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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布(白布多少钱一米)

时间:2023-10-14 12:36:28 作者:无药可救 来源:网友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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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五元纸币

父亲的五元纸币

文/王应祥

家里西上房一角的书桌旁,有个牛皮纸质的大文件袋子,那是我找出来,准备去退役军人事务局登记我个人信息的资料袋。袋子里鼓鼓的,放有两个三等功证章的奖章红色盒子,其中一个盒子里,放着一张褶皱陈旧的五元人民币纸币,是1980年版印制的。这个奖章和五元纸币,也常常会萦绕我的心,奖章连同沉睡的五元纸币也伴随着我东奔西走直到今天,这个很特殊的五元钱,面值不大,却浸渍着父亲的汗水,承载着想念父亲的情结,是拳拳父爱的见证。

八十年代初期,离毕业还有一段时间的我,看到召公公社门口张贴的征兵通知,便与四个同班同学商量,悄悄的遛出校门,向北步行了十多里路程,来到了乔山南麓的天度公社农机站,在这里报名,参加了县武装部在这里组织的北片六个公社的征兵体检。半个月后,政审定兵,公社武装部就给我们下来了入伍通知书。参加体检的四个同学无一漏缺,都实现了我们从小就想着当兵的美梦,穿上了新军装。从此,带着父母亲满腔的期望,整装列队后,接兵干部就领着我们在杨凌火车站,蹬上了北去的军列,开始了锤炼自己和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

进入人民军队的大熔炉里,起初的阶段,入营的新兵都要进行三个月的封闭式训练。春节过后,同时来的四个同学,一个分运输连,一个分通信连,我们三个全被分配去了坦克连队。

八十年代初期正是南疆战事紧张的时期,中越反击战后,边境战事依然不断,各野战部队都在按照军委的安排计划,推磨轮式的换房去南疆边境进行防御作战,全军部队都要进行换房轮战,这些早已公开的计划,部队里人人皆知。我所在部队也在计划之列。一次不小心的训练动作,使我的头部留下创伤,换了两个陆军医院住院治疗,才基本上没有了症状。我的住院事情被另一个部队的老兵乡当知道,他在回周原家乡探亲时,无意中说了我在部队出事的情况,结果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年底了,一日,家里的小弟来了信,说是父亲可能要来部队看我。我立即回信,说部队战备训练紧张,这里气候也很冷,零下二十多度的寒冷天气,父亲来了身体是很难适应的。

南疆自卫反击战后,云南,广西边境部队转入了防御性作战。而北疆的苏军也在边境地区蠢蠢欲动,成兵百万,具有大战触发的可能。全军部队都是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晚上睡觉的时候,连队里有一部分紧急集合时动作慢些的战士,干脆晚上不脱裤子,袜子,合衣而睡,都在担心半夜紧急集合时,自己跟不上队伍。

春节过去了,一天,连长紧急集合训话,全连官兵开始了人人理发剃光头,照头像,整理自个的战备包。战备包里要求只放有一顶单军帽,帽子内衬印刷的方格内写清自己的姓名,血型和编制代号;还有一身衬衣,单身的确良军衣内衬印有的方格内,也须写清个人信息,家庭详细地址,最后还要给家里父母亲写一封家书,连同一米多长的白色裹尸白布放在战备包里。我所在的二营区里有三个坦克连队,官兵都忙着做着这些工作。这些战前准备的基础性工作,在各营区,各连队,延续着,拓展着。看着营长,连长,排长们一个个严肃的表情和连队里更显得有点紧张的气氛。大家说话也变得少了。军队里的人都知道,战备包意味着什么,那是你上战场除武器外,唯一让你自个要求带的东西,假如,一旦失去生命了,部队就会把战备包送达或转交给你的家里,这也是唯一代表你的信物。

战备训练的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有一天,半夜了,部队紧急集合号声响起,打背包的,军械库领取的,炊事班抬装锅灶的,各排,各连指挥员,喊叫着的集合声;立正、向右看齐的口令声,一个接着一个,看似慌乱,却在一阵儿十几分钟的口令和清点人数的报数叫声里,一个个连队列队完毕,整装待发。随着向右转,跑步走的口令下达,全团九个坦克连队,再加团直其他分队浩浩荡荡消失在夜色里,夜急行军直奔了火车站方向,然而,近两小时的急行军到了车站附近时,上级却让部队原地停候待命,半个小时后,部队又折向戈壁滩方向。天亮了,部队停在了沟外扎营露餐。炊事班找来三个足球大的石头,架起了军用锅就地做起早餐大米饭。

后来听老排长说,军区装甲兵部各抽调每个军直属坦克团的一小部分骨干,成建制组成一个防御作战陆军合成配属部队,被运往了前线,在我们师也抽调一小部。于是,我们也暂时停留了下来,主要巩固这边与苏军方向的防御。

河堤两岸的树叶由小渐渐的扩展长大了,那营区山坡下美丽的格桑花盛开了一大片。一天中午,突然收到家里的来信,说父亲来要看我。当时忙,没太在意,第二天晚饭后,准备给家里写回信时。拿起家信,细细的看了看信封右上角的黑邮戳时间,在这封家信上,从周原故乡邮所发出邮戳时间看,已经在路上走了九天的时间。信是在路上没有延误。我这封信也是最快的信了,慢的信,在路上需要走半个月时间。正想着父亲可能在家里还没走呢。谁知第三天,父亲按照信的地址,已经打听来到了军营上。

父子见面,悲喜交加。喜的是部队战备任务这么重,形势这么紧,还能与父亲在这人烟稀少的边防见面,该有多么难能可贵;悲的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聚散匆匆,该有怎样的酸心离愁!

父亲带来了周原家乡的特产柿饼、核桃和大妹纳制好的鞋垫子,还有我在家时喜欢看的书籍。母亲说,孩子的品性在家就爱吃柿饼、核桃,叮嘱让父亲要多带点。看着父亲背的小包,手提着大包,心里百感交集。父亲说话还是以前的慢言慢语。在父亲的眼里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孩童,尽管我一再说自己已经是炮车,车长了,是军人了,长大了,知道怎么做好自己的事了。但是,无论如何父亲还是要给我语重心长的说些这,说些那。“要搞好同事关系啦”……“勤勤快快点”……。父亲的做法让我在战友面前显得别扭,他叮嘱的话语不停……

军营曾是父亲童年时的梦想,只可惜,奶奶在他6岁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就离世而去,爷爷又在他十多岁时也因病离世。父亲的童年和少年是跟着哥哥挺过来的。为报答哥哥的恩情,他小小的年龄就帮家里干大人干的活路,早日已经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了。去北乡十多公里的王世万沟砍硬柴,拉硬柴常有他的足迹;白天忙完,晚上加班蒸好馍,与哥哥拉着车子跟集转乡卖蒸馍,早早的品尝了人世间的酸辣和劳苦。为了帮衬哥哥撑起这个家庭,在他年龄适合时,多次放弃了参军的机会。

父亲这次亲历军营生活,他有着说不出的兴奋,仿佛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愿望似的。由于边防连队条件艰苦,父亲就住在我们的班里。来到部队的父亲,他自己俨然就象是一名战士了,看看这边坦克,又摸摸那边的装甲车,晚上了,他却一整夜的睡不着。

父亲在公社农机站开拖拉机,又当修理工。因而他对营区东面的坦克车特感兴趣,排长与我领着父亲去车场时,要路过连队的电瓶充电房,看到一排排整齐摆放的坦克车大电瓶,父亲问我这电瓶是多少伏的?坦克车能装几个电瓶?站在坦克车旁,他又好奇的用手摸着,看着,问着,说着,跟一个检查训练的首长似的。父亲说着又猛然转过头来问我:“这个钢家伙是多少马力的?发动机是几冲程的?1小时能耗多少油?时速能跑多快?”父亲他在仔细了解坦克的性能和结构。我当即给父亲说道:“部队有保密条例,不能说的!”但是,排长听着我和父亲的谈话,发现父亲说的话很是在行。排长问我:"小王,大叔在家乡是搞机械工作的吗?"我拧过身子忙回答了排长的问话。排长就让父亲坐进了前面的坦克驾驶舱里,还给父亲介绍了操纵杆,离合器,刹车,油门,潜望镜,夜视仪。这时,我在一旁又给排长说:“我父亲说不定还能开坦克呢!”“是吗!大叔这么厉害呀!能开链式拖拉机,就能开坦克和装甲车,那就让大叔试试吧!”我和排长坐在驾驶舱外边。父亲却转过头来:“不行,部队的武器别人是不能动的。”排长知道了父亲是懂机械的,就说:“大叔,没事的,您挂一档试试吧!"于是,父亲先是脚踩离合器,把变速杆前后摇动了两下,看是不是在空档位置,右手转动电起动开关,“轰!轰!轰!”坦克发动机响了大约一分钟时间,父亲又脚踩离合器挂上1档,连队的这个坦克教练车就被父亲开走了。大约有五米远的地方时,父亲就脚踩离合器,摘档,刹车,熄灭发动机,动作很娴熟连贯。看着父亲较为连贯的操作手法,排长竖起了大拇指,说了一声“大叔,您真行!”父亲光是看着排长笑笑,说了一句话:“这是好东西!”

我知道父亲驾驶链式拖拉机,推土机,轮式拖拉机有十多年时间了。坦克的发动机,传动系统与链式拖拉机和推土机是相同的,就连二者的驾驶操纵杆系统也基本相同。下了坦克,父亲又和几个战友聚在一起,这时,父亲又突然问我一个问题:“应祥,这家伙在打仗的时候打不出炮弹了怎么办呢?听说中越反击战,咱们的解放军向越军扔出去的手榴弹还有不响的"?“武器装备都是经常检修保养的,因为,它是军人的第二次生命。”我立马回答了父亲。“那你们可要细心的好好保养它,真打开仗了,它会保护好你们!”这时,我忽然发现父亲来到部队才一天多时间,俨然也像半个连指导员似的。

仅仅在部队呆了有两天多时间,父亲急着就要走了,来看一看我,他也就安心了,父亲他是怕耽误了我的训练,才急着要走的,因为,在连队的集合会上,连长训话时,父亲他也听到了,连长大声的讲到“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父亲记住了这句话里的真正含义。

父亲走时,我让父亲一块去河堤对岸祁丰区政府旁的照相馆里,照张合影像片,但是,不管我再怎么劝说父亲,他一直坚持不去,他说:“连长说过你们部队如果换房去,去,一起去,回来,也要一起回来。而我也三、五年死不了,照相纯粹是白费钱呢!”弄得我哭笑不得,这就是我父亲的性格,父亲平时在家里也就是这个性子,他的做法有时真会让你没辙,你只能听他的。

父亲临走时,对我千叮万嘱。而我则噙着泪珠不住的点头,这时,我也真正更加深了“忠孝不能两全”的含义。原想请假要送父亲去火车站的,但是,父亲他却坚决不允我请假,说我这样做很不妥,他怕给连队添麻烦,也怕影响我。我也只好将父亲送到营区门口,已经走出营区岗楼的父亲,突然又折回来,拉着我的手说:“忘了跟你说了,要是决定你们换房去南疆,一定托人买条好狗,战场上很有用的,狗通人性,狗神经特别灵敏……”

我把父亲托付给了,去城里给连队采购生活给养材料的给养员小张,让他顺便带着我的父亲去火车站上车。

目送着父亲离去的背影,他那略显驼背的身影渐渐的在河堤上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影,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涮涮的流了下来。小张回来了后,交给我一张1980年版的5元人民币纸币,币面皱巴巴的,说是父亲买了车票后算计好了他在路上的花费,取出5元纸币,托他转交给我,让我尽量用这5元钱,如果去南疆的时候一定要买个好狗带上。我谢过小张,小心翼翼地收好这张不知父亲掂量过多少次的纸币,眼泪再次涌动眼眶,我知道,那时候,生活困难的周原家乡,父母亲每年都在为家中的口粮断顿而发愁。

一个多月后,弟弟给我来信说,父亲好像又变老了许多,有少许的白头发了,胡子也拉碴的长了,人也有点消瘦了。说是,父亲回到家里,只要听见头顶的天空上飞机的响声,他就会立刻站在院子中间,抬起头,仰望天空就是要看一会儿时间,母亲经常问父亲;“你老望天上看啥飞机呢,跟娃娃似的。”父亲却说道:“看飞机飞过驾次来,能判断南方战事紧不紧张,娃时间长了没来信,可能是去前线了。”看过弟弟写给我的家信,我立马给家里写信报了平安,并在信中解释,“周原家乡的飞机那是武功军用机场搞训练呢,咋能和南方战事扯上呢?离的远着呢。”父亲看了回信才专心忙他的事了。

时光转载,人也渐老。从当兵在部队生活了多年又回到了地方,相继在不同岗位,奔波他乡;从一个当年17岁的边陲娃娃兵,到今天生活在周原故乡的两鬓见霜的挂五之人。父亲已经是行动不便的耄耋老人了,人生坎坎坷坷二十多年,在外游子的我,其间,曾历尽了多少沧桑磨砺,这似乎都如过眼烟云,而父爱的那个光环却在我心里越发熠熠生辉。在我的脑海里经常会出现,当年在部队里,父亲那略带驼背的身影和他留给我的那五元纸币,这些,始终伴随着我,伴我度过最艰难的岁月,教育着我爱憎分明的做人道理,也使我常怀感恩和以慈爱而善待他人。

作者简介

王应祥,陕西扶风县召公人,军人出身,在地方,干过农机管理,土地管理,人民武装等工作。任过土管所长,武装部长,县武装部军事志办主任等。先后在纸质和网络媒体等发表散文,小故事,小诗百余篇(首),十余篇文章获省、市级媒体二、三等征文奖。主编的《扶风县军事志》一书,获全国县、市级军事志书展评三等奖。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宝鸡市作协会员,县社科联副秘书长,县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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