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零年:娇妻的奋斗生涯
作者:宁小白
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
风轻雪本来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直到自己身上真的发生了这种神奇之事。
这天,她身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空间。
是一个随身空间,小说里描述的那种随身空间。
一个空空荡荡、方方正正、估算不出具体容积但看起来很空旷的空间。
异能出现了,难道是末世即将来临?
想起前几年末世说法闹得沸沸扬扬,风轻雪非常惊恐,立刻行动起来。
经过她的试验,这个空间只能储存没有生命特征的死物,譬如米面粮油熟食生肉衣服珠宝家具等,但是有生命特征的像活鸡鸭鹅羊花草树木等就不能收进里面。
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东西放进去是什么样,隔了三五天,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过了半个月,空间仍未消失,东西也依旧保鲜。
其实得到这个空间后,风轻雪仍然很担心。
如果空间消失了怎么办?如果末世没有到来怎么办?
最终,风轻雪咬咬牙,下定决心赌一把。
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如果末世来临了呢?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空间的出现,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它出现了,就一定会发生变故。
于是,风轻雪卖掉了父母车祸去世后留给她的一套房子和自己成年后贷款买的房子。
这两套房子都在市中心的商业街位置,地段优越,面积也不小,即使她为了迅速卖出去降了一点价钱,最后也卖了大约五百二十万。
因为贷款买的房子比较早,价格比现在低多了,需要还的贷款虽然不少,但也不多。
还掉一百多万的贷款以后,手里还有四百万。
光购买物资的话,几百万很够了,毕竟现在最便宜的东西就是粮食。
风轻雪就用这几百万加上自己二十多万的存款、父母车祸的两百多万保险赔偿金共计六百多万的钱大肆购买并囤积各种物资。
大难临头,风轻雪讲究实用,不讲究美观和奢侈。
首先,她前后去了好几个面粉厂,总共定了一万袋质量和口感都比较好的面粉,付了一大笔定金后,特意交代对方不需要在里面添加增白剂一类的东西。
批发价七十五元一袋,每袋二十五公斤,一下子就去了七十五万。
她又怕将来自己吃面粉做的食物被人发现继而引起他们的嫉妒,在买面粉的同时,向面粉厂定了一千袋小米、一千袋糙米、一千袋细麦麸、一千袋粗麦麸和一千袋黑面、一千袋玉米面、一千袋玉米碴子、一千袋红薯面、一千袋高粱面。
每袋均是五十公斤,也不放任何添加剂,又是几十万花出去了。
民以食为天,食物永远是最重要的。
风轻雪一个人一辈子肯定吃不完这么多粮食,但是多准备一些准没坏处。
准备粗粮,是为了在粮食紧张的时候食用而不被人觊觎。
怕被人发现端倪,风轻雪在偏僻的郊区租了几间仓库,让面粉厂把粮食分批送过来,然后她分批收进空间,对面粉厂下次送粮食的人说之前的已经被运走了。
现在人情冷漠,谁也不会对这些事情追根究底。
接着,她又跑到东北三省,分别在不同的厂子买上好的大米,依样画葫芦地收进空间。
黑土地长出来的米做出来的饭最好吃了,举世皆知。
几次下来,风轻雪买了四五千袋大米,价值数十万元。
风轻雪是江北人士,比较喜欢面食,所以买的大米比面粉少了近乎一半。
主食买好了,风轻雪开始买副食品和其他的东西。
风轻雪先在东北买下各种野味和风干肉、血肠、红肠、木耳、茶树菇、榛蘑、榛子、松子、蜂蜜和大桶散装的白酒等,东北的酒都是纯粮酿造的,味美劲大。
全部都是大批量地购买,物美价廉得很。
然后,她又在东北山村里收购各种各样的皮货,贵的有貂皮,便宜的有兔皮。
在买东西的时候,她没忘记买当地比较有名的山参、獾油什么的。
风轻雪又去了大草原一趟,收购了大量的皮货和羊肉、牛肉、马肉以及牛肉干、奶酪、羊奶酒、马奶酒、羊毛线、羊绒线和羊毛毡子、羊皮大衣等等,还买了两顶蒙古包。
接着,风轻雪开始全国各地地跑。
到了大西北,她就买核桃、红枣、葡萄干、松子、灰枣、白杏、巴旦木、黑枸杞、红枸杞等,又买了很多压缩的棉花和棉布、羊肉、羊毛毯、羊毛被、羊毛线、羊皮袄等等。
西北地区都是大面积种植瓜果,如果行情不好,则有很多被弃之于地,用来喂羊。
于是,风轻雪出了很少的钱买到了大批瓜果蔬菜。
一千块钱买到几百亩的哈密瓜,也以几分钱、一两毛钱一公斤的价格买了上千亩地的西瓜,每亩地的产量高达五六吨,甚至还有很多瓜果蔬菜快要烂在地里没人要,老板直接让她运走,最后只花了运费。
买完所有能买的东西,风轻雪飞去西南地区。
西南地区最出名的就是川贵地区的腊肉、腊肠和辣椒、辣椒酱等。
接着,风轻雪又去了江南水乡,购买金华火腿、年糕、糯米、粽子、海味……热带地区和沿海地区她全部没有放过,买下当地很多特产。
期间,她还去全国各地的各个山村收购黑猪肉、土鸡土鸭土鹅以及山羊、黄牛等,请屠夫宰杀,借着被运走的名义送到租赁的仓库,实际上是收进了空间。
价钱贵些,但味道就是好。
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也有足够的资金,何必亏待自己?
买生肉的同时,风轻雪连鸡蛋鸭蛋鹅蛋各种蔬菜等一并买了,不过,熟食不可不准备。
风轻雪不知道自己以后有没有时间做饭,毕竟末世来临的时候人人都在苦苦求生,谁有时间做饭,所以得准备大批即食物品。
馒头、包子、煎饼、烙饼、花卷、饺子、油饼、壮馍、火烧、油条、葱油饼、菜煎饼、韭菜盒子和各种烤的、卤的、烧的、煮的鸡鸭鹅羊猪牛肉以及蛋类等是能买多少回来就买多少,全部都用大箩筐大钢锅分门别类地收在空间里。
成箱的冷冻饺子、冷冻馄饨、冷冻汤圆、方便面、火腿肠、卤蛋、鸡腿、鸭腿、罐头、牛奶、饼干、芝麻糊、燕麦片、八宝粥、糖果、月饼应有尽有。
风轻雪在空间里放了十来个桶形钢锅,锅里分别装着热气腾腾的米粥、米饭、豆浆等。
除此之外,风轻雪的空间里还储存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大量新鲜瓜果蔬菜、大量的香菇笋干紫菜海带干豆角等干菜、大量的葱姜蒜、大量的糖蒜咸菜酸菜等腌菜、大量的红豆绿豆黑豆黄豆黑芝麻白芝麻薏米燕麦等杂粮、大量的花生油大豆油茶油芝麻油菜籽油葵花籽油等食用油、大量的油盐酱醋八角花椒虾酱豆瓣酱等调料、大量的红糖白糖黑糖冰糖等等。
看起来,真的是琳琅满目。
许多都是原产地批发购买,即使是食用油,也都是买了花生大豆芝麻菜籽葵花籽等然后去油坊榨出来,豆饼花生渣等收进空间里,价格上便宜了很多。
药品是必备的,常用的消炎药、感冒药、退烧药、创可贴、跌打损伤药……
光准备这些吃的和药品压根就不够,风轻雪特地去布料厂和服装厂、鞋厂批发了很多布料和衣服鞋袜,男女老幼的都有,一年四季俱全,美观谈不上,但耐穿耐磨。
蒙古包不方便的话,还有帐篷、睡袋等野外生活必备用品和雨伞雨衣雨靴等雨具。
想到自己正当妙龄,说不定会结婚生孩子,风轻雪又准备了很多婴幼儿用品。
奶粉、奶瓶、药品、衣服、尿不湿……
当然,风轻雪可没忘记准备自己的卫生用品、床上用品和洗漱用品,够用百十年的。
倒腾到最后,风轻雪又买齐了各种种子。
经过深思熟虑后,风轻雪买了很多炊具,如可移动的铁灶台、煤球炉、大批的煤球、煤炭和大批的锅碗瓢盆、暖水瓶、保温杯、各种刀具、照明设备等。
刀具有切菜的菜刀,有剁排骨的砍刀,也有对付敌人的大砍刀、军刀、匕首等。
未知是最危险的,总要为自己的安全做准备。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么,没有米,没法做饭,没有炊具,也一样没法做饭。
末世来临之后,谁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副局面。
没经历过末世,难道还没看过末世小说?
虽然末世流小说都是虚构的,但很多情节都是很可能发生的。
因为买了很多布料毛线一类,风轻雪又买了剪刀、针线、毛线针和缝纫机,是那种老式的脚踩缝纫机,她小时候跟祖母和母亲学过怎么用,是凤凰牌的。
主要是风轻雪只会用这种缝纫机,也怕末世断电,无法用电动的。
现在很多人都不做衣服了,即使修改衣服的人用的缝纫机也是比较先进的那种电动缝纫机,所以这种老式缝纫机格外便宜,风轻雪一口气买了十台,针头线脑的花费也是寥寥无几。
到了末世,没有服装厂,买的衣服又不够穿,肯定需要自己缝缝补补。
在祖母和母亲的严格要求下,风轻雪会一些缝缝补补的手艺。
其实,现在这个时代,很多年轻女性都不会了,但她会,因为祖母和母亲经常说艺多不压身,等到需要的时候才会明白有一门手艺是多么难能可贵。
风轻雪打算不管末世来临不来临,手里留几万块钱做日常花销,够租房子就行。
吃的穿的用的,空间里有。
她也想好了,三个月内末世不来的话,就在市区里租个店面开一家粮油水果店,把空间里的物资卖出去,卖出去后继续收购,无时无刻不保持空间满当当的状态。
这样,既保证了日常生活,又能保证危机来临之际不会手忙脚乱。
她是以批发价购买的物资,卖出去自然能赚不少钱,批发价和零售价相差得很大。
而且,很多东西都是她原产地购买的,比市面上味道更好。
不是她贬低市场上卖一些东西,而是事实。
市面上的面粉有增白剂,食用油里也有添加剂,这就是她买面粉特意交代的原因。
另外,她在西北听当地的老板说,最好的瓜果干货永远都是销往一线城市,次品才往下销售,二线城市三线城市基本上很难见到最好的西瓜、葡萄、葡萄干和哈密瓜,销往二三线城市的瓜果有时候甚至是这里扔了不要的,或者是用来喂羊的。
西北地区都这样了,别的地区可以想象是差不多的。
做好打算后,仔细算算,风轻雪发现自己手里还有五十多万块钱可以花。
就着装了很多物资的空间,她绞尽脑汁,仔细地查缺补漏。
看来,自己的空间容积不小,买了这么多东西,才装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空间。
剩下的空间,还能装很多东西。
想起描写末世的小说里都说末世后很快就会断水停电,风轻雪迅速地买了几十个可以装三四吨水的那种白色大塑料桶,装满净水机过滤后烧开的温水,可以随时饮用。
另外,她没忘记给自己买两个香柏木的浴桶。
给自己买的新内外衣裤,清洗后晒干再收进空间,旧衣服也统统收进去。
平常使用的家具和日常用品、黄金珠宝等早早就放进空间里了。
忘记买挂面了,去批发市场买上五十箱。
看到市场里有个老人卖手工鞋,棉鞋、单鞋兼而有之,手工十分精致,便宜的是小孩的鞋子,十块钱一双,贵的是大人的鞋子,三十块钱一双,风轻雪忍不住给包圆了。
听她说家里还有很多自己平时做的鞋,风轻雪和她约定次日交易,全部买下。
在她的挥金如土下,五十万很快就花了个精光,只剩三四万块钱留作日常开销。
风轻雪意犹未尽,麻利地卖掉一些父母留给自己的和自己平时购买的黄金珠宝。
其中一些品牌珠宝可以九折卖回原来的珠宝店,又有祖辈收藏的几件翡翠玉石因为价格被炒得很高,虽然精品留给自己了,但其他的也卖了个很好的价钱。
瞬间财大气粗,风轻雪又开启买买买模式。
突如其来的福至心灵,让她买了很多农具、小型机械、家用机械等等,以及机械科学种植养殖方面的书籍。
空间差不多塞满了三分之二,风轻雪才把剩下的钱用来买名贵滋补品。
燕窝、阿胶、海参、高丽参、花旗参、冬虫夏草等。
为了省钱,她特地飞到原产地购买,价格便宜不说,藏在空间里带回来也不怕被查。
空间还没装满,风轻雪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变了个人。
坐在四面透风的破草棚子里,风轻雪傻眼了。
继傻眼之后是欲哭无泪。
肠胃痉挛,明显是饥饿导致。
风轻雪捂着胃,第一反应就是先查看空间,发现空间随着自己过来,里面的物资也是自己储存的那些,一样都没少,风轻雪终于松了一口气。
万幸,空间在,物资在,不会缺衣少食了。
人生在世,都是衣食住行,而衣食占据了最重要的地位。
只要有这两样,就不会冻死饿死。
东张西望几眼,深夜当中,万籁俱寂,草棚又搭在风家三间茅草屋的后面,十分偏僻,没有人会到这里来,也没有人会发现什么。
风轻雪小心翼翼地从空间里取出一碗白粥,一边喝粥,一边想着这次的遭遇。
她借尸还魂了,还魂到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
这个少女也叫风轻雪,比她小十岁,命运却比她苦了很多。
风轻雪出生在抗日战争时代的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从小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
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哪个女孩子能过好日子?
在这种家庭氛围中,在日本人的威胁下,风轻雪吃不饱穿不暖,每日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熬到建国了,也跟扫盲班认了几个字,谁知没过几年又遇到连年的天灾。
是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持续三年的那场天灾。
为了把仅有的粮食省给子孙,风轻雪的爷爷奶奶相继自杀了。
风轻雪重男轻女的父母为了把口粮省给儿孙,也一前一后地饿死,但是他们两个已经成家立业的儿子却对于风轻雪和小女儿风轻云两个妹妹不闻不问。
风轻雪刚满十八岁,就被两对兄嫂赶出家门,带着风轻云另立门户。
饥荒年代的粮食极为珍贵,比黄金还珍贵。
粮食可以果腹,可以活命,黄金却不能。
集体食堂吃大锅饭的时候,每个人平均不到三两粗粮。
风轻雪穿越的不是时候,集体食堂刚刚解散。
今年秋收后,大队上在交过公粮后,把剩下的粮食分给了各家各户,风轻雪的兄嫂各自都把家里的粮食把持得很紧,自己吃、给儿子,哪怕平均每天只有三两粗粮,也能混个水饱。
只是可怜了风轻雪姐妹俩,一天连一两的粮食都吃不到嘴里。
因为她们在分过粮食后被赶出家门,两个人一共得了不到三十斤的红薯。
基于同病相怜的原因,风轻雪很疼生下来没几年就遇到饥荒失去父母又不受兄嫂重视的小妹妹,把本来就不多的口粮留给妹妹,倒把自己饿得一口气上不来,魂飞魄散了。
风轻雪死在深秋的一个夜里,无人发现。
风轻雪的兄嫂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来屋后的草棚,风轻云虽然和风轻雪住在同一个草堆里,但毕竟只有五岁,又睡得正沉。
长期的饥饿导致风轻雪胃口极小,风轻雪也不敢大吃大喝,喝半碗粥就饱了。
把剩下的半碗粥放进空间,风轻雪才有空就着月光打量妹妹。
头大身子小,四肢干瘦,皮包着骨头,头发又黄又稀,脸颊没有一点肉,倒像两三岁的孩子,裹着破破烂烂明显是大人淘汰下来的黑色破棉袄,光着的腿和脚丫蜷缩在棉袄里,在自己的脚边睡得很沉,但明显不舒服,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皱得很紧。
风轻雪本身也光着身子穿着一件又破又硬的烂棉袄,罩着破布褂子,可能因为她年纪大一些,之前每天都要出工干活,倒是有一条破棉裤套在腿上,也罩着一条破布裤子。
衣服之破,难以想象,补丁摞补丁,甚至还有几个窟窿都没有碎布打补丁了。
脚上穿着一双破破烂烂露出脚趾的五眼棉鞋,没有袜子穿,脚趾冻得通红且干裂。
一阵秋风吹过,破烂的棉衣也无法御寒。
姐妹俩草棚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床,没有被褥,所有的家当就是身上的破衣服,还有草堆里风轻雪没舍得吃的三四个红薯、旁边一个破背篓、石头堆的灶台上放着的一个破瓦罐、两个破瓷碗和两双折的树枝筷子。
风轻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等到末世来临,人倒是穿越到六十年代了。
六七十年代是怎样的一种情形,风轻雪没有经历过,不了解。
但是,她小时候经常听祖父母讲古,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时代动荡,条件艰苦,人却是最纯真最美好的一代人,是下一代人的脊梁。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比末世安全。
当然,能让风轻雪既来之则安之的底气自然就是装满物资的空间。
这些物资足够她吃几辈子。
“轻云,醒醒。”
饿着肚子睡觉的滋味肯定不好受,风轻雪从空间里取出水洗净破瓷碗,又舀了一小碗糙米粥在里面,然后叫醒了风轻云。
不是她不想给妹妹喝白粥,而是这个时代的大米弥足珍贵,拿出来太扎眼。
风轻云揉了揉眼睛,“阿姐。”
“乖,起来吃点稀饭再睡觉。”风轻雪把不大的破瓷碗凑到她嘴边。
闻到香气扑鼻的糙米粥,风轻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人也清醒了。
“阿姐,大米稀饭!哪来的?”小小年纪的风轻云人却很精明,声音压得很低。
风轻雪笑笑,“你睡觉的时候,我摸黑出去讨饭,遇到了一个有钱又好心的人家,听说咱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就舀了两碗稀饭给我。”
在风轻云惊喜的眼神中,风轻雪补充了一句,“还有几个鸡蛋,明天早上煮给你吃。你别往外说,咱们偷偷吃,不然被人知道了咱们就吃不着了。”
为了明早出现的伙食,风轻雪连忙做铺垫。
风轻云狠狠地点头,“阿姐,我知道了,我不说。真是太好了,我还没吃过鸡蛋呢。大嫂子给大宝二宝炖鸡蛋羹吃,闻着可香了。”
风轻雪听了,心中一酸。
大宝二宝是大哥家的两个儿子,二哥家只有一个女儿,叫大妮。
有爹有娘的孩子,总会比没爹没娘的过得幸福。
灾荒再怎么严重,做父母的都会尽量先让孩子吃上饭。
手中瓷碗倾斜,让风轻云就着瓷碗边缘喝粥,风轻雪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轻云,你乖乖听话,什么都不跟别人说,阿姐也会让你天天吃上鸡蛋。”
“嗯!阿姐,我不说。”风轻云重复道。
没有人比风轻云更了解粮食的珍贵了。
以前和两家哥哥嫂嫂住在三间茅草房里,天天都能听到两个嫂嫂说她和姐姐浪费粮食。
不是背后说,是当面说。
风轻云很聪明,记性很好,她清楚地记得,如果不是阿姐以死相逼,哥哥嫂嫂就要把阿姐嫁给十队有好几个光棍的那家人做媳妇换粮食回来了。
阿姐不同意的下场,就是她们姐妹俩被赶出茅草房。
风轻云虽然不懂做媳妇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好事,不然阿姐不会不同意。
阿姐对她好,阿姐做的决定一定是对的。
喝完粥,风轻云摸摸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咂了咂嘴巴。
“阿姐,大米稀饭真好喝。”
“喝饱了那就快睡吧。”月光下,风轻雪看到瓷碗底部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嗯。”风轻云心满意足地把腿脚蜷缩在破棉袄里,依偎着风轻雪,很快就睡着了。
风轻雪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现在是深秋,冬天的脚步很快就会到来,不能再住草棚,得找个安身之所。
住的地方应该容易解决,因为饥荒导致草湖生产队的人口锐减,有不少空屋子,虽然都是泥巴墙茅草顶,也都破败了,但是修一修,好歹可以挡风遮雨。
前提是,想办法住到一所茅草屋里。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吃和穿,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东西既要合情合理,又不能惹人注意。
值得庆幸的是,原主姐妹已经另立门户,不用在兄嫂眼皮子底下生活,如果依旧和他们住在一起的话,偷吃偷穿肯定容易露出马脚。
风轻雪思考了一夜,没忘躲在草棚外柴垛后面偷偷地擦洗身子,用空间里的浴盆和温水。
洗澡的同时,也洗了头。
洗完,全身上下涂一层身体***发也用了护发素。
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她特地选用无色无味的那种乳霜和洗发水、护发素。
然后,风轻雪在空荡荡的棉衣里穿上内衣裤和莫代尔的秋衣秋裤,低领的,又十分贴身,穿上棉衣后不容易被发现。
她倒是想给风轻云拿一身衣裳穿,但不是时候,只能忍住。
天蒙蒙亮的时候,趁着风轻云没醒,风轻雪走出草棚蹲在柴垛后洗漱。
草棚没有盛水的用具,依然是从空间中取水。
拿出放在空间里的常用洗漱用具,风轻雪刷了牙,洗了手脸,在手颈脸上细细地抹上一层面霜和颈霜、手霜,也是无色无味的那种。
洗漱完,用具收回空间,风轻雪才有空拿出小镜子看自己的长相。
和风轻云一样,长及肩膀绑着两根麻花辫的头发颜色枯黄,脸上皮包着骨头,不容易辨别脸型是鹅蛋脸还是瓜子脸,长得倒是不丑,甚至可以说肌肤丰满后一定是个美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
原主的骨相极好,额头饱满,鼻梁俏挺,蛾眉弯弯,菱唇小小,即使面黄肌瘦到两颊凹陷,颧骨凸起,更显得眼睛极大,还是能看出几分赏心悦目。
脸上肌肤虽然黝黑粗糙,毛孔却很细致,而且身上衣服底下的皮肤很白。
牙齿虽然长满了牙垢,排列却很整齐。
风轻雪很满意,收了镜子,喝掉昨夜剩下的半碗粥,又吃了几颗红枣和一把坚果。
红枣补血,坚果补充营养。
粥一直放在空间里,依旧热乎乎的。
喝完粥,枣核果壳放到空间,风轻雪洗净瓦罐,支在石头堆的灶台上。
柴火倒是够用,可惜没有火种。
记忆中原主都是去邻居家借火,风轻雪叹了一口气,拿出打火机点着了火。
瓦罐不是锅,烧起来费劲,柴火又不耐烧,烧了很长时间才烧开一罐水。
在烧水的同时,风轻雪从空间里取出一枚热乎乎的鸡蛋。
当时是生鸡蛋煮熟后就放进空间的,拿出来犹带温热。
风轻雪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破木盆子,叫醒风轻云,倒了点热水让她洗手洗脸。
在找木盆的时间里,热水已经变温了。
虽然很穷,但风轻雪原主也很爱干净。
在姐姐的影响下,风轻云也是习以为常地洗手洗脸,洗得很仔细。
“好了,洗完脸就吃东西吧。”风轻雪把热乎乎的鸡蛋递给她,“一天吃一个鸡蛋,吃完了阿姐再想办法弄回来。”
“嗯!”
就着瓷碗里的温开水吃鸡蛋,风轻云十分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喜笑颜开。
“阿姐,鸡蛋真好吃。”风轻云人小胃口也小,吃一个鸡蛋就饱了,心满意足地打嗝。
风轻雪摸了摸她的头,“明天阿姐再给你煮鸡蛋吃。”
风轻云点点头,然后问道:“阿姐,你吃了吗?”
“你还没醒的时候我就吃过了。”风轻雪面不改色地回答,并把鸡蛋壳毁尸灭迹。
风轻云虽然聪明,但是毕竟年幼,信了风轻雪的话。
当然,风轻雪也的确吃过了。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
风轻雪看了看天色,低头对风轻云道:“轻云,你在家等我,我出去讨饭。”
“阿姐,你带我一起去吧。那些好心人看到阿姐带着我的可怜样儿,说不定会多给点吃的。”风轻云揪着风轻雪的衣襟,不想离开姐姐的她聪明地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不行。”风轻雪一口拒绝。
开玩笑,带她去,还怎么从空间里拿东西出来?
见风轻云失望的神色,风轻雪急忙解释道:“傻妹妹,你没有裤子穿,光着腿,光着脚,我怎么舍得让你跟着我跋山涉水?你在家等我,我一定会带吃的回来。”
风轻云听了,腿和脚往破棉袄里缩了缩。
这件破棉袄还是风父生前穿的,他死在夏天,所以下葬时没穿棉袄。
不然,风轻云连件这样的一件衣服都没有。
当然,即使是死在冬天,这件棉袄也不会陪葬的。
家里太穷了,死人穿的衣服都是好的。
好不容易才说服风轻云,风轻雪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把她送到二叔家托二婶照应。
二叔是风父的亲弟弟,住在风家不远的三间茅草屋里面,娶妻后生了三个儿子,最大的已经结婚了,中不溜的和小的还没有成家。
但是,他家劳动力多,所以生活水平高一些。
远的不说,这次解散食堂分粮食,根据工分,他家得的粮食就比别家多了很多。
“二婶,我和轻云的口粮快吃完了,我想出门讨饭,请你帮忙照看一下轻云。”
二婶为人倒好,可是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自顾不暇,哪有能力照顾风轻雪姐妹?所以风轻雪只是托她照看风轻云,没要吃的没要喝的,她一口就答应了。
“行,那你忙去吧,轻云放在我这儿你放心。”
背着从草棚里带出来的背篓,背篓里装着仅有的四个红薯,风轻雪打算进城。
原主没进过城,风轻雪也不认得路,问过二叔二婶后,直接离开生产大队往北走。
北边有座百十米高的山,越过山才有路向北。
风轻雪走到山坳里歇脚的时候,从空间里翻出自己的藏书。
其实,她出身书香门第,在长辈的耳濡目染之下,一直比较好学,家里藏书可不少,大多数都看过,后来都收进了空间,其中就有关于这个年代的资料。
翻看片刻,仔细了解这个时代的情况。
大约有了点认识,风轻雪心念一动,手里出现了针线和布料。
她缝了几个不大的布口袋,装了一袋大米、一袋面粉和一袋糙米、一袋鸡蛋,放回空间里面,等到她进了城后,用意念控制着放进背篓,鸡蛋放在上面。
她一路问着路走进县城,足足走了两个小时。
看到县城里的建筑,风轻雪顿时惊呆了。
县城居然这么落后?
房屋都是又低又矮,大部分是砖木结构,也有茅草屋,也有砖瓦房,也有二层小楼。
二层小楼的数目非常少,少到差点被忽略。
道路凹凸不平,尘土飞扬。
再看行走过往的人衣着打扮、气质谈吐比乡下的老百姓强了不少,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面黄肌瘦,十分朴实。
将近中午,路边饭馆里传出诱人的饭菜香气,风轻雪的肚子咕噜一声,脸色微红。
因为原主的胃口小,她吃得少,又走了这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饿了。
风轻雪伸手到背篓里,手里凭空出现一个素包子,然后拿出来。
她找了个墙角蹲下,慢条斯理地吃着包子。
从小的教养导致她不愿意一边走一边吃,这样不合乎礼仪。
看到她吃白面包子,居然有人露出羡慕的神色。
一个面黄肌瘦头发斑白的老太太走过来,蹲在她跟前,就这样看着她吃包子。
包子吃了一半,风轻雪吃不下去了,抬头冲老太太一笑,“大娘,您有什么事吗?”
“闺女,你这包子在哪儿买的?”老太太直截了当地问。
“您问这个干什么?”风轻雪问。
“嗐!闺女,我也不瞒你,饥荒闹得啊,玉米面都被划归为细粮了,像大米白面这样的好东西那是少之又少,也只逢年过节才有一点点供应,并且供不应求。”
小声地说到这里,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我儿媳妇坐月子呢,一口细粮都吃不上,娃娃出生都三天了,奶水下不来,娃娃饿得嗷嗷叫。闺女你要是有门路,就请你帮帮我老人家,给我指条明路。我不瞒你,在黑市里头高价粮是好几块钱一斤都不见得能弄到,在价钱上我不会亏待你。”
民以食为天,在这个时代,粮食真的是比钱都珍贵。
风轻雪在资料上看过有关黑市的情况,国家严禁倒买倒卖。
说白了,就是禁止老百姓私下交易。
但是,饥饿之下,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黑市就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场所,有的在街头巷尾交易,有的在树下桥头交易,有的在火车站交易,地点经常有所变化。
有的,甚至是白天谈妥生意,晚上交易物资。
大伙的日子都不好过,除非是那种严格遵守国家法规的人,平常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因为空间里储存的物资非常多,所以风轻雪就想卖点粮食,有粮食不够,还得有钱,所幸粮食比钱更重要,现在老太太这么询问,恰好合了她的心意。
她喜欢看书,懂得微表情,老太太有没有撒谎,她看得出来。
老太太没有撒谎,所以她也小声开口了。
“大米白面要不要?鸡蛋要不要?”
老太太一愣,眼里闪过一抹惊喜,随即平静下来,迅速点头,“闺女,真的有?”
风轻雪拍拍脚边的背篓。
老太太大喜过望,一把拉住她,低声道:“我要了,都要。”
这么说完,她抬高了声音,“我说大闺女,要不是我看你眼熟过来打招呼,竟然不知道你是我娘家那边的亲戚,亲戚怎么能不上门呢?快起来,跟我家去喝口热水。”
现在是有钱去了黑市都买不到想买的细粮,足见其珍贵。
所以,老太太不想放过风轻雪。
“大娘,真的是你啊,我都没认出来。”风轻雪一边说,一边站起身,一边把背篓背在肩后,“不过我一会儿要去找人,就不去你们家了。”
高声说完这句话,风轻雪压低了声音,“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交易,门就不用上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尤其她现在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
老太太点点头,没有异议。
“闺女,我回家拿钱和口袋,去哪儿找你?”老太太经常出入黑市,也是懂事的。
风轻雪想了想,“我去不远处的那棵老榆树下等你。这里人多,人多眼杂。”
“行,你先走,我后去。”老太太显然也知道那个标志性的老树。
“先问一句,大娘能出什么价?如果价位合适,我就不找别人了。”
“黑市里头粮票是五块钱一斤,大米白面这样的细粮价格要贵一块钱,鸡蛋也是五块钱一斤。闺女,我都出六块钱一斤,你有多少我买多少,可别卖给别人。”
风轻雪觉得价位合适,同意了这场交易。
“我带了一二十斤米面,二三十个鸡蛋,不过我没带秤。”
“我家有,一会带过去。”
老太太匆匆跑走,风轻雪三两下吃完包子,往老榆树的方向走去。
到老榆树下等了没多久,风轻雪远远地就看到老太太就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起过来,后者背着一个竹筐,行色匆匆。
“这是我儿子。”老太太指了指男子,但没说姓名。
风轻雪和老太太走到老榆树后面,男子望风。
四顾无人,风轻雪先拿出鸡蛋袋子打开给老太太看。
“哟,真是鸡蛋,看着真新鲜。”老太太喜笑颜开,赶紧过秤,一共三斤二两,麻利地拿出来装到自己带来的小篮子里,然后称风轻雪拿出来的米面。
大米五斤一两,面粉八斤五两,糙米七斤三两。
虽然是糙米,但也是细粮。
最后一算账,风轻雪把零头抹去了,“米面一百二十块,鸡蛋十五块。”
米面按六块钱一斤算,鸡蛋却是按五块钱一斤算的。
听到这笔账,老太太露出一副肉疼的表情。
贵是贵,但还是得买。
现在的粮食已经珍贵到有钱都买不到的地步了,老太太不愿意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而且,细粮换粗粮的话,这些细粮能换六七十斤粗粮。
因此,老太太麻溜地从怀里掏出一叠大团结,数了十四张递给风轻雪。
“闺女,我知道这些东西来得不容易,我也不占你便宜。给你一百四十块钱,下回倒腾到好东西再来找我,你吃包子靠的那堵墙就是我家的。”
“您放心。”
风轻雪没客气,把钱揣到怀里,实际上是放进了空间里。
没有比空间更让她放心的地方了。
然后,老太太和背着竹筐的儿子匆匆离开,风轻雪紧接着也离开了老榆树。
转悠了半个小时,发现了两个黑市交易的场所,风轻雪才背着空背篓重新回到街市。
有了钱,风轻雪就有了底气进入百货商店。
商店里人不多,就是这不多的顾客也都是看东西的人多,买东西的人少。
柜台里头的售货员都闲得坐着磕牙,对顾客爱搭不理的。
风轻雪想给自己和妹妹买两双鞋,一双单的现在穿,一双棉的冬天穿,也想给风轻云买一身衣服,省得她每天光着腿,于是就走到卖成衣鞋子的柜台前。
“同志,那双鞋怎么卖?”风轻雪指着一双小孩穿的布鞋问。
售货员是年轻女子,正在打毛衣,听到她问,抬起头看了一眼,哼了一声:“你有票吗?”
“票?”风轻雪愕然,一时没想到这个时代是票证时代。
售货员讽刺地道:“没有票来百货商店干什么?”
轻蔑,溢于言表。
风轻雪心里很不舒服,问道:“买东西都需要票吗?有钱不能买吗?”
“买东西,当然是既需要钱也需要票,两者缺一不可。”售货员一脸傲慢之色,“没票就别到我跟前闲逛,挡着我打毛衣的光线了。”
说完这句话,售货员小声嘟囔了一句道:“真是的,没有票的泥腿子也敢来百货商店。”
风轻雪怒上心头,想和她争吵,又怕被人看笑话,所以转身就走。
没有票,没法买东西?
风轻雪这一气,突然想起早上看的资料中提到的内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想起来了,六七十年代是票证年代,就是很多东西除了用钱还得用票,有钱没票买不到东西,有票没钱也买不到东西。
她空间里有很多衣服鞋袜,也有风轻云这个年纪穿的,大多数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后来在市场买的手工鞋倒是符合,不过都是新的,即使符合现在的审美,风轻雪也不敢让自己姐妹俩穿出去,太扎眼了,没法解释衣服鞋袜的来源。
她都准备好了,买到新的也要做旧,如果买不到就拿空间里的做旧。
有个面黄肌瘦衣衫虽然朴素却很干净的老太太看到了刚才的一幕,觉得不忍心,走到风轻雪跟前,好心地提醒她道:“闺女,你去旧衣柜台那儿问问有没有旧鞋子,旧的不要票。”
风轻雪奇道:“有二手的?”
老太太想了半天才明白二字的含义,点了点头。
“有些人赶时髦,想穿新衣裳,手里的钱不够,就会把旧衣以低一些的价格卖掉,然后再拿布票和钱去买新的。而有些人没有票,所以就会去买旧衣旧鞋。这叫皆大欢喜。”
“大娘,谢谢您的提点,我这就去看看。”
风轻雪把手伸到背篓里,心念一动,手里出现两个馒头,拿出来悄悄放在老太太兜里。
老太太一愣,随即就把手按在了口袋上。
“闺女……”她嘴唇动了动,感受到手底下柔软的温热,终究没有说出推辞的话,只是不住地道:“谢谢你啊,闺女,谢谢你,谢谢你。”
有了这两个馒头,小孙子就能多两顿口粮了。
细粮有多珍贵,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即使是自己家,也很难让孙子吃上白面馒头。
以风轻雪的眼睛,风轻雪看得出来,这位老太太生活比之前那位老太太更加拮据,也更加瘦弱,而最让大家拮据和瘦弱的原因一定是缺乏粮食,没有例外。
因为老太太的善心,所以风轻雪在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道:“明天我会去红军大桥下,想用好不容易倒腾来的粗细粮食换取我所没有的钱和东西。”
红军大桥,是县城一个黑市的交易场所,在比较偏僻的外围。
提到红军大桥,就等于提到了黑市。
老太太一阵激动,眼里闪过丝丝喜色,然后急匆匆往家里走。
风轻雪原地站了片刻,也找到了老人家说的二手衣鞋柜台,果然都是挂着旧衣服,摆着旧鞋子,数量不多,其他的旧东西更少。
这里的售货员态度也比之前的那位好一点,见风轻雪过来,急忙站起身,满脸堆笑。
“同志想买什么?”
风轻雪说了自己的要求,售货员立刻先拿出几件小孩子的衣鞋让她挑选。
“这几双鞋多少钱?还有这几件衣服。”
风轻雪没敢多买,就给风轻云挑了一双布鞋和一双棉鞋,衣服则挑了一整身,一件红底碎花的小棉袄,一条蓝底白花的小棉裤,还有罩在棉衣外面的军绿色褂子和蓝色裤子。
衣服都是旧的,但有六七成新,干干净净的没打补丁。
风轻雪没带过孩子,给风轻云买衣服只能目测。
售货员回答道:“小孩的单鞋三毛钱,棉鞋七毛。这几件衣服虽是旧的,但卖的人家里条件好,孩子穿了没两年,不要布票,你给我十二块钱吧。”
手快有,手慢无。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很多东西都是供不应求的。
风轻雪不假思索地付了钱,拿下这几件衣服和鞋子。
随后,风轻雪给自己挑了双黑色鞋面千层底的布鞋,花了两块钱。
想了想,又花两块钱给风轻云买了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小褂子。
不要票,即使是二手的,价钱上也贵了些。
售货员在给她收钱的时候说的。
风轻雪没给自己买衣服,身上的破衣服先将就着穿,等有条件了就自己做衣服,或者把空间中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衣服拿出来改改再穿。
她来城里的主要目的就是给风轻云买衣服和鞋子。
小小的娃儿,空荡荡地穿着一件大人的老棉袄,实在是可怜得很。
哪怕风轻雪不是原主,看到这样的风轻云她也觉得心酸。
何况,有因有果,她借了原主的肉身重生,理应承担原主生前的责任。
出了百货商店,风轻雪没有逛街的闲情逸致,直接走向回家的路。
快到村口的时候,风轻雪心中一动,背篓里多了三个玉米面掺着白菜叶儿捏出来的窝窝头,拳头大小,下面垫着买来的衣服和鞋子。
几十年后的二十一世纪,很多人讲究养生,吃粗粮,所以大街小巷都有卖杂粮窝窝头的。
在囤积即食食物的时候,风轻雪买了很多放在空间里。
风轻雪没有去二叔家接妹妹,而是拐着弯去了大队长风拴住的家。
“二大爷,二大娘,在家吗?”
风轻雪在门口叫唤两声,出来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旧军装的干瘪老头。
说是老头其实不恰当,因为风拴住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十岁。
但是,风拴住的头发已经白了,古铜色的脸庞上满是皱纹。
“轻雪啊?从哪来的?有什么事吗?”按辈分,风拴住是风轻雪本家的伯父,在兄弟间排行第二,所以风轻雪叫他二大爷,他也颇为和蔼可亲。
这时候已经中午了,但因为家家户户都缺粮,所以中午这顿饭挪到两点左右。
这样,一天吃两顿饭,天黑了直接睡觉。
所以许多人在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看到风轻雪找风拴住,目光都看了过来。
“能从哪儿来?我去讨饭回来的,不然就要和轻云饿肚子了。”风轻雪解释完自己出去的原因,直截了当地道:“二大爷,我来求您件事儿。”
“什么事?你直说吧,如果我能帮得上,一定不会说不的。”
风拴住的言下之意也很明白,就是不能帮的,不能怨他不帮忙,尤其是关于粮食的。
风拴住清楚风轻雪的家事,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管不了。
挨饿受冻的不止风轻雪姐妹两个,饿死冻死的人数目多得他都已经麻木了。
风轻雪笑了笑,随即叹了一口气,“不是别的,就是想请二大爷可怜可怜我和轻云,把咱们生产队没人住的破屋烂院拨一个给我们住。”
说到这里,风轻雪抹了抹眼睛,在别人看来是在擦眼泪。
“轻云年纪小,全靠我出去要饭来养活,偶尔遇到好心人也能混个水饱。可是,住在草棚子里可不行,天越来越冷了,我们姐俩又没有被褥御寒,怎么过呀?所以,我就想到了那些没人住的破屋烂院,好歹有堵墙能挡挡风。”
不等风拴住说话,风轻雪急忙道:“也不要多大多好的,只要能挡住风,遮住头顶不淋雨就行了,好歹是个家。”
风轻雪这么当面请求,就是为了不让风拴住落人话柄。
她已经打算好了,暗中给风拴住送礼,不送别的,一袋粮食足矣。但绝不是现在,以后送就是知恩图报,现在送不免有贿赂的嫌疑,容易让人举报。
虽然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但在这一点上,却不会有人和她们计较。
果然,她的话一出口,旁边晒太阳的乡里乡亲就开口了。
“队长,就答应她吧,就像她说的,好歹是个家。”
“咱们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可这上头却是能帮得上忙,轻云才五岁呀!”
“五岁的孩子看起来也就两三岁的样子,可怜啊!”
“就是,就是,拴住啊,你就同意吧,咱们大伙儿不眼红她们姐俩白得房子。”
风轻云在二叔家听到动静,光着脚丫子跑了出来。
“阿姐!”跑到风轻雪身边,风轻雪停了下来,紧紧地靠着她的腿。
虽然光脚走路的人多了,但是看到这样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子,裹着大人穿的破棉袄,光着脚丫子,是个人都觉得可怜。
风轻雪一把抱起妹妹,“轻云,我没去找你,你怎么出来了。”
“阿姐!”风轻云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两只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围观的人群。
风拴住见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很多人都想要无主的房屋来住,就是他一直没松口。
像风轻雪的兄嫂,两家合住三间茅草屋,早就盯上了生产队里绝户人家留的屋子了。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风拴住没办法同意。
可是就如大家说的,风轻雪姐俩不一样。
她俩被赶出家门另立门户了,又是大女孩子带着一个小女孩。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找个绝户人家留下来的破屋给轻雪姐俩住。就像大伙儿说的,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她们姐俩能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但是,别人再来求我,我就不会同意了,除非拿着粮食东西去生产队换。”
大伙儿听了,都笑了。
“咱们不反对,要是破屋烂得狠了,咱们帮忙修一修。”
“对对,咱们住的屋啊,最重要的是墙和屋顶,我家割了不少茅草,本来打算当柴火烧锅的,轻雪需要的话,可以用来做屋顶。”
风拴住连忙开口,“不用了,我把最西头那三间茅屋分给她们,那三间茅屋的主人死了没半个月,墙和屋顶都是好好的,不用修。”
风二叔迟疑片刻,问道:“是不是远了点?”
“远啥远啊?咱们生产队从东到西不到一里地,出啥事,喊一声就都知道了。”风拴住摆摆手,“也就那个屋子强一点,其他的屋可都没屋顶了。”
茅草也能烧火,手快的早弄走了。
风二叔听了,不再说话。
其他人没有反对意见,风拴住就带着风轻雪姐俩往西走去。
确实如他所说,路不远。
片刻后,他们就停在一个被拔了篱笆没了院子的三间茅草屋前。
无人打理,即使只有半个月,屋前屋后也荒凉了很多,枯黄的野草在秋风中跳舞。
“哎哟,昨天来看还是好好的,今天这屋的两扇木门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谁的手这么快。”风拴住跺跺脚,把风轻雪带进屋里,眼前一片昏暗。
茅草屋的窗口开得很小,光线微弱,所幸门口有阳光照射,倒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风轻雪笑道:“没有门也没关系,至少东西屋能挡风遮雨,比草棚子强多了。”
她心满意足了,真的。
屋里空荡荡的,原有的家具物什早就被人偷光了,只有角落里堆着两三个破瓷碗和几双筷子,可能因为是死人用过的,又破得很,所以没人拿。
风拴住带着风轻雪和风轻云从屋里出来,往屋后转了转。
屋后也是荒草丛生,后墙上靠着两张破破烂烂的床,是停尸床,倒是往后三四米就是一条河,斜斜地流向东南方向,河边种着三四棵只剩最高处一些树叶的无皮杨树。
落叶萧萧,水声潺潺。
有点离群索居的意味,也格外幽静。
风拴住离开后,风轻雪抱着风轻云亲了亲她的额头。
“轻云,咱们有自己的家了,高兴不高兴?”
“咱们自己的家?”风轻云重复地问了一遍,见阿姐点头,她高兴地眯起了眼睛,“真是太好了,阿姐,咱们有自己的家了,不用住在草棚里了。”
有家,有屋,谁愿意住在草棚里?
最让风轻雪满意的是,这个地点距离生产队其他人家有些距离。
意思就是说,距离生产队西头倒数第二家都有四五十米远,以后做什么饭菜彼此闻不到。
不用去二叔家接风轻云,风轻雪就把背篓里的窝窝头取出来,又作势取出两个素馅的大包子,每个足有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大,放在背篓里晾凉,同时从空间里拿出一小袋米。
出门乞讨回来的饭食,到家依旧是热的才是怪事。
凉透以后,风轻雪拿出来,自己吃一个,递给风轻云一个。
“轻云,我今天遇到了很多好心人,有的给了我包子,有的给了窝窝头,还有一个给了一小袋大米。你快吃包子,吃完了烧水给你洗澡,好心人还送了旧衣服旧鞋子给你!”
风轻雪仔细想好措辞,这样告诉风轻云。
“阿姐,包子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风轻云见到包子的时候眼珠子都亮了,刚咬了一口,就听到这一番话。
“大米?衣服?”风轻云惊讶极了,“阿姐,好心人这么好吗?我真的有衣服穿了吗?”
风轻雪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出米和衣鞋。
看到这些东西,风轻云再无怀疑,而是高兴地蹦起来。
“阿姐,太好了,我有衣服穿了,我有鞋子穿了,我们还会有大米粥喝!”
“小点声,别吵得别人知道了。”
听风轻雪这么说,风轻云马上闭嘴,依偎在风轻雪身边,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眼珠子黏在背篓里的衣服鞋子上不肯挪开,满脸都是兴奋的潮红。
“阿姐,真好,我好高兴,我有衣服穿了,也有鞋子穿了。”
风轻云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兴奋,一边吃一边不断重复这些话语。
风轻雪莞尔,“轻云,姐姐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嗯!”风轻云相信姐姐不会骗自己。
吃完包子,腹饥稍解,风轻雪让风轻云在家看守背篓,自己去把草棚里的家当运过来。
她们所有的家当就是瓦罐木盆瓷碗和一些柴火。
在原主的记忆中,柴火也是很珍贵的。
所以,风轻雪把瓷碗放在瓦罐中,又把瓦罐放在木盆中,一手端着木盆,一手扶着负在背上的一捆木柴,准备离开草棚的时候,风二嫂出来干涉了。
“风轻雪,你人可以走,柴火不准带走,这是我们家的。”
风二嫂没有长一张尖酸刻薄的脸,却有一张尖酸刻薄又十分恶毒的嘴,想到自己和丈夫看中的屋子被风轻雪姐俩白白得了去,就气不打一处来。
风轻雪冷冷一笑,“是吗?可是这些柴火是我辛辛苦苦从山上背回家的。”
原主虽然不懦弱,但很多事情不敢和兄嫂作对,现在的她可不是吃素的主儿。
“我说是我们家的,就是我们家的。”风二嫂嘴硬。
“好啊,一会儿我叫大伙儿来评评理,或许可以请队长做主,重新把秋后分的粮食分配一下。”原主经常出工,有工分,根据工分分到的粮食绝对不止二三十斤红薯,何况风轻云也该有一些口粮,只能说其他的都被两家哥嫂吞了。
这种事,是民不告官不究。
风轻雪没去找人做主,所以本家的人不会多事,谁都清楚清官难断家务事。
听风轻雪这么说,又见她态度刚硬,气势和以前大不相同,风二嫂反倒萎了,她还真不敢去找人评理,因为他们本身就不公平,于是恨恨地瞪风轻雪一眼,吐了一口唾沫,转身回屋和丈夫以及兄嫂商量去了。
很多人都像风二嫂这样,欺软怕硬。
风轻雪一口气背了十几捆木柴回到自己的家,又挟了几捆茅草,到家后麻利地用石头在门口一侧堆了个土灶,坐上瓦罐。
瓦罐里的水,是从河里舀来的。
点火用的是火柴,她告诉风轻云说也是好心人送她的。
实际上呢?
实际上是她怕打火机将来有不能用的一天,就囤积了不少火柴在空间里,现在用上了。
不是她有先见之明,而是她很清楚普通打火机里面的液体用完了就不能打火了。
风轻云蹲在灶前烧火,火光映着她兴奋的脸庞,“阿姐,好心人可真好啊!”
风轻雪摇摇头,莞尔一笑。
在风轻云看火烧水的时候,她把屋子简单地打扫了一下,东墙角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茅草。
这个草堆,就是她们姐妹俩暂时的床了。
热水烧好倒进木盆里,兑上凉水,给风轻云洗头洗澡,穿上她在回来路上歇脚时缝制的碎花小裤衩,然后才套上今天买的棉袄棉裤和外衣。
不是她不讲究卫生,才买来就给风轻云上身,实在是风轻云太需要把衣服穿在身上了。
风轻云身上的褂子却不是那件没补丁的,而是有补丁的。
衣服穿在风轻云身上,尺寸大了些,显得有些空荡荡,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风轻雪没有经验,目测本来就没有那么精准,而且风轻云还会长个头,大一点刚好。
风轻云拽了拽衣襟,跺跺脚,眉开眼笑。
“阿姐,阿姐,我有衣服了,我有鞋子了!”不耐烦地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
“别人问哪来的衣服,就说是我出门从很多人家手里讨回来的。”风轻雪叮嘱道。
“阿姐,本来就是讨来的啊!”
风轻雪倒是一笑,“对,就是讨来的。但是,不能告诉别人说咱们讨来了包子、鸡蛋和大米。如果有人问咱们讨了什么好吃的,你就说是红薯面掺着高粱面的窝窝头。”
风轻云点头,“我知道了,阿姐。他们知道咱们要来了好吃的,也会去要饭,到时候去要饭的人多了,我们要来的饭就少了,我才不会告诉他们呢!红薯面掺着高粱面的窝窝头也是好吃的,我就说是咱们食堂里吃的窝窝头。”
食堂里吃的窝窝头?风轻雪一头雾水。
很快,她就想起来了。
集体食堂刚刚解散,之前大家是吃大锅饭,窝窝头是什么样的呢?就是红薯面掺着玉米和麦子秸秆茎叶以及红薯藤一起蒸出来的窝窝头,而且这些庄稼秸秆茎叶占据三分之二。
就是这样的窝窝头,大家都当宝贝一样,只有农忙时节才吃得上,平时都是喝稀汤。
“真聪明!”风轻雪摸了摸风轻云的头。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半夜半天,但风轻雪发现眼前这个孩子的头脑相当聪明。
这么聪明的孩子,不送她去上学,实在太可惜了。
风轻雪决定等她大两岁就送她去上学,高考大门打开时,自己已经三十好几了,不见得有参加高考的机会,但风轻云才二十多岁,可以上大学,这样才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忙活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
风轻雪淘了二两米,熬了点米汤作为晚饭。
米汤里的米油最养人,她和风轻云长期缺乏营养,胃部也因为饥饿而逐渐萎缩,所以需要循序渐进地养胃、养身,然后才能恢复荤素搭配的正常饮食。
即使是一碗米汤,风轻云也像得了宝贝一样,小口小口地吹凉喝完。
漱完口,风轻云心满意足地依偎在风轻雪怀里。
姐俩窝在草堆上,身上盖着风轻云不穿的那件烂棉袄。
因为很久没有拆洗了,棉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风轻雪皱了皱眉,忍住了。
是,她比较爱干净,可现在不同往日,原主的衣服她能忍住穿在身上,自然也忍受得了这件烂棉袄,要想讲卫生,还得慢慢经营。
有了条件,才可以讲卫生。
“阿姐,真好。”风轻云揪着姐姐的衣袖低喃。
风轻雪摸着她满头稀疏柔软的黄发,“轻云,阿姐带你自立门户,就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跟着咱们哥哥嫂子,是仰人鼻息,咱们一辈子都吃不饱穿不暖。”
风轻云仰着小脸,“阿姐,什么是仰人鼻息?”
“仰人鼻息就是依赖别人过日子,什么事情都没法自己做主。”
风轻雪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仰人鼻息的意思,还要说什么就听风轻云道:“阿姐,我知道啦,就像我们和哥哥嫂子住在一起,全靠嫂子分配的一点菜糊糊过日子,要是还住在那儿,就算是咱们自己要饭要来的好吃的也不会落在咱们自己嘴巴里。”
“真聪明!”风轻雪称赞不已。
这孩子,反应好快啊!
风轻云得意极了,被阿姐夸了呢!
打一出生就由风轻雪一手带大,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的风轻云现在觉得好幸福。
有饭吃,有衣服穿,还有屋子可以住。
腹内有食物,自然是一夜好眠。
次日早起,风轻雪又熬了点米汤,并趁风轻云没醒从空间里拿了两个熟鸡蛋出来,叫醒风轻云,姐俩一人一个分着吃了。
吃完漱了口,等嘴里没味儿了,风轻雪把风轻云送到二叔家,托二婶看顾。
风轻雪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就把窝窝头留了一个给轻云,装在她褂子里面缝的一个口袋,叮嘱她说如果自己回来得晚,中午就躲开大家自己吃窝窝头果腹。
至于家里风轻云惦记着的米和那件没补丁的褂子,则被风轻雪放在背篓里面随身携带。
虽然现在人心正直,家家户户都是家徒四壁,也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但谁能保证没有人饿极了跑到没人在家的屋里偷东西?
见到风轻雪姐俩,风二婶最先注意到风轻云身上的衣服,十分吃惊。
“轻雪,轻云哪来的衣服?这衣服看起来可真好啊。”
风轻雪笑笑,“都是我厚着脸皮在外面挨家挨户好不容易才讨回来凑成一身的。有几家条件不错的好心人,听我说得可怜,就把家里孩子穿过不要的衣服拿给我了。”
“有这么好的事儿?”风二婶不敢置信。
“运气好吧。”风轻雪含糊道,做出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二婶,麻烦你看一下轻云别让她乱跑,被人带走,我再出门要点吃的,不然,今年冬天就过不下去了。”
风二婶听她这么说,也不好意思追问,“你去吧,轻云在我这里你放心。”
即将抵达县城的时候,风轻雪把背篓里原有的东西放进空间,然后从空间取出一袋面粉和一袋玉米面,别的就没拿出来,不然太扎眼了。
想了想,风轻雪又取出三十枚鸡蛋和二斤豆油。
空间里的油要么是大塑料桶装的,要么就是砂缸装的,量大当然要用这些容器,零碎一些斤两才是陶罐和小塑料桶、玻璃瓶装的。
当时风轻雪图便宜,很多装东西的用具都是廉价的。
塑料桶和玻璃瓶不方便拿出来,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角落里的陶罐装豆油。
她本来打算拿出一些肉,她空间里也存了很多肉,但是考虑到城里居民基本都是门挨门户挨户,炖肉的香味容易传到别人鼻子里,惹出麻烦,索性就拿鸡蛋和油出来了。
风轻雪到了县城,她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到红军大桥。
红军大桥的桥上桥头及其附近有不少人到处晃悠,分散在各处,谁都不理谁,个个东张西望,小心谨慎,偶尔有两三个人接头说了一两句话就掉头走开,也有人远远地望风。
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风轻雪明显不是专门缉拿黑市交易的人,没人拦着她靠近大桥。
注意到风轻雪的背篓似乎很沉重,马上就有一个六十来岁气质典雅的老婆婆迎了上来,一身旧衣服很干净,也是枯瘦如柴面带菜色,背着一个竹筐,压低了声音打招呼。
“闺女,有粮食卖么?粗粮细粮我都要,拿东西和你换。”
风轻雪正看着她发呆,听了这话,悄声回答道:“不好意思啊,大娘,我在等人。如果她要不完我带来的所有粮食,我再来和您交易,可好?”
她从小就比较尊老爱幼,见到老人在黑市中苦等粮食交易的情形,很是心酸。
所幸,她空间里的物资足够多。
老婆婆听了,满口答应,蹒跚着走到一边等候。
风轻雪张望片刻,发现昨晚那位提醒自己的老太太已在那边久候了,连忙走过去。
“大娘,您来了。”
和刚才那位气质优雅的老婆婆相同,这位老太太也背了一个竹筐,盖着一块破布。
“闺女,咱们换个地方交易,这里人多眼杂。”老太太见到风轻雪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风轻雪十分理解。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这里。
十几分钟后,两人接头,但也没有直接交易,而是又换了一个地方,四处无人。
“大娘,您要多少?”
“闺女,你有多少?”
两人停下来准备交易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也是同时出口,叠加在一起了。
风轻雪忍不住一笑,老太太也笑了。
风轻雪伸了伸手,请老太太先说,老太太没有拒绝,直截了当地道:“闺女,你是个好闺女,我也不瞒你。我家日子不太好过,这次过来是东拼西凑的四五十块钱,你看我能买多少粮食,细粮要一点,粗粮也要一点,一家子全指望高价粮救命呢。”
风轻雪听着,心里很酸。
她敬重这个时代的人,心疼这个时代的人,因为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便活在这个年代。
“大娘,我就直说了,咱们不论黑市里头的粮价是多少,何况我也没有秤来称粮食有多少,所以今天带的粮食都给你了,你的钱也都给我。”
风轻雪打开背篓,露出里面的两袋子粮食。
虽然这样的布口袋装的粮食不多,但也有十来斤,加起来就是二十多斤。
以目前的粮价来说,十分不菲。
这老太太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当然看得出来,没有一百块钱根本买不到背篓里这么多的粮食。
“闺女,谢谢,谢谢你……”
老太太感激得五体投地,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打开露出一叠钱,有十块钱面额的大团结,也有一块两块、一毛两毛、一分两分的,“这是四十八块五毛七分钱。”
风轻雪收了钱,把口袋里的粮食倒在老太太带来装粮食的器具里。
老太太也注意到了背篓里的鸡蛋和豆油。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一句话都没说,朝风轻雪弯了弯腰,背着竹筐匆匆离开。
风轻雪记挂着那位在红军大桥等候的老婆婆,总觉得她身上有股气质和祖母很相似,就装了两三袋子粗细粮食,回到红军大桥。
那位老婆婆还没买到粮食,看到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跟前,“闺女……”
“走吧。”
风轻雪也没问她能出什么价买粮食,接头之后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片刻后,老婆婆惊喜地跟了上来。
两人到了一个无人注意的地方碰头,老婆婆高兴地道:“闺女,你愿意把粮食换给我?”
“您用什么东西来换?”风轻雪笑问。
这时候,她心里想的是,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能帮一个就帮一个吧,钱和东西都是末流,谁叫眼前这位老人和自己的祖母那么像呢?见到她,就像见到了祖母一样。
老婆婆伸手从袖子里拽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黑布口袋,递到风轻雪跟前。
风轻雪接在手里解开口袋的系子,眼前忽然闪过一阵流光溢彩,发现里面居然装着两只金手镯,一指宽,累丝工艺,镶嵌着红宝石,宝光四射,两只几乎一模一样。
“大娘……”风轻雪惊讶出声。
“拿着吧,闺女,你愿意让我用东西换粮食,我已经很承情了。”老婆婆说道。
风轻雪急忙紧了紧系子,“大娘,这太贵重了。”
“再怎么贵重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不能当吃不能当喝。”老婆婆苦笑,言随神色,十分凄然,“闺女,我不瞒你,虽说银行里头收购黄金支援国家建设,但是,银行只收购黄金,抠下宝石的话实在可惜,这可是旧时候老名匠的工艺。最重要的是,我不敢去银行。”
风轻雪心中一动,不敢去?那就是说老婆婆肯定是家里的成分不好,被人发现向银行出手珠宝首饰,一定会引来觊觎和数不尽的麻烦。
建国之后,打土豪、分土地搞得那是轰轰烈烈,很多大户人家都被抄家了。
虽然那场真正的浩劫尚未来临,但是成分早已划分下来了,成分不好的人日子很难过。
风轻雪的祖母就是成分不好,在这个时代吃了不少苦头。
所谓成分不好,主要是讲家庭出身,要么是曾经的经商人家,要么是有很多田地的大地主,被称为剥削劳动人民的资本家,是吸血鬼,需要打掉这些吸血鬼。
除此之外,还有读书人被划归为“臭老九”。
臭老九是一个具有侮辱性的称呼,往上观看千年历史,只有元朝这么干过,读书人的地位居然排在娼妓之后。
好吧,人人平等,娼妓也都是苦命人,不能歧视他们,但也不能这么侮辱读书人。
其实,无论哪朝哪代,建国之初都会有一段动荡的年代。
归根结底,就是权力的争斗,阶层的碰撞。
最重要的是,风轻雪来自二十一世纪,所以她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样非常歧视成分不好的人,把小黑布口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她表示这次的交易达成。
老婆婆见状,喜不自胜,“谢谢,谢谢你,闺女!”
风轻雪默默地卸下背篓,取出三袋粮食,分别是一袋黑面,一袋玉米面和一袋麦麸。
和之前一样,每袋五六斤乃至于七八斤、十斤。
想到她掂量出来的金手镯重量及其精美的工艺,她又把豆油和鸡蛋拿了出来,同时作势伸手进背篓,心念一动后,凭空出现了她囤积在空间里的一条腊肉,约有二斤重。
看到这么多东西,尤其是腊肉,老婆婆一惊,“闺女……”
风轻雪笑笑,“大娘,我也不是不识货的人,您拿这样的东西出来换粮食,冒着很大的风险,看得出来一定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有门路弄到这些东西,自己不缺吃喝,您就拿着吧,有您这两个镯子我可没吃亏。”
“谢谢……谢谢……”老婆婆握着她的手,眼里闪着泪花。
风轻雪连口袋带油罐都放在老婆婆的竹筐里,盖上她竹筐原有的一块破布。
“大娘,我见到您就觉得亲切,您以后也别找别人换粮食了,免得被人举报,殃及家人。要是您信得过我,明天天不亮的时候我再来一趟,不过咱们得换个地方碰面。”
老婆婆激动极了,“好好,闺女,我明天带老伴来。咱们别去桥下,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好,就去大榆树下,那里人少不说,地方旷达,有人来的话咱们一眼就能看见。”风轻雪很理解她这种小心,“大娘,您需要什么,我想办法给您倒腾。”
“这个世道啊,最重要的就是粮食。”老婆婆叹气。
“这倒是。”风轻雪点头。
老婆婆拉着她的手,“闺女,我娘家姓关,夫家姓徐,你就叫我徐大娘吧。”
“徐大娘。”风轻雪唤了一声,然后道:“您叫我轻雪吧。”
“哎!”徐大娘应了一声,红着眼圈,“闺女,轻雪,我不要别的东西,就要粮食,粗粮细粮你尽管带过来。就算我拿不出好东西来换,我那几个老朋友手里也藏了不少。我们这帮子老家伙啊,个个苟延残喘,家家户户都需要粮食救命。”
“我明白,我理解。”徐大娘的身份决定了她的朋友圈,她的老朋友不是资本家就是书香门第、大地主什么的,一样的成分不好。
“这世道还是好人多啊!这不,今天就遇到你了。”徐大娘感慨。
风轻雪微微一笑,“徐大娘,我长年累月在下头倒腾粮食,平时没怎么在城里逛过,我想问问到哪儿能弄到旧家具旧门窗一类的东西。”
现在家徒四壁,总得装上门窗,弄张床和桌椅。
听到风轻雪的问题,徐大娘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闺女,你要是想弄到旧家具,就去废品收购站逛逛。这些年抄家,我们这些老东西家里的东西除了不能支援国家建设的被打砸烧掉了,其余的不是被上交到国家,就是流入废品站了。旧货市场当然也有这些旧东西想卖了换粮食的,但不如废品站的划算。”
说到这里,徐大娘考虑了片刻,小声道:“闺女,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眼力的,你要是家里成分好,有地方藏东西不被人发现,就去废品站和旧货市场逛逛。你手里头有粮食,什么好东西淘换不到?多少人卖了东西换钱都买不到粮食。这是个机会。”
风轻雪神色一动,点了点头。
徐大娘惆怅道:“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现在虽然不是乱世,但日子过得相差不远,可是你年轻,能等到盛世来临,到那时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就会讲究风雅,专注古董。”
“我记住了,大娘。”
风轻雪感慨,这真是一位有眼光的老人啊,怪不得俗话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徐大娘拍了拍她的手,“好闺女。”
二人不敢久留,说完话就各自分开,走自己的路。
风轻雪把手镯放进空间,自己背着空荡荡的背篓走向徐大娘说的废品收购站。
徐大娘把废品收购站和旧货市场的地址都告诉她了,很容易找到。
徐大娘的话提醒她了,这个时代所毁灭的文化遗产数不胜数。
祖母曾经说过,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家被打砸烧掉,很多古董当场付之一炬,包括很多已经失传的书籍。
所以,风轻雪想尽量地把废品站里的古董弄到手。
她有空间,存放会万无一失。
因为破四旧的政策,废品收购站有了一段空前繁荣的时代。
他们这个县城不大,相对来说有钱人少,废品收购站也不是很大,但是风轻雪抵达的时候,依旧有两三辆平板车拉着废品进去,都是些破铜烂铁什么的。
废品收购站也有工作人员看守,坐在门口晒太阳,不用说,依旧是面黄肌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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