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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元丰二年初秋的一日傍晚,通往大名府的官道上,有一人正在匆匆赶路,此人二十出头年纪,俊秀的脸庞挂着些许风霜,虽满头大汗一身疲惫,也掩盖不住欢喜之色。
随着日头完全落下,天色暗下来,男子点上灯笼继续赶路,约莫半个时辰后,前面不远出现一个村庄,男子满脸笑意,加快前行。
不多时进了村子,男子径直走到一户人家,在门口停下脚步,他先是张大嘴巴准备呼喊,旋即看了看左右,见周围人家亮灯者不多,便收住声音轻轻敲响院门。
片刻后院内有了动静,随着脚步临近,传来女子说话声:“这么晚了,是谁呀?”
男子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说道:“幼禾,是我呀,快开门。”
话音刚落下,门内传出一声低呼,院门也随即打开。
“幼禾,我回来了。”
“啊!你......你......你怎么......”这个叫幼禾的女子满脸惊讶,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
“怎么了幼禾?我是你丈夫,我是齐少元啊,我回来了。”
“少元,官......官人,真的是你呀!可......可屋里那个又是谁?”幼禾说完,把手指向了屋子。
“屋里?你说什么呀?”齐少元被幼禾话给搞懵了。
就在此时,堂屋门帘打开,一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边往门口边问:“幼禾,这么晚了是谁呀?”
话音落下时,男子已经来到门前,当他和齐少元四目相对后,包括幼禾在内,三人都愣住了,这个男子竟然和齐少元长得一模一样。
沉寂片刻,还是齐少元先反应过来,他指着男子说道:“你......你是罗永成,你怎么在我家。”
“是我啊少元兄,我是永成,原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罗永成说到这儿,突然卡住了,情形瞬间尴尬起来。
“原来你不是我丈夫,那你为何......怪不得你......”说到这儿,幼禾已羞红了脸。
“好你个罗永成,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冒充我,住我家园,占我娘子,我跟你拼了。”话音落下,齐少元冲了过去。
罗永成见势不妙,围着院子躲避,边跑边说:“少元兄息怒,事情不是你所想,你消消气,听我慢慢说。”
“说什么说,事到如今你还有脸说,看我不打死你。”说话时,齐少元手里已经多了根棍子。
吵闹声惊动了左邻右舍,邻居们都点起灯围拢而来,当大伙把齐少元和罗永成阻隔开来,惊讶之色不亚于幼禾,因为这两人长得太像了,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般,莫说是外人,就算朝夕相处的家人,分辨起来也不容易。
这时,一个老妇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齐少元三步并作两步走,扑通跪倒在老妇跟前,大声道:“娘,儿子回来了。”说完后哭了起来。
老妇眼神儿可能不太好,耳朵好像也有些背,她仔细看了看齐少元,说道:“少元,你不是一直在家吗?”
齐少元一听这话,火气又上来了,转头冲向罗永成。
邻居胡老爹急忙阻拦,说道:“少元,哦不,你是少元吧?哎呀!你们俩长得这么像,我都糊涂了,总之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莫要动手。”
说到这儿,他又转头对幼禾道:“少元家的,扶你娘进去休息,她身体不好,别跟这儿站着。”
在幼禾劝说下,老妇回了屋子,院子里的人此时议论纷纷,大伙瞅瞅两个齐少元,都禁不住惊叹: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位于齐家门口处,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这人一脸尖酸相,见此情景面露阴笑,抽身而走,一路小跑往村外而去。
院子里面,齐少元仍然气愤不已,那个罗永成站在一旁,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幼禾站在门口发呆,突然多出一个丈夫,她已经迷惘了。
街坊邻居们仍然议论不休,有人说这个是真得齐少元,有人说那个是真的,胡老爹向来老成持重,可现在也没了辙,这两人如此相像,怎样区分?
就在人们纷纷议论时,刚才那个中年男子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个老者,人们见到老者都很敬畏,胡老爹则走上前来,说道:“周大哥怎么来了?”
“哦,老胡啊!刚才秋胜去我那儿,说老齐家又来了个少元,难辨真假,我过来看看。”姓周的老者名叫周安,是附近两个村的保正,大事小情都管。
齐少元见周安来了,急忙上前施礼:“安叔,您老来了就好了,那个贼子叫罗永成,和我长得极像,他竟然冒充我来到这,住我房子占我娘子,安叔可得给我做主啊!”
齐少元话音落地,罗永成走了过来,对周安道:“安叔,少元兄说的是,我真名确实叫罗永成,我以为少元兄已不在人世,故来此报恩,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占齐家娘子的便宜。”
“你......你说得好听。”齐少元依然很气愤。
“同处一室这么久,没占便宜谁相信呀!”说话的是那个叫秋胜的男子。
“对啊,秋胜说的是,孤男寡女的,怎么会把持得住......”人们随着秋胜的话,又在交头接耳,相互议论。
幼禾此时像个木头人,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很明显,她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给搞糊涂了,头脑已经不在清醒。
周安想了想,说道:“少元与永成长得太像,难以分辨,而且各执一词难分真假,再说此事关乎齐家娘子的名节,我看还是报官吧,王知县清明,定会秉公处理。”
“安叔,我说的确实是事实,您老要相信我,莫要报官。”罗永成听到报官,不免着了急。
齐少元道:“你也知道害怕,安叔,您老好主意,这就去报官。”
周安道:“就这么定了,秋胜你去衙门找刘班头儿,说明情况,今晚少元去我那儿住,永成就住老胡那儿吧,吴家娘子和孙家娘子留下,好好陪着齐家娘子,还要照顾好少元他娘,等明天上了衙门,事情自然会解决。”
保正发了话,众人遵从行事,各自回去休息,等待明日过堂。
这村子离县城不远,秋胜很快就找到了值班的赵班头儿,赵班头将此事告知师爷,次日清早,师爷就禀报了王知县,如此高效,这也是王知县立下的规矩。
日上三竿后,众人被传到公堂,齐少元与罗永成之间的过往也随之揭开。
齐少元乃齐家独子,父亲过世的早,跟母亲蔡氏相依为命,他是个泥瓦匠,辛苦打拼也能持家。
齐少元十七岁这年定了亲,女子叫杨幼禾,十里外杨家庄人,定于次年秋上成婚。
谁知第二年一开春儿,杨幼禾生了怪病,请了几个郎中不见效,却被一个姓柳的相士给治好了,柳相士说杨幼禾的八字正偏官混杂,乃“僧尼之命”,若已订婚约,那成婚后三年之内不能圆房,否则害人害己。
杨幼禾的父母非常相信柳相士,就把此事告诉了齐家,蔡氏母子听从亲家之言,所以成婚后没有圆房,齐家有正房四间,幼禾住东屋,旁边是堂屋,在旁边是蔡氏卧房,齐少元则住在最西头那间。
所谓世事难料,就在齐少元与杨幼禾成婚两个月后,朝廷在当地征召民夫,去往真定府边关修工事,齐少元也是不幸,附近两个村子的青壮年不少,偏偏他被相中了,原因很简单,他是个泥瓦匠。
此次戍边要一年多,母亲蔡氏身体又不好,齐少元非常担心,幼禾是个贤惠女子,他让丈夫放心去,注意保重身体,家里的事不要操心,就这样,齐少元去了边关。
众多民夫之中,有个年轻人名叫罗永成,洺州人,与齐少元长得一摸一样,声音也相似,而且也是个泥瓦匠,官驿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把他们俩编在一起,在一起做工、一起吃饭、睡在一个帐篷里。
比亲兄弟还要像的样貌,让这两个年轻人互有好感,时间久了无话不谈,齐少元直爽性子,家里详细情况都告诉了罗永成。
转眼一年过去,工事快修好了,这两人盘算着回家好好过日子,罗永成是个无父无母为成家,准备回去讨房媳妇。
有一天契丹兵犯边,冲进了未修好的工事,宋军拼力抵抗,双方混战在一起,罗永成被堵在角落,正当契丹兵挥刀砍下时,齐少元横空杀出,抱着契丹兵滚落城下,救了罗永成的性命。
宋军援军很快到来,将契丹兵赶走,打扫战场后,齐少元没了踪影,罗永成四处寻找未果,官驿告诉他,这次遭袭死了不少兵丁和民夫,大部分被战马踏成烂泥,齐少元肯定尸骨无存了。
不久后工事完毕,朝廷还算仁慈,给民夫发放了酬劳,令其早日回家,对于上次战死的那些民夫,就无人过问了,人们私下议论,定时官吏冒领了那些死人的酬劳。
受人滴水之恩需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罗永成没有回洺州,而是直接来了大名府齐家,他是想把民夫酬劳全都留给齐家人。
由于样貌极像,等到了齐家后,未等罗永成开口,幼禾早已高兴大喊:“娘,官人回来了,少元回来了。”说完拉着罗永成进了屋。
看到蔡氏拖着病体的欢笑,罗永成没有勇气说出齐少元已不在人世,亲人离丧之痛,他比任何人都有体会。
就这样,罗永成在齐家住了下来,他想着先照顾这对婆媳一段时间,等蔡氏身体好转,经得起打击后,再把噩耗告诉二人。
当天吃过晚饭,他正想着说个什么托词,才能不与幼禾同房,这时候蔡氏说了话:“少元,你这一走就是一年半,可把娘担心死了,幼禾更是牵挂,怎奈和亲家有约,还得等一年多,你才能与幼禾圆房,这也是为了大家好,你就再忍一忍,仍旧住在西屋吧。”
“我弥陀佛,原来还有这等隐情,真是太好了。”罗永成是个正人君子,这消息对他来讲正中下怀。
为报答齐少元救命之恩,罗永成干活非常卖力,对蔡氏更是孝顺,四处请医抓药,在他的照顾下,蔡氏身体慢慢康复,除了眼疾和耳背,其他已无大碍,原本下炕都费力,后来行动自如了。
自家亲人都看不出是假冒,外人就更看不出来了,唯一不方便的,就是与幼禾的交往,罗永成尽量让自己忙于干活儿,减少接触,准备在圆房日期到来之前,将实情告知蔡氏婆媳,总不能满一辈子吧。
在罗永成心中,齐少元肯定是死了,那种情况下,几乎不可能生还,但事情总会存在变数,再危机也会存在侥幸,齐少元恰恰就是那个侥幸。
当日他抱着契丹兵滚下城墙,竟然没有摔死,而且也没受伤,混乱之中,他发现有匹战马空无一人,便一跃而上,那匹马不知被谁在后臀划了一刀,死命冲出战场,往远处奔去。
齐少元抱着马脖子,始终没敢抬头,也不知跑了多久,连人带马滚入山沟,那马当场摔死,齐少元则受了重伤,昏死过去,几个猎户打此经过,将其带回村落救治。
这村落位于大山之中,属宋辽边界,村里既有契丹人,也有汉人,都是普通百姓,相处融洽,齐少元伤势太重,差不多半年才得痊愈,此时他已经打听到消息,修工事的民夫都已返家。
村民对他有救命之恩,齐少元不想就此离开,帮着村民干了半年活儿,这才启程回家,想不到刚进家门,就发生了这一幕。
之前经历一一道来,罗永成知道了齐少元为何还在人世,齐少元也晓得了罗永成的苦心,两人四目相对,各自流下泪水。
齐少元给罗永成磕了一个头,感谢他近两年照顾母亲之恩,罗永成还了一个,感激齐少元救命之恩。
误会已经解除,接下来就是幼禾之事,齐少元认为,自己与幼禾成婚不过俩月就分开了,远不及罗永成陪伴两年之情,愿意将妻子相让,罗永成自然不肯。
王知县是个聪明人,他看出了齐少元的顾虑,便请来一个稳婆,带着幼禾去了后堂,经稳婆检验,幼禾还是女儿身。
这一下,齐少元心中的顾虑彻底打消,他冲自己打了两个耳光,再次向罗永成赔罪,王知县见此,心感安慰,随即退堂。
当众人就要出衙门时,一个差役将齐少元唤了进去,王知县将其叫到一边,说道:“做人坦荡固然很好,但也要懂得自保,你把自家详细情况详细告诉罗永成,这种做法不妥,你想一想,若罗永成是小人的话,你母亲和娘子岂不是遭了殃,所谓‘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碰上罗永成这等好人。”
王知县的话令齐少元受益匪浅,也为他以后行事树立了标准。
回家后,罗永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齐少元哪里肯,强行挽留,罗永成推辞不下,又呆了半月才返回洺州,在保正周安的建议下,二人结为异姓兄弟。
两个月后,齐少元与杨幼禾圆了房,第二年秋上,幼禾生下一对龙凤胎,罗永成专程赶来庆贺,这时候他也成了家。
三年后,齐少元与人合伙走商发了笔财,随即在城里开起货行,生意做得红火,他没有忘记义弟罗永成,帮其在洺州也开了货行,这对一模一样的异姓兄弟,各自都过上了好日子,两家关系密切,历经数代未断来往。 (故事完)
【九哥说】
我们时时想着感恩,就会时时想着图报。“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道理没有谁不懂得。知恩图报是建设和谐社会的基础,如果人人把这个通俗的格言落实在行动上,那我们的后代必将是人格健全的建设者,我们的社会也必将是和谐的社会。
故事通篇讲的就是知恩图报,我们在敬佩罗永成和齐少元的同时,更不能忘记王知县最后的那番话,它不仅适用于过去,更适用于现在,就算到了将来也不过时。
汉武帝死后,其幼子刘弗陵继位,是为汉昭帝。他在权臣霍光的辅佐下治理大汉帝国,逐渐将国家从汉武帝末期的混乱中拉了回来。然而汉昭帝君臣却始终被一个往日的阴影所威胁,这个阴影便是汉武帝时期的废太子——刘据。
公元前77年,也就是汉昭帝元凤三年,中国却连续发生了三起超自然事件,让汉朝君臣皆震恐不已。根据《汉书·眭两夏侯京翼李传》记载,首先在山东泰山地区,人们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从泰山上传来。民众们上前一看,发现一座“高丈五尺, 大四十八围, 入地深八尺, 三石为足”的巨石竟无故自立,此外还有白鸟数千下集其旁,萦绕不去。
不久后,在昌邑国,一棵已经死掉的枯树突然无故复活。还没等汉朝君臣从震惊中缓过劲来,长安上林苑又传来消息。一棵朽烂并折断的古树也重新站立起来。人们在其中一片树叶上,还发现了由虫子妖出的文字——“公孙病已当立”。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天人感应”学说开始渗入汉朝的各个阶层。无论是皇帝还是平民,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所有的异像都是上天对皇帝和朝廷的警告。因此所有人的相信,元凤三年所发生的三件怪事,显然与朝廷失德有关。因此,许多儒家学者,都对这三种异像做出了解读。
其中,一个叫眭孟的相士做出了这样的解释:
石柳皆阴类, 下民之象, 泰山者岱宗之岳, 王者易姓告代之处。今大石自立, 僵柳复起, 非人力所为, 此当有从匹夫为天子者。枯社木复生, 故废之家公孙氏当为帝者也。翻译过来就是,巨石自立,柳树复生绝非人力所能为。这是民间匹夫当为天子之异像。而枯木复生,应为罪人公孙氏当皇帝之兆。然而这个公孙氏,应该在民间,甚至可能是囚犯。
因此,眭孟立即向汉昭帝上书,说汉朝是尧帝的后裔,应当会与他一样,将皇位传给舜帝。而三件超自然现象的发生,正是汉朝应当禅让皇位的征召。因此眭孟认为,汉昭帝应该立即退位,将皇位传给民间贤者。
很显然,眭孟是个勇敢的人,同时也是个迂腐的人。在家天下的专制时代,天子之位岂能随意传给外姓?当时辅政的霍光当场拍案大怒,将眭孟以大逆罪处死。
虽然霍光以暴力处死了眭孟,但仍然难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当时几乎所有儒者都认为,汉朝要让位给外姓,这只是迟早的问题。此后这种征兆变得越来越明显,首当其冲的就是汉昭帝没有儿子。不久后,汉昭帝还以24岁的年纪,英年早逝。
无奈之下,霍光只能找来昌邑王刘贺当皇帝。但是由于两人关系不谐,胆大如斗的霍光竟当机立断,将刘贺废掉,开创了权臣罢黜皇帝的先河。短短百余天内,皇帝一死一废,汉朝的法统岌岌可危。
对此,霍光痛定思痛,他很快回想起元凤三年所发生的三件怪事。于是,他立即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将废太子的孙子——刘病已扶植为皇帝。
汉武帝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太子刘据被佞臣江充所诬陷,被迫举兵造反。最终,刘据没有敌过汉武帝的镇压,几乎全家被杀,唯有尚在襁褓中的刘病已尚存。此后,刘病已被关在长安的监狱中,直到长大才出狱。虽然被赦免了死罪,但是刘病已没有恢复皇籍,与平民无异。
按理说,以刘病已的出身,可谓是不能差到不能再差。霍光等臣子,或多或少都卷入了巫蛊之祸。按照常理,霍光等臣子绝不可能将罪人刘病已立为皇帝。然而,元凤三年的三件超自然事件却大大加重了刘病已当皇帝的砝码。
前文也说了,巨石自立、朽木逢春都预示着一个罪人将成为皇帝。而叶子上显现的文字“公孙病已当立”,也正好与刘病已契合。首先,刘病已是汉武帝的嫡曾孙;其次,他的确是罪人。最后,他的名字叫“病已”,正好与树叶上的文字“公孙病已”当立相契合。这里的公孙,很显然不是姓,而是称号。
固然霍光扶植刘病已,具有“起点低,好控制”的因素。但我们也不能忽视元凤三年“三件怪事”的作用,毕竟汉朝对于上天是相当迷信的。
就这样,曾经的囚犯刘病已接住了一个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稀里糊涂地成了皇帝,是为汉宣帝。他与霍光一起,开创了“昭宣之治”,将汉朝国势推向顶峰。
在笔者看来,这三件怪事并不是什么超自然事件,很可能是废太子刘据隐藏在民间的手下干的,其目的就是支持刘病已当皇帝。霍光死后,刘病已便为此前勇敢进言的眭孟平反,将其子封为郎官。
侯飞凰也没想到,重生一世,这世界的格局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她忙点头,“爹放心吧,有清泉青海护我周全,我不会有事的。”
侯老爷安慰的抚了抚她的黑发,“你跟你娘太像了,虽有着名正言顺的身份,可从不愿与她人去争,爹虽希望你能安稳度过此生,可也希望你该得到的东西就去争取,不要一味忍让。”
“你是我侯震天的女儿,爹虽没有实权,可在朝中也有安定侯的爵位,你云姨娘又是太后的侄女,你若真看上哪个身份显赫的贵人,到时请太后给你赐个封号嫁过去也不是难事。只是那个宇文无忧。”侯老爷呲鼻不屑,“一个寒门举子,身份如此低贱,且如今他就算真考上了状元也不复安稳,你无论如何也不能下嫁给他,你必须找一个能让你依附,能护你周全的人陪你度过下半生,爹不会害你。”
“女儿明白。”
“如此甚好,我已经跟管家打好招呼,他若再来,只管将他轰出去。你还未出阁,万万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侯飞凰点头,这也是她希望的,毕竟她若表现的一点也不在乎宇文无忧就太假了,侯老爷下的命令,这便不关她的事了,只是那个宇文无忧,她岂止是不会嫁给他,这一世,她定会让他不得好死!
侯老爷难得回府一日,兴致勃勃的要与侯飞凰对弈,侯飞凰便也高兴的留了下来,与他一直下到傍晚,在李福海再次出现后才收起了棋局。
“老爷,叶姨娘和柳姨娘回来了。”
李福海一路小跑过来禀报,侯老爷的脸上也渐渐挂上了笑容。
侯飞凰记得这两人,叶姨娘是中州知府的庶女,第四个入府,育了一个女儿侯云锦今年也十四了,但因着身份低贱,她与其女在府中为人一直都是相当低调不惹事,性子又温顺从不与赵姨娘做对,所以在府中也较没什么存在感,上一世在侯府倒台以后叶姨娘与她的女儿都被轰出了侯府赶回娘家了。
而三姨娘柳如烟则不同,她出生更低是个乡绅的女儿,开口说话便如个市井妇人一般,爱口舌搬弄是非,因着自己为侯老爷生下了府中唯一的男丁侯文煜而作威作福,仿佛这侯府以后都是她的一般。
另有一女侯倾歌今年十三也是天天与侯明溪在一起耀武扬威,想方设法的欺凌陷害自己,但上一世因着身份低贱,母女二人也都是依附着赵姨娘,任她差遣。
而在前世,侯倾歌也是托了赵姨娘的福,竟嫁给了骆郡侯世子做了正妃,让其母也跟着乐享荣华富贵,而其子侯文煜更加幸运,娶了皇帝最宠爱的琉璃郡主。
侯老爷对这唯一的男丁侯文煜还是很重视的,虽然才十四,却请了不少元京名声大噪的太傅和武师来教他文韬武略,可侯文煜并不争气,样样都学的不精,也因此侯老爷一直没有叫他进家中的铺子,可即便如此,侯老爷对这唯一的儿子还是爱护有加。
随侯老爷出园,走过长长的木廊直接进了柳姨娘的柳园,院落很大,墙角下种了一排牡丹开的娇艳,早有丫鬟打起了帘子等候着侯老爷,侯飞凰跟着一起进去,便见身着红衣的柳姨娘坐在榻上,两名丫鬟在一旁打扇。
四月的天本不热,可柳姨娘的身形有些发福硬是怕热,她一身红衣穿的身材有些臃肿,可姿容不差,皮肤生的白皙滑嫩,好看的樱唇上鼻梁不高很有肉,弯弯柳眉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眼角还有一颗美人痣,当初便是相士说柳姨娘生的旺夫,老夫人才硬生生的让侯老爷纳了她的,她也争气一举得子,后又生了个女儿。
“老爷。”见侯老爷进来她喜不自禁,忙迎了上来,“妾身回府才几日,老爷越发精神了。”
男人没有哪个不爱被夸的,侯老爷面上笑意渐渐大了些,“文煜和倾歌呢?”
“他们回园子安置东西去了,待晚饭会来给老爷请安的。”柳姨娘注意到站在侯老爷身侧的侯飞凰,不由有些奇怪,“凰儿怎么今日有空陪着父亲了?”
“下午陪爹爹对弈,听柳姨娘来了,也想弟弟妹妹就随爹爹过来看看。”侯飞凰这话答得相当知礼,加之语态都较为谦卑,柳姨娘挑不出毛病。
“老爷,既然大家都回来了,不如晚上就一起用膳吧。”柳姨娘若有意味的看了一眼侯飞凰,她在娘家就听侯府传来消息侯老爷要带她去太后寿辰,她心里自然不服,文煜作为男丁都没去过,往日赵姨娘的女儿去就算了,她位份高自己与她争不了,可就看不得这么一个没娘的也来抢。
“也好,传话下去,晚上都到清园来。”
汉武帝死后,其幼子刘弗陵继位,是为汉昭帝。他在权臣霍光的辅佐下治理大汉帝国,逐渐将国家从汉武帝末期的混乱中拉了回来。然而汉昭帝君臣却始终被一个往日的阴影所威胁,这个阴影便是汉武帝时期的废太子——刘据。
公元前77年,也就是汉昭帝元凤三年,中国却连续发生了三起超自然事件,让汉朝君臣皆震恐不已。根据《汉书·眭两夏侯京翼李传》记载,首先在山东泰山地区,人们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从泰山上传来。民众们上前一看,发现一座“高丈五尺, 大四十八围, 入地深八尺, 三石为足”的巨石竟无故自立,此外还有白鸟数千下集其旁,萦绕不去。
不久后,在昌邑国,一棵已经死掉的枯树突然无故复活。还没等汉朝君臣从震惊中缓过劲来,长安上林苑又传来消息。一棵朽烂并折断的古树也重新站立起来。人们在其中一片树叶上,还发现了由虫子妖出的文字——“公孙病已当立”。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天人感应”学说开始渗入汉朝的各个阶层。无论是皇帝还是平民,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所有的异像都是上天对皇帝和朝廷的警告。因此所有人的相信,元凤三年所发生的三件怪事,显然与朝廷失德有关。因此,许多儒家学者,都对这三种异像做出了解读。
其中,一个叫眭孟的相士做出了这样的解释:
石柳皆阴类, 下民之象, 泰山者岱宗之岳, 王者易姓告代之处。今大石自立, 僵柳复起, 非人力所为, 此当有从匹夫为天子者。枯社木复生, 故废之家公孙氏当为帝者也。翻译过来就是,巨石自立,柳树复生绝非人力所能为。这是民间匹夫当为天子之异像。而枯木复生,应为罪人公孙氏当皇帝之兆。然而这个公孙氏,应该在民间,甚至可能是囚犯。
因此,眭孟立即向汉昭帝上书,说汉朝是尧帝的后裔,应当会与他一样,将皇位传给舜帝。而三件超自然现象的发生,正是汉朝应当禅让皇位的征召。因此眭孟认为,汉昭帝应该立即退位,将皇位传给民间贤者。
很显然,眭孟是个勇敢的人,同时也是个迂腐的人。在家天下的专制时代,天子之位岂能随意传给外姓?当时辅政的霍光当场拍案大怒,将眭孟以大逆罪处死。
虽然霍光以暴力处死了眭孟,但仍然难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当时几乎所有儒者都认为,汉朝要让位给外姓,这只是迟早的问题。此后这种征兆变得越来越明显,首当其冲的就是汉昭帝没有儿子。不久后,汉昭帝还以24岁的年纪,英年早逝。
无奈之下,霍光只能找来昌邑王刘贺当皇帝。但是由于两人关系不谐,胆大如斗的霍光竟当机立断,将刘贺废掉,开创了权臣罢黜皇帝的先河。短短百余天内,皇帝一死一废,汉朝的法统岌岌可危。
对此,霍光痛定思痛,他很快回想起元凤三年所发生的三件怪事。于是,他立即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将废太子的孙子——刘病已扶植为皇帝。
汉武帝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太子刘据被佞臣江充所诬陷,被迫举兵造反。最终,刘据没有敌过汉武帝的镇压,几乎全家被杀,唯有尚在襁褓中的刘病已尚存。此后,刘病已被关在长安的监狱中,直到长大才出狱。虽然被赦免了死罪,但是刘病已没有恢复皇籍,与平民无异。
按理说,以刘病已的出身,可谓是不能差到不能再差。霍光等臣子,或多或少都卷入了巫蛊之祸。按照常理,霍光等臣子绝不可能将罪人刘病已立为皇帝。然而,元凤三年的三件超自然事件却大大加重了刘病已当皇帝的砝码。
前文也说了,巨石自立、朽木逢春都预示着一个罪人将成为皇帝。而叶子上显现的文字“公孙病已当立”,也正好与刘病已契合。首先,刘病已是汉武帝的嫡曾孙;其次,他的确是罪人。最后,他的名字叫“病已”,正好与树叶上的文字“公孙病已”当立相契合。这里的公孙,很显然不是姓,而是称号。
固然霍光扶植刘病已,具有“起点低,好控制”的因素。但我们也不能忽视元凤三年“三件怪事”的作用,毕竟汉朝对于上天是相当迷信的。
就这样,曾经的囚犯刘病已接住了一个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稀里糊涂地成了皇帝,是为汉宣帝。他与霍光一起,开创了“昭宣之治”,将汉朝国势推向顶峰。
在笔者看来,这三件怪事并不是什么超自然事件,很可能是废太子刘据隐藏在民间的手下干的,其目的就是支持刘病已当皇帝。霍光死后,刘病已便为此前勇敢进言的眭孟平反,将其子封为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