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岭是这个村在二零零零年之前的名字,这个村落一直静静地躺在东北肥沃的松嫩平原上,在周围的几个村里,她算是比较大的村落了。据村志记载,1699年(康熙三十八年),黑龙江将军衙门移驻齐齐哈尔城,就有王姓人家再此聚集,随着齐齐哈尔成为黑龙江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以及清朝后期对关外把控失序,齐齐哈尔城的人口外溢,又因此地离市区百八十里的路程,渐渐地这里成为一个多民族聚集的村落。向西百八十公里就是水草肥美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村里满族,达族,蒙古族以及鄂温克鄂伦春族都有,当然从山东来的汉族还是在人数上占据多数。清末时的小村落变成如今各民族混居的大村,一百多年来大家在这里共同成长,和谐相处。这里的民风不可谓不彪悍,能从遥远关里跑到这里,留下来的关里人无疑是优秀的,他们有能力,有魄力,耕地过小日子是他们最擅长的。世居在关外的少数民族那就更不用说了,游牧民族向来骁勇,能歌善舞,喝酒吃肉是他们最擅长的。起初世居在关外的少数民族对关里来的山东人河北人是充满敌意的,认为他们来抢耕地,认为关里人精明。确实如此,关里人把自己的小家管理的井井有条,他们并不会像关外人那样大条随意,经过一百多年来的融合,此时的关里人还是有了些关外人的作风,但是他们依然是齐家过日子的好手。这也导致了村里的关里人比关外人普遍富足一些的现象。挺过了新中国三年困难时期后,这里人口暴涨,发展到鼎盛时的四五百户人家,现今又不如从前,村里的房子还是有四五百间,可是人就没那么多喽。一些院子里长满荒草的人家门口,有时见到几个老人坐在那里拄着拐杖嘟着嘴,闲聊时也不见他们张嘴说话,但却能听得清楚他们讲什么,可能是懒得张嘴,亦可能是张不开嘴了。和如今的破败不同,这个村在20世纪末21世纪初那二十年,那是相当的繁华,不光是村子繁华,人也是相当繁华。用老话讲:咱屯什么散乱杂货仙儿都有!
村里本有徐姓大户人家,据说祖上是清朝当大官的,正儿八经的满族舒禄氏,后改汉姓徐,听老人讲:见面要叫徐大人。村东头有两颗大榆树,没人能讲的清这两颗大榆树有多少年头了,三四个六七岁的小孩手连手才能将她合围抱住。那二十年间每当年头不景气,受灾害时,两颗大榆树下总有一群人跪着,供上猪头插上香火,口中振振有词。说来也奇怪,这样的举动有时真的会祈求来一些想要的东西。两颗大榆树下相隔三十米的地方有个土包,没错,这就是徐家的祖坟了。这土包确实比我们见到的一般坟包要大很多,对于没见过山的平原小孩,这里无疑就是一座小山,就是一个最佳的玩耍宝地。当然,家长是坚决反对我们去那里玩耍的,徐家人也是反对的,但是徐家人只是上坟的时候匆匆来,其余时间是完全不见踪影的。徐大人把自己埋在这两颗大榆树下,估计也是找了风水先生,这的确成为了我们村大事小情解决不了的时候,最后的希望寄托之地。徐大人有三个儿子开花,其中士强这一系是小儿子的延续,士强是徐大人的曾孙。徐大人的小儿子只有老徐头这么一个儿子,老徐头有士军士强两个儿子,士军是大哥,两人相差十岁左右。徐大人另外两个儿子的后人一支进了省城,一支也留在了我们屯,进省城的那支一去就没再回来过,另一支留在我们屯的曾孙,也就是士强的堂哥是个赤脚医生,救了很多人,也同样害了一些人,在八九十年代,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徐大夫的两个女儿是我们村迄今为止考大学考的最好的,一个考进了南开,一个考进了复旦,当时我刚上小学,对这个并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当时全村震动,徐大夫有半个月帮人看病不收钱,也听村里人说:我就说,徐大人的祖坟总有一天冒青烟。徐大人大儿子二儿子这两支应该是继承了徐大人的,然而小儿子这一系,老徐头、士军、士强,怎么也看不出祖上出过大人,唯一能看出来他们和徐大人有关系的是逢年过节去徐大人的坟头祭拜,而且每次都那么虔诚许久才离去,仿佛在和徐大人沟通能不能再冒一次青烟。士军现今已经三十七了,一个小子小学没读完也已十六七岁了,老婆在孩子刚会爬的时候就跑了,可能在这个家里也看不到未来,所以也把心狠下来了,八十年代初,这种媳妇跑掉的是极少的,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能吃苦,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丢下刚会爬的孩子跑掉的,就这样留下了大鹏这个可怜的孩子。士强还没结婚,他比士军小了十二三岁,老徐头和老徐太太非常宠爱这个小儿子,都说隔辈最亲,但是不见老两口对大鹏有多疼爱,反而觉得这孩子是拖累,家里的什么活都是这孩子首当其冲。士强是家里如假包换的少爷,这一点全村人都知道,士军是个老婆跑了之后一蹶不振靠酒精麻醉自己的废人,三十多岁的面容和老徐头五十多岁的人基本相像,不说的话以为这是哥俩。老徐头在这个家没什么话语权,他也不想整天惦记家事,士军媳妇跑不跑,士强娶不娶媳妇,大鹏小学读没读完和他都没有关系,他只希望一天的四顿酒不要断。相比之下老徐太太对这个家还是操碎了心,老徐太太原姓关,满族瓜尔佳氏,祖上也曾殷实,不会种地不能吃苦,在她爸爸那辈就家道中落了。老徐太太有想把这个家过得好一点的想法,奈何家里三个大男人不给力,老徐头和士军父子俩整天坐在炕上咸菜就酒,孙子还小尚不能撑起一片天,小儿子让自己惯坏了,整天不务正业,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这样一家几口人一年撑着一年的过日子。虽说生活不景气,每年秋收后能把当年春耕时拉的饥荒填补上,剩一点点钱省吃俭用对付到过年,等到春耕时再拉点饥荒对付把地种上。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这十年,这样的日子也不止他们这一户,所以大家也没觉得他们的日子有多么不堪,大家彼此彼此,但是村里的关里人还是过的相对富裕的。
士强家是村里的“茶馆”,在这里可谈国事,家事,天下事,只要够有意思,什么都可以谈。士强家住在村子中心位置偏北一点点的位置上,基本算是村子的中心位置,所以造就了东南西北街(gai)的人都有过来聊天的。士强家不大,打屁嗑的人多了,两间房总有种人满为患的感觉。一间是祖上原来给长工住的茅草房,这种茅草房是典型的东北满族民居,村里大部分少数民族都住这种房子,这种房子的框架用黄泥加干稻草垒起来的,墙的厚度达到六七十公分,房顶是芦苇编的席子一层一层铺起来的,冬暖夏凉,唯一的缺点就是一年四季总让人觉得有一种潮湿泥土的味道。另一间房子是93年在院子西面的空地上按照同样的方法垒起来的,只不过房顶是平的,用黄泥抹上了,这样可以减少一些成本。这间房是给士强娶媳妇用的,房子盖了四五年了,但是士强的媳妇连影子还没看到。士强自己住在新房里,新房没小屋,只有一铺炕。剩余的五口人住在老房子里,老房子南北炕外加一个小屋。相比之下村里很多人的房子已经换成砖瓦结构的了,那个时候村里的房子正是这种砖瓦结构刚刚兴起的时候,老徐太太也想咬咬牙直接换成砖瓦结构的,毕竟这种房子说媳妇更容易些,但是再想想到时候结婚的彩礼等杂七杂八的费用,也就暂时打住了想法。就是这样两间房子,成了村里都是人流和信息的聚集地,村子稍微大一点,西街谁家两口子打架了东街不能及时知道,南街谁家猪跑丢了北街也不知道,但是在士强家这个东南西北街新闻汇聚的地方,总能第一时间知道,猪跑丢了如果找村干部广播一下反而没有及时到士强家吆喝一声找的快,这也是很多人愿意去到士强家打屁嗑的原因。大家基本上每天没事的时候都会去他家的茅草房里东家长西家短,以冬天晚上六点到八点人数最为居多,人多的时候前后两铺炕以及小屋都坐满了人。南炕是雷打不动的几个人,炕头坐着面前放着一盒旱烟的老徐太太,一场屁嗑下来,不知道她能抽多少根旱烟,总是卷了抽,抽了卷,有时因为自己的唾沫在粘合卷好的烟纸过多的地方把烟淹灭了,又重新划一根火柴点燃。她是可以主导每天打屁嗑的主题的,村事、国事、天下事都可谈,当然还是村里谁家鸡毛蒜皮的事最多,唯独不谈自己家里的事。炕稍躺着盖着一件油的发亮的上衣老徐头,无论家里来了多少人,他总是向上看着天,从来不扫视一下屋内的人,他从来不发言,总是在聆听别人说的一些有的没的话,就算是哄堂大笑的趣事,他也从不乐一下。南炕炕沿上坐着老关头,他是老徐太太的大哥,老关头家里四个儿子这几年相继成家,为了给儿子说上媳妇,也是拉了不少饥荒。老关头有老满族的气节,为人比较正义,但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就是喜欢拔犟眼子,他认的歪理,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对妹妹老徐太太从内心里还是觉得有亏欠的,这么多年一直在经济上帮不上忙,更不要说从思想上给予帮助了,自己的毛还没捋顺呢。老徐太太的旱烟盒谁都碰不得,唯独老关头可以无限量的卷来抽。南炕和北炕之间是一个落地桌,落地桌上有个只在新闻联播时打开的能稍微看清一点画面但声音十分清晰的黑白电视机以及一个缸壁发黄没有盖的搪瓷缸子,落地桌旁有个坐上去会咯吱咯吱响的椅子,这是老莫头的专座。老莫头快七十了,是每天雷打不动,无论什么天气都会来的这么一个人,他对这个家,这个“茶馆”是有感情的,因为他爸爸从山东过来就是在这个房子里一步一步积攒家业的。谁看到老莫头的第一眼都可能有些惊讶,长着一脸弥勒佛像,肚子同样圆润。夏天的时候永远穿个从不系扣子的并且微微发黄的白色短袖衬衫;下身的裤子是退了靛蓝色的、带一根松紧带的、下垂的、薄纱料子的;鞋子是自己老婆一针一线纳的,永远不提上后跟,总是把鞋的后部分踩在脚下当做拖鞋穿;戴着一个根本扣不进脑袋的白色透气礼帽,坐下时总是礼貌的让礼帽先坐;拖着一根自己用榆树木头岔做的拐杖。老莫头在村子里走到哪都硬气,典型的财大气粗,虽说在这个“茶馆”里有掌柜的,但是也得有个秦二爷不是,老莫头就是那秦二爷。老徐太太对这个每年春耕时能借点钱把地种上的“秦二爷”自然是礼让七分的。老莫头做事从来都是把所有的风险都预算好,能借给你钱,那他准定不怕你还不上,用老关头的话说就是:看着像弥勒佛,其实是周扒皮,呸。每次老莫头坐在那个吱嘎吱嘎的椅子上,把礼帽放到桌子上,拐杖放在胸前一立,一脸严肃并且眼睛在每个人身上转的样子确实像极了周扒皮。士军每次喝完酒就回到小屋躺在炕上,也是和他爹一样总是向上看着天,从来不扫视一下屋内的人,他从来不发言,总是在聆听别人说的一些有的没的话,就算是哄堂大笑的趣事,他也从不乐一下。小屋晚上从来不点灯,借着从大屋里传来的灯光,这种忽明忽暗的环境是孩子们的娱乐天地。北炕和地上站着的就是村里的各色人等了。士强的新房里当然是年轻人聚集的地方,不同于东屋的打屁嗑,西屋的娱乐是打扑克,六个人打,十个人卖呆儿起哄,卖呆儿起哄的总觉得自己打牌的技术比坐在那打牌的好,每次都在底下因为怎么打犟到脸红脖子粗。自己上去打又囊中羞涩或舍不得那个年代的十块二十块的。士强的好哥们二力就是这样,五点多在家喝完酒就晃悠晃悠的来茶馆报道了,报道的首选地点不是好哥们士强的西屋,而是先到东屋扯一会,每次固定的话术就是今天整了什么菜,喝了几缸酒,说道兴起时,旁边年级大的再一起哄,扭两下唱两声那是特色节目。二力先来东屋报道和上了年纪的人打屁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去西屋一定是要被叫一起打扑克的,他也想玩,奈何囊中羞涩,每次要等到西屋的扑克局打上了他才过去西屋站在旁边卖呆儿。二力想赌,但是赌资的问题没有解决,自己挣不到什么钱,家里又不像士强一样后面有老徐太太可以扣一些钱出来。士强和二力从小光腚娃娃,现在二十多岁都还没有结婚,在当时也算是大龄青年了。两个人就天天这么无所事事等着老婆上门。士强有时候也在想:我爸那个时候娶个媳妇也没那么费劲,就算大哥也能娶个媳妇续个香火,怎么现在这个家就连个媳妇都给我娶不上?虽说家里确实落魄了,但也不是村里最穷的,村里过来打屁嗑的,真是没有个靠谱的,没有一个可以为我保媒拉纤的。哎,什么时候我家祖坟能为我再冒一次青烟。
(未完待续)
\"殊\"字,《新华字典》对该字基本字义的解释有四个义项:1.不同;2.特别;3.断、绝 4.超过。
\"诛\"字,《新华字典》对该字基本字义的解释有三个义项:1.把罪人杀死 2.责罚3.责求。
\"殊\"\"诛\"皆为形声字,形旁为\"歹\"\"言\",按照形声字构形的一般原则,其义应该与形旁有较大的相关度,起码形旁应该是该字意义的表征。也就是说,从字形看,\"殊\"字当与形旁\"歹\"义相关,\"歹\"字本义为残损的骨头。其甲骨文字形如下:
甲骨文“”歺”
以\"歹\"作为形旁的字义当与\"死\"和\"坏、残\"有关,比如\"死\"\"葬\"\"残\"\"殡\"\"殆\"\"殁\"\"殃\"等词。可是,我们今天说的\"殊\"字常用的基本义却是\"不同\"\"特别\",且占据了绝对优势地位,我们好像丝毫感觉不到与\"死\"的关系。\"诛\"字形旁为\"言\",从基本义上讲,与言语当是紧密相关的,可是如今我们最常用的意义则是\"把罪人杀死\"之意,如\"诛灭九族\"、\"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分析到这里,我们不禁会问\"殊\"\"诛\"二字到底有着怎样的变化轨迹?为何常用的基本义会偏离形旁所表示的意义呢?这就需要从\"殊\"\"诛\"二字的字形和使用中的变化轨迹来做对比和探讨。
\"殊\"\"诛\"的本义探究,二者初始义与\"歹\"\"言\"紧密相关\"殊\",从歹,\"歹\"甲骨文初形为\"歺\",本义为残损的骨头,因此含有\"歺\"字之字多与\"死\"\"残\"义有关。《说文解字》训\"殊\"字一为死,另一义为断,二者都是身首异处、最终结局为死。《广雅·释诂》云:\"殊,断也。\"亦为杀死之意。文献用例比如《左传》有用\"殊\"描写树被砍断的用例:\"武城人塞其前,断其后之木而弗殊,邾师过之,乃推而蹶之,遂取邾师。\"此\"殊\"就是用了其本义\"断\",\"断其后之木而弗殊\"意思就是挡住邾师的去路,而后将道边的大树锯成似断非断的状态。《史记·淮南衡山列传》:\"太子即自刭,不殊。\"意思就是,自己抹脖子自杀,没想到却没有隔断(或许是下手不够狠啊!)。
由以上可见,古代文献多用\"殊\"为本义\"断\"\"死\"。段玉裁注:\"凡汉诏云殊死者,皆谓死罪也。死罪者,首身分离,故曰殊死。\"《庄子·在宥》云:\"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汉书·高帝纪》:\"其赦天下殊死以下。\"颜师古注:\"斩刑也。\"
\"诛\"字从言,朱声。《说文·言部》:\"诛,讨也。\"此处解释合形旁\"言\"之义,表示声讨、谴责,再如成语\"口诛笔伐\"。而在古代国家之间的声讨、谴责往往会演变成讨伐、兵戎相见,最终酿成血流成河的杀戮。因此,后来这\"诛\"便也有了杀死之意,如《孟子·梁惠王下》:\"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其大意就是:只听说过将昏君纣王处死了,没听说过这是弑君的行为。那么,问题也来了,本来只是表示\"声讨、谴责\"的\"诛\"缘何具有杀死之意呢?除了意义的演变之外,其字形来源上是不是已经提供了这种便利了呢?而且\"殊\"字亦遇到了这种意义演变,从\"断\"义引申出来的\"分别\"\"不同\"之意占据了主导。这时候我们从形旁\"歹\"和\"言\"上已经很难再找到解决问题的钥匙了。此时我们该换一个角度,我们把目光投向声旁\"朱\"或许会柳暗花明。
形声字的声旁并不是单独表声的,不少形声字的声旁具有表义特征在接着探讨\"殊\"\"诛\"的意义演变之前,我们先讨论一下形声字的声旁表义。提到形声字,我们就会想到其基本特征:形旁表义、声旁表声,比如河、渴、红等等。后来,我们发现并不是所有形声字都严格遵循着这一法则,有些形声字的声旁竟然也担负起了表义功能。
这种声旁表义现象很受学者们重视,不少人进行研究讨论。表义声旁并不具有普遍性,具有以下几种特征和演变轨迹方的形声字多数具有声旁表义特征。(参1)
第一种是初文本字分化出的形声字,这类字的声旁具有表义特征。例如\"般\"是\"盘\"的初文,但是后来该字被用为\"一般\"、\"这般\"的假借字。那么表示本义的\"般\"就不得不让位于假借字,使得具有表示\"盘\"字义的\"般\"不得不添加部件以区别于\"百般\"之\"般\"。所以,便出现了具有表义声旁的\"盤\"、\"磐\"、\"槃\"、\"鎜\",且四字的意义皆含有\"盘子\"之意。
古代青铜制作的“鎜”
第二种是假借字分化出来的形声字,这类字声旁具有表义性。比如本义为\"耕\"义的\"农\"字,后来\"农\"被假借为表示浓厚之意,为\"浓\"字本字。然后由此分化出来的浓、(酉农)、秾、襛,且四字都含有\"浓厚\"之意,四者分别是水厚为浓、酒醇厚为(酉农)、植物稠密为秾、衣服厚重为襛。
第三种是异体俗字的形声字,其声旁可表义。比如古代本来为表示食器的\"豆\",后来粮食中的\"豆\"则是假借字,后来产生的\"痘\"\"荳\"其声旁\"豆\"也便有了意义。
陕西博物馆展出的镂空豆
第四种为区别词性而分化出的字,其声旁具有表义性。如,\"扇\"名词读shàn,动词读shān,后来分化的煽、搧,\"扇\"作为声旁均具有意义。
\"殊\"\"诛\"二字便是声旁表义的典型例证,且后来意义的演变受声旁影响也比较大\"殊\"\"诛\"的声旁\"朱\"最初之意是什么呢?\"朱\"字甲骨文金文字形如下:
甲骨文金文“朱”字
\"朱\"字本义历来都有比较大的争议,主要的观点有四:1.\"朱\"为\"珠\"的本字;2.\"朱\"本意指称树干;3.\"朱\"当为\"株\"的本字;4.\"朱\"指红心树木。
现从\"朱\"之字形及后起之字\"殊\"\"诛\"可知,\"朱\"本为无头之树干、树桩为确。\"朱\"字中间的指事符号即表示砍断树木之意,树木被砍断就成了无头的树干或者树桩,砍断之后方见赤心。后来\"朱\"字被引申指称红色,便加形旁\"木\"构成\"株\"字,表示树桩,\"守株待兔\"之\"株\"即是此义。从\"朱\"字的字形上来说,其本身已经具有了\"断\"义,这就为\"诛\"字从声讨、谴责演变为\"杀死\"之意提供了便利。
\"朱\"字的初始意义是\"殊\"\"诛\"意义变换的根本从以上我们对\"朱\"形义的解释可见,\"朱\"本有断开之义,而由此义又引申为不同、不在一起,而我们常说的殊途同归、特殊、悬殊,也便有了不同、特别之义。
其实,\"朱\"字作为声旁对所构之字的意义影响不限于\"诛\"与\"殊\",这一情况已经被学者们注意,叶昌元先生(参2)也分析了株、侏等字与声旁\"朱\"字的意义关联。\"株\"字本为被树桩,\"守株待兔\"之\"株\"便是,何为树桩?一棵树被砍断即变为树桩。\"侏儒\"之\"侏\"意为身材矮小之人,因出现较晚,《说文解字》并未收录。从这一称谓可见,该说法具有歧视性,很多地方认为\"侏儒\"为不完整的人,即\"半截子\"人。\"株\"\"侏\"的意义均与\"断\"义有着渊源关系。
树桩
那么什么时候\"殊\"的\"杀死\"之意让位给\"诛\"了呢?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其实从古至今\"殊\"字也一直处于与\"诛\"混用的地位,并没有完全让位于\"诛\"字。宋代洪迈《夷坚支甲》卷三载:\"立督里正访捕,不终朝成擒,并坐殊死。\"晚清之时,朱嶟在其奏折《申严例禁以彰国法而除民害折》中说:\"总之,流毒,妨财害小,殊民害大。\"此两处均用为\"殊\"。而现代汉语中,也可见\"殊\"字用为本义的例子,如\"殊死搏斗\",\"殊死\"便是古代的一种刑罚,为处决斩首刑犯,即后来的诛杀、斩首。但是\"殊\"字在现代汉语中作为本义使用已经非常有限了,明显呈现出让位于\"诛\"的发展趋势。\"殊\"字突显出来的更多的是\"不同\"\"特别\"之意。
1. 孙中运,《浅谈形声字的表义声旁》,大连教育学院学报,1996年,第1期。
2. 叶昌元著,《字理-汉字部件通解》,东方出版社,2008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