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竹英
近年来,文学回归乡土成为一种趋势,作家们已经意识到了文学寻源的重要性,想要借助乡土文学的兴起来找寻文学的根。
以官场小说写作成名的湖南作家王跃文,在写了《国画》《大清相国》《苍黄》《爱历元年》等官场小说和家庭小说之后,笔触慢慢回至乡土,尝试着创作了《漫水》《也算爱情》《乡村典故》《雾失故园》等农村题材的中短篇小说。这些作品可以说是他的转型之作。由写官场至写乡村,这一转型着实有点大,然而令读者惊喜的是,王跃文这些作品也写得很好,不逊于他的官场小说。他的转型无疑是成功的。他的中篇小说《漫水》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与此同时,他开始酝酿创作同样是以家乡漫水为原型的乡土小说《家山》。经过十年精心打磨,一部洋洋洒洒五十四万字的长篇乡土小说《家山》呈现在了读者面前。据说这是他第一次写作乡土类题材的长篇小说。读过这部书的人都知道,这是一部好书。他又成功了。
如果说,鲁迅构建了乡土题材小说写作的“江浙”范式,莫言构建了乡土题材小说写作的“齐鲁”范式,贾平凹构建了乡土题材小说写作的“秦川”范式,那么,通过阅读《家山》我们也可以说王跃文构建了乡土题材小说写作的“湖湘”范式。
《家山》具有浓浓的湖湘气息,是对湖湘乡村历史的重拾与重构。无论是溆浦还是其他地方,很多乡村历史都是口口相传的,地方志、个人传记或有所记载,但也都只是片鳞半爪,不全面、不系统。有些由于叙述者文化水平有限,不能把一些事物用恰当的词句表述清楚,传达的过程中又存在着疏漏,这也就使得乡间历史碎片化、乡间知识肤浅化,终不能把它向世人准确精细地传达出来。文人就不一样,他们具有深厚的文字功底,具有多角度表述事物的能力,具有把常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言传出来的本事,能行使一般人不能行使的文化传承之责。文人写小说,虽以虚构为主要创作手法,但小说中的人物和人物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又都是人们所讲过、所做过的,只是被他拿来所用而已,具有贴地的真实感。鲁迅先生所说过的“杂取种种,合成一个”,现在看来,说的不仅仅是人物塑造的典型化方法,也可以是环境,也可以是事件。把这些人物、环境、事件杂合在一部乡土小说里,就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乡土叙述空间。人物在其中活动,说话做事,繁衍生息,破旧创新,一天一天地过,一代一代地传。一部书就是一个世界,通过浏览这个世界,就可以知道一段鲜活的历史。王跃文的《家山》里就藏着这样的一个世界,它可以让人们看到一段段完整的而非碎片化的历史。它还可以让人们看到表述精准的湖湘人特有的生活方式、言语形式和风土人情。它是对湖湘乡村历史的重拾与重构。它还原了那群人,也还原了那群人所创造的历史。整本书读下来,你会感觉,你走进了书中,成了那个世界的一分子,走不出来。
王跃文在溆浦签售《家山》。
漫水是湖南溆浦的一个村庄,是作者的故乡,也是他的精神原乡和记忆原点,更是他写作的出发地和归宿处。漫水与沙湾,只是完成了现实世界与小说世界的转换。漫水成了沙湾的原型。沙湾成了漫水的另一种存在形式。在小说中它有了更为丰饶的图景。每一幅图景又都具有典型的湖湘特色。作者无意回避现实,相反地,他是要更加鲜明地还原现实。就是要用湖湘人的笔触还原湖湘人的生活,就是要用写实写真的手法,把这里的山水田园、村寨建筑、民情风俗、方言俚语,把生活在这里的邻里乡亲、男女老少、兵匪官民全方位地展现给世人。而且是区分度很高地展现给世人,一看就具有浓厚的湖湘特色,不会与鲁迅笔下的“鲁镇”、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贾平凹笔下的“商州”雷同。沙湾是独具一格的沙湾,但又能作为湖湘地域的一个代表,一个缩影,是本色朴素的,又是经过提纯加工、艺术再创的。
《家山》注重宏大叙事中的细节之妙。在小说第四百零四页中写道:“齐明正在打地螺,有人看见桃香领着童养媳来了,就喊:‘明坨,快爬到楼上去!’这是桃香早就嘱咐过的。齐明丢掉地螺,从茶堂屋门口的板楼梯爬上去,双脚叉开骑在门上头,来芳从他胯下进了屋。老辈人讲,阿娘从你胯下进屋,一世都对你服服帖帖。”这是个典型的细节描写。写的是溆浦当地人的一种习俗,谁从别人的胯下钻过,谁就会比别人矮三分,就会被别人压制,就会听别人的话。作者把它写入小说,增加了小说的地域色彩和人文意蕴。在小说第五页中,写四跛子阳春种得好时有这样一句话,“四跛子在菜园锄草,他锄过的地平平整整,边角像木匠的墨线弹过的”。这也是处细节描写,用类比手法,着眼于写地面的平整、地边角的笔直,以此表现四跛子是个勤劳务实、干活认真的人,是个做农活的行家里手。
作品在描写“五疤子”(陈有仙)这个人物时,也是着重于细节的。他输给人家十担谷,他父亲不肯出谷帮他还赌账,朱克文父亲答应给他十担谷子,条件是让他代替朱克文去服兵役、充壮丁。五疤子答应了。人家都怕上战场,都知道那是去送死。五疤子却不怕。他耍心眼,当逃兵,活着回到了沙湾。走路还大摇大摆的,逢人就拍着胸脯说:“老子回来了!”胆量大了不少,口气也跟以前大不一样。敢于怼人,不论辈分高低,一律嘴下不饶人。陈扬高在乡里大小是个人物,趾高气扬惯了,可在他高举马鞭训斥五疤子时,却得了个“下马威”。面对同样不是善茬的陈扬高,逃丁回来的五疤子“把脑壳一偏”,毫不畏惧地说道:“高坨,你不要拿马鞭指着我啊!要是在外面有人敢这样,我抢过鞭子就打人了。我是不怕你的!我眼睛里有你,喊你一声太太。我眼睛里没你,你就是陈扬高。”弱者对付强人的最好方法是,把自己变成比对方更坏的人。这好像就是五疤子的生存法则。五疤子替人充丁不仅没死成,还充上瘾了,竟对众位乡邻说:“各位乡亭叔侄,往后抽了壮丁,愿意去的自己去,舍得出谷地找我。我这回十担谷顶的克文,下回加到十二石。”由被动充丁到主动充丁,由十担要求至十二担,这些都是小说中的细节描写。语言、动作、神态等方面的细节描写,有利于表现人物的心理和性格特征,使得人物更加立体丰满,更加典型化,对刻画人物形象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溆浦风光。 郭立亮 摄
前期的五疤子杂糅了鲁迅笔下阿Q和孔乙己的某些特质,具有人格的多重性,是复杂乡土生活的特殊产物。后期的五疤子却在听了美坨(陈劭夫)的一通演讲后,幡然悔过,决心跟随陈劭夫去前线抗日,做一名真正的抗日战士。浪子回头金不换。五疤子这个人物很复杂,也塑造得特别真实。作品没有把人物作扁平化、脸谱化设计,没有把好坏作完全对立,好人与坏人不是那么的泾渭分明。好人并非没有缺点,坏人并非没有优点。好人并非突然变好,坏人并非生来就坏。作者准确把握了人性,并用充分的细节描写来对人性进行展示。这体现了作者对作品高超的驾驭能力、对人物精准的把握能力、对世态生活深刻的洞察能力。这些能力是一位成熟的小说家所必备的。成熟的小说家从来都不会偏执地对作品中的人物下死手、一刀切,他舍得为人物立传,舍得花时间陪人物一同成长。小说中的人物陈扬高也好、五疤子也好,作者都是用心去“陪护”了的,见证了他们不通人性的一面,也见证了他们通人性的一面。他们不是被雕刻的人物,而是自己主动走来走去的活人,是在沙湾村里真实地生活过的原乡居民。
《家山》注重体现方言元素。小说中,作者能用方言土话的地方,绝不用普通话,他总能找到一个对应的方言词汇来代替普通话词汇。小说堪称是溆浦方言的大词典,粗略一读,就可以捞出来一大把。“种庄稼”溆浦话叫“种阳春”。“看一看”叫“打望”。“烤火”叫“揸火”。“脑袋”叫“脑壳”。“有骨气的人”叫“硬棒人”。“曾祖父”叫“太太”。“睡觉”叫“困眼闭”“栽眼闭”。“汗进到眼睛里”叫“汗咬到眼睛里”。“谢谢”叫“难为”。“天蒙蒙亮”叫“天毛毛亮”。“寂静凄凉”叫“冷火秋烟”。“跟去”叫“跟脚”。“规矩”叫“规款”。“整夜或连夜”叫“隆夜”。“深更半夜”叫“隆更半夜”。“倒茶”叫“酾茶”。“爱漂亮”叫“爱乖”。“天晚了”叫“天晏了”。“竖起耳朵”叫“尖起耳朵”。“不理人”叫“不耳人”。“关系闹僵彼此不说话”叫“黑面”。“熟透了”叫“熟登了”。“老婆”叫“阿娘”。“结仇”叫“葛仇”。“佐料”叫“相料”。“眼睛起翳”叫“眼睛起了云皮子”。“从中斡旋”叫“打回闩”。“老虎”叫“老虫”。“斥责”叫“日噘”。“办丧事”叫“打丧火”。“光明正大”叫“阳明昭昭”。“猜谜语”叫“猜闷子”。“吃中饭”叫“吃点心”。等等。这些方言词汇的使用,大大丰富了小说的内容,彰显了小说的地方特色,让小说具有辨识度,使小说焕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夺目光彩。
本地人读这本小说,倍觉亲切;外地人读这本小说,有些陌生。语言无疑是道障碍。但正是这道“障碍”的存在,才使得这部小说具有了吸引人的独特魅力。在排除“障碍”的路上,你会体会到什么是曲径通幽、柳暗花明、豁然开朗、意犹未尽,你会发现这是本很有嚼劲的书,越嚼越有味。作为溆浦本地人,大家应该会有这种感受,那就是平日里说来说去的家乡话,真正写到纸上去却不知用哪些字词来表述。《家山》作为小说,它把方言口语转化成了方言书面语,为大家破解了一大难题。这一点作为溆浦人的我深有体会。小说里每出现一个能和日常口语对应的词汇,都让我觉得既亲切又新奇。要我写我就写不出。但是,仔细读了这本小说后,今后自己用家乡话写小说,方言词汇的事情就不需要操心了,完全可以借用《家山》里的方言词汇。《家山》在语言运用方面为我们写乡土题材的小说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
王跃文。
《家山》对乡土社会中的传统元素多有表现。小说内容博大精深,看得出作者对乡间学问颇有研究。女子出嫁坐花轿,新嫁娘半路上被抬轿的骗下轿,轿夫们抬空轿跑了,新娘子只好自己走去婆家。清明节后辈们都要求上山去给先祖挂青。家族议事往往会去祠堂。人死后要取下蚊帐、放炮仗、洗澡、穿寿衣、戴寿帽、点长明灯,穿孝衣的人到别人家去,要把帽子摘下来。“看见灯火跳,必定是吉兆”的古话。“一代亲,二代表,三四五代认不了,七八九代放狗咬”的俗语。稻田里插稻草人吓唬麻雀。用扯板推晒竹簟里的谷子。给女孩子包尖尖脚(裹小脚)。去打架时拿鸟铳等武器。女人们在家干的是洗衣浆衫、纺纱织布的活。村里有梆老倌敲梆打更报时。沙湾人有小伢儿、小女儿夜里总是吵不睡觉,人们就在村里最大的古樟树上贴符咒,写上“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遍,一夜困到大天光”的字样。等等。这些在小说中有所涉及的内容,都属于乡土社会中的传统元素,有习俗,有时兴,有精华,有糟粕,但这些都真实地在那片土地上存在过或继续存在着,有些成了故事,有些还在现实中发生着。另外,小说中对书信这种传统的通讯方式有大量的提及,并多次摘录书信内容,如扬屹和贞一寄回的家信,还原度极高,颇具时代特色和传统情味。
《家山》在自然叙事的同时着力彰显家国元素。无论是在外的沙湾子弟,还是留守沙湾的乡亭叔侄,很多人都把“家国”二字看得比天还重。在外求学做事的沙湾子弟,带着沙湾泥土的芬芳和齐天界大山的气质,在各种岗位、各条战线上做着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他们在学习、工作和革命中锻炼成长,形成了比较明朗的人格特点,爱憎分明,有大局观、是非观、荣辱观,于国有忠,于家有爱,于长有孝,于幼有慈。陈贞一与郭书坤是革命夫妻,并肩作战,相扶相持,在战火中升华爱情,孩子也取名为“戎生”。她把孩子托付给娘家人照顾后,又马不停蹄地奔往战场。陈劭夫戎马倥偬,一心抗日,好不容易有空回家一趟,在与云枝成婚后不久,便急着要返回抗战前线。全家都舍不得,母亲福太婆哭着说:“我儿子去打仗,郎女也要打仗,怎么都是我屋里的事?”陈劭夫说:“妈妈,全国人民都在抗战。前线不少我一人,但我心上总挂着前线。”女儿女婿和儿子都在抗战一线,身在沙湾的父母当然担心。年迈的佑德公常常通过各类报纸来了解战况,关切之情令人动容。陈扬卿虽然没有出外打仗,可他致力于乡村教育与家乡水利建设,造福乡邻,他的所作所为也同样令人肃然起敬。他为兴修红花溪水库竭智尽力,义务奉献。他有学问,有技术,有想法,在乡里威望较高,却对政治权谋不感兴趣。他对政治的理解高于一般人。他曾对朱克文说:“我理解的政治是国家治理和社会管理学问,而不是基于狭隘政治野心的权谋。”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他有着很深的家国观念和社会责任感。他秉持一颗利国利民的公心,在后方以实际行动支援抗战。他是全民抗战的一分子。陈齐峰为了筹集资金购买,竟想出了让自己的同志假扮强盗到自家抢劫的主意。于家似有不孝,于国却是大义。他是坚定的革命战士,从未曾动摇过自己内心的信念,革命路上九死一生,直至迎来战争胜利。沙湾子弟多人投身革命,在复杂的斗争环境中,他们的家人跟随他们一起经历着血与火的考验,有些逃过了劫难,有些未能幸免。他们在那个年代谱写了一曲曲低沉婉转却又荡气回肠的悲壮之歌。而佑德公保护红属的大义之举,更加凸显了他的大是大非观和他的家国观。他的家国观是朴素的,作者并没有写得慷慨激昂、正气凛然,用笔极为节制,表现得自然而然,他的那种正义感完全不是作者赋予的,而是他的家风使然、人格使然、心地使然,读者一路读下来,觉得他那样做是再正常不过的,毫无意外可言。这才是真正的小说家的笔外功夫。
《家山》这本厚重的小说,需要慢品细读。我个人认为,它不是一部传奇,它就是一部写乡土民众日常生活的小说。如山脉蔓延,或高或低;如大河流淌,或平静或荡漾。你想要像读章回体小说那样,读出“请听下回分解”式的惊心动魄的情节来,那就有些不切实际了。它的魅力就在于它的看似平淡实则趣味横生的日常叙述。我甚至认为这才是小说叙事该有的样子。它给你以历史的在场感,给你以人物的真实感,给你以山川风景的呈现,给你以人情世故的指引,给你以知识,给你以阅历。读这本小说,就是读沙湾的历史,读曾经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的音容笑貌、喜怒哀乐、婚丧嫁娶、生老病死、过节渡劫,就是读作者的三观和智慧才情。如何去写湖湘乡土题材的小说,王跃文老师的《家山》为我们提供了范式,认真读完整本书,你将会与我有同样的见地。
作者简介:
唐竹英,生于1978年,笔名东方桔雪,湖南溆浦人,铜仁学院写作研究院教师,湖南省作协会员,出版诗集《一生请爱我三次》《五月人间》,长篇小说《十五夜》《磐石》。作品散见于《湖南文学》《绿风》《贵州日报》《今日女报》《中国诗人》等刊。
省政协委员,国家一级演奏员、民进会员、湖南省音乐家协会副主席、湖南省歌舞剧院副院长张音悦。(受访者供图)
红网时刻新闻记者 袁思蕾 长沙报道
“小时候,我觉得老家那边的水塘很大、山也很高。现在再看,却感觉它们变小了、矮了,但是,我对故乡的情感反而更深了。”手捧一本《家山》,省政协委员,国家一级演奏员、民进会员、湖南省音乐家协会副主席、湖南省歌舞剧院副院长张音悦,聊起了与故乡有关的记忆。
“像小说里描写的舞龙灯场面,我在小时候也见过类似的。”张音悦刚开始阅读《家山》,就被小说开篇不久描写的“舞龙灯”故事情节吸引住了。她说,那时候,在老家过年最热闹的场面之一,就是舞龙队一路放着鞭炮、打着锣鼓,从田埂上走过,乡里乡亲都欢天喜地、争着抢着想把舞龙队请到自己家来,“大家用这样的方式祈求明年能有个好收成,家里人丁兴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手捧一本《家山》,张音悦聊起了与故乡有关的记忆。(受访者供图)
《家山》是湖南作家王跃文推出的最新长篇小说,它以湘地乡村和风土人情为题材,描写南方乡村沙湾在20世纪上半叶的社会结构、风俗民情、耕织生活、时代变迁。
家山,是对故乡的另一种解释和表达。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家山,每一个人都有关于家山的故事。
从小在醴陵乡村长大的张音悦,忘不了过年前围观杀年猪、下鱼塘捉鱼的画面;忘不了过年或者暑假时在村子里看花鼓戏看到痴迷的感觉;也忘不了过年时,外公和朋友们拉琴打锣、欢歌笑语,用自娱自乐的方式犒赏辛苦一年的自己;还忘不了外婆在杀鸡时总要点上三炷香,口中念念有词,满脸虔诚的样子……
回忆故乡,念起家山,总有很多画面、声音、味道,甚至气味,从我们的记忆深处传来。阅读《家山》的过程,让张音悦又一次和故乡,在小说所营造的时空故事中重逢,并萌生出深沉的热爱。
张音悦说,回望故乡,是亲切、热烈的,那里没有高楼的障碍、人与人的隔阂,故乡的山山水水、人来人往,在远离后并没有消失,而是都藏在了我们的内心深处,成为我们每每想起时,总能感受到温暖、力量和责任的精神家园。
来源:红网 作者:袁思蕾 编辑:戴桢
记者 师文静
时隔八年余,王跃文的新长篇《家山》面世。54万字的《家山》,描写南方乡村沙湾在上世纪上半叶的社会结构、风俗民情、耕织生活、时代变迁的长篇小说包含了王跃文的经历、思考和情感的人生积淀,凝聚了王跃文全部的生命体验和感悟。
相对静默的八九年中间,王跃文搜集查阅了大量的历史文献、方志,钻研户籍田亩制度、捐税征收方式等,多次重返乡间田野做实地勘察,直到一方水土和那些村民已鲜明生动鼓涌于胸口,他才投笔于纸上,娓娓道出那些鲜活的故事,写到动情处多少次泪湿衣襟。
沙湾物产丰富,以陈姓为主的数百户村要以稻作为生产生活方式,高高的豹子岭同村子隔着宽阔的田野,只要叫得出名字的野物,狼、熊、豺狗、狐狸、野猪、野鸡、松鼠、野兔、黄鼠狼,山上都有。万溪江从村前流过,江边宽阔的沙地上,桔园连着桔园,穿插其间的是甘蔗和棉花。陈姓子弟农闲时外出放排的、打铁的、担脚的、学徒的、跑江湖的,哪样都有……小说《家山》就从这样极其世俗的生活场景中展开了从容的叙事。
作者以写“日常生活”为圭臬,以高超的艺术描写手法,编织日常生活的经纬,从日常生活细节中刻画人物性格。小说严格遵循着生活的逻辑,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抽壮丁、大洪水、征赋纳税、婚丧嫁娶、生老病死,夫妻父子邻里,悲喜忧欢哀乐,小说在极其世俗然而又充满诗性的生活图景中不时鸣响着冲突、争斗的命运变奏。
《家山》可以说是一部关于乡村生活的百科全书,乡村的社会结构、乡村伦理、乡村经济模式以及一方水土的民风、民情、民心,都在这种日常生活叙事中徐徐展开。
王跃文重新审视和领悟家乡充满灵性的山水风物,含蓄敦厚的情感方式,质朴纯真的人情人性,重义轻利的乡村伦理,这一切进入到他后来那些年的“乡村写作”里,从传统文化中寻求中国人的精神滋养,从民间、从草根寻求中国道德的火种,沉淀近十年,成为他最新长篇小说《家山》刻意追求集中体现的审美意境。
著名评论家潘凯雄先生评价:“这部以湘地乡村风云和风土人情为题材的长篇小说的确具有某种史诗品格,也是跃文长篇小说中最为出色的一部,那不动声色、从容而有意味的书写为这些年长篇小说创作中所罕见,是一部十分难得的优秀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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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绝•黄龙府】
北去胡风最乏情,
南来鸿雁亦稀声。
宋君父子遗诗恨,
直捣黄龙始盛名。
题记:“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这是南宋爱国将领岳飞曾痛下的誓言。黄龙府现存“辽塔”一座,称之为黄龙塔,因处苦寒之地,当时国人知之甚少。北宋末年“靖康二帝”被金兵俘虏押解北上,曾一度囚禁于此。1127年4月宋徽宗感念亡国之恨赋诗一首留于塔壁上。诗曰: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
这诗传回南朝,就有了岳飞“直捣黄龙”的誓言,因而成就了“黄龙府”千载盛名。黄龙塔现存吉林省长春市农安县城内,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著名旅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