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军红又快搬家了。她的1300只狗受到当地居民的投诉,救助站将搬到距离市区更远的地方。
因为一只受伤的京巴,文军红迷上了“捡狗”。二十年间,她救下上千只流浪猫狗,成为重庆市知名的流浪动物救助人,创建了当地规模数一数二的个人流浪动物救助站。
为了养活它们,68岁的文军红变卖家产,抛弃了亲人朋友,每天和狗生活在一起。爱犬人士说她是“流浪动物救星”,喊她“文菩萨”。
她曾因身上浓重的“狗味”被人打听职业。“清洁工。”文军红回答。因为在不理解的人眼中,她是偏激的,无异于“疯子”。
“它基金”理事长、央视主持人张越曾说,流浪动物救助不存在理性公益,只有救和不救两个选择。文军红想救,但经济和体力的双重重压下,她支撑不住了。她想过放缓节奏,甚至暂停救助。最近几年,她每天都在“救”与“不救”中纠结。但在多方力量的裹挟下,停下来也并非易事。
救助站里的狗大多是土狗。 王翀鹏程摄
神秘的“救助站”
依山而建的庆丰山村,高高低低的房子成了碧绿山体上的点缀物。不时有大货车从主路上疾驰而过,半米高的轮胎裹挟着巨大的噪音和黄土、小石块一路翻滚前行,所到之处,所有的声音都被它吞掉。
货车过后,村庄又陷入了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鸡鸣和犬吠,还有村民们嬉笑和聊天声。
沿着山间公路一路向前,经过一片整齐的菜地,绕过一片竹林,再沿着螺旋向上的公路爬上两圈将近45度的斜坡,在俯瞰山脚的位置,一扇银灰色的大铁门就在公路边。
铁门之内,一米多高的铁丝网围出一个院子,院子深处十几米,有一栋形似梯形的砖房,墙体被粉刷成白色。顶上盖着灰色的彩钢板。
此起彼伏的狗叫声,还有动物身上特有的浓重腥味,穿透红砖和铁皮,扑面而来。
这就是被村民们多次投诉的地方,也是文军红和狗现在的住处——重庆文阿姨流浪动物救助站。
救助站藏在一片茂盛的荒林里。虽然紧邻公路,但人少车少。离她最近的民房隔着好几百米,村民常坐的电三轮也不愿意上来。
救助站藏在一片茂密的树丛中。王翀鹏程摄
这片荒地原来是两户农户的地。村里人还记得,两户人家搬到城里多年,山上的房子已经破败不堪,成了危房。去年年中,文军红租下那片地,在山上铺路、盖了房子。
提到文军红和救助站,村民一脸迷惑。但说到“养狗的”、“狗场”,他们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撇着嘴往山上指,“可臭了。”
住在村委会附近的一对夫妻说,冬天还可以忍受,到了夏天,好几百米外的山下就能闻见味儿。“顺着风就飘来了。”
今年9月,重庆雨水多,狗场自建的化粪池满了,粪水顺着山坡流下来。村民反映,当时粪水淌到了村间公路上,“那几天没人敢过去,太臭了。”
山上没有垃圾桶,救助站的垃圾每天都要焚烧处理。王翀鹏程
除了异味,救助站的吵闹也让他们头疼。
一位村民说,狗每天半夜乱叫,他们虽然离狗场有一段距离,但还是被吵得睡不着觉。“一只狗叫,所有的一起叫。”村民说,他们曾在半夜被吓醒,有时候做梦也梦见被一群狗围着。
“尤其是住在山腰的,听得最清楚。” 12月10日,庆丰山村五组生产队吴队长说,“大概三四百人受影响。”
今年年初,村民们向村委会反映多次,甚至全村联名签字递到市里,要求狗场搬走。“附近的人差不多都签了字。”
狗场银灰色的大铁门常年锁着。除了一个在里面上班的老汉,没有村民进去过,更没见过文军红。他们在抱怨之余,也对铁门内的世界充满好奇,经常私下议论。有人说狗场里有两三百只狗,也有人猜测文军红来头不小,“她不给干部开门,势力有点大。”
1300只狗
12月11日,铁门打开,文军红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身高不足一米六,穿着一双黑色雨靴,黑底花棉裤,砖红色的中式棉袄,外面罩一件保育员常穿的红白格子罩衫,胸前挂着一大串钥匙。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打开的扇子。
铁门后面,到救助站还要经过两道门。一道是钢丝网门,门的一侧常年摆着一盆狗粮、一盆水和一盆鸡胸肉;再往下走几米是一扇朱红色的防盗门,门右侧挂着“重庆文阿姨流浪动物救助站”的牌子,左侧是“动保联盟百城救助行动认证基地”。
每经过一道门,文军红都要用干瘦的手从胸前的钥匙串中扒拉出一把开锁,再迅速锁上。她解释,这样是为了防止狗跑出来被村民吃掉。
救助站是文军红自己设计的,结构像个迷宫。站在门口只能看到大厅和一片空地,走进去,每个岔路都有更深的区域。所有的房间都被狗笼占满,通常要摞两三层,小型犬两三只住在一起,大型犬一笼一只。
救助站的大厅也堆满狗笼子。王翀鹏程摄
“现在有1300只狗和几百只猫。”文军红说。还有被人从菜市场救下的七八只兔子、三四只大鹅和十几只鸡鸭。
猫狗把文军红的时间挤压得所剩无几。她雇了六个工人,帮她做清洁、喂饭,但还是忙不过来。工人们大多是四川人,和文军红一样吃住都在救助站。文军红给他们划好了区域,每人管两百多只狗。
他们在每天清晨四点钟起床,午饭前要做完第一遍清洁。近千个狗笼,逐一把下面的托盘抽出来洗干净,再放回去。笼子里的狗屎也要抓出来扔在桶里集中处理。“每天的粪便就有20多桶。”一个工人说。清理完狗笼,还要拖地、消毒,洗近千个狗食盆,动作快的也要忙到中午一两点。
救助站的狗每天吃一顿,米饭拌碎肉和鸭肝。大厅的灶台上摆着五个直径半米的电饭锅,工人们一锅一锅蒸米饭,一顿饭要喂六七个小时。
救助站的猫狗们最爱吃鸡胸肉。王翀鹏程摄
“每天吃几锅?数不清!”忙着给狗分饭的工人头也不抬,“500斤米,你说多吓人。”
狗粮是救助站的奢侈品,只有老弱病残和小奶狗才有资格吃。文军红怕营养不够,经常煮鸡胸肉、鸡蛋加在里面。奶狗吃的奶糕狗粮要用热水泡开,她每天煮两大锅汤,加一些从市场上捡来的烤鸭屁股。
最近几天,文军红忙着给室外的几只大狗搭避寒的棚子,没时间煮饭,只能喂狗粮。15公斤一包的狗粮,它们一天吃掉了近20袋。好心人捐赠来的几十箱益生菌饮料也在两天之内消耗光了。
一袋袋狗粮被倒进直径半米多的不锈钢盆里,一个工人用大铁勺把狗粮和饮料搅匀,装在白色的塑料水桶里。工人们用扁担提起两个桶,走到各自区域,像食堂阿姨一样,给每个狗笼的饭盆打饭。
“喂狗粮要省事得多。”一个工人说,但那顿饭仍忙活了四个多小时。
工人把狗粮倒在直径近半米的大盆里,1300只狗一顿要吃七八盆。王翀鹏程摄
晚上十点多,忙碌了一天的工人要休息了。为了避寒,文军红用旧衣服把狗笼盖得严严实实,吃饱喝足的狗也安静下来。
文军红还不能睡,她要巡查病狗和奶狗的情况,准备第二天的饭食。12月16日凌晨一点多,两锅鸡胸肉还没煮熟,文军红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处理手机上的信息。她每天能收到近百条信息,都和狗有关。
从1到300
四十岁之前,文军红没养过狗,甚至有些怕狗,担心被咬。收养“文静”是一个意外。
“文静”是一只京巴。26年前遇到文军红时已经流浪了一段时间,一身长毛又脏又乱,一只眼球突在眼眶外,肚子垂下来,趴在地上低声呜咽。文军红看它可怜,抱去看病,治好后养在家里。
那时,文军红四十岁出头,有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和父母、女儿住在重庆著名的景点解放碑附近。
“文静”很快成了全家的宠儿,它陪伴文家人19年,照片至今还挂在家里。它从不在屋子里拉尿,每天坐在门口等文军红下班,只要她走出电梯,“文静”就激动地摇尾巴。
文妈妈每天抱着它,即使后来生病糊涂到分不清狗头和屁股,也要把它抱在怀里,唤它“小静、小静”。“文静”有灵性,文妈妈病重期间,它每天趴在床边守着她。
大概是被动物的真诚和温暖打动,文军红开始频繁往家里捡狗。有时候间隔不过一两个月,就领回一只新的小狗。这些狗大多是被遗弃的土狗,被发现时夹着尾巴、又脏又瘦,有的还带着伤病,无助地躲在角落。
小狗“灰灰”曾经是肿瘤患者,现在已经痊愈。王翀鹏程摄
她根据狗身上的特征取名字,有“小白”、“大白”、“花花”,但都随她姓文。后来狗越来越多,她开始想一些略显奇怪的名字,比如“大小白”、“大小花”、“白冬瓜”。现在,新来的狗只能用数字代替名字。
起初,父亲笑她是“救狗英雄”,默许她捡狗。捡回第六只狗时,吵闹声引起了邻居的反对,父亲开始提意见了。
捡狗行动由“地上”转移到“地下”。她在家附近的电力学校宿舍租了一套四十几平米的房子安置它们。“至少不用看着它们挨饿受冻。”文军红说。
时间长了,她对路边的猫狗更敏感了。她能迅速发现路边猫狗的身影,也能轻易分辨出奶猫、奶狗的叫声。女儿说她,你的眼睛、耳朵就是为猫狗生的。
此后十多年,她捡回了一百多只流浪狗。电力宿舍的一整层都被她租下养狗。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时常骗他们说出差,实际上是留在出租屋照顾猫狗。
文军红说,她曾经很享受那种状态:工资足以养活自己和毛孩子,她也舍得给它们花钱,“我的狗最爱吃蛋糕和鸡腿。”猫狗也喜欢她,每天围着她转。那段时期,她对救狗充满了热情。
最难的不是救,而是养
2014年前后,文军红偶然认识了一个做救助的婆婆,在她的建议下,带着一百多只狗搬到了位于重庆长江南岸的南山。那里空气清新,被称为重庆的“肺叶”。文军红租了个院子养狗,和婆婆做邻居。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生活就是从那一年逐渐走向失控的。
婆婆因病要回老家半年,托文军红照顾她的160多只狗。文军红说,半年之后,婆婆没回来,手机号变成了空号。文军红被动接下了“包袱”。
拥有300多只狗,文军红在南山很快出名了,成了救助的“圈里人”。她始终不承认这个身份。她认为,自己只是喜欢狗,并不想混“圈子”。
但她还是被动“入圈”了。“圈里人”私下交流不多,但信息互通。“比如救下一批狗,一打听就知道去了谁家;有时候自己收不了,也会给发现人介绍其他救助站。”一个“圈里人”介绍。“发现人”是指第一个发现流浪动物的人。
从那段时间开始,文军红几乎每天都能接到求助电话。起初,她对救狗充满热情和期待,后来,把狗留下只是想给它们一条生路。
刚刚痊愈的几只小狗回到救助站。王翀鹏程摄
今年12月9日,一个年轻的女孩联系文军红。她在路边捡到一只哈士奇,狗很瘦,穿着红色的连帽衫,戴着牵引背带。它的尾巴秃了,屁股下面长了一颗苹果大小的鼓包,走了两步就嗷嗷叫着摊在地上。文军红不得不收下,带它看病,安排它住进了救助站的大狗笼里。
爱心人士每次从屠宰场或拦车救下的狗无处可去,就联系文军红。这些狗少则几百只,多则上千只,只能每家拿一点,分开救助。
去年12月,有爱心人士从江津一家屠宰场救下400多只狗,文军红接下了一小部分老弱病残,也有40多只。
“做流浪动物救助,最难的不是救,而是养。”此前,一个全国知名的救助人曾对媒体说。
文军红不再主动捡狗了。救助站的笼子越摞越多,她的钱也快花完了。据媒体报道,2017年,她已经在外面借了很多外债,抵押了父亲留下的老房子。
几只大型犬住在简易笼子里,最近文军红正忙着给它们搭新笼子。王翀鹏程摄
“到目前为止,全国没有统一对流浪动物的处理政策,各地处理方式不同,管辖部门也不同。有些是归公安部门管,有些由农业部门或城管部门管理。”12月17日,首都爱护动物协会创始人、首都爱护动物协会终身名誉会长秦肖娜告诉新京报记者。
文军红有去了解过,重庆的流浪动物是由公安机关管理,收容在留检所。文军红猜测,可能是收容能力有限,因为公安机关抓捕的流浪猫狗偶尔也会送到她的救助站。
文军红提供的回执显示,今年1月26日,一只大型犬尾随行人,被重庆市渝北区分局的民警控制住,送到文军红的救助站;4天之后,九龙坡区分局也给文军红送去一只流浪狗。小狗的主人搬家时没有带走它。
派出所偶尔也会往救助站送狗。王翀鹏程摄
在南山的四年半,狗的数量翻了三倍,有将近900只。搬到庆丰山村之后,大半年内又增长了400多只。
“动物救星”和“狗疯子”
在庆丰山村村民的印象中,文军红神秘又强势。去年底她刚来不久,救助站就因噪音和异味被村民举报了。庆丰山村前村支书杨书记记得,村、镇的干部轮番上去找她谈话,起初她态度很好,还给村里写了承诺书,答应一年内搬走。
后来,干部们去的次数多了,文军红就烦了。“今年五六月份,我亲自上去,她门都不开,面都见不到。”庆丰山村村民委员会谢主任说。杨书记因说话时措辞不当,激怒了文军红,被她狠狠教育了一顿。
“他们吓唬说要放我的狗,我说你敢放狗我就和你同归于尽。”文军红说。
但和文军红相识十几年的张英却说,文军红其实是个性子软弱的人。
“每次她遭欺负,都是我们帮她说话。”张英说,之前有人给文军红送去40只狗,不仅没给钱,还在救助群里诋毁她。文军红不愿吵架,张英出手在群里帮她讨公道;还有人说文军红卖狗肉,救狗是为了骗钱,张英回怼他们:“狗你拉走,这个钱你去赚。”
张英从1997年开始做救助,最多时捡了一百多只狗。但家里养不下后就不捡了,现在家里有67只狗。有人喊她救狗,她不去,后来干脆长期关机。偶尔接到救助的电话,一听要救狗,她马上挂电话。还警告对方:不要把我的电话到处给。
但文军红做不到。只要有狗要救,她就马上赶过去,很多时候还要自己花钱包车去很远的地方。
“她对狗是真的好,但也有点疯狂。”一个工人评价文军红。
68岁的她可以整夜不睡,为了守着一只生病的狗;她经常每天吃一顿饭,体重只有70多斤。但小狗们每顿饭都有鸡胸肉、鸭肝。“我们这的大狗都比她重。”工人说。她几乎不在自己身上花钱,但给狗治病动辄成千上万的医药费,文军红掏钱一点都不含糊。
文军红的手上布满狗咬的伤痕和干裂的伤口。王翀鹏程摄
“全心全意”、“大爱无私”、“爱到骨子里”。“日善群”里的爱狗人士这样描述文军红,还有人称她“文菩萨”,说她是“动物救星”。
文军红经常和女儿通电话,但差不多一个月才能见一面。最近一段时间,救助站要改建,又有十几只新来的小狗,她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有两三次,她带工人打疫苗,从家门口路过也没进去。
“你老了还不是要女儿养你,难道要狗崽子管你?”工人劝她多关心女儿,他们不理解,怎么狗比人还重要?文军红脸上的表情复杂,“还有几只小奶狗没喂。”
不理解她的人不在少数。文军红经常能收到侮辱、谩骂她的电话或信息。12月12日,有人在微信上说她是“拜狗邪教”,是狗疯子,“我不在乎,我没做错。” 文军红语气坚定。但当天告别的时候,她还是悄悄问记者:“你怎么看我在做的事?”
救还是不救?
最近几年,文军红每天都在“救”与“不救”中纠结。
她没有能力照顾更多的狗了。救助站的花销像个无底洞。她只有3000多元的退休金,女儿资助她5000元,还能收到两三千元的捐助,但仍抵不上每月近8万元的开销。这些年,文军红把所有的存款都投进去,卖了房,最困难时,她卖掉了母亲留下的黄金,花光了女儿辛苦攒下准备买车的钱。她经常梦见狗没饭吃,饿得皮包骨头。
文军红和工人给狗准备吃的,它们一天要吃500斤米。王翀鹏程
她也不忍心拒绝。别人不收,她也不收,狗就会死掉。
在张英看来,文军红应该就此打住。但她爱狗,又不懂得拒绝,被人捏住了死穴,把更多的狗推到她面前。
今年9月前后,一些人在公路上拦下一辆运狗车,救下了160多只狗,找救助人接狗。没有人愿意收,他们找到文军红。
救助站装不下,他们提出帮她再租一间房子放更多的狗。“他们说主要你对狗好,我们相信你。”
文军红说你们年轻,也可以像我一样租间房子把狗养起来。他们马上说不行,做不来,就是觉得狗儿可怜才去拦车的。
“救下来没人接,还不是等死?不是更可怜?”文军红说,“这就是逼着我收。”
文军红以前不说这样的话,因为她知道救狗的人是好心。“但现在要说,因为包括我在内的这些救助人实在支撑不住了,精神、经济都支撑不住。” 所幸,那160多只狗后来被别人接下了。不然到最后,文军红还是会收下它们。
还有人因为各种原因把自家的宠物狗送来,有些是病狗,有些是健康的。“他们说,你做救助的都不要,我就把狗扔了。”文军红说。
“要是我就不收,”张英一挥手,“是他的狗,要扔就扔。”
张英经常反问那些让她救狗的人,你家里有几只狗?你为什么不养?在她看来,有些人对动物只是一腔热血,满足自己的英雄情结,但背后的麻烦都扔给救助人。
“如果他们确实没条件养,可以认领,我帮你养着,你每月给它们交生活费。”张英说,“但他们其实并不愿意为狗付出。”
文军红也认可张英的说法,她有时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爱心被人利用。但看到猫狗,她就“糊涂”了。12月18日傍晚,工人接回两只大型犬,一只黑的,一只花的,它们很凶,工人都不敢摸。
“狗狗好可怜,被人拴在高速路边了。”文军红心疼坏了。她把狗笼子抬回屋里,又跑前跑后,忙着给它们带脖圈、喂饭。“还有十几只喊我们下周去救。”她和工人说。
新京报记者 王翀鹏程 实习生 钟艺璇
编辑 陈晓舒 校对 李铭
要是梦见了鸭子进圈了,那么一般来说都是个不错的兆头,预示着你接下来的工作将会十分的顺利,生意也是十分兴隆,可以说前景十分的光明了。而要是梦见了鸭子走在了马路上,那么这就表示你目前遇到的困难将会很快就过去了。要是梦见了农场旁边有着一群大白鸭,那就表示今年是一个丰收年。要是梦见了河面上游着一群鸭,那可能是预示着你将会有着一次愉快的旅行。
梦见了一个精致的碗,那就表示你接下来的生活将会比较顺利如意。而要是梦见了一个装满了东西的碗,那就表示你可能会实现你自己的愿望。要是梦见了自己在洗碗,那就预示着你将会收到一个好消息,最近的事情也会比较的顺利。而梦见自己不小心打烂了碗,那么这是在提醒你要提防一下小人的陷害。
梦见了碗是一个不错的兆头,那要是梦见了茶杯或盘子等瓷器呢?那就是暗示着你最近可能会有人请你参加一些酒会和宴会。而要是梦见了陶瓷器被你损坏了,那么这就表示你最近可能会在言语上惹怒他人,所以最近最好还是控制一下情绪,避免一时的冲动。
梦见了自己在捉鲫鱼,那么这就表示你最近在爱情方面有着很好的运势起伏,可以说是比较称心如意的了。而做生意的人要是梦见了自己在捉鲫鱼,那么这个就代表你最近有比较大的投资项目,但是需要谨防小人。
这娘们又点菜了,要吃烤鱼。今天早上起来扒拉眼子,说他昨天晚上做梦了,梦到吃烤鱼了。我看他长得像烤鱼,一天净知道塞,成他妈馋了。结婚之前可勤快,那小饭菜做的老殷实了,结完婚他马上变瘫痪,还可会说了,老公你做饭好吃,谁家媳妇他们不做饭,这鱼的皮比臭娘们脸都厚,干切切不断。
卧槽怎么两半了还抽搐呢?拿厨房纸巾擦擦,不然下油锅的时候嘣一身,要吃你的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去找臭娘们。刚才他还舔个老大脸问我,最近我的裤腰怎么越来越紧了呢?你就这么炫吧。你再这么炫过两天,你裤子都提不上了。
老辣椒酱我呛不呛,一瓶都怼里我一下,齁死你得了,省的你明天又点这个又点那个,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的。这鱼往油锅里一放,乒乓像放鞭似的,这顿给我崩的啾瞅,咬哪都是磨磨唧唧的。这个埋汰我还得收拾一天天的。我又要起锅烧油了,乱七八糟的小料搞里,再放点火锅底料,多怼点我直接给他拉翻翻得了。拿大勺扒拉两下放点盐鸡精,放点蚝油放点生抽,还有那个烧烤料怼里。你就这么一咯楞,咯楞咯楞完事就把这个鱼搞里头,撅吧撅吧来上那么。
一碗神仙快乐水,这小味挠一下就上来了。盖上锅盖咕嘟它十来分钟,这个灶房门子可太难烧了。不是想吃这个就是想吃那个的,我做啥你吃啥得了,明天你要再点菜你自己做,没人给你整这玩意。你瞅瞅别人家的老爷们,你再瞅瞅我一天,像老王八犊子似的。人家老爷们都在办公室里边谈笑风生。我这一天在厨房里边,是磨磨铮铮。但凡他敢挑一句咸了淡了的,你看我大嘴巴呼不呼他就完了。不说了兄弟们,咱娘们来了我要干饭了。
2013年,43岁的苏以彬
和女儿苏晓梅一起参加高考
同时被武汉工程科技学院
(原中国地质大学江城学院)录取
大专毕业后
他专升本成功继续读书
2018年本科毕业后
入职云南城市建设职业学院
成为一名辅导员
被网友称为“男版孟母”
7月9日晚,长江日报记者在武昌火车站出站口见到了刚刚下火车的苏以彬,他与2013年媒体报道时相比没有太大变化。
苏以彬背着一个鼓鼓的双肩包,拎着一个行李箱,坐了整整24小时的硬座火车。记者问他这一路辛不辛苦,苏以彬摆摆手,“和以前自己吃的苦相比,这算什么辛苦。” 苏以彬还告诉记者,坐火车无聊,他还学了会儿英语。
苏以彬和女儿苏晓梅在武汉工程科技学院校门口合影。苏以彬 供图
苏以彬1970年出生在湖北省公安县狮子口镇横堤子村。16岁那年,父亲生病去世,他和母亲靠着薄田勉强生活。
1989年,苏以彬第一次参加高考,高考成绩距离当年高校在湖北最低录取分数线差10多分。
高考失利后,他来到武汉学厨艺,后来还开了餐馆。女儿苏晓梅出生后,苏以彬把圆梦大学的希望寄托在了女儿身上。
从女儿读小学到中学的12年,苏以彬全程陪读,先后3次搬家。最后,他与女儿一同学习、高考、上大学,被网友称为“男版孟母” 。
“上下班路上,我拿着书背英语。上班时,我把英语书放在旁边,一边备菜一边记单词。”7月9日晚,苏以彬回忆起自己备战高考时的情景说。
2013年,女儿在武汉高考,苏以彬以社会人员的身份在老家高考,并同时被录取到了武汉工程科技学院3年制专科会计电算化专业 。
同学眼中的“学霸”
7月9日晚,女儿苏晓梅在火车站接到父亲苏以彬后,提议一起去消夜。面对一路舟车劳顿的父亲,苏晓梅把烤串、烤鱼等帮父亲夹到碗里。
苏以彬顾不上品尝美食,兴致盎然地向记者回忆他的陪读经历和大学生活。“一件件事情都忘不了”,苏以彬说像做梦一样,无心插柳的一件事却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苏以彬和女儿苏晓梅走在武汉工程科技学院校园。苏以彬 供图
他原本只是陪女儿读书,谁知竟和女儿一起考入了大学。43岁重返课堂的苏以彬,没有和女儿读同一个专业,而是转到了市场营销与策划专业就读。“刚开始,我根本记不得单词。”英语是苏以彬的弱项,他几乎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
“我只要坐在教室,一心就是听课。” 苏以彬听了3位英语老师的英语课,并特地打印了一位英语老师的课程表,有时间就去听课。
大一下学期,苏以彬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从大一上学期时的67分,提高到了89分。
大一上学期,苏以彬的微积分还考了年级第一名。大一下学期,他的线性代数与概率论满分,英语、会计学基础两门也是全专业第一。中年大叔苏以彬成了同学们眼中的“学霸”。
“苏以彬身上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勤奋、自信、责任心。” 时任武汉工程科技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党总支书记易荣伟至今记得,每逢考试前夕,总会有同学围住苏以彬探讨数学方面的问题。
“老母亲也在陪我读大学”
“很多人都说我是陪女儿读大学,其实我的老母亲也在陪我读大学。”专科 3年,专升本2年,苏以彬在武汉读书期间一直把80多岁患有老年痴呆症的 母亲带在身边 ,两人一起住在武汉工程科技学院为他提供的单人宿舍。
武汉工程科技学院曾为苏以彬提供了辅导员助理的工作机会,每月有1800元的收入。“我和母亲就省着花,一日三餐都是我自己做饭。”放暑假了,苏以彬把母亲送到姐姐家,自己去工地打工赚学费。2019年,苏以彬的母亲病逝。
在武汉工程科技学院读书期间,苏以彬利用暑假在工地打工。苏以彬 供图
2014年暑假,苏以彬在荆州郊外的工地打工,砌一块砖“大工”瓦匠师傅得1毛5分钱,提灰桶的“小工”可得5分钱。他就在那儿干了快两个月的小工。
苏晓梅大专毕业后,送过大半年的外卖。苏以彬听说送外卖赚钱,就利用周末时间跟着女儿送起了外卖。他前后干了3天,赚了405元,结果因为两个投诉,被扣了400元。
发工资时,外卖站站长对苏晓梅说:“你爸只赚了5块钱,怎么给他发工资?”苏晓梅偷偷塞给站长100元,“就说他赚了105块。”直到现在,这件事还瞒着苏以彬。
“你们更是有无限可能”
苏以彬2018年本科毕业后,在武汉工程科技学院的推荐下,前往云南城市建设职业学院就业,成了一名辅导员。
苏以彬和云南城市建设职业学院的学生在一起。苏以彬 供图
云南城市建设职业学院常务副校长贾瑞告诉记者,该校招聘辅导员的学历要求为硕士,愿意破格录取苏以彬是因为他的努力、坚持以及很可贵的终身学习精神。
“我是一个农民,一个厨子。我43岁考大学,46岁专升本。我用知识改变了命运,你们更是有无限可能。” 作为辅导员,苏以彬并不避讳谈论自己的过往。他常常用自己的经历鼓励学生,只要想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
现在云南城市建设职业学院就读的卞荣庆是中专毕业工作之后读的大专。他说:“苏老师40多岁才参加高考,我才20岁,只要想学习,就一定有机会。”
苏以彬获云南城市建设职业学院2021年度就业工作先进个人荣誉。苏以彬 供图
苏晓梅专科毕业后先后在企业做过财务工作,也在连锁咖啡店担任过店长,目前是一家银行的大堂经理。“工作后才意识到学历和知识的重要。”准备继续深造的苏晓梅从父亲身上看到,只要肯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
苏以彬告诉长江日报记者,村里人因为他40多岁还去参加高考曾笑话过他,但现在“大家都佩服我,因为我用知识改变了命运” 。
想学习
什么时候都不晚!
来源: 长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