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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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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治兵于南郊,会江南使还,称刘义隆欲犯河南,谓行人曰:“汝疾还告魏主,归我河南地,即当罢兵,不然尽我将士之力。”帝闻而大笑,告公卿曰:“龟鳖小竖,自救不暇,何能为也。就使能来,若不先灭蠕蠕,便更坐待寇至,腹背受敌,非上策也。吾行决矣。”以太尉、北平王长孙嵩,卫尉、广陵公楼伏连留守京师,帝出东道向黑山,平阳王长孙翰从西道向大娥山,期会于贼庭。帝次于沙漠,舍辎重,轻骑兼马,至栗水。大檀众西奔,弟匹黎先典东落,将赴大檀,遇翰军,翰纵骑击之,杀其大人数百。大檀闻之震怖,将其族党,焚烧庐舍,绝迹西走,莫知所至。于是国落四散,窜伏山谷,畜产布野,无人收视。帝缘栗水西行,过汉将窦宪故垒。次于免园水,去平城三千七百里。分军搜讨,东至瀚海,西接张掖水,北渡燕然山,东西五千余里,南北三千里。高车诸部杀大檀种类,前后归降三十余万,俘获首虏及戎马百余万匹。帝沿弱水,西至涿邪山,诸将果虑深入有伏兵,劝帝止。出征前天师谓崔浩曰:“是行可果乎?”浩曰:“必克。但恐诸将琐琐,前后顾虑,不能乘胜深入,使不全举耳。”天师因固劝帝穷讨,帝不听。后有降人言:“蠕蠕大檀先被疾,不知所为,乃焚穹庐,科车自载,将百人入山南走。人畜窘聚,方六十里,无人领统。相去百八十里,追军不至,乃徐西遁,唯此得免。”闻凉州贾胡言:“若复前行二日,则尽灭之矣。”帝深恨之。帝闻东部高车屯已尼陂,人畜甚众,去官军千余里。遂遣左仆射安原等往讨之。暨已尼陂,高车诸部望军降者数十万。
帝振旅凯旋于京师,告于宗庙。大军既还,南军竟不能动,列置新民于漠南,东至濡源,西暨五原、阴山,竟三千里。诏司徒平阳王长孙翰、尚书令刘洁、左仆射安原、侍中古弼镇抚之。云中、 河西敕勒千余家叛,尚书令刘洁追灭之。
帝加崔浩侍中、特进、抚军大将军、左光禄大夫,赏谋谟之功。帝从容谓浩曰:“卿才智渊博,事朕祖考,忠著三世,朕故延卿自近。其思尽规谏,匡予弼予,勿有隐怀。朕虽当时迁怒,若或不用,久久可不深思卿言也。”因令歌工历颂群臣,曰:“智如崔浩,廉如道生。” 又召新降高车渠帅数百人,赐酒食于前。帝指崔浩以示之,曰:“汝曹视此人,尪纤懦弱,手不能弯弓持矛,其胸中所怀,乃逾于甲兵。朕始时虽有征讨之意,而虑不自决,前后克捷,皆此人导吾至此也。”乃敕诸尚书曰:“凡军国大计,卿等所不能决,皆先谘浩,然后施行。”
长孙道生,忠厚廉谨,身为三司,而衣不华饰,食不兼味。一熊皮鄣泥,数十年不易,时人比之晏婴。第宅卑陋,出镇后,其子弟颇更修缮,起堂庑。道生还,叹曰:“昔霍去病以匈奴未灭,无用家为,今强寇尚游魂漠北,吾岂可安坐华美也!”切责子弟,令毁宅。其恭慎如此。所在著绩,每建大议,多合时机。为将有权略,善待士众。与从父长孙嵩俱为三公,当世以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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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帝行幸云中。敕勒万余落叛走,诏尚书封铁追讨灭之。 诏曰:“夫士之为行,在家必孝,处朝必忠,然后身荣于时,名扬后世矣。近遣尚书封铁翦除亡命,其所部将士有尽忠竭节以殒躯命者,今皆追赠爵号;或有蹈锋履 难以自效者,以功次进位;或有故违军法私离幢校者,以军法行戮。夫有功蒙赏,有罪受诛,国之常典,不可暂废。自今以后,不善者可以自改。其宣敕内外,咸使闻知。”
南镇诸将表宋将寇边,而自陈兵少,求简幽州以南戍兵佐宁。就漳水造船,严以为备。公卿议者佥然,欲遣骑五千,并假署司马楚之、鲁轨、韩延之等,令诱引边人。 浩曰:“非上策也。彼闻幽州已南,精兵悉发,大造舟船,轻骑在后,欲存立司马,诛除宋族,必举国骇扰,惧於灭亡,当悉发精锐,来备北境。后审知官军有声无实,恃其先聚,必喜而前行,径来至河,肆其侵暴。则我守将,无以御之。若彼有见机之人,善设权谲,乘间深入,虞我国虚,生变不难。非制敌之良计。今公卿欲以威力攘贼,乃所以招令速至也。夫张虚声而召实害,此之谓矣。不可不思,后悔无及。我使在彼,期四月前还,可待使至,审而后发,犹未晚也。楚之人徒,是彼所忌,将夺其国,彼安得端坐视之?故楚之往则彼来,楚之止则彼息,其势然也。且楚之等琐才,能招合轻薄无赖,而不能成就大功。为国生事,使兵连祸结,必此之群矣。 臣尝闻鲁轨说姚兴,求入荆州。至则散败,乃不免蛮贼掠卖为奴,使祸及姚泓,已然之效。”浩又曰:”夫兴国之君,先修人事,次尽地利,后观天时,故万举而万全,国安而身盛。今宋新国,是人事未周也;灾变屡见,是天时不协也;舟行水涸,是地利不尽也。三事无一成,自守犹或不安,何得先发而攻人哉?彼必听我虚声而严,我亦承彼严而动,两推其咎, 皆自以为应敌。兵法当分灾,迎受害气,未可举动也。”帝不能违众,乃从公卿议。 崔浩复固争,不从。诏以平南大将军、假丹阳王太毗屯于河上,以司马楚之为安南大将军、琅邪王,屯颍川。诏曰:“昔太祖拨乱,制度草创;太宗因循,未遑改作,军国官属,至乃阙然。今诸征镇将军、王公仗节边远者,听开府辟召;其次,增置吏员。”
诏大鸿胪卿杜超假节、都督冀定相三州诸军事、行征南大将军、太宰,进爵为王,镇鄴,为诸军节度。清河群盗杀太守,宋将到彦之,自清水入河, 溯流西行,分兵列守南岸,西至潼关。帝以河南兵少,诏摄四镇。乃治兵,将西讨。到彦之遣将渡河攻冶坂,冠军将军安颉督诸军击破之,斩首五千余级,投水死者甚众。帝行幸南宫,猎于南山,诏征西大将军长孙道生屯于河上。赫连定遣弟谓以代寇鄜城,平西将军、始平公隗归等率诸军讨之,擒贼将王卑,杀万余人,谓以代遁走。
帝以赫连定与宋分河北,乃先讨赫连。群臣皆曰:“义隆军犹在河中,舍之西行,前寇未可必克,而义隆乘虚,则东州败矣。”帝疑,问计崔浩。浩曰:“义隆与赫连定同恶相连,招结冯跋,牵引蠕蠕,规肆逆心,虚相唱和。义隆望定进,定待义隆前,皆莫敢先入。以臣观之,有似连鸡,不得俱飞,无能为害也。臣谓义隆正望固河自守,免死为幸,无北渡意也。赫连定残根易摧,拟之必仆。克定之后,东出潼关,席卷而前,威震南极,江淮以北无立草矣。圣策独发,非愚近所及,愿陛下必行无疑。”帝遂征平凉。
到彦之、王仲德沿河置守,还保东平。冠军将军安颉济河,攻洛阳,拔之,擒宋将二十人,斩首五千级。时河北诸军会于七女津,彦之恐军南渡,遣将王蟠龙溯流欲盗官船,征南大将军杜超等击破,斩之。安颉平虎牢,义隆司州刺史尹冲坠城死。
赫连定将数万人东御于鄜城,留其弟上谷公社于、广阳公度洛孤城守。帝至平凉,登北原,使赫连昌招谕之,社于不降。诏安西将军古弼等击安定,攻平凉。定闻之,弃鄜城,入于安定,自率步骑三万从鹑觚原将救平凉,与弼相遇。弼击之,杀数千人,乃还走。帝诏诸军四面围之。
寿光侯叔孙建、汝阴公长孙道生济河,到彦之、王仲德从清入济,东走青州。义隆兗州刺史竺灵秀弃顺昌,南奔湖陆。
赫连定乏水,引众下原,诏武卫将军皇眷击之,定众大溃,死者万余人。定中重创,单骑遁走。获定弟丹阳公乌视拔、武陵公秃骨及公侯百余人。诸将乘胜进军,遂取安定。定从兄东平公乙升弃城奔长安,劫掠数千家,西奔上邽。
叔孙建大破竺灵秀于湖陆,杀获五千余人。
帝幸安定,获乞伏炽磐质子及定车旗,簿其生口、财畜,班赐将士。帝自安定还临平凉,遂掘堑围守之。行幸纽城,安慰初附,赦秦雍之民,赐复七年。定陇西守及将士数千人来降。
冠军将军安颉率诸军攻滑台。琅邪王司马楚之破刘义隆将于长社。
沮渠蒙逊遣使朝贡。封寿光侯叔孙建为丹阳王。
赫连定弟社于、度洛孤面缚出降,平凉平,收其珍宝。定长安、临晋、武功守将皆奔走,关中平。帝东还,留巴东公延普等镇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