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天眼,再一次震惊世界!困扰了天文学家15年的宇宙谜题,或将在中国天眼FAST的面前被揭露!
(图片说明:中国天眼取得重大发现)
自从FAST建成以来,很多人都在好奇它做了些什么,还抱怨看不到它的成果。实际上,FAST从来没有停止观测,而它的观测内容又相对比较专业,所以普通人很少
所谓的快速射电暴,顾名思义,就是一种持续时间非常短的高能电波。不过,其快速和高能的程度,都可能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通常来说,一次快速射电暴的时间仅有几毫秒,也就是不足1/100秒。但是,其爆发出来的能量,竟然和太阳在整整1天的时间里释放的能量相当!尽管宇宙中有许多的高能现象,但快速射电暴的威力仍然令人十分震惊。
(图片说明:快速射电暴)
2007年,射电天文学家Duncan Lorimer教授及其团队首次发现这种极端现象,从那天开始,快速射电暴就引起了无数天文学家的好奇和关注。但问题在于,快速射电暴非常神秘,以至于其本质至今仍然是个未解之谜。
首先,它的持续时间过短,当天文学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错过寻找其来源的机会了;其次,快速射电暴不仅时间短,而且大部分都不会重复爆发,这对于溯源来说就更困难了;而且,快速射电暴在爆发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我们无法对曾经爆发过的地方持续观测等待下一次;尤其是目前大部分快速射电暴都来自于河外星系,观测难度就更大了。
(图片说明:磁星被认为是快速射电暴的来源)
由于这些因素,快速射电暴的庐山真面目一直令科学家们大惑不解,成为了当今天文学界的一个重大的未解之谜。
目前来说,科学家们对快速射电暴的来源有几种不同的猜想,其中最流行的一种说法就认为它们是来自于宇宙中的一种极其特殊的天体——磁星。
我们知道,当一颗大质量恒星死亡的时候,会以超新星爆发的形式来终结自己的寿命。其遗骸会变成致密星,不过会根据质量的不同形成不同的致密星。如果其内核质量超过太阳的3倍,就会变成最恐怖的黑洞;如果质量在太阳的1.44-3倍之间,就会变成中子星。中子星的直径不超过20公里,因此密度非常大,每立方厘米就重达上亿吨!
(图片说明:中子星艺术图)
在中子星中,有一种非常特殊,那就是磁星(另一种特殊的中子星,就是FAST最擅长观测的脉冲星)。顾名思义,这种天体的磁场非常强,甚至可以达到地球磁场的数万亿倍!
想要破解这个谜题,除了需要科研人员之外,还必须要有强大的观测设备才可以。而我国的FAST,恰恰在观测快速射电暴方面具有无与伦比的能力。
FAST的口径达到了500米,是当今世界最强大的单口径射电望远镜。它的观测能力非常强大,工作频段为70MHz—3GHz,这就限制了它观测的天体对象。自从建成以来,FAST一直在脉冲星发现和观测方面发挥着惊人的能力,一次次创造了天文学的历史。除了脉冲星之外,快速射电暴也是FAST最擅长的领域。
(图片说明:中国天眼)
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即便是FAST这样强大的望远镜,如果有其他望远镜的帮助也可以发挥更强大的作用。为了破解快速射电暴之谜,我国天文学家还联合了在美国的科学家进行共同研究,同时还配合了位于美国的一台强大望远镜——绿岸望远镜。
绿岸射电望远镜高146米,重7700吨,其碟形天线的尺寸为100米x 110米。最牛的是,这家伙竟然可以移动,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可移动的射电望远镜。它的观测对象和FAST比较相似,也被用于观测宇宙中的中子星,甚至还被用来寻找宇宙中的地外文明。
可以说,这两台望远镜都是当今世界上最顶级的射电望远镜,二者的强强联手,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发现也不足为奇。
(图片说明:绿岸望远镜)
3月18日,来自我国之江实验室智能计算平台研究中心研究专家冯毅、FAST首席科学家兼之江实验室计算天文首席科学家李菂,以及来自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的天体物理学家Bing Zhang,还有云南大学、北京大学、普林斯顿大学等高校和机构的研究人员,在国际权威期刊《科学》上发表了他们的重大发现,或将有助于人类破解快速射电暴之谜。
从论文的作者名单上可以看到,这里绝大部分都是中文名。毫不夸张地说,在这个宇宙之谜的破解过程中,中国科学家功不可没!
从2019年开始,天文学家就利用两台望远镜对5个快速射电暴进行观测,获取了21个重复快速射电暴的偏振数据,这些数据被认为是破解这个谜题的关键。
(图片说明:主要作者都是中国名字)
李菂介绍说:“快速射电暴信号在传播过程中,偏振特征会受到周边星际介质的影响。我们能够通过分析快速射电暴的偏振等特征,限制它的辐射机制,推测它所穿过的介质的磁感应强度和电子数密度等信息。”
根据此前的理论,如果快速射电暴来自于宇宙中的恐怖磁场,那么其无线电波也会在磁场的作用下被极化。
然而,当FAST在2019年对快速射电暴FRB 121102进行观测时,并没有发现极化现象,这令天文学家非常困惑。然而,在利用绿岸望远镜进行观测的时候,天文学家观测到了极化的现象。
这是FAST观测能力不行吗?当然不是!研究人员相信,这里面有其他的原因。
事实证明,两台望远镜观测到不同的结果,在于二者观测的频段不同,FAST是在1-1.5GHz的频率下观测的,而绿岸的观测频率为3GHz及以上。研究人员得出结论,快速射电暴的极化情况与频率密切相关。
研究人员提出了一个模型:当快速射电暴产生的时候,应该是完全极化的。但在经过周围空间内的等离子体或星际物质时,就会出现一种名叫法拉第旋转的效应,导致偏振角出现不同。由于法拉第旋转的幅度与频率有关,所以出现了绿岸望远镜看到了极化的现象,而FAST的观测结果却是已经去极化的情况了。
根据这些情况,研究人员推测,这些重复的快速射电暴很有可能经过了超新星遗迹、脉冲星风云甚至是大质量黑洞附近的过热等离子体等环境,这对于天文学家找到快速射电暴的起源来说是一个重要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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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呼和浩特7月30日电(记者刘懿德、魏婧宇)记者30日从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明安图观测基地获悉,科研人员在太阳耀斑爆发前兆研究中取得一项最新成果。他们发现,耀斑爆发前,太阳活动区域边沿的紫外热辐射存在的脉动现象,与耀斑期间爆发源区的脉动现象间存在强烈的物理联系。这表明,太阳活动是有可能进行预测预报的。这一发现突破了人们以往的传统认识,该成果已于近日发表在国际一流学术期刊美国《天体物理学杂志》上。
2014年12月17日,素有草原“天眼”美誉的明安图射电频谱日像仪记录下一次M级别太阳耀斑爆发活动,由于该设备在厘米-分米波段上首次实现了类似“CT成像”功能,即在所有参数上同时对日面进行多层次观测,填补了国际上在太阳爆发能量初始释放区高分辨射电成像观测的科学空白,使科研人员得以在该波段对太阳耀斑进行全面研究。
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员谭宝林说,由于数据量巨大,在对数据进行精细定标、精准分析后,他们于近期获得上述成果。他说,通常认为,耀斑爆发过程中的能量释放,与耀斑源区以外其他地方的热活动过程没有联系。但科研人员研究发现,耀斑爆发过程中,爆发源区的非热能量释放过程,与远离耀斑源区以外活动区边缘的热过程之间,具有密切的物理联系。
“这表明,耀斑的爆发与耀斑前的热过程之间是紧密相关的,这一结果突破了人们以往的认识。”谭宝林说,“这对我们探索太阳爆发的前兆信号,并追踪爆发起源具有重要启示。”
太阳耀斑是太阳系中最剧烈的爆发现象,一次典型的X级耀斑能够在几十分钟时间内,释放出相当于100亿颗百万吨TNT当量的氢弹爆炸的能量总和。谭宝林说,这些能量主要通过电磁波辐射、高能粒子发射和等离子体团抛射的方式向外传播。“当它们向着地球方向传播时,将对日地空间环境产生剧烈的扰动,影响航空、航天、卫星通讯、导航、网络、输电网、输油管网等高技术系统正常运行。”
2008年,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在内蒙古正镶白旗草原上,研制建设明安图射电频谱日像仪,并从2013年开始观测。该设备验收专家委员会一致认为,其为国际太阳射电物理研究领域的领先设备,为耀斑和日冕物质抛射等太阳活动研究提供了新的先进的观测手段,将极大促进太阳物理和空间天气科学发展。
据介绍,随着数据分析持续进行,该基地将持续发布科研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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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线长
在之前的文章中我们讲到过,感情线若有中断,表示终身感情会遇到很大的曲折,甚至二婚。那么女性感情线绵长且没有分叉的人,则说明此女婚姻越稳定,婚后和关系能够和睦相处。
并且往往是嫁给家境很好的夫婿,就算难免遇到矛盾,丈夫至少不会有离婚的念头,一生生活富足,衣食无忧。
手掌红润
如果一个女人的手掌红润,并且手形软绵富有肉感且硬朗,这种手相是天生的旺夫女子,典型的“豪门太太手”。
这样的女子一般都属于真正身心健康的人,体力充沛、精神活跃,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个性热情随和、乐于助人且富有爱心。帮夫运通常是很不错的,嫁给条件优越的另一半的几率要比一般人高很多哦。
许多人知道王国维,都是由于这段话。
他将几首诗词连缀起来,敷演出人生成就事业、学问的几重境界。由最初的孤独迷茫至追寻理想时形容消瘦亦无怨无悔,再到人生愿景突现眼前时深切的欢喜。
这段话曾激励过许多人,在人生最困顿、迷茫、沮丧的时刻。
然而当我们回顾王国维的一生,也许会发现,这何尝不是他生命轨迹的写照?致力学术,抵死不悔。
他一生寡言少语,却在教育、哲学、文学、戏曲、美学、史学、古文学等方面均有深诣和创新,著作等身,为学术界筑起一座座丰碑。
他生平惟以书卷相伴、淡薄名利、安贫乐道,却每每在国家危急存亡之时挺身而出,以笔为矛,针砭时弊,胸中满是家国情深。
他用一死捍卫一个学者的尊严,却让活着的我们更觉出生命的可贵与庄严。
那一支如椽巨笔,穿过了人生的几多愁苦,却将厚重的思索留给了我们。
1、忧郁少年,耿介才子1877年12月3日,伴着“早潮才落晚潮来,惊涛日夜两翻覆”的钱塘江潮,一代“国学大师”王国维降临人世。
雄浑壮观的钱塘江潮
后来他自述:“维之八字为丁丑十月廿九日辰时。”丁丑是牛年,辰时为上午八九点钟之间。
尘世开始忙碌之时,恰是他降生之日,这是否预示着他往后一生都将难脱尘世愁苦,人生的风霜总接踵而来。
1880年10月,王国维生母凌氏去世,那时他仅有两岁,刚离襁褓。
“中道失所养,幽怨当何如?”他写道。幼失母恃,从此,天真、活泼,凡上苍所赋予孩童的“赤子”的权利,他都失却了。
而他终生所引以为憾的“体素羸弱,性复忧郁”,也便在积年的落落寡合中渐渐形成。
王国维生当光绪初年,且为新旧世纪之交,时代的更替、中西方文化的交融便无可避免地在他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痕,并共同造就着他的性情。
王家祖辈数代“国学生”,家中藏书颇丰,生长于这样一个充满士大夫文化氛围的书香之家,王国维自小耳濡目染,酷爱阅读,旧学濡养深厚。
其父王乃誉“淡名利,寡言笑”,生活简朴,曾作了首七绝《岁暮题零用册示儿》:
粗衣淡饭苦难全,莫为奢华体面牵。试看几多炊爨(cuan)绝,何如守我旧青毡。他对王国维最大的期盼,便是愿望他能够安贫乐道,专心学问,坚守内心,不为外物所扰。
1892年,时年16岁的王国维参加了岁考,以第21名的成绩,入了海宁州学,并为当地父老乡亲推为“海宁四才子”之首。
当时王国维对考据产生了兴趣,并于18岁那年撰文“条驳(对文中论述逐条予以批驳)”当时的一位大才子俞樾的著作《群经平义》。
他的父亲知道他在写驳文后,深感不安,严词规劝他,这样钻古籍、喜考据,是“名为高,实则懒;名为有学,不苟且,实则无作为耳!”
然而那时的王国维虽年纪尚浅,却已颇有主见。他秉性耿介,认为学问面前,本应当无分尊卑、一视同仁。
其条驳之文,虽然不免有少年气盛,却已足以显示出他卓然不群的学风:不畏权贵,不惧权威;学问上更是是非分明,绝不苟且。
1894年,甲午中日战争爆发,操练了16年之久的北洋海军一败涂地。1895年4月17日《马关条约》签订前夕,朝野震惊、人人垂涕。
康有为一昼两夜不眠,拟出进呈光绪帝的“万言书”,大声疾呼:法不变,国必亡。5月2日,更联络各省应试举人1300馀人进行了一次集体情愿,史称“公车上书”。梁启超事后评述:
“唤起吾国四千年之大梦,实自甲午一役始也。”目击甲午战败惨状,王国维在一首词中写道:
七尺微躯百年里,那能消古今间哀乐?与蝴蝶,遽然觉。《人间词甲稿 贺新郎》钱塘夜潮,却掩不住东海边的隆隆炮声,彩蝶纷飞的庄周梦,终究要到醒来的时候了。
那时的王国维,虽居家不出,却时刻关心世事,深切忧虑着国家前途与命运。其父对康梁“变政”亦十分赞赏,还将他们的“疏论”(即《上清帝第二书》)交给王国维,嘱他认真阅读。
随着变法一步步实行,全国各地维新人士十分活跃,纷纷组织学会、筹办学堂、创设报馆。梁启超的《变法通议》,其“法者,天下之公器也。变者,天下之公理也”的倡议,不啻如同平地惊雷,将迷梦中的世人惊醒。
王国维便是受“新学”风潮波及的一员,他心心念念盼望出洋,开阔眼界,然而由于“家贫不能以资供游学,居恒怏怏”。
在乡试考举人失败后,20岁那年,在父亲的劝告下,他与一乡镇商人的女儿成婚,并在私塾任教。
为了维持生计,他只得再度准备科举考试。然而由于“不守时文绳墨,不肯入时流”,他再度落考,也从此绝了仕途之念。
在返回海宁又做了一段时间塾师后,他终于决定去上海寻觅新的出路。
那是一个“豪杰并立、武夫当关”的时代,南越地有蔡元培、鲁迅,北吴地有章太炎,海宁尚有饮誉“ 五四”以后新诗坛的诗人徐志摩。
便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那个之后集中西古今文化之大成者的王国维也终于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2、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那时的上海,“十里洋场”,堪为“冒险家的乐园”。商楼鳞次栉比,店铺客栈、茶楼酒肆、戏院烟馆乃至娼寮,五光十色;车水马龙、人流熙攘,三教九流,夷夏杂糅,马车”得得“、洋车”当当“,更是不绝于耳。
20世纪初老上海
在同乡许家惺的介绍下,王国维来到他心向往之的《时务报》馆。此时主笔梁启超已离去,汪康年一人总揽报馆大小事务。
彼时的王国维,头戴一顶瓜皮帽,脚穿一双元宝式棉鞋,一身土布棉袍,寡言少语。加之一口难懂的海宁方言,言谈举止,都似格格不入。
也因着这种不合时宜,在报社里,他颇受冷遇,只能在报馆打杂,做着所谓抄写、校对、收发书信的“书记”工作,拿着微博的工资。
当时报社前景已愈加黯淡,销路渐不如前,王国维屡有退出之念,都在父亲要他忍耐的叮嘱中勉强支撑着。
便在这时,罗振玉(中国近代农学家、教育家)在上海创办东文学社,给王国维带来了新的希望。
这可算是近代中国第一所日语专门学校,学制三年,并包分配(推荐或聘用),对那些热切渴望学习外语、将来或有望出洋的青年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惊喜。
王国维当即向汪康年请求,得其应允,每天午后可以去东文学社读三个钟点日文。每日既要处理纷繁的报社日常事务,还要应对愈加深奥的功课,此中艰难,自不必言。但王国维并不以为苦,反是在学问的沉潜中感到心灵的充实。
当时有名的报纸
同样是在这所学校,王国维正式与影响他一生的罗振玉相识。罗振玉知晓王国维,源于王国维写在东文学社同学扇面上的“《咏史》绝句”中的一首诗:
西域纵横尽百城,张陈远略逊甘英。千秋壮观君知否?黑海西头望大秦。《咏史》绝句第12首意思是说,张骞虽然出使西域,见过许多城池,但究竟还是比不上东汉出使“大秦”(古罗马)、直抵“黑海”( 波斯湾)而返的甘英,他站在黑海东头眺望大秦的景象是多么雄伟啊!
由此亦可见出王国维放眼世界的渴望。
彼时中国已成西方列强竞逐之鹿,自1895年签订《马关条约》后,1897年,德国强占胶州湾;1898年,沙俄强租旅顺大连。
眼看国势日殷,便在这时,紫禁城中传出谕旨,决定采纳康梁“变法”主张,戊戌四月二十三日,史称戊戌变法,也便由此启动。
一时间,维新众人都弹冠相庆,喜不自胜。却唯有王国维始终沉着冷静,忧观时局,看到了政局的瞬息万变,满怀忧虑:
亮无未雨谋,苍苍何喜怒。(《杂诗》)不知光绪帝可曾翻得出“苍苍”——老太后(西太后慈禧)的手掌?
王国维一语成谶,“戊戌”很快爆发,慈禧迫令光绪帝发出捕杀康梁维人的上谕,一时间腥风血雨,天地黯淡。
1899年,他写下一首七绝,题为《八月十五夜月》:
一餐灵药便长生,眼见山河几变更。留得当年好颜色,嫦娥底事太无情!这首诗或可看作他对失败了的“戊戌百日维新”的“周年祭”,其中不无寄寓了他对光绪帝和维新众人的同情,对“太无情”的西太后慈禧深切的谴责。
而对那些曾奢谈维新,一旦有变便隔岸观火者,王国维亦十分鄙视,痛心疾首地感慨:
“国家危亡在旦夕,尚不知病,并仇视医者,欲不死得乎?”时务报馆已被查封,王国维也只得另谋生路,便在这时,罗振玉再次向他伸出援助之手。将他安顿在农报馆内,嘱他好好学习日文功课。
罗振玉
他是耿介书生,实在不愿受人施舍,然而无法推却对方好意,王国维终究答应在东文学社内任“庶务”一职,协助做教务管理工作。
“庚子年(1900)”很快到来,一个新世纪的肇始,神州却愈加黯淡无光。
一个打着“扶清灭洋”旗号的民间组织义和拳在北方发展得如火如荼,仇洋、灭洋之火,势如燎原。凡是被义和团目为“洋”的铁路、电讯设备、火车站、教堂都被或毁或烧、付之一炬。
七月,“八国联军”一路攻占大沽炮台、天津后,向北京进逼。慈禧太后欲借义和拳之手击退列强,然而那些土枪、土炮甚至是锄头、大刀如何能同列强的洋枪洋炮相抗衡,又是一番血流成河、山河变色。
北方,举目断壁残垣,饥民塞道,其劫难情状,令人“闻之心酸”,有如时人一首诗中所写“五色旌旗成列国,万家灯火尽夷人。谁谓河山可无恙,夜来鬼泣尚频频。”
谁谓河山可无恙,夜来鬼泣尚频频
曾经引得四方来朝的泱泱大国,如今却是风尘满面、血污满身,谁人能不为此流淌热泪?但越是在国家危急存亡之秋,越是能见出有良知、血性者的刚健骨气。
王国维感慨愤激之余,常直言指斥慈禧太后先支持“义和团”转手又杀“团练”大臣的反复无常之态,认为不先强其国,何能抗洋?也因着这些激烈言论,他多次被人误认为是为洋鬼子辩护的“外奸”。
他虽无心政治、淡薄名利,然而面对世变、国家忧患,却每每满怀悲怆,对人民苦难抱有深挚同情。激愤之情难解,便常常以笔做矛,针砭时弊。
3、致力学术,教育救国1901年,王国维终于来到了日本东京物理学校。留学生涯,让他走出国门、开阔了视野,见到了明治维新后日本的兴盛,同时在异国他乡青年学子反清爱国思潮中,也触发了对人生与社会更深挚的思考。
6月,由于鹤膝风病发作,他只得匆忙返抵故国。在罗振玉的来电下,他决定到武昌农业学校做教日文的职员,编译高等小学堂教科书,并在罗振玉自行创办的《教育世界》杂志编译《哲学丛书》。
他写道:“自是以后,遂为独学之时代矣。体素羸弱,性复忧郁,人生之问题,日往复于吾前,自是始决从事于哲学......”
王国维雕像
他花钱自购了社会学、心理学、哲学方面书籍,因为许多哲学方面著作是德国的,他还兼学了德文,英、德、日等语言,为他“求知识于世界”,日后迈入世界学术之林进一步打开了大门。
从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到康德、尼采、叔本华,从莎士比亚、弥尔顿到伏尔泰、卢梭,从歌德、席勒到拜伦、哥白尼、牛顿......举凡哲学、文学、科学、社会学,他皆广为涉猎。
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他孤灯一盏,临窗苦读,在哲学的思辨中,对人世纷乱看得愈加清明。
很快,他的第一篇哲学论文《哲学辨惑》出世,对一般守旧之士的种种攻击哲学的谬论予以严正驳斥,认为哲学与人类同存亡、共命运。
他预言:异日发明广大我国之学术者,必在兼通世界学术之人,而不在一孔之陋儒,固可决也。
他的这些见解,已远远超越了罗振玉所谓的“人才世界论”,而以其自由之精神、独立之思考,见出其胸怀襟抱、见识气度,隐隐已有大师风范。
此后,《红楼梦评论》的问世,更开近代中国文学批评之先河,王国维亦被尊为“中国第一个批评家”。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曾经那个被众人目为乡间“冬烘”的少年人,如今却是如一块擦净了风尘的美玉,温润有方。
在《教育世界》杂志卷首,有一幅王国维的肖像:是一张脱帽半身近照,照片里的王国维前额高敞宽阔,戴着新式瑁玳眼镜,因深度近视而圆睁着看人的眼神,自信、耿介,透出深邃、睿智的光芒。
《教育世界》杂志王国维像
1906至1907年间,噩耗频频。先是其父王乃誉去世,次年妻子亦病逝,未及新年,继母亦病故。
人生的风霜接踵而来,他愁绪满怀,词作中字字句句都有无限悲凄。
漫作年时别泪看,西窗蜡炬尚澜。不堪重梦十年间。斗柄又垂天直北,客愁坐逼岁将阑。更无人解忆长安。《人间词乙稿 浣溪沙》西窗的蜡炬,在风前犹自烛泪纵横,它是在为我哭泣吗?十年的情事,那堪在今宵重梦。一年将尽,客居他乡的愁绪愈加深了。可是啊,如今再也不会有人怀念远客在外的我了!
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发,武昌起义枪声中,各省纷纷响应,神州大地掀起了“独立”、“ 光复”的巨浪。
然而清帝虽逊位,袁氏窃国,却是令志士仁人皆满怀忧愤。
此时王国维为学术计,已随罗振玉避居日本京都。然而面对世代更替、王朝兴衰,一场场权力角逐,仍是让王国维无法释怀。
他写下数首诗作借史咏“辛亥之变”。“楚汉龙争元自可,师昭狐媚竟如何?”可见出他并无意非难“革命”,亦从未反对“”,他所可耻可鄙者是那些“狐媚”之人,对袁世凯趁武昌之变做了“总理大臣”、大权独揽,以“狐媚”取天下,十分不满。
回国后,王国维几番辗转,先是为英国商人哈同编《学术丛刊》,此后又成为清逊帝溥仪的“南书房行走”,直到1925年成为清华国学院的教授,与梁启超、陈寅恪、赵元任并称“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
4、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1925年9月,在研究院开学仪式上,一位瘦小的老人缓缓走上讲台,他头戴瓜皮帽,鼻梁上架着一副瑁玳眼镜,布袍粗褂,更为人惊奇的是,他脑后拖着一根纤细的辫子。这便是王国维。
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
王国维主要讲授古史、《说文》、《尚书》和《礼仪》。他讲课时声音不大,有点口吃,且满口海宁腔。
学生向他请教学问,他若是不懂,就常老老实实地说:“阿拉弗晓得格(我不晓得)。”
《论语》有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能够坦率承认自己的不知,不仅是一种立言的谨慎,更是一种睿智。
王国维一生寡言,平时除了教学生,与几个同事谈论学问,他极少同别人交往,一般应酬更是全然谢绝。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术研究上,名也好,利也罢,皆如浮云。他字静安,马叙伦赞“静安确是学者,毕生态度可以‘静’字该之。”
那时,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位安贫乐道、值得人们敬佩的学者竟会在两年后决绝结束自己的生命。
1927年6月2日上午,颐和园的园丁突然听到几丈外一声水响。刚才还在鱼藻轩独自吸烟的老人,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园丁赶忙将人救起,可惜为时已晚。湖水很浅,王国维被水下的污泥堵塞了口鼻,瞬间便没了生气。
研究王国维的学者周宁这样形容他离开时的场景:
“口鼻塞满淤泥,身下是一片水迹,世界寂静悠远,没有任何声息。”在他的口袋里,有这样一份简单的遗书,开头16字:“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
此后90多年来,关于王国维的死因始终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殉清说”、“以身殉学术说”、“罗王失和说”、“长子逝世说”、“忧惧社会变革说”、“时局说”等等,不一而足。
其中叶嘉莹先生对王国维的一番论述,颇为妥帖:
王国维处身激变之时代,亲身经历如甲午战败、戊戌、八国联军之役、袁世凯称帝至他自沉前夕北洋军阀混战,每一次世变都在他心中留下极深创痛。他愈是想要寻求其“爱”与“可信”之理想,愈是不免陷入彷徨与矛盾中去,而时时感到理想破灭之悲。
再则便是其忧郁悲观的天性,又喜追索人生终极问题。然而如叔本华所说:“智慧之光愈明,便愈能看透生存意志的原形,那时便会了解我们人类竟是这一付可怜相,而油然兴起悲哀之念。”
他既关心世变,又不能违背淡泊天性涉身世务以求为世用,只好退而从事学术研究;然而他又无法真正忘情世事,遂在学术研究中寄托有裨于世乱的理想。
正如他在《屈子文学之精神》中所说:
“屈原一方面洁身自好,有所不为,这是南人的超脱,另一方面又辗转激愤,为所不能为,这是北人的执著。集南人北人品性于一身,无法既超脱又执著,纠缠不清,执拗不开,总是死路一条。屈子投江,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宿命’。”那是屈原的宿命,又何尝不是他的?
在《浣溪沙》里,他这样写道:
山寺微茫背夕曛,鸟飞不到半山昏。上方孤磬定行云。试上高峰窥皓月,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夕阳余晖下,山寺、飞鸟的轮廓都显得模糊迷离,寺院中悠长的钟声仿佛把山间的云彩都定住了。我登上山顶,想要更近地眺望明月。如果我有一双天眼,便可以借此透视凡界红尘,可惜啊,我只是人世间一个凡夫俗子罢了!
如叶嘉莹所说,对这样一位天赋极高的学者,我们唯有深致悼惜。他用一死捍卫学者的尊严,却让活着的我们更觉出生命的可贵与庄严。
人生有时如“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然而生命越是短促,却越该活得认真。
王国维虽走了,却留给世人厚重的积淀,这何尝不是对生命的一种珍重?
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