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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母亲(梦中的母亲简谱)

时间:2023-10-04 15:28:14 作者:陪你演戏 来源:网友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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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丨敖斯汀:梦中的母亲

梦中的母亲

敖斯汀

那是一个酷热的夏夜。蝉叫得精疲力尽。在我故乡的一座院落里,巨大的黄葛树整夜地飘落着金黄的落叶,光秃秃的枯枝向月夜中的天空伸出龙爪般的阴影。

一轮仿佛虚拟的月亮,在院子里铺着一层又一层雪。

精致雕花的木窗内,一盏黄豆大的桐油灯跳动着。白色的蚊帐如雾气飘荡。院子里,黑色的猫头鹰发出咕咕的叫声,另一种全身雪白的灵鸦拍动翅膀,从黄葛树上的树洞里飞进飞出,等待和猫头鹰分食被亲人抛弃的孩子。

我母亲坐在床上,如同坐在一面没有边缘的水面上。她就要分娩了,她气喘吁吁,头发濡湿,不时低头看着自己起伏的腹部,阵阵剧痛伴随着她的呻吟,水滴一样滴落进夜里,又荡漾开来。

我奶奶在一个老旧的木盆里双手挤压着毛巾,再叠成方块,帮我母亲敷在她的腹部上。

“小鲁家的,你要再使点劲。孩子就快要露头啦。”我奶奶催促着她,“小鲁”是我父亲的小名。这是我母亲的第一个孩子,她没有任何生育的经验,只能在我奶奶地引导下盲目地用着力。

桐油灯投影到棕黄的土墙上,这是一种驱邪的植物油。风“扑哧扑哧”地从墙缝里灌了进来,灯灭了。产妇和老人都陷入了黑暗。白雾般的蚊帐不见了,黑暗围了上来,渐渐地,在门外月光的勾勒下,墙上现出了几个影子组成的队列。

“我看到我妈了。”我母亲将头乱晃着说。

“小鲁家的,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是真的,娘。他们押着我妈,她生了个女儿。她不喜欢女儿,哎。她把女儿丢了。我好疼,啊,娘。他们干嘛要押她走,我还活着,还活着啊。”

我奶奶又点燃了桐油灯,光又荡漾着涂满了四壁。她掀开我母亲腿上的毯子看了看,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先前已经开了三指,过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是没有大的进展。

我奶奶感到有点棘手起来,她沉默着又给木盆里加上热水,她把我母亲扶起来。把木盆端到我母亲的两腿之间。

月光已经铺满了院子,从小木窗的缝隙间挤进来。

“你不要怕,不要怕。”我奶奶低头望着木盆里的水,月光般洇开。它像一面镜子,照着我母亲。

我母亲三天三夜没有奶吃,奄奄一息地躺在稻草堆里。邻村的一对没有子女的老夫妻收养了她。在后来的岁月里,我母亲在他们毫无保留的爱意和粮食中长成了一个强壮的人。但结婚后,她却迟迟没有身孕。为此,我奶奶带她走了几十家村子求医,服食了上百种处方奇特的草药后,她终于如愿以偿有了第一个孩子。

这一年,我外婆已经去世多年。她死的时候,据说也是这样一个落叶飘零的月夜。院子里的落叶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孩子们那天真无邪的耳朵听到了铁链和镣铐的声音,据说有罪过的人,死时是被凶神恶煞带走的。一个女人低声地哭着。

月亮隐入云层,我外婆在桐油灯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小鲁家的,你再用点力啊。你怎么一动不动了?啊,你别晕过去了,你要用力啊。天啦,背时的,你会把孩子憋死的。”

油灯的亮光中,我奶奶跨过木盆,她去掐产妇的人中,用力拍打她的脸。我母亲又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她像从一个长途跋涉的梦中醒了过来。两眼神采奕奕。这时原野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叫声。

“总算鸡叫了,这些讨债鬼进不了屋了,进不来了。你要把脚抬高一点,往下,使劲……”

我母亲感到一股光亮像剪刀一样分开了她的身体,全身的重量拉扯着剧痛,一团滚烫的东西从她身体里滑了出来。她的孩子生出来了。她闭上眼睛,想真正的休息一会儿,这时,她听到了我奶奶手中的剪刀落到地上的声音。

水盆被粗暴地拖动着,再重重地放到地上,发出不应该属于产妇床边的闷响。

孩子呢?

“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女儿。”我奶奶声音发着抖。

“抱给我看看。”

“……”

“娘,你去哪儿?”

木门在我奶奶身后关上了。

“妈,我们去哪儿?”

我看见母亲和我在山路上走着。空白而又触手可及的山水让我行走起来手脚发软,我母亲抱着一个粽子样的包裹。她头发浓黑,身材矫健,在平地上行走也保持着攀登的姿势。

听到我的问话,她回头说:

“我们去把这孩子埋了。”

这时我母亲肩头上神奇地出现了一把锄头,仿佛那锄头是光亮做成的。

我想起来了,我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她一出生就死了。

我又在我母亲怀里了。我们停了下来。她的眼泪和空中的细雨一起,飘落到我的额头上来。包裹着我的毛巾解开了,我母亲用手托着我的后脑勺和腰,轻轻地把我放入竹林下的沙坑中。

她把脸埋在毛巾里轻声地哭着,又把它缠在头上。她看上去白胖而浮肿。她的腹部瘪了下去,眼圈下挂着两朵乌云色的阴翳。

“乖,是不是我的肚子里不暖,把你冻坏了?”

“乖,我前几天去担了水。是不是妈妈压到你了?我真是没用,没用啊。”

“我一直想要个儿子。我不该啊。儿女是请不来的客,我不该那样想。”

风吹着竹叶,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那些刀子般的叶子刺痛着她的眼睛。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流太多泪,产妇是不能哭的。她在沙坑边坐了一会儿,感到冷了,才站起来走了。

我望着天空,那一片白凝固不动。渐渐地,白色的中央出现了一颗珍珠般的圆点。我漂浮在梦境中,那圆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我辨认出那是天花板上的灯。

隔壁房间传来含混的喊声。是我母亲的声音。

“啊,啊!”痛苦而撕裂,颤栗着,哭泣着。

我赶紧坐了起来。

刚才我是做了一个梦。

我走进母亲房内,她侧身朝左边躺着,手枕在腮下,脸上的五官拧成一团。眼角挂着一行清亮的泪痕。我母亲是个坚强的人,她从小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后来,她的第一个孩子又夭折了。但她从不说一个苦字。

她却总被她的噩梦所折磨。

她醒了。“我梦到你,不见了。死了。”她说。

“我知道。”我抱住她的头,拍打着她的背。

妈妈,当我成为一个母亲,我终于知道:你和我的梦是相通的。

(作者简介:敖斯汀,青年作家,重庆市作协会员。曾工作于媒体,创办《艺术与财富》杂志并任主编。出版长篇小说《无面之神》。)

编辑:罗雨欣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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