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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年 5 月 29 日凌晨,我正在无棣县的一家宾馆里酣睡,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朋友的口气几乎是大喊:刘玉堂先生去世了!我说,别开玩笑。对方说,是真的。我大惊,一看表才五点半,我冷静了一会儿, 6 点钟,打电话给同事刘君,她低沉地说,是真的。
一下子,我懵了。
29 日一天,匆匆采访,老不在状态,丢三落四。傍晚赶到利津,朋友专门设宴招待,我却没有胃口。
30 日早晨 5 点,从利津打出租车一气赶回济南。上了车,我才告诉朋友,有急事中断采访。
下午一点半,在济南殡仪馆一号厅,我见到了玉堂先生,眼泪夺眶而出。我脑海里想着的是一起喝酒的画面,想着他发明的刘氏陪酒套路,想着主副陪交接仪式。
玉堂先生心胸开阔,他曾反复说过,文人一定不要相轻,一定要相亲。文化人在社会上相对边缘,不要相互拆台,要抱团共生,有啥过不去的?有啥不能坐到一个桌上的?年轻人邀请他聚会,他都参加。在他心里,没有这派那派,没有这过节那疙瘩,没有这处长那科长的官员身份。在他眼里,都是文化人,都在语言上费脑子,下功夫。
在酒席上,我曾有幸多次给玉堂老师当过副陪。他坐在主陪位置上,尽职尽责,一般带三个酒(偶尔也带四个,或者带出一瓶啤酒),敬酒之一,为友谊;敬酒之二,为祝福;敬酒之三,为健康。然后,他说: “小逄,来交接一下,干了!”我们主副陪,一仰脖子,一杯酒各自干了。
我获得了副陪资格,开始领酒,第一杯,为了文学 ……看看大家都尽兴了。他会说:“副陪啊,咱是不是该起驾了?”于是,起驾。
我心里一遍一遍地在说,玉堂老师啊,您怎么突然就走了呢?我的《雪夜泥醉》小说集还没出来啊。您 2017 年 6 月 9 日就给我写好了序言《不如及时一杯酒》。我这小说辜负了您的序言了。我太不及时!
我咬住嘴唇,我恨我自己的拖拉懒散习惯。
这期间,玉堂老师还问过我,小说集啥时出?我支支吾吾地说,快了快了。
跟玉堂老师第一次接触,记不清是哪一年了,交往已经超过 20 年。跟着他采风,先后去过临沂的各县区、潍坊诸城、淄博淄川区将军路街道颐泽社区等。最后一次 一起采风 是 2018 年 7 月 22 日,山东散文作家“进百镇,听乡音”采风活动在利津县汀罗镇启动。那天,玉堂老师即兴发言,谈了好多文学创作经验。
最后一次跟玉堂老师 见面 ,是在 2018 年年底的一个晚上,几个文朋诗友相聚,他主陪,我副陪。他喝了几杯啤酒。席间,他又问起了我的小说集。我说,快了快了,再等一等。
谁能想到,玉堂老师等不及了。他生气了,走了,不告而别。每念及此,我都心里不安。
我想起玉堂老师,也想起期鹏兄的忠告,不能等,不能等,再等,就等黄了。
我想我的老师 ……
我想听在酒桌上多次听过的玉堂老师唱的《小放牛》,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每次都期望他再唱一次。
但再也听不到了。
我还爱听他谈山东的那些老作家。有一次在垂杨书院的一个读书会上,他讲王希坚,他说,老头很可爱,有一次王希坚跟他讲了一个创作规律 ——文学的衬托:待要长,用刀割;待要甜,加点盐;待要囫囵,你破开它。大意是,比如一条鱼,很长,你就用刀割一截,让大家看,就能说明很长了,不用把整条鱼搬出来。你吃甜食感觉不出甜,加一点盐,就甜了,用一种味觉来增强另一种味觉。比如一块玉石,很大,你就砸破一块,摆出来,就把囫囵的状态衬托出来了。
他接着用自己的经历继续解读王希坚的话: “ 20 世纪的 50 年代中期,我大姐在我们村的农业合作社干社长,家里经常来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工作队员。她来是试验和推广胜利百号大地瓜的,干活的时候,就挽着裤腿儿,白嫩丰腴的小腿儿上经常沾着些泥巴,形成一种色彩上的反差,让你觉得沾上泥巴比不沾泥巴还要好看些。这就是待要甜,加点盐。大腿美,沾点泥巴。”
这样有趣的话题,再也听不到了。
我还请教过玉堂老师,怎样给孩子们搞讲座。孩子们不熟悉农村生活,讲起农村来,他们懵懵懂懂。怎么办?玉堂老师说,我也遇到过,你自己讲得绘声绘色,孩子听得一头雾水。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就提问,知道牛耕地的样子吗?他们说不知道,你就一点点深入浅出地回答,这样一互动,气氛就上来了。记得他给一个学校搞讲座,开口就是: “孩子们,我这一口的沂蒙方言,你们能听懂不,听不懂可以举手呀。”我试着给孩子们讲,果然管用。
再遇到难题,我找谁问呢?
玉堂老师的 “积累人物”思想,对我的创作启发非常之大。他说作家要重视积累。积累人物、积累生活、积累故事、积累人物细节。积累人物对小说家来说,至关重要。他说, 1968 年到东北当兵,想家,一开始是想家里的老房子、想胡同、想水井,想晒太阳的老汉子窝,想父亲,想姐姐、弟弟,然后是邻居,一直到全村的人,都想了一个遍。后来,他觉得匆匆过电影似的想,太快,遂改变了想人的方式,每晚只想一个人,集中精力想这个人的趣事,细节,言谈举止,相貌特征。等等。有时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在被窝里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村里 400 多个人物,很鲜活地存在他的脑海里,这为他后来的小说创作积累了大量人物。我记得他说过:“小说家的使命是塑造人物,塑造活一个人物,就了不起。”我后来也跟着他学习,觉得写起小说来,就有了根,不再觉得飘了。
有一年夏天,他到诸城讲课,是应当代文学院王良瑛先生的邀请,我陪着去的。我记得他讲过小说《人印儿》的创作过程。当年,他去沂源一中上学,要徒步六十多里路,路过一个村庄,有道围墙是青砖砌的,围墙拐角的地方,墙面的砖,经过日晒雨淋,坑坑洼洼,那一个个凹里油脂嘛噶(土语,油汪汪的)。他感到奇怪。这是怎么造成的呢?到了下雪天,他又打那里过,见一些老汉蹲在墙旮旯里晒太阳,后脑勺就顶在青砖的坑凹上。原来油脂嘛噶的坑凹,是一个个老汉子的头油磨蹭的,一年一年,老农们就是这样打发着岁月。这一个个坑凹,给了他灵感,他写了《人印儿》。
玉堂先生干过近 20 年新闻,于是,他跟我们这些干新闻的人,就多了层亲近。他在部队干通讯报道 12 年, 1976 年唐山大地震,他还作为《人民海军》的特派记者到灾区采访。 1981 年,他转业回到老家沂源县广播局,干编辑部主任,一干就是 7 年。他说新闻工作经历,对创作帮助很大。他很佩服新华社记者南振中,南振中曾经到沂源县采访,玉堂先生陪过。他说,南振中讲过一个事情,他印象很深,就是麦收时节,南振中观察打麦场垛麦秸垛的场景,垛麦秸垛,不仅仅是个体力活,还是个技术活,有技巧,麦秸不是那么好垛的,怎么勾连,怎么铺垫,有经验的农民垛麦秸垛,简直出神入化。等垛完,看着矗在场院里的近乎完美的麦秸垛,很自豪,那感觉,就跟记者发表了自己的作品一样。
有一次谈到新闻与文学,我说,新闻干长了,语言变得越来越干巴。他说,小逄,你要记住,文学创作毕竟不是新闻报道,二者的区别我是这样划分的,写阳光普照大地,叫新闻;写大地对阳光的折射或反射则叫文学。而文学又是人学,你还得遵循文学创作的基本规律,走入人性,进入审美。
2011 年 2 月 16 日晚,我跟同事于国鹏在西安采访了著名作家陈忠实先生。陈先生请我们在西安美术学院边上的一个叫荞麦园的面馆吃了饭。席间,我问他跟山东作家谁比较熟悉,他就谈到了刘玉堂,说刘玉堂的《最后一个生产队》写得好。回到济南,我打电话给玉堂先生,玉堂先生说,陈忠实说,要写一部死后可以当枕头的书,这句话分量很重。他还考证说,陈忠实的话,可能是受了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的启发,电影有一个情节,列宁睡在瓦西里家的地板上,瓦西里给他搬来一摞书让其做枕头,他即将书分成了两类,并说哪些书可以做枕头,哪些书只能垫脚。所谓枕头书,就是需要认真拜读、仔细品味、努力思考并能流传久远的佳作。而垫脚的书,则是那些文风浮浅、思想轻浅、论述表浅的平庸之作。玉堂老师的这些话后来写进了悼念陈忠实的文章《忆忠实先生二三事》中。
20 世纪七十年代末,玉堂先生从《人民日报》上读到一篇歌颂掏粪工人时传祥的文章,有一句话,给他强烈震撼,那句话是:“时传祥脸上永远带着想为你干点什么的表情。”
玉堂先生走了,我也记住了他脸上 “永远带着想为你干点什么的表情。”
我还想起了李心田先生用打油诗对玉堂先生的评价: “土生土长土心肠,专为农人争短长;堂前虽无金玉马,书中常有人脊梁;小打小闹小情趣,大俗大雅大文章;明日提篮出村巷,野草闲花带露香。”
2019 年 9 月 22 日,刘玉堂文学馆在沂源开馆,来了那么多的文朋诗友,唯独缺了玉堂先生。看着青山、看着纪念馆的房屋,我的心空落落的。耳畔回响着的,是他的爽朗的笑声。
求 老伴 画了一幅凌霄写意献上,我配上一首打油诗: “痴心红似火,散香天地间,我师先生意,举杯即成仙。”
玉堂先生给我小说写的序言,更多的是勉励,结尾却意味深长:
时至今日,我亦常想起《小王子》中的细节。
“你在干什么?”小王子问酒鬼。
“我在喝酒。”
“为什么要喝酒?”
“为了忘却。”
“忘却什么?”小王子动了恻隐之心。
“为了忘掉我的羞愧。”
“为什么羞愧?”小王子问。
“因为我喝酒。”
人前一杯酒,各自饮完。人后一片海,独自上岸。
希望诸君皆能品味到这本小说的醇香。
谨以此文纪念刘玉堂先生去世一周年。
原题回放:请以“ 二三事”为题写一篇文章。
要求:
(1)先把题目补充完整,然后作文。
(2)立意自定,文体自选(诗歌除外)。
(3)说真话,抒真情,忌抄袭。
(4)文中不得透露个人信息。
(5)书写工整,不少于600字。
成长二三事
山东青岛莱西实验中学初二5班 李心雅
空气中氤氲着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情不自禁的驻足品味。无孔不入的饭菜气味占据了我的鼻腔,让我想要马上品尝美味的饭菜,而这香气的来源,正是我家厨艺大师的“杰作”。
回忆是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岁月以最唯美的诗笔于一袭洁白的纸张上描绘出平平无奇的秀丽风光。
记得在那个饭菜飘香的夜晚,一盘盘美味的佳肴被摆上餐桌,细细咀嚼、品尝其味,只觉得好吃。在母亲的惊叫声中才发觉,原来菜中没有放盐。可就是那样寡淡的味道却在我的记忆中开出了一朵怒放的鲜花——浓烈、深沉、唯美!也许,这世界上,只有母亲做的饭菜,即使忘了放盐,还是那么鲜香。
城市中的暴雨来的总是那样突然,我一边抱怨着作业太多,一边从门卫室的窗子向外张望,心中只有一个词:世事难料。人难免有些疏漏之处,像我,在下雨天偏生忘记带伞,但是,被爱着的人,总有那么一个人会为你填上那个疏漏的洞窟,比如在滂沱大雨中跑来的母亲!看着滂沱大雨中浑身湿漉漉的向我奔来的母亲,我已泪眼婆娑。
雨过天晴,春意荡漾,同朱自清先生的文章《春》中描述的那样,雨后的空气真是好闻极了,就连母亲总是有些抑郁不平之气的眉眼似乎都变得明媚了许多。那个雨中向我奔跑的身影让我瞬间长大,我仿佛听到了自己成长拔节的声音。
我们总是要长大的,万物生长的自然规律无法改变,但时至今日,方才知晓成长并非难事,生活也并非易事。
在我的考试成绩出来后,我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为了我的排名,我悄悄地躲到房间里流泪,心里充满了不解和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却不愿开口向她诉说我的苦恼。眼前朦胧的影像中恍惚出现了一个人,在我的抽泣中,我听到了母亲的一声“对不起”。那一刻,我知道了信任和理解是多么重要。
琐碎的生活日常,平淡的饭菜滋味。生命中有春风的柔美,也有夏雨的滂沱,带着辛酸与快乐,冬雪夏雨,在理解与爱中,我悄悄长大!
评语:最欣赏你的语言,简朴而又深意,用词恰到好处。文章构思精巧,三件事娓娓道来,但并不使人感到繁琐。生活中的琐事见证了你的成长,结尾升华了主题,使文章有了厚重感。(指导老师:李珍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