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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浪漫#
他说,下定决心去一次远行。
说这话时,他两眼放射出坚定的目光。令我有些好笑。
不就是出趟远门吗?不就是找领导努力争取,才批准前行吗?这么郑重其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对,不就是出山海关,去那一片林海雪原的大东北吗?有那么好玩吗?
我当时有些不解。
当他从白山黑水间回来,向我讲述他的奇遇,换句话说是他蓄谋已久的经历后,我才明白当初他何以那么渴望去踏上那遥远的路程。
我们是多年的同学。关系一直很好。
从认识他那天起。常互相到家里玩。
我一直知道,他家就他们母子二人。
我曾问过他,他为什么没父亲。好像听他说,父亲早就去世了。
以后就再没关心过这事。那时都是青春少年,不大关心这些家庭琐事。
直到我们都已成年,工作后依然如此。
他母亲是个纺织厂的工人。高高的个子,身材匀称。年轻时应该是个很中看的人。人很热情。对我们这些同学很好。
那次,他从东北回来后,直接找到我。跟我讲了此行出差的情况。
然后非常神秘地问我,“你猜,我这次去东北看到谁了?”
“还能有谁?还不是你姥姥家的人。”
我知道他母亲老家在东北。
他要去的地方,是他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家乡。
但是多少年来,她们母子从未回去过。
所以我想,这也可能是他一定要争取此次出差的机会,顺便看看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城市。
“真让你说对了。"他瞇起双眼笑了。
“怎么找到的呢?"我问他。
他开始跟我讲述了这一经历:
他说:“我大略知道我姨她们生活居住的地方,在城郊结合部。嘴下问人呗。”他笑了笑。
“最后还真找到那地方了。我不认识她和她们家的人。但我知道我姨的小名。我找到村干部。村干部通过广播。帮我找人。沒想到,我表妹她们听到了,来认我。把我领回家。”
我听罢,感到很新奇。从小没见过面的亲戚竟能千里迢迢寻找到。真似冥冥之中,有神灵相助。
他沉浸在回忆中。越说越兴奋。
“我姨问我,这么大老远的奔东北来,有什么事吗?你妈知道吗?
我说,是我自己要来的。因公出差。顺便来玩玩。我妈不知道。
我在姨家住了两天。
有次她领我上街,碰到左邻右舍。她向她们介绍我。
我感觉她们都用那种奇怪的眼光打量我。
其中有个上些年纪的人竟自言自语地说,长的像,真有点像。
不知她说像谁?像我妈?那还用说吗?
其中一人像开玩笑似地忽然问我,谁让你来的?是你妈让你来的吧?找你爸爸来啦?
她这一说,令我十分尴尬。面红耳赤。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姨拉着我赶紧离开了那里。
回到家。我问我姨。刚才那个妇女说话是啥意思?
我姨犹犹豫豫,问我,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爸爸。你爸爸还活着。
我很惊讶。从来没听我母亲说过他的事。
我姨给我讲述了我母亲与我父亲的故事。
原来我母亲年轻时也在家乡的一家工厂工作。与我父亲是同事。
两人因工作关系,接触较多。产生了感情。
可是后来我奶奶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坚决不同意。
大概是因为我姥爷早已去世。奶奶嫌姥姥家太穷的缘故。
我父亲无论怎祥解释,都难说服他母亲。最后只得和我母亲分手。
可是这时我母亲已经怀了我。
最后,我母亲不顾我姥姥的反对。毅然辞职,只身从东北来到我们这座城市。
我母亲虽没和我说过这段经历,但我想在她心里,家乡一定是令她伤心欲绝,希望永远忘却的地方。
我母亲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找到工作。后来生下我。
她再未结婚。多少年来始终一人抚养我。从未回过家乡。"
他说到这里,长出一口气。我半晌没回过神来。不知该说什么。
我只是有点疑惑。问他:“你以前一直不知你父亲的情况吗?"
他含含糊糊,始终没说清楚。只是说,从小到大,他母亲从未告诉过他,有关她和他父亲的事。只讲自己只身来到这座城市独自闯荡的艰辛。
他说,在东北通过他姨的关系,见到了不少他父母的老同事。
他们都知道他父母的过往。並且知道了他父亲早已成家。而且有了儿女。
后来,他见到了父亲。也见到了那些弟弟、妹妹。
这过程他说得既简单又平淡。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没有想像中的大喜大悲。我不便深问。
再后来,又见到他时,我也常问起他父母的情况。他总是一带而过。似乎他母亲的表现也很平静。
后来他结婚了。当时是由他母亲一手操办的。
婚礼那天,我们去他家。在有限的亲友中发现了一个陌生男子。没人认识。也没人介绍。
事后,他告诉我,那是他父亲。是专程从东北过来的。
我们这才知道,他父母终于由他牵上了线。
几年后,有一天,我去他家。看到了一个老人。中等稍瘦的身材。独自在另一间屋里。没有打招呼。也没出來。
离开他家时,他告诉我,“那就是我父亲。不久前刚从东北来。准备待一段时间。
他东北的老伴已经去世。这次来,准备和我母亲复婚。”
果然,又过了些年,他父亲退休了。从东北来到我们这座城市。他们一家团聚了。
他父亲一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没再离开过这座城市。没离开过这个家。当然更没离开过他母亲。
这期间我也曾几次见到过他母亲。感觉老人家的精神面貌很好。
这大约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他终于为母亲寻找到了爱情。准确地说是为父母追回了失去的爱情。
(原创)
(图片选自网络,涉侵删。)
2023.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