人身上,在那个被车撞的小女孩脸上……
下一刻,保安大叔幽幽地说道:「你们都得死……」
轻飘飘地扔下这么一句话,他忽然转身跑了。
「不好!」
许知反应最快,他喊了一声,猛地朝门边跑了过去!
然而,已经晚了。
保安大叔飞快地出了门,并将门反锁。
「操!」
许知用力踹了下门,有点泄气,这门的质量,我们在一楼教室里已经领教过了。
胖子也反应过来,骂了声娘,啐的口水险些溅到我手上。
胖子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许知,「现在咋办?」
许知应该是我们这个组合里,最冷静自持的一位。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刚接到任务时,我原本还觉着简单,心想六个人合力还玩不过一个杀人狂魔?
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难。
我们六个,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一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胖子,一个文弱胆小的男生,还有一位到现在都没露面。
也就许知能靠谱些。
正出神,便看见许知走到窗前,推开那扇破旧窗户,朝楼下看了一眼。
「二楼,不高,我跳下去再上来给你们开门。」
「不行!」
我下意识地拒绝,「咱们人多,还是砸门吧,二楼弄不好也要骨折的。」
「没事。」许知在我肩上拍了下,「我有分寸,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杀人狂很可能会赶过来。」
我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该再矫情,咬咬牙,没再说话。
然而,许知的手刚扶到窗框,身后忽然想起一道声音:
「我来吧。」
竟是梦。
许知皱眉,「别闹了。」
「我没闹。」梦走过去,「我身子轻,你用外套拽着我,距离地面没多远。」
说着,她不耐催促道:「没时间决定了,抓紧吧。」
许知没再说话,点点头,脱下了外套。
「注意安全。」
低声嘱咐一句,许知攥紧了外套另一端。
还好,二楼窗户下方半人高处,有一块凸起的腰线,梦拽着外套下去,脚踩在那里,距离地面倒也不算特别高。
如果有经验的话,可以毫发无损地跳下去。
几秒后,梦跳下,在地上打了个滚,踉跄地站了起来。
梦抬头看过来,正想说话,目光却倏地移到了我们窗户上方,一脸惊恐……
「啊!」
寂静深夜,她陡然响起的尖叫声格外刺耳。
而随着她的尖叫声一同落下的,是一道人影。
我们趴在窗边,在某一瞬间,刚巧和坠落的人打了个照面。
速度很快,却还是足以让我看清他的脸。
苍白的脸,空洞的目光,以及那个嘴角扯到不可思议弧度的,诡异微笑。
是那个保安大叔!
一声闷响,他坠落在地。
就砸在梦脚边。
鲜血溅了她一身,月色下,暗红的血液显得分外狰狞。
与此同时,那个诡异的铃声也终于结束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包括梦。
隔了好久,她抬起头,忽然朝着我们笑了笑,「我们都逃不掉的,对吗?」
「梦……」
许知喊了她一声,正想说话,她却忽然转身跑了!
而且,逃跑的方向,是这座鬼校的深处。
她疯了?
大家面面相觑,我却只觉着后背发寒。
梦的逃跑似乎没有被吓到那么简单,她转身的前一秒,我敏锐地捕捉到她的一个微表情。
她看向我们这边的目光,隐露畏惧。
像是……在逃避什么。
可她究竟在害怕谁?
众人一阵沉默。
反倒是那个胆小的男生,一副快要被吓哭了的样子,「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在这……」
「行了。」胖子不耐烦地吼了声,「还没死呢就在这哭,不就是二楼么,我跳下去给你们开门。」
说着,他单手一撑窗檐,准备下去。
忽然!
门口传来一道很轻的开锁声。
紧接着,门开了。
我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见了几分忌惮,梦刚跑远,显然开门的不是她。
而除却她的话,这座鬼校里只剩下两个人:
最后一个任务参与者,以及那个杀人狂魔。
对视一眼,许知掏出匕首,带着我们向教室外走去。
外面很安静。
许知很谨慎,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下,他探身去看——
「出来吧。」
听见他的声音,我们才跟了出去。
走廊上空荡荡,我们匆忙下楼,生怕会被杀人狂赶来迎个对面。
出了这栋楼,我们四人并排朝着梦所去的教学楼走去。
操场很安静。
夜风吹来,卷起几分寒意。
我始终紧绷着神经,忽然听见身后的胖子骂了一句,「靠,你他妈基佬吗?搂着我干啥?」
这种时候,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格外紧张。
我回过身,便看见胖子一脸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而那男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有点害怕……」
胖子显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骂骂咧咧地走到了我们身边。
可能是真害怕,那男生也连忙跟了过来。
另一栋教学楼前。
我们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依旧是一片黑暗,而我们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在黑暗中静谧前行,一间间教室地搜寻。
不知道为什么,从教室出来后,我总觉着身后似乎有人在看着我,这种感觉很奇怪,可回过身,身后却又空无一人。
本就紧绷着的神经也愈发紧张。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个杀人狂魔在背后跟踪我们。
快走到楼梯口时,我口渴难耐,停下来从许知的背包里拿了一瓶水,打开喝了一口,并下意识地回身看了看。
夜风吹过,携着几分寒。
握着水瓶的手没拿稳,水瓶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胖子准备去捡,被我拦下了,「算了,水都洒得差不多了,快走吧,总觉着这栋楼不安全。」
胖子也没多说,点点头,跟着我们走了。
又上了一层楼,搜寻了一间教室后,我忽然拦下几人。
「跟我下楼。」
下楼时,我的脚步声有点大。
走下楼梯,我朝着走廊里看了一眼——
果然。
有人跟踪我们。
我刚刚「不小心」将水洒在我们身后,可我们走后,却有不太明显的湿脚印出现在走廊里。
唯一让我意外的是,脚印居然是两条。
难道,梦遇见那最后一个任务参与者了?
而两条湿脚印一路延伸到了距离楼梯口最近的教室里。
我们对视一眼,缓步走到教室门口。
许知站在最前面,猛地一脚踹开了教室门,我也快速地打开手电筒。
这间教室很空,没有桌椅,那两人就站在教室中央,避无可避。
让我惊讶的是,没有梦。
对方是两个男生,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
怎么回事?
教室里,两人缓步走过来,其中一人还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举起双手来示好,
「别误会,都是同伴,一起参加任务的。」
胖子皱眉,「那你们躲什么?」
那人苦笑着,「我们倒是不想躲,但你数数,你们一行四人,加上刚刚跑了的小姑娘和我们俩,操,整整七个人,鬼知道那个杀人狂混在你们谁中间啊!」
此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我,许知,胖子,胆小男生,再加上梦和面前的一对双胞胎,七个人,而参与者只有六名。
所以,谁是那个混淆其中的杀人狂魔?
气氛陡然紧张,大家彼此打量,眼底满是怀疑。
我和许知对视一眼,许知没说话,却在暗处握住了我的手,以示安抚。
僵持半晌,大家彼此怀疑,却也都没有证据。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胖子。
他蓦地起身,朝着地面啐了一口,「操,一群老爷们都怕什么啊,别忘了还有个落单的小姑娘呢!」
经他提醒,我们才想起那个莫名逃跑的梦。
胖子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
「你们在这互相猜疑吧,我去找梦。要我说就是那个傻 X 神秘人不识数,说不定本来就是七个参赛者。」
说完,胖子叼着烟转身走了。
剩下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我看向许知,梦是他发小,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果然,许知也起身,不过,却有人先他一步开了口。
「我怀疑胖子有问题。」
竟是那个几乎没怎么开过口的胆小男生,他低声开口,
「梦跑的时候胖子也没说什么,怎么现在一发现杀人狂藏在我们中间,他就找借口要走?」
说着,他咬咬牙,朝着胖子的方向追了过去,「这种情况下,大家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于是,我们一行人追上了前方的胖子,开始打着手电在后面的废弃教学楼里寻找梦。
大约半小时后,我们在四楼的卫生间里发现了她。
但是,梦死了。
死状诡异,她的脸埋在蓄满水的洗手池里,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姿势淹死了。
手电筒的白光打过去,梦身体僵硬,却始终保持着站姿。
最后,还是打着手电的胖子先走过去,缓缓扶起了梦的脸——
「卧槽!」
胖子惊呼一声,吓的手电都掉在地上。
我站在人群后方,双手死死捂住嘴,尖叫声却还是从喉间溢出。
此刻距离梦消失,最多不过两小时的时间,可她的脸……却像是泡在水中几天一般,已经完全肿胀,甚至有着轻微腐烂的迹象。
怎么可能?
众人惊怔地看着这一幕,最后,还是许知叹了一声,走上前去,将梦的尸体抱了出去,暂时放在走廊上,并脱下外套盖在她脸上。
算是勉强留了最后一分体面。
谁杀了梦?
在场的六个人,全都有不在场证明。
我们被锁在教室里时,开门的是那双胞胎兄弟俩,之后他便一直跟踪着我们。
而梦死的蹊跷,我们怀疑,她是死于那个诡异的微信。
可是,在厕所里翻了一圈,也没见她的手机,最后只能作罢。
梦的死弄得人心惶惶,大家商议后决定找一间教室,轮番指证,毕竟,杀人狂一定就藏在我们中间。
不过,走在路上,我手机忽然响了,陌生号码,接通却是我妈的声音:
「媛媛,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回来吧,好不好,妈妈求你了……」
我妈哽咽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断断续续,听的我没来由地心头一酸。
「妈……」
我嗓子有些发涩,「你怎么了?我忙完这几天就回家。」
可是,我没等到我妈的回应,电话便被挂断了。
我虽担心,但此刻情况紧张,只能先作罢。
……
教室内。
大家互相猜疑,双胞胎兄弟俩怀疑是胖子,胖子则怀疑许知过分冷静,而我却怀疑那个胆小男生。
毕竟,一路上他都表现得太过害怕,却在胖子跑路时第一个追出去,难免有平时在示弱的嫌疑。
猜了一圈,毫无结果。
气氛陷入僵持中。
忽然,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却猛地站起身来。
看时间,已经上午了。
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一夜已经过去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
天还黑着。
窗外的天空仍旧漆黑一片,我走到窗前,探头看了一眼。
明月高悬。
我将这一发现告知众人,大家纷纷掏出手机,神色凝重。
似乎,进入到这个学校后,天色就始终没有变过。
沉默过后,大家紧张讨论,我们发现,这个世界似乎出现了 bug——
一夜过去了,天色却始终漆黑。
梦死时,我们注意到——水池底部的塞孔被堵住,水龙头始终开着,可水却在水池中维持了一个平衡,半点水花没洒出来。
而且,之前我接连接触两次命案,小女孩身亡后,甚至都没有警察找到我。
我恍惚觉着,我们像是被困在了一个虚拟世界。
大家都有这种感觉,于是,我们提议给外界打电话,以探真假。
众人都掏出手机打电话,我也连忙给我妈打了一通。
「媛媛。」
电话被接通,我妈固有的温和声音响起在耳边,险些让我泪崩。
「妈……」
我强忍住哽咽,低声问她,「你刚刚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什么电话?」电话另一端,我妈笑着问,「你这孩子,是不是睡糊涂了?」
语气如常,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
我愣住,刚刚那个电话不是我妈打的吗?
来不及细究这个问题,我简单询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我妈也都一一回答,但是——
声线虽温柔,却总是带了几分僵硬感,像是在背提前准备好的台词。
心里莫名一沉。
我陡然转了话锋:「妈,你还记不记得,我高考结束那天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笑着应道:「这么久的事,早都忘了。」
不可能。
高考结束那天,我们一家去河边野炊,为了救一个掉进河里的小女孩,我和我爸差点淹死。
那天我妈哭了很久,也一直视那天为她人生中最绝望无助的一天。
她不可能忘记。
我又问了几件事,而电话另一端,我妈都仿佛提线木偶般回应着,却是一问三不知。
我冷着脸挂断电话。
再看其他人,脸色都很难看。
我们……似乎被困在了一个虚拟世界,这个世界除了我们几人,都是虚假的。
气氛沉寂。
半晌,胆小男弱弱出声,「许知,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厕所?」
他低声解释,「我尿急,但自己不太敢去。」
许知蹙眉,他当然不会留下我自己和这些人待着,正准备拒绝时,一旁的胖子骂骂咧咧地站起身。
「我陪你去吧,就算有杀人狂也都在这了,你他妈怕个屁。」
说着,胖子跟胆小男出去了。
教室里只剩下了我和许知,以及那对双胞胎兄弟俩。
兄弟俩感情似乎很好,始终坐在一起。
我忽然想起了梦。
她的逃跑,不像是单纯地被跳楼的保安吓到,再细想想,她忽然提议要代替许知跳下去的举动也值得深究。
真的是因为心疼许知?
这种情况下,不太像。
更像是……刻意躲避我们之间的一个人。
是胖子?还是那个始终很照顾梦的胆小男?
按着这个方向推理,是不是梦发现我们中间有谁不对劲,怀疑对方是那个藏着的杀人狂,所以在许知准备跳下去时,才抢先拦住了他?
毕竟,如果胖子和胆小男其中一人是杀人狂,一旦许知跳下去,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没有战斗力的女生和他们其中一个男生,杀人狂很有可能会趁机下手。
而许知不走,有两个男生牵制,对方还不敢轻举妄动。
按着这个思路,我越想越觉着有可能,正想和许知说时,外面走廊里却传来一阵尖叫声——
我们飞奔出去,却看见胆小男朝着我们跑了过来,身上染了血。
「胖……胖子要杀我,他就是杀人狂!」
说着,胆小男慌张地跑了过来,而在走廊另一端,胖子腹部中刀,踉跄地追了几步,最后再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事发突然,我们愣了几秒,然后纷纷跑向胖子。
可胖子已经断了气。
地上氤氲了一片血迹,更显可怖。
我们转头看向胆小男,他脸色苍白,匆忙解释:
「我……我就是想上个厕所,胖子却忽然拿出刀来要杀我!我和他扭打到一起,结果不知怎么就捅到了他……」
我们没说话,对于他这番话,我们当然存疑。
毕竟,在当前环境下,谁也没有傻到会全然相信一个始终故意示弱的男生。
胖子已死。
那个鲜活的,爱骂娘又热心肠的胖子,就死在了我们面前。
我有些哽咽。
原本并肩战斗的伙伴,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尸体。
然而,许知却比我理智得多,我还沉浸在悲痛中时,许知已经在胖子身上翻找了起来。
而且……
胖子和梦死后,我们都没有收到任务结束的消息,也就是说明,杀人狂还藏在我们中间。
很快,许知从胖子身上翻出了两部手机。
一个是胖子的,另一个是……梦的。
梦的手机怎么会出现在胖子身上?
蓦地,我想起刚刚找到梦时,胖子由于惊吓,将手电筒掉在地上。
或许,当我们的注意点都集中在梦身上时,胖子发现了梦掉在地上的手机,故意装作捡手电,然后趁机捡走了手机?
这样说来,一向讨厌胆小男的胖子刚才反倒主动陪他去厕所,倒也算说的通了:
他想看梦的手机,只能找一个单独出去的借口。
当然,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
毕竟胖子人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我思考时,许知已经打开了梦和胖子的手机。
大家围过去查看,却都愣在原地——
梦和胖子,都有隐藏任务。
梦的隐藏任务是,在学校的洗手池里蓄满水,憋气五分钟。
所以,梦的死和这个任务有关?
但是,她真的会因为这个任务,在水池中憋气到溺死其中?
我不理解,但是,人死如灯灭,没有人可以解答我们的疑惑。
而胖子的隐藏任务是……
杀死梦。
怪不得。
当初胖子很奇怪地单独离开去找梦,大家还怀疑过他是杀人狂,可实际上,他是想单独去找梦,然后杀了她。
除却惊讶外,大家更多的是紧张和防备,因为——
有隐藏任务的,不只是梦和胖子。
我也有。
我的隐藏任务是,杀死许知。
但是隐藏任务发布时,魇告知我只有我自己有隐藏任务,所以我一直以为,隐藏任务真的只有我有。
想必,大家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许知的隐藏任务又是什么,杀死我吗?
气氛再度紧张,胖子横尸走廊,我们也不想再多待,便准备离开。
之后,我和许知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胆小男身上,时刻提防。
可即便如此,半小时后,还是出事了。
双胞胎哥哥,死了。
死在他亲弟弟手里。
而且,弟弟的反水毫无预兆,直接掏刀捅进了哥哥腹部。
哥哥重伤倒地,自始至终,却都没有过半点反抗。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谁都没来得及反应,倒是弟弟颤抖着跪在哥哥面前,嘴里一直嘀咕着「对不起」。
哥哥似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们分辨他们兄弟俩的要素就是,弟弟衣服是张扬的红色,而哥哥穿的是干净的白色衣服。
之前的接触里,也能感受到哥哥说话很温柔,性子温和。
而此刻。
哥哥倒在地上,静静地望着面前痛哭流涕的亲生弟弟。
他轻声问:「你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吗?」
弟弟哭着摇头。
哥哥笑了。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许是受伤过重,他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力道很轻。
此话一出,弟弟哭得更厉害了。
哥哥仍旧笑着,艰难地道:「快走吧,时间快到了……」
我不明白他这句「时间快到了」是什么意思,但是,弟弟却似乎明白了。
他踉跄起身,崩溃着跑走了。
路过我们身边时,我听清了他哽咽的呢喃声。
他说的是:「哥哥,对不起……」
事发突然,胆小男蓦地朝着双胞胎弟弟追去,我犹豫了一下,跑去哥哥身边,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尽可能地知道大家的隐藏任务。
拿到手机,我也没敢再耽搁,和许知一同追了上去。
我们一路追到了天台。
而此刻,弟弟站在天台边缘,身子颤抖得厉害。
空旷的天台上,回荡着他的哽咽声。
手足相残,的确是人间惨事。
胆小男则站在天台中央,满脸戒备。
我连忙掏出双胞胎哥哥的手机,也许是因为这个诡异微信的缘故,所有人的手机都没有密码,直接就能打开。
刚才,哥哥说他的任务是保护弟弟,可实际上……
我颤抖着读出了双胎哥哥的隐藏任务:
杀死弟弟,并在 12 点 03 分,第一缕光照在 B 栋楼下时跳下天台,获得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原来,哥哥死前说的是任务,不是指魇派发的任务。
他的任务,他生来的使命,就是保护他的亲弟弟。
许是听见了我的声音,弟弟瞬间崩溃,站在天台边缘不停地呢喃道歉。
蓦地,天边似乎出现几分光亮。
众人一惊,几乎同时抬头去看——
原本漆黑的夜空,竟真的浮现一缕晨光。
光照移动的速度很快,直直地照在了楼下。
这时,弟弟颤抖着最后对着空气叫了一句「哥」,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不要!」
我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跑去了天台边缘。
弟弟纵身跃下,摔在了地面。
可是……
不知是他情绪崩溃,还是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在看见光的那一刻便纵身跃下,可他掉落的地点……距离那束光照,偏离了些。
我们趴在天台边,眼睁睁看着他趴在地面上,缓缓地朝着地面那束光照爬去……
一点,一点。
可是,最终,距离光照还差不到半米时,他的手臂还是重重垂下,再没了生机。
我看得鼻尖酸涩。
临死前的那一秒,他会不会后悔?
亲手杀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最后却只换来一场空欢喜……
而那个哥哥呢?如果他能看见这一切,会不会也觉着十分可悲可笑?
我不知道。
也或许没有人知道。
天台上,只剩下了我们三人,风一吹,凉意渗人。
我转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名胆小男想要翻下天台。
而楼下那缕光并未消失,我猜,他是想要赌一把,占下这个活命的机会。
可是,许知将他拦下。
两人缠斗在一起,那个始终表现的胆小又懦弱的男生,此刻也终于不再伪装,凶态毕露。
许知与他僵持着,低声问道,「你就是任务中的杀人狂?」
胆小男却忽然笑了起来。
「杀人狂?不不不,我也是任务参与者,只不过我的任务是杀死所有人,所以我一直伪装,为的就是让你们放松警惕,然后将你们逐一击溃。」
胶着之际,他大笑道,
「还不明白吗?我们都被那个微信耍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人狂魔,任务参与者原本就是七个人,谁能活到最后,谁能杀死所有人,他就是那个唯一能活下来的杀人狂魔!」
原来是这样……
天台上空空如也,我便攥紧了手电筒,准备过去帮许知。
然而。
胆小男动作很快,也不知他从哪掏出一把刀来,狠狠刺向了许知!
「许知!」
我惊呼一声,朝着许知跑了过去。
我们三人都站在天台边缘,其实许知能躲开的,可他竟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了他一刀,并顺势将我重重推下……
我被许知从天台推了下来。
仰面朝天。
掉下的那一刻,我看见胆小男的身影出现在天台边缘,似乎也想跳下。
可下一秒,许知随之出现,他紧紧抱住他,并用匕首在胆小男脖颈处重重划下——
身体失重,我脑中一片空白,视线中只能看见许知的脸。
他死死抱着胆小男,微笑着看我。
视线中,他说了一句话。
耳边尽是风声,我什么都听不清,可我记住了他的口型。
说来慢,实则不过是刹那间。
我闭上眼,失重感将我笼罩,明明就几层楼高,我却觉着自己下坠了很久很久……
再后来,似乎有光照在眼前,格外刺眼。
我缓缓睁开眼。
这是哪里?
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以及微微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这是……
「媛媛!」
我妈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夹杂着震惊与狂喜。
她蓦地握住我的手,瞬间哽咽,「你……你醒了?」
我在医院?
我从楼上跳下来,没有死?
不对……
回忆渐渐涌上心头,我似乎想起了一切。
我想起来了,我是出了一场车祸。
暑假,我报了一个旅游团,却意外地在旅游团里遇见分手了的前男友许知,以及悄悄追着他过去的小青梅梦。
团里还有很多旅客,可能是假期的缘故,年轻人居多。
而我们同乘的那辆大巴车,在路上出了车祸……
我还记得,车祸的那一瞬间,许知将我紧紧护在怀中……
再后来,便到了那场梦境里……
在爸妈的哽咽声中,我静静地回想着梦中的一切,才恍然发现,那些出现过又死去的人,竟都是与我们同乘一车的旅客。
比如,梦里那个叫不出名字的所谓暧昧对象。
那个跳楼而死的诡异女人,被我救下的落水女子,出车祸的小女孩,被面包噎死的流浪汉,甚至是鬼校里那个诡异跳楼的保安……
无一例外。
想起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我又想起了许知。
我缓缓转头,看向我妈。
「妈,许知他……怎么样了?」
我和许知恋爱多年,后来因为性格不合选择了分手,两个人都是倔脾气,谁都没有先来求和。
这么一僵,便是半年。
我爸妈都认识许知。
可是,此刻提起许知,我妈脸色却一僵。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提不起半点力气。
嘴唇被咬破,血腥味氤氲在唇齿间。
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喑哑,颤抖的厉害。
「许知到底怎么了?」
我妈眼睛一红,眼泪漱漱落下,「许知他……半小时前,走了。」
走了……
许知他……死了吗?
我蓦地僵住,一动不动地看着墙壁,再动弹不得。
耳边是我妈的低泣声,
「搜救队找到你们的时候,那孩子整个人都挡在你身上,将你护得严实,自己却伤的很重……」
我眼眶酸涩的厉害,却没有泪。
我想起,刚刚站在天台上,许知将我推下后,死死抱住那个胆小男,最后朝我说的那句话。
我将那一幕在脑海中不断回放,再回放。
我大概知道,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了。
他说——
我的任务,也是保护你。
尾声
我出院了。
那场车祸尤为惨烈,全车实载 33 人,其中 18 人当场身亡,8 人送医后不治身亡。
剩余 7 人则始终处于昏迷中,最近两天,忽然接连失去了生命体征。
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我不知道是否是出于巧合,数字与那场梦境都能对的上。
游戏参与者,从头到尾一共七人。
而梦境中,我们完成一次次地诡异任务,最后,许知将我推下了那道光束中。
他把唯一活下去的机会给了我……
出院后,我不吃不喝,也睡不着觉。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外面是我妈的哭声。
我想起了梦中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原来,那不是什么电话,是我昏迷时,我妈在我耳边的哭泣声。
她一声声的呼喊,原来,我都听见了……
没开灯的房间,我将自己蜷作一团,昏昏沉沉,甚至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巨大的砸门声将我吵醒。
出于担心,我爸踹开了房门,将我抱出了房间。
我妈哭着抱着我,声音嘶哑。
「媛媛,你这是要妈妈的命啊……你如果再出什么事,爸爸妈妈怎么活啊?」
妈妈的哭声将我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我怔怔地看着她,然后缩在她怀里,痛哭出声。
这是我醒来后,第一次掉眼泪。
第二天。
我去旅行社,要来了当初旅游时集体拍的一张合照。
我和许知都不爱照相,恋爱多年,这竟是我们唯一一张合照。
照片里,许知站在我身后,所有人都看向镜头,唯独他,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温柔地看着我。
我将那张照片妥善保管,将它当作许知留给我唯一的精神寄托。
深夜。
夜里惊醒,没了困意,我便将照片掏出来看了看。
可是,不知是不是深夜的缘故,这张照片怎么看都觉着诡异异常。
其实,换做旁人恐怕都不会留下这张照片,上面三十几人全部惨死,怎么看这都是一张充满诅咒的诡异照片。
而且……
许是看的久了,我似乎觉着……
照片上的那些人,都在冷冷地看着我,笑容也愈发诡异。
看得我遍体生寒。
忽然——
放在枕边的手机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我颤抖着拿起手机,是微信消息。
「游戏开始……」
「游戏开始……」
一连几十条消息,都在告诉我游戏开始。
惊恐之际,忽然,有人给我打了一通微信电话。
看头像,是那个公园门口的小女孩。
我明明没有动,可手机却自动接听了。
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在房间内,「姐姐,我们要走啦,恭喜你,游戏结束了。」
我没有说话,电话却直接被挂断。
下一刻,我从床上惊坐而起。
原来,又是一场梦。
梦醒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当初和许知乘坐出租车掉入河里,回头看见有很多人在河底拽着我。
当时,总觉着那些人眼熟,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而现在,我想起来了。
是她们……
跳楼女人,暧昧对象,流浪汉,保安……
是那些同乘一车,意外惨死的旅客们。
我妈这时敲门进来,见我握着那张照片,神思恍惚,连忙紧张地抱住我。
「媛媛,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将照片塞进了一旁的抽屉里。
「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梦里,那些惨死的同车游客,用巨大的怨念构造出一个虚幻世界,将我们几人困在其中,利用那个名为魇的微信让我们完成一场又一场任务,目的只有一个:
让我们死在任务中,与他们留下作伴。
这场梦,终于结束了。
……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温热。
我买了一束许知最爱的花,去了墓地。
墓碑前,我跪坐在地,看着墓碑上许知的黑白照片。
把花放在他墓碑前,我笑了笑,「许知,咱们和好吧,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照片上,许知一如既往,笑的温柔。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饰品盒,打开,里面是我很喜欢的一对情侣对戒。
「许知,你娶我好不好?」
一阵风吹过,像是他的回应。
我掏出女士戒指,戴在指间,阳光下,细碎的钻石也格外晃眼。
另一枚男士戒指,被我悄悄放在了他的骨灰盒旁。
我摸了摸那张黑白照片,「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许知当然不会回应我。
可他笑的那么温柔。
回应我的,是拂过发梢的春风,是飘落在掌心的花瓣。
许知,你没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一九七三年,股长从西南某军校毕业,被分配到了新疆天山腹地某边防连,任边防连学员排长。
“上山不上一五六,下连不下老八连。”这句顺口溜在边防官兵中口口相传。其中的“一五六”指的是阿克苏军分区条件艰苦的三个边防连,而股长就在其中一个。
股长所在的边防连坐落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天山山脉,这里空气稀薄,常年积雪,全年平均气温在零下十五摄氏度,冻土层厚数米,自然条件非常恶劣。
刚来边防连的第一年,遇到了阿克苏地区百年难遇的暴风雪,天山山脉气温骤降至零下三十多度,仅半天时间,雪就足足下了五米多厚,寒风刺骨,虽然带着棉帽子和棉手套,依然感觉透骨的冷。
就这样的天气,想不到还要出任务:因为边防连最近的五星公社红星大队的四名社员为了寻找走失的牲口,冒着暴风雪进了天山,失踪了。
五星公社是牧区公社,社员几乎都是牧民组成,而红星大队则是五星公社主力,大概有个百十来户牧民,主要倚靠天山放牧为主,天暖的时候放牧,天冷的时候圈养。
这一次失踪的社员里有个半大小子,叫巴图尔,是红星大队书记努拉买买提的孙子,因为每年都随牧民来给战士们送牛羊肉,所以和边防连的每一名战士都特别熟稔,大家都把他当作亲弟弟一般看待。
而且按下这些不表,单这努拉买买提大爷,对边防连就有天大大恩情,当年要不是人家带着社员冒着大雪封山的危险,将牛羊、粮食赶进连队,送进前哨,估计边防连早就撤番了。
但这样的天气进天山,任谁都有些发怵,可是买买提大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瞧得战士难受,于情于理都没法置之事外,更何况还有半大小子巴图尔——这个受边防连战士们喜爱的小家伙。大家一咬牙,去他娘的,找人要紧!
连长让买买提大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战士详细说一下,毕竟进入暴风雪中的天山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详细的计划,万不可贸然行事。
原来,上午九点多钟,天色还好,红星大队的三个社员带着巴图尔赶着羊群出了门。要说这牧民的孩子谁都会放牧,但他们也只是在晴天放羊,尤其是夏天才放得多,巴图尔还是第一次在深秋牧羊。
十点多,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买买提大爷猜测,那时四人有可能看天色还比较亮,所以不着急将羊收拢,只是晃悠悠的赶着羊往山下走,不过没想到雪势渐渐变大,把草埋住了,羊吃不上草,就往前跑,四人跟着羊群顺风走,渐渐地偏离了下山的路。
到了中午时分,天气突变,低垂的云层洒下了鹅毛大雪,怒吼着的西北风卷起大雪漫天狂舞,刹那间,白毛风吞没了茫茫天山。等巴图尔四人冒着刺骨的风雪,急忙拢住羊群,想转身往回赶羊,但是狂风暴雪就像一道无形的墙,阻挡着羊群的归路,羊群顺风乱窜,想要再收拢羊群谈何容易!
天山的暴风雪被当地牧民称作“白毛风”,在这样的天气里如果迷失方向的话,非常容易被冻死或冻伤致残。
作为牧区红星大队的牧民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见四人暴风雪中久久未归,心急如焚,便一起出发四处寻找。
然而风雪中的茫茫天山山脉就像大海一样,巴图尔他们好比沧海一粟,没有任何标识,到哪里去找?
买买提大爷像疯了一样,留下一句“找不到人,我也不会回来了”,就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暴风雪中。直到下午时分,饥寒交迫的牧民实在足头无路,才拉着昏昏沉沉的买买提大爷来到边防连求助官兵。
听完牧民的话,战士们想责怪买买提大爷为啥不早来连队报告,但话到嘴边,又实在无法苛责眼前的干瘪老头。
连长赶紧让战士安排大爷和牧民的食宿,自己则在连部开了个简单的会议。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牧羊人,买买提大爷猜测得很有道理,西北风下的暴风雪,想要活命,只能顺风而走,再结合平常巡逻天山的路径,连长最终决定沿天山东麓寻找。
很快集合了一支十二人的搜救队伍,由连长带队,作为刚到边防连的学员排长,股长自然不会放过冲在一线的机会,任凭连长和指导员怎么劝说,他都铁了心的要参加任务。
这边连长和指导员还在劝说股长这个热血青年,没想到那边的买买提大爷和几个牧民兄弟听说队伍要出发,草草扒了几口饭也急匆匆赶来要加入搜救队伍。
最终,为了称量称量新来的学员排长,连长同意了股长的参战要求,拒绝了买买提大爷和牧民兄弟。
因为在天山,牧民不敢去的地方,边防连的战士敢去,而边防连敢去的地方,几乎没人敢去!
指导员留守边防站,一方面负责及时将搜救情况汇报给阿克苏军分区,另一方面保持记录连长一行人的活动轨迹,以防万一。
虽然时间是下午三点,但暴风雪中的天山已经有些昏暗,搜救小队一直找到下午六点钟,才在黑熊沟入口找到了冻死的绒山羊。通过电台和边防站的买买提大爷沟通确认羊背上的标记,确认冻死的羊是红星大队的,大家顿时燃起希望,说不定巴图尔他们就窝身于这黑熊沟躲避暴风雪的袭击。
此时暴风雪更加疯狂,整个天山山顶旋起雪暴,打在军大衣上噼里啪啦地响,好在顺风而行,虽然气温已经零下三十多度,但仍然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边防连的老兵都知道想要在这种天气下活命,就要掏雪窝子,不然再走一会,得了失温症就麻烦了。不过,边防连的巡逻兵也知道在这黑熊沟,有一种天然的雪窝子,那就是墓洞——被盗墓者挖出的盗洞。
天实在太冷了,帐篷根本没法住,为了暖和,连长和边防老兵通常巡逻到这儿,都是直接找坟堆里的盗洞睡觉,刚开始可能有些恐惧,但次数多了,就觉得睡在墓洞里实在比帐篷舒服暖和多了。
谁也没想过,这黑熊沟里为啥会有如此多的墓洞,不过放在新疆,太正常不过,毕竟光西域就有三十六个古国,那盗洞自然少不了。
四周已经黑得看不出来人影了,虽然有手电,但亮度有限,再加上暴风雪太大,连长决定不管找不找得到走失的四人,今晚都在这黑熊沟驻扎。
黑熊沟地处天山东麓一处峡谷中,等搜救小队十四人都进来后,大家松了一口气,要说不害怕是假的,要不是提前知道黑熊沟能提供遮风挡雪的天然庇护所,就连连长也没有把握不出岔子。
虽然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峡谷中暴风雪的力度小了很多。连长吩咐大家在谷中找了一圈,可惜,没有见到牧民和巴图尔的身影,看样子他们确实不在这,空气中没有羊骚味也间接证明了羊群不在黑熊沟里。
气氛有些压抑,众人围坐在火堆旁,盯着中心的干柴烈火,沉默不语。
每个人都明白,在这种暴风雪中,没有庇护所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不过,唯一让众人心安的是四人都是熟悉野外生活的当地牧民,即使最小的巴图尔,那也是个野外生存的行家。
股长有些烦闷,他虽然作为学员排长才到边防连不久,也没见过巴图尔,但从战士的口中也能知道一二,看着这漫天大雪,脑海中不免胡思乱想,可就在此时,他却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在火堆的亮光下时隐时现,不禁有些好奇的数了一圈围坐在周围的战友,问一旁的连长到:“连长,我们是来了十五个人吗?”
连长头也没抬地说道:“加你和我,总共十四人,咋了?”
“那...那人是谁!?”
哐啷,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股长已经将子弹上膛,沉声向黑影喊道:“谁!?”
这一嗓子下去,只把火堆旁围坐的众人惊得冒了一身冷汗,纷纷将步枪上了膛,齐刷刷地向暗处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