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人们更相信星座,交流的过程中更多会问你的星座是什么,而不是问,你的属相什么,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明,生肖的概念从很早很早就出现在了人们的生活中,我们要去看到中国民族文化的的深远含义要去铭记他们的历史意义。
生肖对于原始社会的先民来说更像是图腾,所以图腾说对于生肖的起源有着很深的影响。原始社会的先民们经常会用某种动物或者自然现象的图形作为本氏族的保护神和标志,即图腾。
在十二生肖中除了龙是虚幻之物,其余皆是日常可见。其中又可以将其分为两类,即“六畜”(马牛羊鸡狗猪)和“六兽”(鼠虎兔龙蛇猴)。
后来民族学者刘尧汉从彝族的图腾遗迹中,反推“十二兽历”的来源,桂西彝和毛道彝的十二兽历法将人与纪历十二兽同列,“是原始人不分的思想意识在现实的遗留”。彝族仍用十二兽历纪日并用于集市之名(如虎街、兔街)。十二生肖来源于原始社会的图腾崇拜,成为令人信服的学说。
对于生肖的排序可能我们听到最多的就是民间故事了,说古时候天庭选择十二动物担任宫廷卫士,号召天下的动物前来报名,前十二个到的录取。猫托老鼠报名,结果老鼠忘了,从此猫见老鼠就寻仇。原本推牛为首,老鼠偷偷爬上牛背占先机。虎和龙不服气,排在牛的后面。兔子不服,要和龙赛跑,兔子跑到龙前面。狗不乐意,一气之下咬伤兔子,被罚倒数第一。蛇、马、羊、猴、鸡之间还经过一番较量,最后猪跑来占据末席。该传说还解释生肖为何无猫。其实远古中国无猫,家猫传入中国时生肖早已形成。这个近似于儿童故事的传说,远不是对问题的科学解释。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这便是人们所熟知的排序,同时又对应着十二时辰。
鼠,子鼠。想到老鼠,人们总是想不到什么好的词汇,什么鼠目寸光,,贼眉鼠眼,獐头鼠目等等带着鼠的词语都不是好的形容词。但是在古代中老鼠又被粮商米称为“仓神”,农历正月廿五为“填仓节”,粮商米贩祭“仓神”老鼠。
牛,丑牛。牛给人的感觉是憨厚、忠诚,任劳任怨的感觉,是农民伯伯的好帮手。因为牛耕,中国人对牛感情渐深,把诸如憨厚勤劳,不求回报等优秀品质附在牛身上,鲁迅以“俯首甘为孺子牛”言志。
虎,寅虎。百兽之王,山林的霸主,寅虎相配,同时人们认为虎是孩子的保护神。新生儿用虎骨水洗身以祛除疾病。孩子们戴虎头帽,穿虎头鞋。
兔,卯兔。宋代陈元靓《岁时广记》,旧时在正月初一,有门额“挂兔头”的风俗。嫦娥奔月传说源于《淮南子.览冥训》,嫦娥在月中有玉兔相伴。兔是月的象征。《春秋运斗枢》说:“行失瑶光,则月出兔”。
龙,辰龙。龙是古代皇族的象征,虽是虚幻的东西,但确实地位的象征。在民间又有舞龙的活动,有竹龙、布龙、纸龙、铁皮龙等品种。二月二 “龙抬头”,民俗认为蛰伏的龙抬头,雨水渐多。龙舟竞渡相传是纪念屈原,赛龙舟在农历五月举办,以端午节最盛。
蛇,巳蛇。我们又俗称小龙,福建简称“闽”,便是门里奉蛇的造型。《闽杂记》载:“福建漳州府城南门外,有南台庙,俗称蛇王庙,其神乃一僧像。”遭蛇咬者到庙中投诉即能消灾,出庙后见死蛇表明蛇神已施刑。蛇多以负面形象出现。“人心不足蛇吞象”形容蛇的贪婪;
马,午马。祭马风俗古已有之。春祭马祖(马的星宿),汉族民间信仰马王爷,农家于农历六月廿三祭灶。作为六畜之首,马除用作交通运输,还是强大的军事装备。战国以“万乘之国”,“千乘之国”等马拉战车的数量来形容国力强弱。
羊,未羊。鱼羊为“鲜”,以羊为主食流行于北方。羊也是衣着的重要原料,羊的毛皮除了制衣,还做成被褥、帽、鞋、靴、毯、毡等装饰品。《周易▪泰卦》以十—月为复卦,一阳生于下;十二月为临卦,二阳生于下,正月为泰卦,三阳生于下。冬至春来,阴消阳长。在岁首用“三阳开泰”寓示吉祥平安,民间改作“三羊开泰”,以年画剪纸等描绘三只大羊祈祷国泰民安。
猴,申猴。耍猴表演可溯至东汉,《西京赋》绘百戏,”猿狖超而高援“。唐昭宗酷爱猴戏, “赐以排袍,号孙供奉”。宋后猴戏在市井大行。相传华佗发明“五禽戏”,模仿动物动作以舒筋通络,其中之一便是猿猴。中国传统武术中有“猴拳”,模仿猴子轻灵敏捷的动作。猴爱吃桃,桃子象征长寿,民间剪纸也常见“猴桃瑞寿”图案,取长寿之意。
鸡,酉鸡。雄鸡勇斗,古人想象其有辟邪神力。清初陈昊子《花镜》:“雄鸡能角胜,目能辟邪”。正月初一不杀鸡,这天是鸡的生日。古代在结拜兄弟需宰雄鸡,在酒里滴鸡血,对天发誓,将血酒饮尽。香港一带也有以斩鸡头为誓信的仪式。
狗,戌狗。正月十六是瑶族“盘王节”。这一天以祭奠瑶族先祖盘瓠为主:跳祭祀舞蹈盘王舞; 举行还盘王愿的祭仪,宰牛祭盘王; 颂唱“盘王大歌”。瑶族人上衣前短后长,女子腰带故意后坠一截,意在模仿狗尾巴。狗的忠诚,传说和现实比比皆是。《述异记》载,魏晋陆机的“黄耳”,为主人送信,劳累而亡。
猪,亥猪。汉族凡重大祭祀必用猪祭品,并以猪头为重,俗称“猪头三牲”。猪有“乌金”之名,父系氏族公社时期,猪是财富标志,临夏大何庄的墓葬有三十六块猪骨陪葬。豕是士庶以下平民的祭品,以豕为之,陈豕于室,合家而祀,即“家”字。
根据生肖我们又有了本命年的说法,本命年指12年一遇的农历属相所在的年份,俗称属相年。
“本命年犯太岁,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本命年被视为不吉之年,故又“坎儿年” 。各地都有本命年挂红避邪的传统。大年三十,逢本命年,大人小孩都换上红内衣红内裤,扎红腰带,最好再佩戴红色饰物,如红丝绳、红项圈等,此所谓“本命红” 。一些地方,本命年除夕夜忌出门,已婚男子还要妇人陪伴。
生肖的历史源远流长,十二生肖的故事更是数不胜数,希望人们不要忘记了中国的传统,而只知道西方的星座。
现在的人们更相信星座,交流的过程中更多会问你的星座是什么,而不是问,你的属相什么,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明,生肖的概念从很早很早就出现在了人们的生活中,我们要去看到中国民族文化的的深远含义要去铭记他们的历史意义。
生肖对于原始社会的先民来说更像是图腾,所以图腾说对于生肖的起源有着很深的影响。原始社会的先民们经常会用某种动物或者自然现象的图形作为本氏族的保护神和标志,即图腾。
在十二生肖中除了龙是虚幻之物,其余皆是日常可见。其中又可以将其分为两类,即“六畜”(马牛羊鸡狗猪)和“六兽”(鼠虎兔龙蛇猴)。
后来民族学者刘尧汉从彝族的图腾遗迹中,反推“十二兽历”的来源,桂西彝和毛道彝的十二兽历法将人与纪历十二兽同列,“是原始人不分的思想意识在现实的遗留”。彝族仍用十二兽历纪日并用于集市之名(如虎街、兔街)。十二生肖来源于原始社会的图腾崇拜,成为令人信服的学说。
对于生肖的排序可能我们听到最多的就是民间故事了,说古时候天庭选择十二动物担任宫廷卫士,号召天下的动物前来报名,前十二个到的录取。猫托老鼠报名,结果老鼠忘了,从此猫见老鼠就寻仇。原本推牛为首,老鼠偷偷爬上牛背占先机。虎和龙不服气,排在牛的后面。兔子不服,要和龙赛跑,兔子跑到龙前面。狗不乐意,一气之下咬伤兔子,被罚倒数第一。蛇、马、羊、猴、鸡之间还经过一番较量,最后猪跑来占据末席。该传说还解释生肖为何无猫。其实远古中国无猫,家猫传入中国时生肖早已形成。这个近似于儿童故事的传说,远不是对问题的科学解释。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这便是人们所熟知的排序,同时又对应着十二时辰。
鼠,子鼠。想到老鼠,人们总是想不到什么好的词汇,什么鼠目寸光,,贼眉鼠眼,獐头鼠目等等带着鼠的词语都不是好的形容词。但是在古代中老鼠又被粮商米称为“仓神”,农历正月廿五为“填仓节”,粮商米贩祭“仓神”老鼠。
牛,丑牛。牛给人的感觉是憨厚、忠诚,任劳任怨的感觉,是农民伯伯的好帮手。因为牛耕,中国人对牛感情渐深,把诸如憨厚勤劳,不求回报等优秀品质附在牛身上,鲁迅以“俯首甘为孺子牛”言志。
虎,寅虎。百兽之王,山林的霸主,寅虎相配,同时人们认为虎是孩子的保护神。新生儿用虎骨水洗身以祛除疾病。孩子们戴虎头帽,穿虎头鞋。
兔,卯兔。宋代陈元靓《岁时广记》,旧时在正月初一,有门额“挂兔头”的风俗。嫦娥奔月传说源于《淮南子.览冥训》,嫦娥在月中有玉兔相伴。兔是月的象征。《春秋运斗枢》说:“行失瑶光,则月出兔”。
龙,辰龙。龙是古代皇族的象征,虽是虚幻的东西,但确实地位的象征。在民间又有舞龙的活动,有竹龙、布龙、纸龙、铁皮龙等品种。二月二 “龙抬头”,民俗认为蛰伏的龙抬头,雨水渐多。龙舟竞渡相传是纪念屈原,赛龙舟在农历五月举办,以端午节最盛。
蛇,巳蛇。我们又俗称小龙,福建简称“闽”,便是门里奉蛇的造型。《闽杂记》载:“福建漳州府城南门外,有南台庙,俗称蛇王庙,其神乃一僧像。”遭蛇咬者到庙中投诉即能消灾,出庙后见死蛇表明蛇神已施刑。蛇多以负面形象出现。“人心不足蛇吞象”形容蛇的贪婪;
马,午马。祭马风俗古已有之。春祭马祖(马的星宿),汉族民间信仰马王爷,农家于农历六月廿三祭灶。作为六畜之首,马除用作交通运输,还是强大的军事装备。战国以“万乘之国”,“千乘之国”等马拉战车的数量来形容国力强弱。
羊,未羊。鱼羊为“鲜”,以羊为主食流行于北方。羊也是衣着的重要原料,羊的毛皮除了制衣,还做成被褥、帽、鞋、靴、毯、毡等装饰品。《周易▪泰卦》以十—月为复卦,一阳生于下;十二月为临卦,二阳生于下,正月为泰卦,三阳生于下。冬至春来,阴消阳长。在岁首用“三阳开泰”寓示吉祥平安,民间改作“三羊开泰”,以年画剪纸等描绘三只大羊祈祷国泰民安。
猴,申猴。耍猴表演可溯至东汉,《西京赋》绘百戏,”猿狖超而高援“。唐昭宗酷爱猴戏, “赐以排袍,号孙供奉”。宋后猴戏在市井大行。相传华佗发明“五禽戏”,模仿动物动作以舒筋通络,其中之一便是猿猴。中国传统武术中有“猴拳”,模仿猴子轻灵敏捷的动作。猴爱吃桃,桃子象征长寿,民间剪纸也常见“猴桃瑞寿”图案,取长寿之意。
鸡,酉鸡。雄鸡勇斗,古人想象其有辟邪神力。清初陈昊子《花镜》:“雄鸡能角胜,目能辟邪”。正月初一不杀鸡,这天是鸡的生日。古代在结拜兄弟需宰雄鸡,在酒里滴鸡血,对天发誓,将血酒饮尽。香港一带也有以斩鸡头为誓信的仪式。
狗,戌狗。正月十六是瑶族“盘王节”。这一天以祭奠瑶族先祖盘瓠为主:跳祭祀舞蹈盘王舞; 举行还盘王愿的祭仪,宰牛祭盘王; 颂唱“盘王大歌”。瑶族人上衣前短后长,女子腰带故意后坠一截,意在模仿狗尾巴。狗的忠诚,传说和现实比比皆是。《述异记》载,魏晋陆机的“黄耳”,为主人送信,劳累而亡。
猪,亥猪。汉族凡重大祭祀必用猪祭品,并以猪头为重,俗称“猪头三牲”。猪有“乌金”之名,父系氏族公社时期,猪是财富标志,临夏大何庄的墓葬有三十六块猪骨陪葬。豕是士庶以下平民的祭品,以豕为之,陈豕于室,合家而祀,即“家”字。
根据生肖我们又有了本命年的说法,本命年指12年一遇的农历属相所在的年份,俗称属相年。
“本命年犯太岁,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本命年被视为不吉之年,故又“坎儿年” 。各地都有本命年挂红避邪的传统。大年三十,逢本命年,大人小孩都换上红内衣红内裤,扎红腰带,最好再佩戴红色饰物,如红丝绳、红项圈等,此所谓“本命红” 。一些地方,本命年除夕夜忌出门,已婚男子还要妇人陪伴。
生肖的历史源远流长,十二生肖的故事更是数不胜数,希望人们不要忘记了中国的传统,而只知道西方的星座。
有人说十二生肖的动物是上天选拔的,谁先到选拔的地方谁就当选,因为鸭子走路摇摇摆摆的很慢,所以它落选了。也有人说十二生肖中的动物都有爪子的,而鸭子只有脚蹼他不合适,可是明明蛇连脚都没有啊……
最接近真相的一种说法是十二生肖跟古代的天文时辰有关。
在古代的时候,人们已经知道一昼夜有24个小时,古天文学家将昼夜又分为十二时辰,分别是:子时、丑时、寅时、卯时、辰时、巳时、午时、未时、申时、酉时、戌时、亥时。
他们在确定十二生肖的时候,依照十二种动物的生活习惯和活动的时辰,来确定十二生肖的动物,让每个时辰最活跃的动物来守护人类。
子(鼠):夜间十一点至次日凌晨一点,属子时,这个时候是上一天的结束和新一天的开始,也是老鼠趁夜深人静频繁活动之时,古时候老鼠真的很多很多,多到大白天都会奔跑于街上,俗话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老鼠出没之频繁。因此老鼠排名十二生肖第一位!
丑(牛):凌晨一点至三点,就是丑时,古代牛是农耕的最大帮手,家家户户养牛,而牛习惯夜间吃草,农家常在深夜起来挑灯喂牛,为了第二天牛有力气干活。牛的性格温和,吃苦耐劳,排名第二实至名归。
寅(虎):凌晨三点至五点,属寅时,此时昼伏夜行的老虎最凶猛,它们会出来觅食,古人常会在此时听到虎啸声,《水浒传》中武松就是在夜里打死吊睛白额大老虎的,老虎排名第三果然名不虚传。
卯(兔):清晨五点至七点,属卯时,天刚亮,兔子最喜欢吃带有晨露的青草,兔子性格温和,外貌乖巧可爱,家有一属兔的女孩子是不是想想就觉得很美呢!
辰(龙):龙出现在十二生肖是唯一令我想不通的,因为龙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现实生活中根本看不到,但由于口口相传,龙在中国人民心中地位极高。早晨七点至九点,属辰时,此时一般容易起雾,传说龙喜腾云驾雾,又值旭日东升,蒸蒸日上,故称“辰龙”。
巳(蛇):上午九点至十一时,属巳时,蛇类喜欢在这个时刻出洞觅食,印象中蛇喜欢阴暗,其实并不正确,传说蛇是龙的弟弟,所以它排在第六位也算正常。
午(马):第一次知道午马是一位香港演员,他扮演了一位捉鬼的天使,一身正气。然而马也确实如此,它们在中午,四处奔跑嘶鸣,桀骜不驯,故称“午马”。
未(羊):午后一点至三点,属未时,有的地方管此时为“羊出坡”,未时是放羊的好时候,羊仔们悠闲地吃草,临近黄昏赶回羊圈,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度过。
申(猴):下午三点至五点,临近傍晚,属申时,太阳偏西了,猴子喜欢在此时啼叫,它们成群结队,有组织有纪律,在猴王的带领下群居,是十二生肖中最聪明的动物。
酉(鸡):最近刀郎的歌很火,那又鸟.....我这里是酉鸡,发音还真有点接近。下午五点至七点,属酉时,太阳落山了,鸡会自觉地在窝前打转,主人们撒上一把稻谷,鸡仔们吃饱睡觉。
戌(狗):傍晚七点至九点,属戌时,古人劳碌一天,天黑了没有电灯、电视,只好关上门准备休息了。而忠实的狗则卧门前守护,一有动静,就汪汪大叫,看宅护院。
亥(猪):夜间九点至十一点,属亥时,夜深人静,只有猪还醒着,俗话说猪无夜食不肥,主人都能听见猪拱槽的声音,于是称作“亥猪”。
就这样,一天的时辰和动物搭配就排列了下来: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这就是我们如今看到的十二生肖,怎么看有人没有鸭子的位置了!
本故事已由作者:顾瞧,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刚入宫的庆贵人还没见到陛下就失宠了。
这件事其实和赵厌有点儿关系。
赵厌愿意向庆贵人透露陛下明日什么时候路过御花园,完全是因为那颗夜明珠。
他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什么样的好物件没见过?可这颗夜明珠不一样,拳头般大小,色泽均匀,通体发出微茫,连一点瑕疵都没有,实在是上品中的上品。他没记错的话,去年太后的贺礼中也有一颗南海送来的夜明珠,那颗已经算是上品,但成色还是不比庆贵人送的这颗。
他忽然想起了家中的阿袖,她怕黑,这颗夜明珠放在她寝房里再合适不过。
庆贵人还在向他谄媚,小声道:“赵公公,您瞧这如何?”
他皮笑肉不笑,不动声色地接过藏在袖中,压低了嗓音道:“瞧贵人您说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就是。”
庆贵人得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心满意足地走了。直到她走出好远的路程,他身后的小福子才愤愤不满地问道:“师傅,您为何同她说陛下的行迹,您瞧她那副模样,方才说话那样难听,您又不是没听见。”
他自然是听见了,说他是个太监而已,在陛下面前再得脸又怎么样?不还是见了主子要卑躬屈膝的奴才而已。只是看见他的时候,又换上一脸讨好的笑,说:“赵总管,巧啊。”
赵厌瞥了一眼小福子,没说话,他吓得讪讪闭嘴,往自己轻轻脸上抽了一下,朝他笑道:“奴才该打,平日师傅教的奴才没放在心上。”
在这宫中,想要保命就得学会闭嘴。
赵厌没理会他,原路折返而回。
赵厌今儿个当值,快深夜了才回来,他手里还提了桂花糕,是宫中御膳房的手艺,因为记着阿袖喜欢吃,便使了些银钱与手段带回来。
赵家府邸的门口留了盏灯,发出昏黄的淡淡的微光。
他一进家门,家中伺候阿袖的婆子便迎了上来,愁眉不展地道:“大人,阿袖小姐今天心情似乎不大好。”
夜已经深了,入了深冬,这天是愈发冷了,他发上沾了水汽,受了寒意,竟然成了薄薄的白霜。
他脱下已经带了浓重凉意的外衫,问婆子,“是怎么回事儿?谁惹得她?她如今睡下了吗?”
婆子匆忙把屋子里的炭火点起来,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儿个读话本,结局不讨阿袖小姐喜欢,便有些闷闷的。”
赵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他挥挥手,说:“下去吧,我去看她一眼便歇息了。”
婆子应了声“是”便退下去了,只是退出门时才发现自己的里衣竟然已经被汗浸湿,这是她第一次当差,上一个伺候阿袖的婆子,因为对着阿袖说了些难听的话,被赵厌叫人捂死扔去了后山,何况这天下谁不知道赵厌是个在陛下面得了脸的奸臣小人,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
赵厌推开别院的门,见她窗户没关,又把眉头拧起来,如今晚来天凉,这婆子怎么当的差?他才要踏进她闺房,一凝神,又退出来,然后站在窗外看了会儿阿袖,她已经睡了,只是睡得不甚安稳,还是像从前一样,夜里怕黑,所以留了盏灯。
他退出去,叫了伺候阿袖的婆子来,吩咐道:“夜里天冷,将她窗户关了,把屋子里的蜡烛换成这颗夜明珠。”
婆子得了令,连头都不敢抬,就去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婆子颤巍巍的背影,他只觉得可笑,这世上众生芸芸,有人因为他是个阉人而瞧不起他,有人厌他,有人怕他,可最多的是,有人憎恶他却还要谄媚于他。
2
阿袖第二天就发起了烧,他动了怒,正欲要处置昨晚的婆子,躺在榻上的阿袖却醒了过来,拽住他的袖子,说:“不要,是我昨晚自己踢得被子,阿婆守在我床边,几乎一夜未曾合眼。”
赵厌原本敛着眉,他生起气来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是听见阿袖的声音,他终于松懈下来,朝她笑一笑,说:“好。”
他挥了挥手,婆子如得大赦,软着腿出了门。
他坐在阿袖的床边,和她隔一定的距离,才道:“我带了桂花酥来,你尝些?”
阿袖抬眼看他,他唇很薄,眉眼又生得十分浓烈,所以即便再怎样奴颜婢膝,也仿佛存了些傲气在。
阿袖打量了他一番,才终于说:“赵厌,你瞧着似乎是瘦了些。”赵厌笑了笑,道:“近日琐碎事多了些,许是太过操劳的缘故。”
阿袖轻轻“嗯”了一声,他们平日里说的话并不多,他宫里的差事忙,偶尔得闲能陪她吃顿饭。
他看了阿袖一会儿,才道:“宫中事多,我怕下面的人办不好差事。”
阿袖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快些去吧。”只是想起今日是十五,又问一句,“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回的。”他朝她点头,又道:“若是太晚,你便不必等我。”赵厌差事忙,每月十五晚上都请人顶替一会儿自己的差事,他回家与家人团聚,他在陛下面前得脸,所以倒也无人追究这一桩小事。
只有一次,他记得那时陛下身边的宠妃还是徐嫔娘娘,她那时刚入宫,圣眷颇浓,知晓这事儿以后,用手绢捂着嘴娇笑道:“怎还费这样多的周折,难道太监家里也有美娇娘等候?”
“念你在陛下身边伺候还算周到,不如今天本宫做主赐你个漂亮宫女做对食?”
后宫的娘娘为了陛下动脑筋动到他身上来的倒是不少,只是如徐嫔这样,一面要拉拢他,又把对他的瞧不起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倒是只有徐嫔娘娘一个人。
她言辞都是不屑,他当时怎说?
他朝徐嫔娘娘恭敬行礼,又换上平日里讨巧的笑脸,说:“娘娘您可别打趣奴才了,奴才能有今日,全然靠着您和陛下的关照。”他头埋得很低,几乎无人瞧得见他的表情,说:“只是纵然奴才是个卑贱到泥里土里的阉人,心中也有自己千金不换的宝贝。”
后来不过多久,徐嫔就因为触犯了陛下的逆鳞失了宠,被扔进了冷宫,赵厌还听说徐嫔在冷宫时时咒骂他,若非他故意设圈子给她跳,她又怎么会失了君心?
“都骂了些什么?”
小福子不敢说,他敛眉,冷声道:“说。”
小福子被他一吓,直接跪在地上去了,道:“她说……说师傅你是奸佞小人,媚上欺下,说太监都是小人,没根的东西做起事来果然一件比一件卑鄙。”
赵厌回过头看小福子,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道:“这等污言秽语别传到了陛下耳朵里去,想个法子叫她别再叫唤了。”
没多久冷宫就传出了徐嫔得了失心疯,不慎从楼阁失足的死讯。
这宫里的新人一茬接一茬地来,陛下哪还记得起什么徐嫔。
赵厌在陛下又宠上了别的妃子时上去说这件事,果见陛下拧拧眉头,说一声“晦气”,摆了摆手,说:“传令皇后,厚葬了吧。”
这件事便就此翻篇,她的死不过像是投掷进湖中的一枚小石子而已,激不起一点风浪。
唯一引起的后果便是她死前一些风言风语穿了些出去,陛下借机敲打了她母家。
3
天色已经全部暗下的时候赵厌才回来。
阿袖还在等他,他快步迎上去,问:“怎么守在外面?不是身子不舒服吗?”阿袖笑了笑,说:“我今天亲自煮的面,面都糊了你还不回来,我忍不住,就在外面来等你。”赵厌被她说得想笑,道:“傻气,我回来得晚,你在哪儿等都一样。”
阿袖却抬头看他,说:“赵厌,不一样的。”
她认真道:“我在门口等你,遥遥地就能看见你,早看你一眼,就又多一眼。”
赵厌看着阿袖的脸庞愣住,她比他矮上许多,又瘦瘦小小的,看他的时候需要抬起头,女子的脸颊白净,可冬日太冷,鼻头又泛微微的红,她睁大大的眼,含着氤氲水光,赵厌看得心底发软,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明明手已经抬高,但到底还是放下,道:“那就回吧,我也好久没尝阿袖的手艺了。”
面已经冷掉坨住了,只是阿袖难得下一次厨,赵厌不忍心叫她失望,面不改色地统统吃了下去,冷冰冰的东西到了胃里有些难受,只是他偏过头,又见阿袖乖巧坐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他,便笑道:“阿袖厨艺愈发精进了。”
她方才还紧张兮兮地咬着唇,这一刻便松懈了下来,朝他笑一笑,说:“那我以后常给你做。”
他送阿袖回房休息,只是阿袖笨手笨脚,下台阶时崴了脚,他下意识去接她,她整个人就扑进了他怀里。
她鼻头撞在她胸膛上,有些木木的疼,赵厌整个人僵硬起来,然后伸出手推开她,只是用手虚扶住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没受伤吧?”
阿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脚踝处隐隐作痛,她抿抿唇,说:“脚疼。”
她这几年被赵厌养的娇贵,崴个脚也不算多大的事,他却仿佛如临大敌,唤出了婆子,“快去请大夫!”
他又叫下人来扶她回去先躺着,只是府中丫头还小,阿袖虽然被搀扶着,但被歪的脚也借不上力,他拧拧眉,到底还是走过去,问:“阿袖,我送你回去?”
阿袖点点头,他隔着薄薄的衣料扶住她,到底还是拦腰抱起阿袖。他动作突然,阿袖被吓一跳,但还是乖乖缩在他怀里,她靠在他胸膛上,一张脸红扑扑的,连他的心跳声都听见的。
扑通、扑通。
阿袖开始出神,曾几何时,他们也曾靠这么近,互相取暖,她听他的心跳声才能觉得安心,才能入睡。
赵厌把阿袖放在榻上,她却用手紧紧攥住他胸前的衣襟,他低头,问:“怎么了?”
这样似乎是靠得太近了点,他略微低头,说话时薄薄地气息便都落在她脸上。阿袖却偏偏抬头,像是忍了许久才终于问:“你如今为什么总是躲着我?也不肯再亲近我?”
她抬起头,脸上都是倔强的神色。
赵厌只得安抚她,说:“断无。只是宫中事忙。”
阿袖不说话,咬着唇,睁一双倔强的眼看他,赵厌摁了摁眉心,才终于道:“尽管我如今是个阉人,可你年岁大了,也该避嫌了。”对外他一向宣称阿袖是他义妹。
“避嫌?”阿袖终于松开他,却轻声问:“为什么要避嫌呢?我本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
她抬起眼看赵厌,可是那人人指着鼻子骂的千古大奸臣,那坏事做绝的卑鄙小人,亦是她的夫君,眼里竟然是那样深的痛苦。
他说阿袖,又长长地叹一口气,再无后话了。
4
该怎样说他的阿袖呢?
这天下这样多辞藻,却没有一个足够去形容他的阿袖。已经是许多年前了。
赵厌的父亲是马夫,在杨家做下人,他也是,命运好像从来如此,他爹是下人,他也是下人,往后若他膝下有儿女,也是下人。
赵厌见过许多次,父亲先勒马,然后下车,弯着腰对马车里坐着的杨老爷说已经到了,替人撩开帘子,再跪在地上,让老爷能够踏着他的背脊下车。
他迫切地想要改变这一切,他总在洒扫小少爷的院子时,想尽办法多停留一会儿,小少爷不爱听课,可他想听。
后来重新分配差事,他就见到了阿袖小姐,她那时候还小,但已经出落得十分漂亮,赵厌当她是天上谪仙,看着她时竟然看愣了,被婆子发现,她伸出手暗暗掐他腰间的肉,压低了嗓音道:“混小子,你可别冲撞了贵人。”
这边婆子还在警告他,那边阿袖却伸手指了指他,说:“就留他吧。”
阿袖朝他走过来,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看着阿袖的眼睛,说:“赵厌,小姐,我叫赵厌。”
他才说完这样一句话,又惹了婆子不快,她大手一摁赵厌的脑袋,便将他整个人背脊都压弯了,还道:“你是什么身份?在贵人面前这样说话,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阿袖拧了拧眉,对着婆子道:“你松开他,你这样,他不舒服。”
有了阿袖的话,婆子才讪讪地松了手,笑道:“我这不是怕这小子不懂事,惹怒了您吗?”赵厌就这样留在了阿袖的院子里,她安静,话也不多,赵厌在外院伺候,平素见不到她。
还是是有一日听见她尖叫一声,赵厌以为她有什么事,顾不得许多便冲了进去,原来是老鼠,她吓得一双眼都含满了泪水,偏伺候在她身旁的丫头也怕,两人一起挤在角落。
他忙安抚她,说:“小姐,别怕。”不过是只老鼠而已,他顺手收拾好,阿袖却夸奖他,说:“赵厌,你真厉害。”她笑眯眯地望向他,赵厌却不敢再看她,他一颗心怦怦跳,只差要跳出来。
后面他便被安排到了内院,也做些洒扫的活儿,只不许进阿袖小姐的闺房。
阿袖坐在那里叹气,赵厌终于忍不住过去问,说:“小姐,您有什么烦心事吗?”
她点点头,说是,她用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院子里开得正好的红花,看起来真真十分苦恼的模样,道:“我想去看花,又不想让我的新鞋染了污垢。”
才下了雨,院子里积了水,阿袖低头看,小声说:“这可是蜀绣的鞋子,我央求了爹爹好久他才给我买的,弄脏了我才舍不得。”
赵厌不知道想到什么,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阿袖小姐,您踩在我身上,便不会脏了您的脚。”
阿袖却拧了眉,她方才还那样爱惜她的鞋子,现在竟然这样直直地跑下来,然后伸出手扶起赵厌,她有些微恼,连脸颊都红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个子比阿袖高,她只得道:“你蹲下来一点。”
他听话照做,阿袖伸出手摸他的脸,说:“赵厌,你以后不许再跪我了。”
他一愣,阿袖却用手轻轻拍拍他的脸,说:“记住了么?”
赵厌猛地往后退两步,他连手都在发抖,他终于敢认真地看一会儿阿袖,他那年才多大?可早已经见惯人间冷暖,人心险恶,可阿袖小姐,她温柔地拉他起来,说赵厌,以后再不许你这样自轻自贱。
5
赵厌以为他此生都是卑微到尘土里的奴才,他虽活在世间,却觉得无人看得见他,无人听得见他说话。他过了很长的苦日子,大概上苍开眼,他遇见了阿袖,头一次在别人眼里看见自己。
他一直将阿袖小姐珍而重之地放在心里,所以后来杨老爷失心疯纵火烧宅的时候,他才会拼了命也要把阿袖小姐救出来。
杨老爷那时跟着南边来的商人做生意,酒肉朋友推心置腹一番,竟叫杨老爷觉得遇见了此生知己,万贯家财都投了进去,却被人一夜之间席卷而逃。也算是在京城里有头有面的人物,怎么能丢这样的颜面?赵厌觉得杨老爷疯了,他自己要寻短见,却偏偏还要拉着一宅子的人都陪他死。他不顾父亲阻拦,硬是闯进了已经火光漫天的杨宅。
阿袖已经晕倒过去,他慌忙过去将她拦腰打横抱起,杨老爷却已经状似疯癫,手里拿着火星到处引燃,看见赵厌抱着阿袖时,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鼻子骂:“今天谁也逃不了,我活着的时候你们是我的奴才,即便我去了阴曹地府,你们也只配跪在我脚边。”
阿袖的呼吸声愈加微弱,赵厌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看见挡在他面前的杨老爷,一脚将他踢翻,道:“你利欲熏心,以为人人都同你一样,做任何事都要求回报,”他顿了顿,低头看一眼阿袖,轻声道:“可天下,并非只有你这样的人。”
他才往前迈出两步,杨老爷又抱住他的脚,眼睛瞪大,说:“你放下我女儿,你只是个奴才,你今天救她,难道想让她成为和你一样的人?与其叫她那样活着,不如让她体面的死了!”
赵厌身子一愣,但只是一瞬,他低头踹开抱住他脚的杨老爷,道:“这些话我已经听得够多了,你们这些权贵,高高在上,自以为是,谈笑之间就定了别人的生死。”
火光冲天中,他抱着阿袖一步步往前走,连头也不曾回,“可凭什么?”
那以后阿袖就跟在他身边。
家财散尽父亲发疯,曾经的大户小姐,和宫中太监共度余生
赵厌看着还在昏睡的阿袖,她回来后就一直发烧,父亲在一旁啐他,说:“家里哪有钱给她请大夫?杨小姐富贵日子过的多了,能和你吃这份苦?”
赵厌这些年在杨家做工,幸苦攒了些钱,父亲说要留给他日后娶妻,他却全拿去请大夫,用上好的药材,他那几个钱哪够啊?不过吃了几副药,就所剩无几了。
父亲打他,摔了只碗,老泪纵横道:“你若铁了心要救这杨家小姐,我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大概是见赵厌神色有所动,父亲弯下腰,苦口婆心劝道:“如杨小姐这样的千金小姐,从来都是自视甚高的,何况你救不活她也留不住她的,厌儿,别再痴心妄想了。”
赵厌看着病床上阿袖,她脸上因为高热起了红晕,整个人瑟缩在床上,她看起来那样柔弱无助,若他也不去管她,还有谁会去顾念她的死活?赵厌忽然跪在地上,朝父亲磕一个头,然后抱着病床上的阿袖出门。
她那时候渐渐转醒,拽住他胸前衣服,说:“不要,赵厌,别为了我……”父亲也在他背后哭喊道:“你迟早被这女人害死。”
他脚步没停,将阿袖抱得更紧一些。
死就死吧,赵厌想,他心甘情愿。
6
阿袖已经睡下了,他费了好大精力才哄睡她。
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赵厌摁摁眉心,才抑制住自己想要回去的一颗心。从前他便配不上她,如今他被净了身成了阉人,便更是不配了。
他第二日在御前伺候,屡屡犯错,陛下将茶杯挥落,上好的瓷盏便应声而碎,从前他在陛下面前得脸,连茶水的温度都控制地将将好,如今竟然也会惹得陛下不快。
陛下从奏折里抬眼,他如今已年逾四十,却还是精神矍铄,一双眼盯人的时候便不怒自威,道:“自己下去领罚。”
赵厌跪下,磕头谢恩。赵厌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忽然想起了阿袖。
那一年他为了些银子,被人蒙骗进了宫,成了伺候贵人的奴才,阿袖刚知道的一双眼都哭肿了,他慌忙去给她擦眼泪,说:“别哭啊,别哭……”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说:“我早知道有诈,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是我自己贪图银钱的……”
什么他自己贪图钱财,明明就是为了她这副不争气病怏怏的身体,阿袖一双眼又肿又红,道:“赵厌,如果没有我,你便可以苦心钻研,可以考取功名,也可以投身军营,绝不会如今天这番。”
“阿袖,”他认认真真地给她擦眼泪,道:“如果没有你,别的就都不重要了。”
他还宽慰她,说:“我现在是做些琐碎杂役,可我会一步步往上爬,同样是做奴才,那我以后就是一等奴才了。”
阿袖还在哭,说赵厌,你怎么这么傻?
赵厌没再说话,怎么会这样难?就因为他的出身,只是想活着都要费尽全力,他一直做奴才,低贱到泥里土里了,可是遇见了阿袖小姐,她仿佛一束光,是因为她,才叫他觉得这世间没有那么绝望。
他们靠得最近的时候,是她发烧的时候,整个人滚烫,她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一边流泪一边喊着冷,他没有旁的法子,只得俯身抱住她,她竟然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他眼睛酸涩,说:“阿袖,你受苦了。”
她终于清醒了一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脸上泪痕未干,小声道:“赵厌,不是我苦,而是你苦。”
从前他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如今却接二连三在小事上出错,陛下这边的动向人人都盯得紧,从前陛下的事都由他经手,连一些前朝大臣相关的善后事务有时也由他着手去处置,可现在他频频出错,连着一个月几乎不在殿内伺候。
人心最会见风使舵,不过多久就开始唱衰他了,后宫的嫔妃也好,前朝与他勾结的臣子也好,都暗自说一句,这赵厌,恐怕是快要完了。
夜里叶大人来报陛下国事。
说来这位叶大人最近在前朝也算炙手可热,虽然年纪尚轻,官阶亦不高,可他手底下的禁卫军直属陛下管辖,掌生杀大权。
小福子端了茶水进去,大概想到赵厌最近失去陛下宠信,思索半天,还是道:“师傅,不若您帮我送进去吧。”
赵厌一滞,这宫中竟也有真心待他的人,他点头,果然是叶大人在汇报消息,他脚步下意识停顿,就听见他道:“陛下,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赵总管怎么处置。”
那圣明一世,自认千古的帝王,扶须笑道:“奴才罢了,何须忧心?”
赵厌放轻脚步推出去,小福子摸不着头脑,问:“师傅,您怎么就这样出来了?”他道:“茶水凉了些,重新续上。”
小福子一碰,果然如此,说:“还好师傅你发现了,否则我逃不掉罚了。”
他没说话,抬眼看地上的蚂蚁,成群结队地搬家,小福子笑道:“瞧着天恐怕是要下雨了。”赵厌蹲下身去,道:“蝼蚁尚且偷生,只是他们这样努力,拼了命的也想要活下去,是否知道自己生死,不过是在他人一念之间呢?”
7
第二日也不由赵厌当值,他早早就回去了,阿袖那时还未醒。
他亲自下厨为阿袖熬了粥,大夫说她身体不好,这些年他便小心翼翼给她娇养着。
阿袖一醒便见着他,笑了笑,道:“今天回来好早。”
他朝她笑笑,但没有说话。
早膳用完,他才道:“阿袖,大夫说你身体如今已大好,只是心情不佳,我想着送你出去游玩一下,你意下如何?”他言毕,阿袖已经别嘴泪眼汪汪了,道:“你想赶我走?为什么?因为我那天问了你那样的话?”
她说完,到底还是忍不住哭起来,他们之间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更无夫妻之实,可她早在心里将自己当作他的妻子,若有朝一日他要赶她走,她又能如何自处呢?赵厌一见她的眼泪便手忙脚乱,方寸大乱,道:“我断无那样的心思,只是近来我事忙不能陪你,至多只要一月,我便来找你。”
阿袖闷闷地点头,瓮声瓮气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走?”赵厌沉吟片刻,道:“明日,我立刻便安排下去。”
阿袖抬头,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咬咬唇,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阿袖第二日便启程离开,许多年了,赵厌终究还是俯身抱了抱她,说:“阿袖,等我。”
赵厌这几年在陛下身边,伴君如虎,他这些年揣摩圣心,替陛下除去后宫妃嫔,借此敲打前朝官员,更为陛下在奸臣身旁。起初是他做事合陛下心意,后来是发现了他有些小聪明在,便放一些权给他,他惯会揣测陛下心意,陛下什么都不需要说,他便一直做得很好。
赵厌颇得陛下信重,他自己也知道些原因,便是如他这样的人,十分好拿捏,用时只需权压,重金许诺,弃时只需随便找个由头取了性命。
赵厌早做好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又下起了雨。赵厌看窗外雨帘,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有人重重地踹开他的门,果然是最近在朝堂晋升很快的叶离。
那位近来声名鹊起的叶大人,看见赵厌时愣了愣,挑眉道:“赵总管?”
赵厌穿霜白的衣袍,连头发丝都被打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竟然有些气宇不凡的意味在,他微微笑,道:“我在陛下手里做事多年,便许我体面上路吧。”
叶离听见他话时眉头拧了拧,像是在思量什么,然后负手而立,道:“赵厌听旨。”
他不卑不亢地跪下,竟然有些想笑,他们这位陛下,年少登基,可皇家内部相争,他登基时皇室内部乌烟瘴气,前朝官员更是互相勾结,何况早些年一直有太后垂帘听政,他故作愚笨,纸醉金迷,亲信宦臣,前朝斥他昏庸,但又放任于他。
后来太后逝世,他暗里开始聚权,从前年少时有亲信宦官的秽名在,如今他势力已够,肃清朝堂的第一件事便是摘去这个骂名。
好在念在赵厌多年衷心,赐他体面,毒酒一杯。
桩桩件件,早已经是赵厌所料到的,唯一出了点意外,便是有马车在门口停下,他的阿袖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
身后还有婆子的声音,道:“大人,阿袖小姐今早便一直心绪不宁,非得回来看看。”
她扑在赵厌怀里,见那杯酒已空,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道:“赵厌,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能这样,留我一人……”
赵厌已经浑身无力,但还是用手轻轻拍她的背,道:“别哭啊,阿袖。”
这么多年,他做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他被天下人耻笑,被史官戳脊梁骨,他面目可憎,手段卑劣,他恶贯满盈,早该下十八层地狱,可始终有一个人在夜里点一盏回家的灯在等他,不管他如何不堪入目,他的阿袖,永远站在那里,穿月牙色的长裙,温温柔柔的对着他笑,她永远干干净净,明媚温柔地叫他,阿厌——
赵厌彻底失去意识,叶离身后的禁卫军要去查验赵厌尸体,阿袖却张开手挡在他面前,她明明那么瘦、那么小,明明已经害怕的都在发抖,可又那样坚定地挡在他面前,她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地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已经害死他了,还想怎么样?”
叶离见此状,摁了摁眉心,那是必死的毒药,他亲眼见赵厌喝下,挥挥手唤回禁卫军,道:“便随她去吧。”
8
一月后,有一辆马车驶离京城,里面坐的正是处理完丧事的阿袖。
守关侍卫盘查她为何离京,她面容憔悴,扯扯嘴角,无奈笑道:“赵厌已死,京都无处值得我留恋。”
阿袖坐回马车,看着一旁有些虚弱的赵厌,轻轻靠在他肩头,道:“如今我们又该去哪呢?”
赵厌嘴唇发白,看起来毫无血色,是假死药的后遗症。伴君如伴虎,他早就做好万全之策,先送阿袖离京,再等手下亲信从乱葬岗翻出他,便可无后顾之忧地去找阿袖了,他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却唯独没料到阿袖会折返而来。
他用手轻轻拍拍阿袖的头,指尖碰触她的发丝,道:“江湖阔大,四海为家。”
阿袖替他暖手,又有些好奇,问:“假死药可减缓人心跳与呼吸,以假乱真,但多年经验的仵作一定可以发现其中端倪,假若我不回来,他们查出怎么办?”
赵厌低头,道:“自然是因为来的是叶离,他不会查。”
阿袖愣了愣,问:“为什么?”
赵厌与叶离同在陛下手底做事,但他身份低微,不用便可弃。叶离家世清白,如今陛下整肃朝堂,最信得过的人就是叶离,所以派叶离来取他的性命。只是物伤其类,陛下对从前忠心耿耿的他都能下此狠手,唇亡齿寒,叶离难免不会联想到自己。
疑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长成参天大树。
“所以叶离对陛下即便还是像以前一样衷心,但都会想起或许你的今日,便是他的明日。”阿袖笑一笑,用手捏他的鼻头,道:“好你个赵厌,敢摆当今圣上一道。”
他抓住阿袖捣乱的手,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他怀里,阿袖也轻轻抱住他,胡然道:“我愿意。”
赵厌有些愣,问:“什么?”
阿袖看着他的眼睛,说:“江湖阔大,四海为家,赵厌,和你一起,我愿意。”
赵厌忽然想起那天雨夜,阿袖扑到他面前,双目通红,说:“是,是!他只是你们这些权贵眼里最卑贱的蝼蚁,他是阉人,是宦臣,”可她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那样视若珍宝的认真,一字一句地道:“可他更是我的阿厌,是我顶天立地的丈夫!”
他此生,再没听过比这更动人话。(原标题:《宦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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