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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18年第42期,原文标题《关于梦的24个有趣的事实》
整理/郑院鸳
◎一项研究表明,玩游戏的人由于花大量时间在虚拟现实,以至于他们更可能在梦中控制自己的行为。玩游戏的人也更不容易做噩梦,因为他们会在恐怖情节中反击回去。
◎根据1966年一项研究表明,梦通常都是视听结合的,味觉发生的概率小于百分之一。
◎2009年欧洲睡眠研究学会一项研究发现,给睡觉中的人呈现气味会影响他们的梦。好闻的味道比如玫瑰会让人做美梦,难闻的味道比如臭鸡蛋会使人做噩梦。
◎一个人一生平均会做10万个以上的梦。有时一晚上就能做十几个梦,但我们每晚只会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做梦。
◎50%的人声称自己有过预测未来的梦,但专家相信这是由于大数定律。通常每天发生很多事情,所以在某一瞬间,确实可能遇到在梦里发生的事。
◎一个著名的预测未来的梦是亚伯拉罕·林肯在遇刺前几天做的。林肯的朋友沃德·希尔·拉蒙说林肯告诉一伙人他梦到一群士兵,他问他们:“谁死了?”一个士兵回答:“总统。他被刺客了。”
◎另一个著名的做梦的人是德米特里·门捷列夫,化学周期表的创造者,他声称他的想法源于一个梦:“我在梦里看到一个表,所有元素都自己排到正确的位置。一醒来我就把它写在纸上,后来发现只有一个地方需要修正。”
◎人们更容易记住梦中的消极情绪,这一现象是研究者卡尔文·霍尔40年来通过对5万多个大学生进行研究得出的。
◎1996年一项研究表明,年龄在9~11岁的儿童只能回想起他们梦的20%~30%。而成年人能回忆起79%左右。
◎但梦的研究者杰伊·艾伦·霍布森说,我们会忘记95%的梦。因此这个领域绝对还需要更多的研究。
◎人类在快速眼动睡眠期和非快速眼动睡眠期都做梦,但婴儿有一半的睡眠是快速眼动睡眠,成人的快速眼动睡眠只占20%~25%,且每晚做梦至少4~6次。
◎儿童有相对现实的梦,虽然我们把这当作缺乏想象力。
◎许多人说贴尼古丁戒烟贴会加剧做梦。
◎许多人想知道盲人怎么做梦。专家发现那些先天盲人和幼年失明的盲人通常梦到味道、声音和触感而不是视觉。但是年龄较大后失明的人会梦到视觉图景。
◎有一种东西叫催眠,或者说醒着的梦。这是一个人从清醒状态过渡到沉睡状态的时候。所以在那段时间里,人们会醒着做梦,经历着从怪异的视听到幻觉的状态。
◎夏威夷语中,梦的意思是“灵魂睡觉”,因为夏威夷人相信人在睡梦中能与祖先和神交流。
◎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人与古埃及人非常重视梦。两个文明中都有翻译梦的人,他们根据人们的梦来预测未来。事实上彻斯贝弟纸草抄本是包含目前已知最早的解释梦的词典的手抄本,这是3000年前古埃及人写的。
◎根据1996年的一项研究,60%到75%的成年人会有重复的梦境,而女性做重复的梦的可能性比男性高。
◎有时我们感觉不像在做梦,但确实是做梦。梦能持续几分钟到几小时不等。
◎哺乳动物和鸟类有快速眼动睡眠,所以它们可能会做梦而爬行动物则不会。
◎2007年一项研究显示,相比孕妇和没有孩子的女性,新生儿的妈妈更容易做噩梦。事实上,3/4的刚生完孩子的妈妈会梦到一些不好的事发生在她们孩子身上。
◎做梦醒来时,人们声称在梦中70%的时刻有鲜艳的颜色,13%的时刻有模糊的颜色。但科学研究表明,只有25%~29%的人会梦到颜色。
◎童年时期看黑白电视会影响人们是否会做有颜色的梦。2008年一项研究表明,25岁及以下的人很少做黑白的梦,55岁以上的人则表示常做黑白的梦。
◎男人梦到男人的概率比女人梦到男人的概率要高。研究表明,男性梦中66%的人是男性,而女性梦中人物的男女性别比为1∶1。
(资讯来源:Mental Floss)
常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我这两天总做些稀奇古怪的梦,与白天发生的一切毫无联系。如果不是太离奇,我也不在此写梦!
我梦见自己生了个娃娃,还生个男孩儿,也许有人说,做梦生孩子有啥稀奇的,但本人身份证号倒数第二位是3,不稀奇吗?
梦中清清楚楚地记得,我躺在床上,稳婆抓住我的脚给我喊加油:吸口气,呼一下就出来了!自己也不清楚孩子是从哪儿出来的,但并不觉得痛苦。
接生婆抱起孩子,高兴地对我说,是个男娃,随后就把孩子盖到被子里,临走时一再嘱咐我别忘了给孩子喂奶。
我从床上下来,松了口气,点燃一根烟休息一下,这时有朋友来访,对我说某某今天办事邀我去喝酒,也记不清是喜事还是白事,反正是需要出钱去吃高价饭了。
这时我想到被子下还盖着我的孩子,我抱起了孩子就与朋友一同前往赴宴,一路上朋友对我生了个孩子也感到很奇怪。
到了地方,就开桌了,这时我怀里的娃娃哭闹起来,可能是孩子饿了,可从哪弄奶给他喝啊?
这时,同桌的其他人建议让他妈妈来喂奶,可孩子哪有妈妈啊!这是我生的孩子啊!
忽然,孩子说起话来,并喊我爸爸,他说他要下来吃菜,可把我们一桌人给稀奇坏了,才出生一天不到的娃娃,会说话,会走路,还会坐在旁边自己吃。
可这时我心里却犯起嘀咕来,这娃娃别是什么妖怪啊,哪有一出生就会说话会跑的孩子啊!我忽然被惊醒了!
在此敬请易经大咖们来解解这个梦,是吉是凶?本人在此敬候佳音。
产后束缚带,据说有很多功效,可以收肚子,瘦身,还可以预防内脏下垂等,所以成了众多准妈妈待产包里的必备品。但效果到底如何,有没有这么神奇,结果,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产后束缚带所谓的神奇功效,到底如何正常来说,产后无需使用束缚带,束缚带也并没有如商家鼓吹那样神奇:既能预防内脏下垂,帮助恶露排除,又有恢复身材的作用,实际上它仅限于勒紧腹部,美化“视觉效果”,用错了还可能影响准妈妈的健康,所以妈妈们能不用就不用,没必要常规使用。
束腹带能帮助瘦肚子?做梦!商家号称的产后6-18个月,是美腰塑形的黄金时期,使用产后束缚带就能获得优美曲线,都是扯淡。事实上,目前并没有实际证明使用产后收腹带可以瘦肚子的功能。
使用束缚带只是暂时把孕期堆积的肉肉掩藏起来了而已,看似瘦了,实际束缚带一脱,脂肪立马又跑出来了,治标不治本。
再有,刚生完孩子的妈妈正是身体最虚弱,更需要营养的时候,若这个时候为了减肚子影响食欲,那就是拿自己的健康在开玩笑。
束腹带能帮助恶露排出?不可能!通常,产后子宫恢复需要4~6周的时间,而这正好也是恶露排干净所需要的时间。恶露排出,离不开子宫收缩,而促进子宫回缩最好的方法是哺乳,这是因为哺乳时会刺激催产素的分泌,催产素越多宫缩也就越厉害。
另外多走动和轻柔地给肚子按摩,也能促进子宫收缩,宫缩效果好,恶露自然排得快。跟束缚带没有太大关系。
束腹带能防止内脏下垂?醒醒吧!在怀孕过程中,妈妈的身体脏器因为胎儿的不断长大,而被挤压,从而造成位置上移。当宝宝生完之后,原先被挤压的内脏,随着子宫的恢复就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下垂。
产后束缚带的功效其实就两种那为何医生会给有的产妇绑束腹带?束缚带到底有什么作用?
其实,医生给产妇用的束缚带叫医用腹带,并不是外面宣传的那种束缚带,它主要在两种情况下使用:
第一种情况:产后妈妈如果出现严重的腹直肌分离或腰痛,就可以通过佩戴束缚带为腹肌和腰背肌提供支持辅助作用,帮助腹部顺畅呼吸,减轻疼痛等。
第二种情况:束缚带可以给剖宫产妈妈使用,从而帮助保护伤口,减轻疼痛,方便产妇下床活动。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只是起到辅助性作用,不适合长期使用。
如果产后妈妈本身就有压力性尿失禁,或盆腔脏器脱垂等盆底肌功能障碍等情况,更不能使用束缚带,有可能加重相关问题。
所以,产后束缚带,真正的作用也就这两种,包括外面吹得天花乱坠的,也是一样,而且在使用时,要注意:
不可以过紧,时间过长束缚带勒得越紧,使用时间越长,就容易使得盆腔长期处于高压状态,长此以往,就容易导致血流不畅,从而诱发妇科疾病。
不利于盆底肌恢复长期用束缚带,不利于盆底肌恢复,长时间过度地挤压还容易引发漏尿、膨出,甚至子宫脱垂。
有新闻报道,去年福州就有一个妈妈,在同事推荐下产后每天使用束缚带而导致子宫脱垂。还有妈妈在网络上曝光,说因为使用束缚带而导致了漏尿和膨出。
注意使用时间饭前饭后半个小时不要使用,会影响妈妈进食,不利于身体恢复。
产后收腹带的选择标准:首先穿上不会感到呼吸困难,可以轻松穿进去,而且透气性好,材质舒服,穿上不会过敏。
总结一下,如果商家宣传的束缚带有多神奇功能,都不要信,如果想要减肥,最直接方法就是管住嘴迈开腿去训练吧,别指望什么束缚带了。
梦见吃饭与个人生活状态息息相关,代表着健康、财富等方面。从心理学角度看,食物还象征着性诱惑,梦见吃饭也意味着满足和快乐,因此具有性意味。
梦见独自用餐,预示家里可能会有争吵,朋友之间也会出现矛盾,或者失去地位和地位。
梦见和家人一起用餐,预示收入增加、生活舒适。这个梦也提醒你要多陪伴家人,不要冲动消费。
梦见和情人一起用餐,可能意味着爱情逐渐疏远,或者彼此之间的缺点越来越难以忍受,让你感到反感。
梦见和朋友一起用餐,提醒你注意身体健康,避免过度劳累、暴饮暴食、醉酒等,否则容易生病。
梦见和别人一起用餐,表示家里或邻居、同事朋友中有人将办婚事。
梦见坐在墙上或高处用餐,预示会得到提升。
梦见和几个人一起用餐,但有人不吃,预示其中有人将遭遇灾祸甚至去世。
梦见和家人或朋友围坐在一起用餐,但气氛沉闷,说明你和家人朋友之间有些隔阂,需要加强沟通。
梦见在高级餐厅用餐,预示近期可能会有愉快的旅行或好事发生。
梦见在摩天大楼或旋转餐厅用餐,表示支出将减少,建议开始存钱。
梦见在普通餐厅用餐,预示工作或学习成绩不稳定,可能突然出色,也可能犯错或成绩落后。
梦见在餐馆点餐后迟迟不上菜,可能会被双亲或长辈批评。
梦见用餐时盘子打翻弄脏衣服,预示爱情方面会有波折,可能会出现情敌,要提高警惕。
梦见看不懂菜单,预示朋友众多,备受信任和尊重,经常有人向你请教问题。
梦见吃馒头、烙饼或硬面条,预示工作中会遇到挫折或生意亏损,需要更加努力。
梦见吃鱼,可能因为个性倔强而与情人发生小矛盾。
梦见吃用鸡蛋类的食物,预示家里将有男孩出生。
梦见用银盘子用餐,会大吉大利,生活富裕。
梦见狼吞虎咽地用餐,还可能象征着满足。
女人梦见和丈夫在桌子旁边用餐,预示即将怀孕。
梦见佳肴一直出现而吃不尽,人际关系会有所提升。
梦见死人用餐,意味着身体不健康,需要注意休息和保养。
回家后,甘宇还是会做那个噩梦。梦里的山林被迷雾笼罩,模糊中只有树影在晃动,眼前的大山突然轰地一声坍塌,许多落石朝着他滚过来,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跑,只能惊恐地喊着“救命,救命!”但每一次,他都得不到回应。
惊醒后,他总是难以走出梦境,只有左腿隐约的痛感把他拉回现实——自己此刻正躺在温暖的家中,而不是寒冷、黑暗且毫无庇护的荒野,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而不是潮湿的山地。这些都让他重新确认,自己已经从那场灾难中死里逃生。
9月5日,四川省甘孜州泸定县发生6.8级地震,导致93人死亡。甘宇或许是这场地震中最后获救的生还者,被村民发现时,这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已经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在荒山中生存了17天。
地震发生时,作为湾东水电站员工,他和同事罗永为救人和排险,自己却陷入困境的事迹已经被人熟知。但在这场故事里,还有许多陌生人伸出了援手,他们和甘宇、罗永一样,都是这场灾难中的受害者,也都是这场灾难中的施救者。
如今,他们各自回到家中,地震时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倒伏的玉米杆下生出新芽。村庄逐渐恢复了平静,湾东河照旧流淌。
10月21日,甘宇地震时受伤的左脚终于拆线。除了晚上还会做梦,他没太多时间回忆那段身处绝境的日子。生活还要向前,一级建造师考试临近,他要做最后的冲刺。
震后逃生
地震过后一个月,从猛虎岗上还能看到灾难留下的痕迹。墨绿的大山被划出一道道土黄色口子,泥石流冲毁了盘山公路,落石和大树横在路中。轰隆的滑坡声一直响,原本清新的空气,现在掺杂进了尘土的味道。
这里距震中只有10公里,周边村庄受灾严重。依山而建的房屋塌成废墟,果树和庄稼成片倒下,背着背篓的村民正在抢收玉米。逃出来的牛羊,还有满身泥的猪,在山间窜来窜去。
9月30日,前往猛虎岗的路上满是落石和倒下的树,逃出来的家猪到处窜。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平日里,这一带是个安静闲适的地方。在猛虎岗北面的湾东村,人们抬头就能望到不远处的雪山,村里有几家温泉度假山庄,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休闲去处。
村子不远处的湾东水电站,也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运转节奏。28岁的甘宇是水电站的结算员,负责统计水电站的各项工程费用。他是四川达州人,湾东虽然远离家乡,又藏在深山里,但在这里工作两年后,自称“佛系”的他逐渐喜欢上了湾东的气候、雪山,以及淳朴的民风。
作为水电站为数不多的外地人,大家对他都格外照顾。罗永就是其中一个,这个41岁的男人皮肤黝黑,高高瘦瘦,是水电站的水工,负责闸门管理和流量监测。这份月薪3000元的工作,比务农挣得多。他经常邀请甘宇到家中做客,自家院子里的猕猴桃熟了,也总会给甘宇带上几颗。
10月20日,罗永在泸定县得妥震安置点的新家。受访者供图
对甘宇来说,9月5日那天除了气温降低,他又加了件毛衣外,一切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处理完上午的工作,吃过午饭,甘宇和罗永在值班室里聊天。两人都忘记了具体的聊天内容,他们当天的记忆全部被更具冲击力的事实占据:12时52分,一阵剧烈的晃动打断了两人的闲聊,窗户玻璃瞬间“炸碎”,家具碰撞在一起,各种物件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紧接着传来像打雷一样的轰隆声。
地震来了。
两人本能地向外逃, 慌乱中,一块落石砸中甘宇的后背,500多度的眼镜掉了,他的世界突然变得模糊,整个人“晕乎乎”。在屋外,罗永看到两边的山体“哗哗”地往下塌,落石撞起阵阵黄烟。不久后值班室就被一块巨石砸中,成为废墟。
水电站的工人们也都四处逃生。湾东河是泸定县和石棉县的界河,地震发生时,水电站所在的泸定一侧离震中更近,山体垮塌也更严重,工人们大多蹚水过河,跑进对面石棉县的密林中。他们也最终全部获救。
甘宇本来也想逃生,但听到了身边的呼救声。几乎没有犹豫,他就和罗永一起把两名伤员拖离了危险区。后来他才知道,他和罗永放弃的可能是条求生之路,但在危险慌乱的现场,支配他的是另一种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本能。
几分钟的时间,大坝下就只剩下甘宇和罗永,还有被救出的两个伤员,其中一个是罗永的哥哥。
湾东水电站坝高25米,设计水头高达780米。水顺着压力管道,引至下游的厂房发电,距离约十几公里。压力管道沿着山脊铺设,途经泸定县湾东村,两旁分布着几百户人家。
地震前的湾东水电站,左边是两道闸门。受访者供图
“如果大坝上的水漫下来,我们也逃不掉。”罗永发现河道里的水变少了,担心坝上的闸门出问题,洪水漫坝。他还担心压力管道破裂,自己家就在湾东村,离压力管道不到100米。“如果压力管道破了,下游村子会被冲毁,我的家也没了。”
两人商量后,决定让甘宇守着奄奄一息的哥哥和另一名伤员,罗永去开闸泄洪。上坝的水泥路上堆满了落石,罗永踩着石头,冲上二十多米高的坝肩,开动柴油发电机,提起一号闸门,洪水泄入河道。风险解除,他们也亲手堵上了自己的逃生之路——河水涨起后,他们失去了蹚水到石棉方向的可能。
十分钟后,他冲回坝底,重伤的哥哥已经快要没了气息。他把罗永喊到身边,交代了最后的遗言——他要弟弟平安活着,出去帮他看看家里的情况。
另一位伤员也很快断气。甘宇和罗永找来铺盖,给他们盖上,又一起上坝把第二道闸门打开。
天逐渐黑下来,他们错过最佳逃生路线和时机,决定先在坝上的机房躲一宿。甘宇说他那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听到山轰轰垮了一晚,睡了一会儿,又被余震震醒。”
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带着水和保险绳,穿上水电站里的雨衣,决定向外逃生。罗永是当地人,曾经花一天时间沿着一条小路从水电站走到过石棉方向的猛虎岗。猛虎岗往下不远处就是跃进村,罗永判断那里或许还有村民,他们也会在那里获救。
现实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小路被震断,泥石流冲出一段段悬崖,到处是落石和倒下的树木。罗永牵着甘宇慢慢走,有时用绳子,有时用手。“根本没有路,我们只能在密林里钻来钻去。”
走到山腰时,甘宇的手机突然有了信号,他给公司和家人打了电话,报了当时的位置。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个地方叫芹菜坪。短暂的信号给他们带来了希望,两支救援队正在赶来。但也带来了噩耗,罗永得知,自己的母亲也在震中遇难,他失去了两位至亲。
救援队接到信息后,马上组织了营救。但上山的路损毁严重,队伍行进缓慢。
9月30日,地震后,山体出现大面积滑坡,树木均被冲倒。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两人在原地等了一天后,没看到救援队,此时甘宇已经体力不支。为了抓住眼前的希望,两人决定,罗永回大坝接应救援队,甘宇留在原地等待。分开前,罗永爬到树上,给甘宇摘了一包野果,又用安全帽给他装了溪水。
但他们误判了救援队的行进路线,罗永跑了七八个小时回到大坝,没碰见救援队。想回头找甘宇,来时的路已被泥石流冲毁,只能继续往前走。
8号下午,他赶到火草坪。在倒塌的房屋旁,他用捡的打火机点燃干竹子,一团团白烟往上升。“我打算一直点一直点,直到有人发现我。”
柴火燃了一个多小时,直升机终于来了,用喇叭喊,“是不是甘宇、罗永?”
罗永终于获救。很多人都以为,找到甘宇也近在咫尺。
荒野求生十七日
等待是漫长的。竹林密得遮住了天空,静谧又昏暗,偶尔有细碎的阳光洒下来。甘宇眼前是模模糊糊的绿,手机没电后,提醒他时间流逝的是昼夜更替。一天,两天,三天,罗永没来,救援队也没有。他的希望一点点消散,“我以为罗永在路上出事了,很自责。”
事实上,拿到罗永提供的位置信息后,救援力量马上就展开了部署。9月9日上午,救援直升机等待了一天,但因下雨未能起飞。石棉县救援力量徒步进山营救,也因道路塌方被迫中止。
9月10日,太阳出来了,迷雾散去。直升机终于起飞,罗永也跟随救援队伍坐上直升机,但在芹菜坪上空,他们并未看到甘宇。
这天是甘宇和罗永分开的第4天,阳光洒下时,甘宇听到风吹竹叶的沙沙响,他决定独自求生。他先是往下走,山下有条小河,既可以保证水源,又有可能沿着河走到大坝。但没走多远,他就被没过大腿的溪水挡住去路,途中他又被滚石砸伤腿,“当时就觉得很痛,有点走不动的感觉。”拖着受伤的左腿,他转而一瘸一拐地往上走。
他曾试图抓住一切救命稻草。行进的路上,他曾捡到一瓶驱蚊液,脚疼时就喷两下,再按一按,希望能起到止痛效果。
希望,离他很近又很远。离开芹菜坪后,他听到直升机的轰鸣,就把衣服脱下来,顶在竹竿上面使劲摇,大声喊着“救命,救命”,但没有回应。有一次,他看到直升机真的朝自己飞过来,但又突然换了方向。“本来以为有希望,又消失了,就挺绝望的。”
甘宇不知道的是,就在直升机绕着芹菜坪飞行的同时,一支地面救援队伍也正在向芹菜坪靠近。
罗永获救后,画了路线图,让堂哥罗立军作为向导带救援队上山。10号早上,罗立军带着十几名消防队员上山。他们计划搜寻两天一夜,带了搜救装备和尸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听说了堂弟和甘宇的经历,某种程度上,罗永和甘宇共同开闸泄洪,已经救过自己一次。
当天正好是中秋节,晚上一轮圆月挂在夜空,照亮层层叠叠的群山。罗立军记得,有人带了两个月饼,当时有16个人,月饼被切成了17份,“留了一小块,那是给甘宇的。”当晚气温只有5℃上下,救援队点起篝火取暖,还要把大衣盖在身上才行,“不知道甘宇是怎么熬过来的”。
9月10日,中秋节,救援人员在山上分两个月饼,他们还给甘宇留了一小块。受访者供图
罗立军事后才得知,就在他们燃起篝火的那天晚上,甘宇应该就在同一个山头的某处洼地里。夜间大部分时候,甘宇都蜷缩着身子,尽力保持身体的热量。他渴望温暖,甚至把手机砸坏,期望锂电池能起火燃烧,但未能奏效。
第二天,救援人员翻过海拔2500米的山头,到达芹菜坪。看到竹叶扒成的窝棚,白色的衣服扔在一旁,野果壳散落在地,但没有看见甘宇。罗立军顺着脚印往前,泥石流冲出的悬崖挡住去路,直径一米的大树倒在泥中。脚印中断了,“如果甘宇再往前走,活着的概率很小了。”
他们边走边拉长声音大喊甘宇的名字,茫茫山林,连个回声都没有。独自在野外的这些天,甘宇每天早中晚都会“拼尽全力”喊几声“救命”,但茂密的树林,复杂的地形阻挡了声波,他们都没听到过彼此的呼喊。
太阳就要落山,救援队不得不下撤,否则也有被困风险。他们在猛虎岗点火,让直升机来接应,有人把尸袋也扔进了火中,“希望永远也用不上”。
天色彻底暗下来,没有丝毫光亮,甘宇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的黑暗中,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夜里的听觉变得敏感,蛐蛐声此起彼伏,还有不知名动物的吼声。夜再深些,这些声音也渐渐消失。“山里太安静了,好像全世界只剩我一个人。”
猛兽没遇见,蚂蝗倒是不少。甘宇经常走着走着,就看到腿上爬满蚂蝗,他能感到这些生物正在吸自己的血,但又没力气处理。只能等它们膨胀成筷子粗细,再用力扯下来。没过多久,又有新的。“我的腿一直在流血,也没觉得很疼,只顾着赶路了。”
大概往上走了两三天,甘宇摸到了掉地上的野生猕猴桃,鹌鹑蛋大小。他之前没吃过,咬了一口,很甜。更多时候,食物都是极度匮乏的。他扒过树皮,嚼了几下,没有吞下去。也见过蘑菇,怕中毒,还是没敢吃。“实在没东西吃了,饿到发昏时,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9月30日,甘宇在山上吃过的野生猕猴桃。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饿了就一直喝水,喝到饱。”一开始,甘宇是用瓶子装溪水喝,后来挂在腰间的水瓶掉了,他就直接到溪里喝。连日阴雨,草尖缀着水珠,树上冒出了绿油油的苔藓。甘宇薅了一把苔藓,用力一挤,水就有了。有时候水里还带着小虫子,他也一并吞下。
他还喝过两次尿液。第一次喝时,有些犹豫,但太渴了,硬着头皮喝下去。“为了求生,顾不了那么多。”
这些都是他在《荒野求生》节目里看到的,从没想过有天会真的派上用场。
长时间的热量缺失让他的感知力变得迟钝,他说很多时候自己甚至感受不到饥饿。但身体还是会诚实地提醒他,极端环境给他带来的变化——早上醒来,他会摸摸自己的脸,冒出的胡茬愈发扎手。裤腰也在一点点变松,直到皮带连最后的孔都扣不上,他只能把眼镜布撕成条状勒紧裤腰。连续好多天没洗澡,身上黏糊糊的,臭味也越来越重。
甘宇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大山,那种未知感一直包围着他。但他记得罗永说过,有片“草原”离芹菜坪很近,很快就走到那里,然后可以沿着公路下山。甘宇不断重复着,“很近”“很快”,鼓励自己往前走。
模糊的不仅是视野,还有时间的边界。甘宇经常走着走着,就突然“睡着”,醒来不知是何时。“就感觉时间过得很快,睡睡醒醒,好像一下子过了三四天。”
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河沟旁睡了一天,在悬崖边睡了一天,在“草原”又睡了两天。除了逐渐逼近的人体极限,野外还藏着时刻都有可能到来的危险。地震破坏了原本稳定的山体,眼前的一切看似平静,但变化在时刻发生。有一次在山体滑坡下,一棵倒下的大树挡住了落石,他干脆在树干下睡了一宿。只是早上取水的工夫,回来时他看到树干已经砸断,自己又逃过一劫。
大概是独自走了八天,又或者是十天,甘宇终于走到了罗永提到的“草原”。那是一处高山草甸,能看到蓝天白云,也能望到下山的公路。看到地震中走散的牛羊在悠闲吃草,积攒数日的孤独感找到了出口,甘宇忍不住“搭讪”,“你们主人在哪里呀?”“怎么没人管你们?”
在“草原”上,他看到了山对面的公路,他拼尽全力想要过去,有时干脆坐在地上往下滑,结果牛仔裤破了两个大洞。他还听到了电锯声,平日恼人的噪音变得无比亲切——这是连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烟”,自己离走出去又近了一步。
但当天晚上,也是甘宇觉得最难熬的时刻。
倾盆大雨伴着五六级的大风,闪电划破夜空。甘宇躲在一棵树下,全身蜷缩在雨衣里,鞋子裤子还是被淋透。“那晚,我真的有点担心挺不过来,害怕被雷劈,也怕被雨淋失温。”
甘宇感觉那晚很冷,比之前任何一个夜晚都冷,大概只有四五摄氏度。幸亏他穿着毛衣和雨衣,上身没有淋湿,但依然冷得直打颤,只能站起来不停走动。“几乎走了一夜,没怎么睡。”
难熬的时候,甘宇会想念家人,想念把他带大的爷爷奶奶,想念常在外地打工的父母,想着自己还没尽到孝心。他还会给自己一些盼头。逃出去后,要吃奶奶养的土鸡,要吃火锅和烤肉,还要把平时刻意控制的饮料,一次喝个够。
更多时候,甘宇都在告诉自己不能死,肯定有人在找他。他相信,地震没有夺走他的生命,大山也不能。
一步之遥的救援
同样相信甘宇能走出大山的,还有他的家人。
刷到罗永获救的消息后,家人们才知道甘宇仍在失联。甘宇的爸爸甘国明急了,从广州飞回老家达州,又连夜开车前往泸定。“家里的老人一直哭,我也坐不住了,决定自己去找人。”
9月10日中秋节,甘宇的父母赶到泸定。甘宇的公司准备了饭菜和月饼,他们一口也吃不下。甘国明一端起碗,就想起给小时候的甘宇喂饭的场景,“哪里还吃得下饭?”
甘国明心里有些愧疚,自己常年在外打工,跟儿子的交流仅限于每周末的电话,甘宇会跟他聊很多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他清楚甘宇是个“懂事的孩子”,但又相信父亲必须严格,甘宇有次没有考进班里前三名,他就打电话教育儿子一番。甘宇失联后,他对孩子的唯一要求变成了“平安健康就好”。
那段时间,甘宇父母每天都往救灾指挥部跑,了解最新救援情况。
时间和希望都在流逝。救援人员一次次失望而归,有人试探着说“希望不大了”。甘国明总会强硬反驳:“他没有受伤,肯定还活着”“不可能被野兽吃了,它们遇到地震也跑了”“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不在了。”
甘国明回忆当时矛盾的心情,“害怕没有他的消息,又害怕听到的是坏消息。”
还有更多人在找甘宇。成都解除封控后,甘宇的大堂哥甘立权自驾赶往石棉县,想要亲自上山找人。甘宇的公司和家人也都在网络上发布消息,悬赏找人,希望当地村民能帮忙搜救。
一位在大坝上和甘宇共事过的焊工叫上自己的两个哥哥,把干粮装进蛇皮袋,还给甘宇买了件新衣裳,自愿山上搜救。
不同的救援力量在加入。蓝天救援队、重庆巴南救援队、宜宾筠爱救援队、北京应急管理协会等,都陆续搜救过甘宇。
9月10日,甘宇公司代表王东华(左一)与消防人员一起上山搜救甘宇。受访者供图
9月15日,甘孜州终止地震一级应急响应,从应急救援阶段转入过渡安置及恢复重建阶段。根据甘宇的粗略回忆,这天他正在从芹菜坪爬往“草原”的路上,因为缺少水源,他喝了苔藓水和自己的尿液。
也就是这一天,罗立军又带着蓝天救援队上山搜救。十几名队员来自甘孜、绵阳和江油,还有一条搜救犬。
李明康是其中之一。他是甘孜州康定人,震后一直在帮忙搬运物资和救人。得知要搜救甘宇,他和两名队友从泸定赶往石棉。与其他人会合后,一起钻进密林中。
山还在垮,一边塌陷的山路,一边是几百米高的悬崖。天色已经不早了,要不要继续前进?队员们山上举手表决。
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安全第一,少数服从多数,他们在天黑前撤下山。后来,李明康才知道,当时他们下撤的位置,距离甘宇获救地不到500米。
希望被消磨殆尽后,剩下的只有奇迹。
甘宇获救的前一晚,甘国明梦见儿子回了老家,“爸,我回来了。”他像往常一样回复,“回来就回来咯!”没过多久,甘宇又说了句“我走了”。
甘国明从梦中惊醒,外面下着雨,又是个糟糕的天气。他再也睡不着,心砰砰地跳。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没有了白天的坚强,不得不考虑儿子最坏的情况。
“甘宇找到了”
9月21日,天上飘着毛毛雨,大山被罩上一层白蒙蒙的雾,头羊晃着铃铛带队去吃草。58岁的倪太高跟在后面,他皮肤黝黑,个子瘦小,准备去找地震后丢失的羊,也顺便找人。他还带了一件彝族的“毡挎挎”,是一种浅紫色褂子,内层是羊毛,外层是防水的布料,既防水又保暖。“如果找到那个失联的人,让他穿上,暖和一些。”
倪太高家几乎是跃进村海拔最高的房子,屋旁栽着果树。他种了十几亩的玉米、大豆和花椒,还养了120只羊,13头猪,十几只鸡,靠这些养大了5个孩子。
地震来临前,山间的浓雾刚散去,淡黄色的玉米叶在风中摇摆,猫咪懒洋洋地趴在门前。先是异常的犬吠打破宁静,突然地动山摇,一块落石砸中了倪太高的腰,他猛地一闪。“如果迟几秒钟,人就完了。”
后来,倪太高被送往医院,家人也搬到了山下的出租屋里。
9月30日,倪太高赶着羊群去山上吃草。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余震停后,倪太高又忍不住跑回山上,想再看看家。羊圈塌了,羊全跑了。厨房也塌了,冰箱、微波炉和摩托车都被埋在废墟里。他还碰到了几个救援人员,在找一个震后失联的人。
9月20日,倪太高上山找回了90多只羊,但没有找到失联的人。
第二天,公鸡刚打鸣,倪太高又出门了。他钻进灌木丛,边走边“哦哦哦”喊着,那是喊羊的口令,回应他的是轰轰的泥石流声。
一个小时后,他在山腰听到“啊啊啊”的声音,以为是野猴子。“我又吼了几句,才听到有人喊‘救命’。”
声音从山上的密林传来,倪太高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有多远。看到山体右侧大面积的塌方,他吼了一句,“哦,往左边走!”他又掉头跑回家,拿了2盒牛奶和4个月饼,那是女婿中秋节送来的。
再次回来,循着呼救声,倪太高又爬了一两个小时。看到前面的树枝在动,他钻了过去,只见一个人趴在地上,挣扎地站起来。倪太高跑了上去,那个人抱着他大哭,说“碰到好人了”。倪太高拍了拍他,“没事没事,活着就好”。
眼前的小伙子浑身发抖,吃了点东西后,问:“有政府(电话)吗?告诉政府,我叫甘宇,甘宇找到了。”
倪太高联系了当地政府,对方让他拍张照片。甘宇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合照。手机镜头里,他这么多天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胡子拉碴,原本圆润的脸已经颧骨突起,“瘦得都快认不出了。”
9月21日,雅安市石棉县跃进村猛虎岗,倪太高(左)找到了甘宇,他们拍了一张合照。受访者供图
那张照片很快传到泸定。有家人看到后有些迟疑,但甘宇妈妈只看了一眼,就放声大哭,“是甘宇,甘宇找到了!”甘国明抢过手机,确认是儿子,激动到手止不住地颤抖。
倪太高扶着甘宇下山。遇到陡坡,他就先跳下去,让甘宇趴在自己背上,搂住脖子,他再用双手扶着两边的树,慢慢往前挪。背着将近一米八的甘宇,他有些忐忑,“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了,可不能再摔了哟。”
两个小时后,他们走到了猛虎岗管护站,一片可以降落直升机的空地。
“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腿上全是伤。”倪太高说,在停机坪他看到甘宇的手一直在抖,就脱下自己的手套给他,又让家人带了套衣服上山。一只黑色手套还留在现场,另一只已掉入裂缝中。
甘宇换下的衣物还遗留在现场,记录着他17天来的遭遇:牛仔裤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裤腰绑一根绿色布条,屁股处磨出两个大洞。一双白色的耐克鞋已经开裂,鞋带变成黑色,鞋底也几乎磨平。
9月30日,猛虎岗现场还遗留着甘宇获救后换下的鞋子,鞋子已经裂开口。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后来,甘宇被转运至泸定县人民医院。直升机刚起飞不久,山上就下起了暴雨。那晚,甘宇又被转运至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经初步诊断,他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骨折,左下肢腓骨骨折,伴有严重感染。
在泸定县人民医院,甘国明终于见到了儿子,他拍着甘宇的肩膀,重重地说:“儿子,你比我有出息。”
回家
听到甘宇获救的消息时,罗永还在泸定县德威镇的救灾帐篷里,“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里,他一直帮忙找甘宇,却没能回家寻找遇难的母亲。
9月23日,震后第19天,天气晴朗。罗永和家人爬了几个小时山路,回到湾东村。这个距离震中不到10公里的村子,几乎全部碎在了地震里。
罗永家是一栋两层房,如今只剩下一地砖瓦。他爱种花花草草,门前摆了二十多盆花,有十几个品种。“兰花开的时候,美得很。可惜都没了。”家里养的牛羊也丢了,5只猪被压死了2只。
在倒塌的厨房里,他挖出了母亲的遗体,蹲在地上兀自哭了起来。他上一次回家,是在地震前一晚。母亲给罗永装了自己种的菜,满满两大袋。因为是老幺,从小母亲就偏爱他。那天罗永要趁着夜色,骑摩托赶回大坝值班。临走前,母亲很不放心,不停叮嘱,“路上注意安全,骑车慢点。”他没想到,这是母亲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时候,他会看着母亲照片悄悄流泪,“妈妈在天之灵,晓得我做了这些事情,应该不会怪我太晚才找到她吧?”
新的生活在继续。国庆节前夕,湾东村两百多户村民,搬进了得妥镇的安置板房。村民们排队领生活物资,空气中飘着熟悉的桂花香。
10月2日,泸定县得妥镇安置点板房,这里是湾东村村民的新家。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摄
罗永的“新家”是两室一厅,儿子的床就摆在客厅里,女儿的书桌也是。他坐在大门边,看到熟悉的身影,会热情招呼“进来坐会儿嘛”,再塞上一两个水果。
陌生的客人也来了。罗永开闸泄洪的消息在网上传开,采访的电话响个不停,有的记者远道而来。在公用厨房里,罗永招呼大家一起吃饭。毛血旺、酥肉和青菜摆上桌,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随便吃点,要是在我们山上,还会杀猪杀鸡,肯定更丰盛。”
晚饭过后,他会温柔地询问女儿作业情况,让她试试新发的鞋是否合脚。女儿在泸定县念高中,有一天语文老师提到有个叫“罗永”的人,在地震后开闸泄洪救人。她才知道,别人口中的英雄,是自己的爸爸。
“我不是英雄,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罗永不在意那些赞誉,每当有人提起,他会腼腆地笑笑。
甘宇也是如此。他觉得比那些在地震中丧生的人,自己已经足够幸运,“活着真好,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在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里,他做了一场踝关节手术,度过了28岁的生日。刚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他就找母亲要了手机报名了今年的一级建造师考试——这个证书需要在两年内通过四个科目,他已经顺利通过三科。
夜深人静时,甘宇还是会做噩梦,梦见自己在茫茫大山中呼救,无人回应。不过这种梦越来越少,“没啥子阴影,能活着走出大山,其他事都不算啥了。”
10月8日,甘宇恢复良好,顺利出院。次日早上,他们一家又坐车赶回达州市大竹县的老家。在那个熟悉的院子里,灶台上炖着土鸡,奶奶抱着甘宇大哭,家人们围着他问长问短。甘宇奶奶说,“没想到自己的孙子那么坚强。”甘宇说其实自己也没想到。
全家人一起拍了张大合照,爷爷奶奶紧挨着他,父母在后排笑得很开心。
10月9日,甘宇(前排左二)回到老家达州,与家人们一起拍了张全家福。受访者供图
甘宇还给倪太高打了电话,“太感谢你了,等我身体好了,我一定当面感谢。”视频里的倪太高,连连说“没事没事”。
地震过后,家里十几亩玉米依然会按时成熟,倪太高掰下玉米棒子,剥掉外壳,再扔进背后的背篓里。山上还种着核桃、猕猴桃和佛手柑,眼下正是收获的季节。
地震让罗永失去很多,但有些东西没有丢。他在废墟里,扒出了女儿的奖状,把它们重新拼凑好后,发了个朋友圈,“能在废墟里挖到这些也很欣慰!”
10月18日,罗永再次回到湾东村,在废墟了翻出了女儿的奖状,他觉得很欣慰。受访者供图
家里死了两头猪,但是震后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幸存的母猪生下了6只小猪崽。
地震总会留下一些伤痕,但灾区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节奏。在倪太高家附近不远处,一片玉米秆潦草地倒在地上,但因为连日下雨,地里又生出了新芽。
新京报记者 吴采倩 实习生 郑欣怡 四川成都、泸定、雅安报道
编辑 杨海 校对 赵琳
“孙女不能喝其他女人的奶水,否则会拉肚的”“没事的,我家也是女儿”,话音未落,涟水县中医院护士陈莹就抱着女婴撩开自己的工作服开始喂奶,直到怀中女婴主动松开嘴,吃饱喝足了她的奶水后,医护人员方才为女婴补种疫苗。而陈莹撩衣喂奶的一幕也被她的同事拍了下来发到所在科室微信群中,点赞瞬间刷屏。
据女婴奶奶介绍,孙女出生后住进涟水县医院新生儿科,前几天出院回家,8日上午要带孙女到涟水县中医院补种疫苗。“出生才10几天,天很冷,就没有让儿媳妇带着孙女到医院补种疫苗”,据奶奶介绍,想着补种疫苗时间不会太长,就没有带奶粉,但是到医院方才发现,补种疫苗儿童很多,孙女饿得直哭,就在他们手足无措之时,幸亏遇到好心的护士为孙女喂奶。
陈莹告诉记者,看着怀里的孩子吃奶时的馋样,她觉得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后来这个女婴很安静地接受疫苗补种。(通讯员 王敏 张佐刚 记者 朱鼎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